恽慧君自然知道吉祥坊街口,就有一爿叫做鹤寿堂的药铺,看来他说的不像有假,略为沉吟,不觉长剑一收,说道:「你去吧。」
瘦小黑影如释重负,连连拱手道:「多谢大小姐,小的家兄,病势沉重,就等着小的买药回去煎服,小的那就先走了。」说完,提着药包,回身就走。只见他双足点动,身形起落如飞,朝城垣奔行,眨眼工夫,就已走得不见踪影。
恽慧君心中暗道:「这人一身功夫,看来相当高明,真想不到会是市井中人。」经过这一阵耽搁,暗算岳少俊的人,自然早已逃走,那里还找得到他?恽慧君一手提着长剑,也就只好赶回归云山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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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差不多已有四更光景,庄前一片黝黑,她堪堪奔近大门,只觉恽义一个人楞楞的站在门前,似在等候着什么人?恽慧君脚下一停,问道:「我娘回来了么?」恽义站着没有作声。
恽慧君道:「老管家,你是怎么了?」恽义还是站着没动,恍若未闻。
恽慧君惊然一惊,暗道:「他是被人点了x道,老管家恽义,自小就跟着爹,一身武功,比自己还高,这会是什么人下的手呢?」心中想着,急忙举手连拍了他两处x道。
恽义口中「啊」了一声,两手活动了两下,举目四顾,说了声:「奇怪。」
恽慧君问道:「老管家,你觉得怎么了?」
恽义双目j光烟烟,愤然道:「是大小姐替老奴解了x道,唉,说来惭愧,老奴真是栽到家了,遭人暗算,居然连人家影子都没瞧到。」
恽慧君道:「你没看到人?」
恽义道:「是的,老夫人和易二老爷子走的时候,要老奴好生看守门户,老奴送走老夫人,正待转身进去,突觉背后被人轻轻撞了一下,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他发现恽慧君手中提着长剑,不觉问道:「大小姐可是发现贼踪了么?」
恽慧君道:「我是去追一个人,才回来,看到你站在门口……」
恽义神色一凛,说道:「大小姐追上那人了么?」
恽慧君道:「我追错了人,那人是进城来买药的,我放他走了。」
恽义好像想到了什么,忙道:「大小姐快进去瞧瞧,老奴也要四面去巡视一番,别中了贼人的诡计。」
「哦。」恽慧君经他一言提醒,连忙点头道:「我这就进去。」急匆匆奔人后院,跨院房中,还点着灯火,安宁如故,恽慧君稍稍放下了心,放轻脚步,掀簾而入,目光一注,一颗心不由得往下直沉。房中很安静,油盏上的灯芯,还结着两颗如意灯花。
小翠就坐在床前一张木凳上,低垂粉颈,在打瞌睡,只有躺在床上,身负重伤,一直昏迷不省人事的岳少俊却不见了,连那支亮银梭子镖也不见了。他伤重垂危,当然不会自己不别而行,那是有人把他运走了,果然是调虎离山之计。
恽慧君一下掠到小翠面前,大声叫道:「小翠、小翠……小翠当然不是打盹,而是被人点了睡x。
恽慧君又惊又急,一掌推开她x道,急着问道:「小翠,岳大哥呢?」
小翠从睡梦中惊醒过来,揉揉眼道:「小姐,你说什么?」
恽慧君道:「我问你,是什么人把岳大哥劫持走了?」
「岳相公不是躺在床上么?」小翠转过脸,往床上一瞧,不禁吓得目瞪口呆,嗫嚅道:「他……他怎会不见了呢?」
