延乐默了许久,才道:“放了顾宗越吧,我与他和离,一切罪责我来承担。”
江叡唇角轻挑,他这个姐姐惯是这样的,将自己的亲人护得严严实实,甚至到了不分是非的地步。
“什么罪责?”江叡笑问:“谎报军情?打压朝中重臣,还是……谋害魏王?”
“不!”延乐猛地抬头,“我们不知道齐协的阴谋,还以为……”
“以为什么?”江叡收敛了笑意,多了几分严厉:“以为他只是想害伯瑱,以为这只是他和余家的私人恩怨?姐姐,顾宗越脑子不灵光,你就没细想过吗?从山越人作乱,到顾宗越率军入靖州,凭他齐协能做得了这样的安排?若是与人合谋,那么对方费如此大的周折会只是为了打压伯瑱?”
延乐脑中一阵空白,她已被利益算计冲昏了头脑,从未细想过这些事,不……或许她想过,她该想,只是将侥幸在心里无限放大,盖过了本该有的理智。
她抬头,两行清泪落下,流露出仓惶和无助。
直到此刻,直到诘问自江叡的口中而出,她才意识到她犯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
江叡深吸了口气,将声音放平缓:“我知道,姐姐一直觉得我在你和弦合之间偏袒了弦合,在织絮和余家之间偏袒了余家。可你有没有想过,织絮犯了那样的错,差点害死了陵州太守的长子,若你不是我的姐姐,若织絮不是我的外甥女,你们能有今天的日子吗?余家会那么轻易地放过你们吗?”
“你以为弦合心里不恨,以为伯瑱心里不想杀了织絮?他们不再追究,不是因为如圭没死,而是因为你是我的姐姐。”
“你可以从韶关回来,可以嫁给顾宗越,可以和织絮享受尊荣,甚至可以在差点杀人之后全身而退,你该知足了。你所受到的冷待,所受到的诘责,你该好好的反省是因为什么,而不是将过错都按在别人头上。”
他顿了顿,看向泪如雨下的姐姐,突然觉得疲乏,“你是我的姐姐,不管你做错了什么,我都会宽恕你,这一次比上一次好,没有一个缠绵病榻,生死不明的如圭,你可以带着织絮回陵州。”
延乐问:“那顾宗越呢?”
江叡道:“他是武将,谎报军情,构陷同僚,桩桩件件自有律令,等候处置吧。”
延乐屈膝跪在江叡身前,泣道:“他都是受了我的蛊惑,他是无辜的,临羡,不,王上,你饶了他吧,他真得是个好人……”
门外内侍低声道:“余太守求见。”
延乐止了哭泣,隔着泪眼朦胧无助地看向江叡。
江叡只道:“让他进来。”
余思远甫一进来便看见延乐跪在一边,满脸泪痕,他顿了顿,只当没看见,转而向江叡道:“臣是为顾宗越而来。姐夫带人去救时听家人说齐协本想杀余家满门,是顾宗越拦住了他。臣不想为顾宗越求情,只是据实上报,该他承担的他承担,不该他承担的也别冤枉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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