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封密笺,阅后反而眉心皱纹锁得更深。看他如此,段明也就不再重复,这事原是自家主子想提几个身家清白的人上来,插到那位十二爷阵营里去,好给自己留个眼线。
他本也看中了几个,俱都是些有拳拳报国之心的,脑子也灵光,便想趁着过阵子着人举荐上来,谁想突然横生枝节,对方回信中言辞激烈,痛斥他们与权阉同流合污。这虽说有些冤枉,可又委实摘不干净,季闵两家世代交好是众所周知的,若是相府沦陷,让人平白相信郦国公府出淤泥而不染,怕是有些难度。
季鸿叹了一口气:“雪飞在何处?”
段明道:“消失了一夜,听说前儿下午才从宫里头出来,浑浑噩噩地在大街上游荡,还买了盒胭脂。结果一回去就被闵相捉了个正着,气得将闵二公子禁足了两天。”
“他买胭脂?没说因为什么?”季鸿奇道。
段明摇了摇头:“这哪里知道,闵相因为外头传他是阉党的事而大怒,要他发誓与宫里那个老死不相往来。诗情画意也急得团团转,可是一点法子都没有。本来很容易的事儿,只要二公子在外头办场诗会酒宴,吆喝几个世家子弟做做样子,随便说几句宫里那个的不是,亦或做首讽诗,自然洗脱阉党名声,可二公子不知为什么,就是咬着牙不肯松口。”
季鸿讪笑道:“这种事原都是他教我的,如今竟也轮到他看不清,也真是稀奇……罢了!他伤才好,如何受过禁足的苦,怕是正等着我去救他呢。过会去个帖,便说我府上开宴,请他过来一叙。想来闵相也不会太为难我。”
段明低声称是。
季鸿忽然问起:“锦年在忙什么?”
段明出去探了一圈又回来,答道:“方才与苏亭收拾了药庐,现下正撺掇着一群小厮给他下莲池去摘荷叶,说要做……荷包鸡……”
季鸿起身,顺手拿起了那几封南边来的信,可走到门前犹豫了一番,又放了回去,压在一堆书册底下,转而抄起一件薄衫去前头莲池旁寻人。到了跟前,才发觉自己的操心是多余的,那少年莫说是被池风吹冷了,此时正左蹦右跳,额头鼻间冒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正用两手扇着,脸颊也被日头余光映得通红。
他走过去,正与他笑闹的小厮们纷纷敛了表情,退到一边,余锦年回过头来见是他,笑着叫了声“阿鸿”,举着手里硕大的翠荷到他头顶,问他“热不热呀”。荷尖的水珠落下来,滴到鼻尖,余锦年斗着眼珠去看,活活看成了对斗鸡眼,又猫似的甩了甩脑袋,将水珠甩开。
季鸿心底飞扬起羽毛似的爱意,挠得心坎软痒非常,好像这日子无论如何枯燥无味,只要有他在,都能过出活色生香、花团锦簇来。他揩去少年耳边被溅上的池泥点,说道:“我去帖邀了雪飞来做客。”
余锦年愣一下:“怎么突然想起来叫他?”
季鸿说:“他因为阉党的事被闵相禁了足,约莫正等我救他呢。”说着也将方才段明打听到的闵雪飞的事,当做个解闷的故事讲给他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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