恽慧君道:「是什么人点了你的x道,你都不知道么?」
小翠道:「小婢真的不知道,小婢方才听到小姐的喝声,就赶进房来,小姐已经从后窗穿窗出去,小婢因只有岳相公一个人躺在房中,不敢走开,后来……后来小婢也不知道怎么会睡着了……」
恽慧君道:「你让贼人点了睡x,是不是连贼人一点影子都没看到?」
小翠惶恐的道:「小婢该死,小婢……」
恽慧君道:「不用说了,来人武功很高,凭你这点能耐,自然不会发现了,唉,娘怎么还不回来呢,真急死人了。」
小翠道:「小姐,据小婢看,这劫去岳相公的,一定是那个火灵圣母了,老夫人还没回来,一定还在仙女庙,咱们不会赶去找老夫人,跟他们要人去。」
恽慧君点头道:「你说得很对,我们这就走。」转身往外就走。小翠mm腰间短剑,紧跟着小姐身后而行。主婢两人心中有事,脚下走得极快,刚出二门,就和恽义迎面相遇。
恽义眼看两人急匆匆的行来,连忙躬躬身道:「大小姐,要往哪里去?老奴四处都看过了,并没发生什么事故。」
恽慧君道:「我们要到仙女庙找娘去,岳相公被人劫走了。」
恽义听得惊然一惊道:「岳相公被人劫待去了?那会是什么人干的呢?」
恽慧君道:「这还用说,自然是火灵圣母派人劫走的了,她知娘和易二伯伯离开之后,又要人把我引开,一面又暗伏高手,点了你和小翠的x道,除了崆峒派,还有谁敢到归云庄来劫人。」
恽义道:「大小姐说得也是,只是老夫人还没回来,依老奴之见,崆峒派既敢率众前来归云庄劫人,必然早有准备,大小姐此时匆匆赶去,人单势孤,万一出了差错,反而不美。不如等老夫人,易二爷子回来之后,谋定而动,方为上策。」
恽意君道:「不,救人如救火,娘和易二伯伯此刻正在仙女庙,我们赶去先羽口娘会合了,再跟他们要人……」
「慧儿,庄上出了什么事?」疾风飒然,人随声下,恽夫人,易华佗两道人影,从簷际飘落。
「娘。」恽慧君急着叫道:「岳大哥被人劫持走了。」
恽夫人听得惊然一惊,问道:「俊儿如何会被人劫走的?来的是什么人?」
恽慧君道:「女儿也不知道,一定是火灵圣母劫走的了。」
恽夫人听得更奇,问道:「你不是陪着他么,怎会没见到人呢?」
恽慧君恨恨的道:「女儿被贼人引走了,他们使的是调虎离山之计。」
恽夫人道:「小翠也没见到人么?」
恽慧君道:「小翠被人点了睡x,连老管家都着了人家的道。」
恽夫人一呆道:「会有这等事。」
易华佗一手捋须,沉吟道:「小慧,你慢慢的说,先把经过情形,说给老夫听听。」
恽夫人道:「咱们先进去再说。」大家进入后堂,恽慧君就把才才发生之事,详细说了一遍。
恽夫人哼道:「这就对了,难怪他们连夜撤走了。」
恽慧君问道:「娘,谁连夜撤走了?」
「还不是祝灵仙?」恽夫人怒声道:「娘和易二伯伯赶去仙女庙,却扑了个空,那里只剩了一座空宅,原来她到归云庄来劫了岳相公走了。」
恽慧君听得心头大急,说道:「娘,那该怎么办呢?」她关心岳少俊,几乎要哭出来。
恽夫人冷笑道:「走了和尚,走不了庙,还怕崆峒派消声匿迹了不成?」
易华忙微微摇头道:「祝灵仙没有理由劫走岳相公。」
恽夫人道:「除了祝灵仙,还会有谁?她先劫持慧儿,如今又劫走俊儿,崆峒派这等做法,真是太霸道了。」
恽慧君道:「娘,依女儿看,他们不会离开太远;咱们追上去,还来得及。」
恽夫人轻微的叹了口气,道:「只要看他们劫走,事前部署周密,不留一点痕迹,也没有一个人让你们照面,如今俊儿人已落在他们手中,岂会不故布疑阵,让咱们再扑个空?何况扬州水陆交通,四通八达,咱们人手再多,也无法四出追踪……」
