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张没有,并不成套。
程几打开客厅灯,目光一一扫过家中的电器和家具:冰箱,彩电,床,柜子,书桌……所有的东西都是旧的,修修补补接着再用,但却是干净的,被珍惜的。
木料上每一个缺损都细心地刷上了同色的油漆,破损的瓷砖用玻璃胶认真粘好,窗帘还是新的,上面有粉色和紫色的碎花……
一滴水落在程几的手背上,他花了好长时间才反应过来,去摸自己的脸。
他只是生气,本不想哭,或许是他生命里的另一个人在哭泣,惋惜这个即将失去的家,以及里面装着的所有生命和回忆,全部的美好和不舍。
他们三个——他,原主,程女士——从某种角度来讲都是死人,死亡意味着无知无觉,一切尽失,所以不该留恋,尽管那值得眷念。
“她帮了忙,要不是她买房子,我们连住院的钱都没有。”他设想另外两个人就站在他面前,轻声说,“不哭了。”
其实多等几天也许还会有别人来买房,也许会多卖几十万真金白银。可惜生活没有也许,程女士手术失败被推进icu之后,每天的医药费打底要一万五千元,连一天都等不及。
清代蒋世铨写缝穷场景,说独客一人衣襟单薄,露着肘寻到缝穷妇人,妇人手上冻得全是裂口,在雪天屋檐下席地而坐,为其缝衣,身边还有忍饥挨饿的儿女啼哭。
普通人家只需摊到一名重病家人,便家家捉襟见肘如这穷客,如这缝穷妇人,一个靠薄衣过冬,一个等铜子儿买米救急,差一点都会没命。
程几依次走过各个房间,看见东西很多,除了一些细软,大件都带不走,他在心里粗略盘算,觉得至少也需要四五十只纸箱。但眼下更要紧的是找个堆放箱子的地方,他不能把家搬到大街上去。
他已经忘了洗澡的事,坐在床沿上思前想后,到底没脸麻烦郑海平,虽然他知道那人可能动动嘴皮就能解决眼前的危机。
他只得求助于沈子默。
“你能来帮我收拾一下东西么?我要搬家了。”
事情比较突然,沈子默问了几句,但还是以最快的速度赶到。
程几摊手对他说:“我刚才被房东扫地出门了。”
“房东?”沈子默打量周围,“这里原本不是你家?那墙上为什么画着你的身高线,一年年的从两岁到十八岁?”
程几苦笑,说:“是也不是,以前是,现在不是。总之从我妈房间开始收拾吧,一切重东西都舍弃了,只留贴身之物。”
“你要搬哪儿去?”沈子默问。
“不知道。”
“不知道?”沈子默拔高声音。
“没心理准备,”程几拉开衣柜往里看,“当然也没物质准备,连一只空纸箱子都没有,只能用床单打包袱了。”
沈子默顿了一会儿:“我有办法。”
“你?”
沈子默说:“我们学校有一些空置的画室,钥匙都是由一位我很熟悉的校工保管,现在我就去求他借我一间画室堆东西,后面的事再商量!”
程几望着他:“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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