恽慧君眼圈一红,说道:「岳大哥被他们劫走了,难道咱们就不管了?」
恽夫人看了他一眼,蔼然笑道:「娘几时说不管了,只是此刻天还未亮,而且追人之事,娘也得和易二伯伯商量商量,再作计较。人是在咱们扬州城的归云庄被劫走的,淮扬派除非不想在江湖上立足,否则这个人咱们也丢不起。」
易华忙两个指头只是捻着几g苍白胡子,徐徐说道:「弟妇之意,是要打算传出朱竹令箭,要本门弟子一体查访了?」
恽夫人道:「拙夫出门多日,尚未回转,自然不知道咱们归云庄出了事、妾身之意,一来可以通知拙夫,早日赶回,二来祝灵仙纵然连夜撤走,这几日之内,她行动再快,也无法走出江淮地面,自可查出他们的行踪,只是拙夫不在,此事还得由二伯作主才好。」
淮扬三杰,当年原是同门师兄弟,老大胥哲夫,一生好道,平日道家装束,家住淮南,大家称他淮南子。老二是易清澜,j于歧黄,人称易华佗。老三是淮扬大侠恽钦尧,继承了淮扬派的门户,尊老大、老二为淮扬派护法。
淮扬派门人遍布江淮,掌门信符,为朱竹令符箭,如今淮扬大侠恽钦尧不在家,派中发生事故,要传朱竹令箭,自然得由易华佗作主了。易华伦沉吟道:「弟妇说的也是实情,看来咱们只好传出朱竹令箭了。」
恽慧君担心的道:「娘,咱们传出朱竹令箭,一定可以找到他们么?」
恽夫人蔼然笑道:「孩子,你只管放心,大江南北,都是咱们淮扬派的势,力范围、各处都有咱们的人,论武功,或者拦截不下他们,但要查明他们的行踪,那是轻而易举的事,你想想看,像祝灵仙这样的人,不管在那里过境,都是十分显眼的人物,如何瞒得过淮扬派人的耳目,只是我担心的倒是……」她忽然拖长口气,停了下来。
恽慧君自然不肯放过,盯着问道:「娘,倒是什么呢?你怎么不说了呢?」
恽夫人目光一抬,望着远处徐徐的说道:「使娘担心的,倒是你岳大哥的伤势,他被祝灵仙劫去,不知如何了?」她爱屋及乌,关心起准女婿来了,眉峰间不禁流露出深深的隐忧。
恽慧君给娘一说,就更着急了,发愁道:「那怎么办呢?」小姑娘更急了。
易华佗呵呵一笑道:「你们母女两个,这愁发的不是多余了么?岳相公是被祝灵仙的「火焰刀」所伤,如今人是被祝灵仙劫走的,她既把岳相公劫走,岂会不顾他的死活?」不待母女二人开口,接着笑道:「咱们从仙女庙回来,找不到祝灵仙,为了救命,说不得只好用金针过x、替他宣洩内腑火毒,这样一来,岳相公这一生就不要想再练武了,他被祝灵仙劫去,说不定倒是因祸得福呢。」他这话虽是宽慰之言,但仔细想来,倒也不无道理,恽夫人听得不住点头。
恽慧君却披披嘴道:「火灵圣母劫走岳大哥,还会安着什么好心?」这时两名青衣使女端上一锅稀饭,四式小菜,在桌上放好。
小翠躬躬身道:「易二老爷子,老夫人,小姐,请用稀饭了。」』
恽夫人蔼然笑道:「还是小翠想得周到,咱们折腾了一晚,大家都饿了,二伯,你请上坐。」
易华佗道:「好、好,吃过早餐,天也亮透了,就要浑义去把本派几个值年弟子叫来,好让他们分头把朱竹令箭传出去。」说着,就走到上首位子坐了下来,恽夫人母女也各自在左右两旁的位子坐下,小翠和两个青衣使女,各自端着一碗稀饭送上。
就在此时,只见一个小厮慌慌张张的奔了进来,朝上躬身道:「启禀老夫人,老管家要小的进来禀报,外面有一个读书相公送来一封给岳相公的信,他本来把信送到就要走了,现在老管家正在设法绊住他,要老夫人快出去瞧瞧……」他敢情奔进来的太快了,呼吸急促,口齿也说的不太清楚。
「给岳相公送信来的?」恽夫人迟疑的道:「这会是谁?」
那小厮抢着道:「小的也不知道,老夫人出去瞧瞧就知道了。」
易华佗霍地站起,说道:「此人不早不晚,会在这节骨眼的时候,来给岳相公送信,而且此时天色刚刚拂晓,也来得太早了,其中必有缘故,走,咱们快出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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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边才露出一点曙光,大地上还蒙着一层灰黯,归云庄前面,传来了一阵得得马蹄声。正因这一阵马蹄声,传到庄里,老管家恽义的耳朵,一听就知道马上人是往庄上来的了。因此没待有人叩门,已绎蜇到了大门口。马蹄声果然及门而止,有人叩了两下铜环,叫道:「里面有人么?」口音清嫩,一听就知来的是个小伙子。
恽义拔开横闩,开门出去。他料的没错,门口石阶上站着一个身穿青纱长衫,面貌白皙,眉目清秀的俏书生,看他那副文质彬彬,弱不禁风的模佯,个子生得又瘦又小,最多也不过十六七岁。这就含笑招呼道:「相公找谁?」
俏书生拱拱手,说道:「请问老管家,这里可是恽府么?」
恽义心中暗道:「这位相公真也奇怪,难道他没看到门额上写着的归云庄三个大字?」一面含笑道:「是的。」
俏书生又道:「那是淮扬恽大侠的府上了?」他问得这般仔细,敢情怕找错了门。
恽义又道:「没错,相公有什么事?」
俏书生好似松一口气,拱手道:「在下想请问老管家,可有一位姓岳的相公,在你家作客么?」
他问到岳相公,恽义心中突然一动,问道:「相公问的岳相公,不知叫什么名字?这是故意问的。
俏书生脸上忽然一红,说道:「他……叫岳少俊。」
恽义道:「有,有,相公原来是岳相公的朋友,请到里面坐。」
俏书生有些着急似的,口中低「啊」一声,连忙说道:「不了,在下就要赶着出城去,这里有一封很重要的信,烦请老管家转交给他就好了。」说罢,果然从怀中取出一个密封的信封,递了过来。
恽义虽是归云庄的一名管家,但江湖经验可着实老到,自己请他里面坐,这位俏书生就着了慌,这点神色,如何瞒得过他的眼睛?因此他并未伸手去接,后退一步,暗暗朝身后一名小厮打了个手势,一面故意弯着腰朝俏书生躬躬身道:「相公和岳相公既是朋友,那就该和岳相公见上一面。」
俏书生摇手道:「不用了,在下要说的活,都已写在隹上了。」
恽义道:「不瞒相公说,相公的这封信,岳相公只怕一时不会看的了。」
俏书生哦了一声,说道:「岳相公自己不看,旁人代他拆开亦无不可。」恽义心中暗暗冷笑,听你口气,好像知道岳相公负了重伤,昏迷不醒,故而才有自己不能看,可由旁人代拆之言,不知此人到底是何来历?他依然没有去接信,望望俏书生,陪笑问道:「这位相公贵姓?」
俏书生看他一直没把信接过去,不觉急道:「在下还有事去,老管家快把信送进去,在下姓名,都已写在信上了。」
恽义是有意要绊住他,依然陪笑道:「相公虽然已把姓名写在信上了,但老汉送信进去,要是老夫人问起来,叫老汉如何回答?」
俏书生拗不过他,无可奈何的道:「好,在下姓张。」
恽义连忙抱抱拳道:「原来是张相公。」他是在拖延时间。
俏书生道:「老管家现在可以把信送进去了吧?」恽义已经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这就伸手把信接过。俏书生道:「多谢老管家,在下告辞了。」说完,正待转身。
恽义连忙问道:「请问相公,这封信要老身送给岳相公亲拆呢,还是送给老夫人就好了?」
俏书生道:「随便,老管家那就送呈给老夫人也好。」
恽义笑了笑道:「相公请留步,敝庄老夫人已经出来了。」
俏书生抬目看去,果见恽夫人已从大门中走出,随同恽夫人走出来的,还有一个瘦高老人(易华佗)和恽慧君,心中暗暗叫了声:「糟糕,自己上了这老苍头的当了。」既然照了面,只好硬着头皮站停下来。
恽义手中拿着信,躬躬身道:「启禀老夫人,这位张相公有一封给岳相公的信,要老奴呈给老夫人。」恽夫人正待伸手去接。
易华忙及时道:「弟妇且慢,恽义你拿来先给老夫瞧瞧。」恽义答应一声、把信双手递给了易华佗。
恽夫人自从跨出大门,就一直盯着俏书生打量,觉得此人好像那里见过,看来有些眼熟,这就颔首道:「这位相公既是岳相公的朋友,怎不请到里面待茶?」
俏书生拱拱手道:「夫人不用客气,在下还有要事,急着赶出城去,在下这就告辞了。」连连抱拳,正待退下。
「小兄弟请留步。」易华佗在他们说话之时,已经仔细的拆开信封封口,信封里面,居然没有信笺,随手倒转信封,往掌心一倒,从信封中倒出了三颗米粒大的朱红药丸。俏书生听到易华佗的话声,暗暗攒了下眉,脚下自然也停住了。
易华佗掌心托着三颗药丸,抬目问道:「小兄弟这是什么药丸?」
恽夫人惊异的道:「相公是给岳相公送药来的?」
俏书生脸上急红了,蹑懦的道:「是伤药。」
恽夫人道:「相公怎知岳相公负了伤?」
俏书生道:「在下是听人说的。」
恽夫人目光注视着他,问道:「相公和岳相公是新交,还是旧识?」
俏书生道:「在下给岳兄送药来,出于一片好意,夫人如此见疑,在下就无话可说,告辞。」一拱手,又转身欲走。
易华佗掌心托着三颗药丸,凑近鼻孔,闻了闻,脸上似有惊喜之色,问道:「小兄弟这药丸那里来的?」
俏书生已经转过身去,不悦的道:「这三粒药丸,能救岳兄的命,又不是毒药,干么问我那里来的?难道我是偷来的吗?」
这时小翠已从里面走出,站到小姐身边,她看到俏书生,口中忽然「咦」了一声,急忙叫道:「老夫人,不能放她走,她是祝巧巧。」
恽慧君听得一怔,说道:「他会是祝巧巧,你没看错人?」
小翠道:「小婢绝不会看错,昨晚岳相公拿住了她,从雷塘旧苑到仙女庙,小婢一直跟在她后面,她这后影,小婢一眼就认得出来。」
恽夫人冷笑一声道:「相公慢走,你原来是祝姑娘乔装而来。」
俏书生脸上飞过一丝惊容,微微却步,说道:「夫人此话从何说起,在下何用乔装而来?」
小翠哼道:「你还要抵赖,你不是祝巧巧乔装来的?你分明是不怀好意,想用毒药害死岳相公……」
「住口。」俏书生气得满面通红,怒声喝道:「小丫头,你胡说什么?岳兄伤势,非此药不能救,怎会是毒药?」
小翠哼道:「你还会安着好心?」
恽慧君一下闪到俏书生面前,说道:「那你为什么要送药来?岳相公是你什么人?」
俏书生道:「你管不着。」
恽慧君道:「我偏要问。」
恽夫人望着俏书生冷然道:「你真是祝巧巧,那也不用藏头露尾了。」
易华佗呵呵一笑道:「假不了,这三颗「火灵丹」,不是火灵圣母的掌珠,武林中只怕没有第二个拿得出来。」
恽夫人听得又是一怔,愕然道:「你装在信封里的三颗药丸,会是「火灵丹」?」她发怔的是火魔女祝巧巧为什么要送药来?这当然不会是火灵圣母的意思,那么她……
「没错。」易华佗道:「老朽一嗅就知道是「火灵丹」了,普天之下的药物,还没有一种能瞒得过老朽鼻子的。」
俏书生忽然挺了挺x,冷冷的道:「不错,我送来的正是「火灵丹」,岳少俊被「火焰刀」所伤,非此丹不可。」她果然是一片好意。
恽慧君道:「你果然是祝巧巧。」
俏书生道:「是又怎样?」
「很好。」恽慧君右腕一抬,呛一声抽出长剑,剑尖指着祝琢巧,喝道:「祝巧巧,听说你平日很自负,来,姑娘正想领教领教你的崆峒剑法。」
祝巧巧瞧着恽慧君那扁脸塌鼻的模样,心中暗暗冷笑,做笑道:「凭你也配?」两位姑娘剑拔弩张,大有立即动手之意。
恽夫人一摆手道:「慧儿不许胡闹,娘有话问她。」接着目光一抬,说道:「祝姑娘送来这三颗「火灵丹」,大概不是令堂的意思吧?」不是火灵圣母的意思,那是说祝巧巧偷偷的送来的了。
祝巧巧平日纵然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但究竟是个姑娘家,这话叫她如何回答?一张粉脸不期一红,说道:「夫人不用多问,岳少俊伤得不轻,只有此丹能救,祝巧巧并无害人之心,夫人信也罢,不信也罢,我言尽于此,还须急着赶路,恕不奉陪。」她是急着要走,而且看她神色,确也十分焦急模样。
恽夫人道:「老身自然信得过,但姑娘这三粒「火灵丹」,已经用不着了。」
祝巧巧本已要走的人,闻言不觉机怜一颤,脸色惨变,问道:「他……怎么了?」她问出这句话来,包含了无比的惊颤、骇急、和关切之情,同时她一个人也像骤然间跌进了深渊,双腿软弱无力,站立不稳,后退了一步。
恽夫人冷冷的道:「姑娘还不知道岳相公已经被人劫走了么?」
祝巧巧先前听恽夫人说出已经用不着「火灵丹」,还以为岳少俊伤重不治,这时听说岳少俊只是遭人劫持,心下自然放宽了不少,抬目问道:「不知是什么人劫走了岳相公?」
恽慧君冷笑一声道:「祝巧巧,你别再假惺惺了,你娘派人把岳相公劫走,你会不知道?」
祝巧巧一怔道:「会是娘劫走的,这不可能。」
恽慧君哼道:「掳人勒索,是你门崆峒派一贯的伎俩,还会不可能么?」
祝巧巧蛾眉一挑,叱道:「恽慧君,你怎可这样说话?」
恽慧君道:「难道我说的不对?」
祝巧巧看了她塌鼻子扁脸的模样,心中暗暗冷笑,说道:「我也懒得和你计较,我要走了。」她虽然不相信岳少俊是娘派人劫走的,但既被人劫走,她自然急着赶回去了。
恽慧君冷笑道:「你还想走么?」
祝巧巧横了恽夫人一眼,也冷笑一声道:「你们那是想把我留下了?」
易华佗收起三粒「火灵丹」,呵呵一笑道:「目前只有委屈姑娘,令堂才肯把岳相公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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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听一个苍老的女子声音冷冷说道:「易清澜,你好大的胆子。」这句话,是从远处传来的,但话声甫落,一顶黑色软轿,已经如飞而来,不过眨眼工夫,就已到了庄前。这顶黑色软轿,是由四名中年青衣女子护轿而行。后面紧跟着崆峒派右护法靳半丁,和八个青衣劲装汉子。
软轿刚一停下,祝巧巧赶忙趔到轿前,叫了声:「娘。」两个侍女掀起了轿簾,火灵圣母满脸怒容,沉哼一声道:「巧巧,你胆子也越来越大了。」祝巧巧不敢作声。
易华佗洪笑了声,拱拱手道:「老朽和弟妇四更时分前去仙女庙拜访过一次,可惜圣母已经不在了,此时惠然光降,倒是出人意料得很,老朽失迎之至。」
火灵圣母冷冷的道:「老身是找我女儿来的,你们不是打算要留下我女儿么?」
恽夫人道:「不错,崆峒派一再劫持咱们的人,咱们要留下令嫒,只不过打算和你们交换人质罢了。」
火灵圣母脸色冷峻,厉声道:「交换人质,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恽夫人道:「难道岳相公不是你掳去的?」
「岳相公?」火灵圣母愕然道:「你们说的是岳少俊?」
易华佗道:「正是岳少俊岳相公。」
火灵圣母道:「岳少俊虽然为老身「火焰刀」所伤,但老身只是怒他少年狂妄,略予薄惩,并无取他x命之意,有老身一粒「火灵丹」,再经百日修养,自可无事,老身几时又劫持了他?」
「说得好听。」恽夫人冷笑一声道:「岳相公中你暗算,一直昏迷不醒,不是你派人把他掳去,还有谁敢到归云庄把人掳去?祝灵仙,你也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既然劫持了人,怎么不敢认帐?」
「住口。」火灵圣母气得白发飞扬,怒笑道:「区区归云庄,并不放在老身眼里,不过老身并未劫持姓岳的小子,你们可得弄清楚了。」
易华忙看她说得不像有假,不觉一手捋须,沉吟道:「这就怪了。」
恽夫人道:「二伯,你相信她说的是真话么?不是她派人劫走岳相公,还会有谁?」
火灵圣母怒哼一声道:「人在你们归云庄,是什么人劫走了,你们难道会一无所知?一无所见?」
恽夫人还没开口,易华佗道:「事情是这样的,老朽因岳相公伤势不轻,非圣母「火灵丹」不治……」
火灵圣母道:「老身不是要小女送药来了么?」「火灵丹」明明是祝巧巧偷偷送来的,她这么说,只是为了顾全女儿的颜面而已。
易华忙道:「那时老朽和弟妇正前去仙女庙走访圣母,庄中只有恽侄女一人,被人调虎离山引走,老管家和使女小翠,均遭人制住,等老朽赶回,岳相公己为人劫走。」
火灵圣母怒笑道:「那么怎能认为是老身把人劫走的呢?」
恽夫人道:「岳相公初到扬州,除了为小女之事,激怒你火灵圣母,和人并无过节,何况近日在扬州的江湖人物,除了你火灵圣母,也更没有人敢到归云庄寻,你说不是你劫走的,这话有谁能信?」
火灵圣母听得大怒,厉笑道:「好吧,就算是我老身劫走的,你又待如何?」
祝巧巧道:「娘,岳相公不是我们劫走的咯。」
火灵圣母道:「是娘劫走的又怎样?」
恽夫人道:「你终于承认了。」
火灵圣母怒笑道:「这是你逼老身的,激怒了老身,管教你归云庄化成一片瓦砾,老身都敢。」
※※※※※※※※※※※※※※※※※※※※※※※※※※※※※※※※※※※※※※
只听一个清朗声音接口道:「何方高人,竟和恽某结下如此深仇大恨,要把归云庄化为一片瓦砾?」
恽慧君喜道:「是爹回来了。」大家抬目看去,果见晨曦中,正有两条人影,飘行而来。前面一个是道人装束的老人,x飘五络花白发髯,脸色红润,貌相清瘤。说话的是后面一个青袍人,长眉凤目,黑须飘x。这两人正是淮扬三杰中的老大淮南子胥哲夫,和老三淮扬派掌门人,人称淮扬大侠的恽钦尧。
易华忙喜道:「大师兄也来了。」
火灵圣母端坐在轿中,冷然道:「来的是恽大侠么?方才这话是老身说的。」
恽钦尧行到庄前,目光朝轿中一注,愕然拱手道:「会是圣母鹤驾在此,在下不知何事开罪了圣母?竟然劳动圣母到敝庄来问罪?」
火灵圣母平日虽然目空四海,但人家淮扬三杰,也不是浪得虚名之辈,尤其淮南子肯哲夫以「大拿云手」成名,有江淮第一高手之誉。今日之事,一旦闹翻了,自己也未必能占便宜。她心中尽管暗暗响咕,脸上依然一片冷峻之色,沉声道:「你不会先问问你的老婆。」
淮南子臂哲夫修眉微摆,回头问道:「老二,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易华佗就把经过情形,扼要述说了一遍。
胥哲夫拱手道:「此事也许是一场误会,圣母方才不是说过,岳相公并非贵派劫去的么?圣母名重武林,说的自然可信。」
火灵圣母厉声道:「是老身劫待的,你们又待如何?」
胥哲夫含笑道:「圣母不可意气用事,贵我二派,平日并无过节而言,圣母何必硬把事情搅在身上,伤了双方和气。」
火灵圣母道:「这是你们逼我这么说的,老身一生从未怕过什么人,就算伤了和气,我也并不在乎。」
恽钦尧朗笑一声道:「圣母此次亲出江湖,志在四海,自然不在乎区区淮扬派了,只是事有本始,劫持那位岳相公的,既然另有其人。圣母似乎犯不着为一个不知名的人,把事情包揽过去,传出江湖,岂不令人讪笑?」
火灵圣母愤怒的道:「江湖上谁敢笑我?」
淮南子骨哲夫拱拱手道:「淮扬派虽是一个地方门派,在江湖上一向尊重各大门派,不敢招惹是非,但也从不怕事,还望圣母见谅为幸。」淮南子平日好道,与人无争,但这几句话,却说得极为硬朗。
火灵圣母沉哼一声道:「好吧,冲着你淮南子,老身郑重的说一句,岳少俊绝非崆峒派劫走的。」说完,一挥手道:「咱们走。」两名侍女迅快的放下轿簾,两名抬轿的壮汉立即抬起软轿,拔腿就走。
恽钦尧拱拱手道:「圣母好走,恕恽某不送了。」祝巧巧是骑着马来的,赶紧翻身上马,跟着轿后驰去,靳半丁一干人也随着疾奔而去。
易华伦走上一步,躬身道:「大师兄怎么也下山来了?」
胥哲夫微唱道:「江湖乱像已萌,到处都显得动荡不宁,尤其下月掷缽禅院之会,更为重要,听说各大门派都将派人会合,掌门人也接到了一份请束,特地去找愚兄,咱们三个,好好合计合计。」大家回入庄中,恽钦尧请二位师兄到书房议事去了。
恽慧君跟着娘,走入后院,一边说道:「娘,女儿要找岳相公去。」
恽夫人道:「目前一点线索也没有,你到那里去找?」
恽慧君道:「女儿和小翠改扮一下,就在城里走走,也许可以探出一点蛛丝马迹来,亦未可知。」
恽夫人拗不过女儿,说道:「你爹赶回来了,一定可以查出劫持岳相公的人来的,唉,你就是x子急,好吧,你要和小翠出去走走,也无不可,只是别走得太远了。」
恽慧君喜道:「娘答应了,女儿这就去换衣衫,小翠,咱们快走。」不多一会,恽慧君和小翠都换了一身男装,一个扮成读书相公,一个扮成了书僮,悄悄离开了归云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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