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哪个部队的?”男人突然问,
毛天安笑着摆手,“不用特意来道谢了。”依旧一手叉腰,爽朗朝气。
男人微蹙起眉头,眼神中有种隐隐的忧虑,后来,轻轻地说了句,“可是他看见你的模样了———”
“谁?他?”天安指了指那小子,“你怕他报复我?”
男人只是移眼看向那小子,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不过,看向那小子的眼底憎恶有之,犹豫也有之,
“没事儿,怕报复就不救人了?天下没这个道理。快点,早儿点报警,天马上就要黑了。”
毛天安弯腰捡起木桩,突然像玩标枪一样丢得老远,她还张望看了下,满意地拍了拍手。这女人心还是蛮细的,伤人的工具不留在现场比较好。男人没见过这样侠胆利落的女人,助人如天性,这样的人该生活在宋代,一颗英雄心不计较任何后果。
但是,不能害了她。
分别是个畜生,可是畜生也有原则,打了他是一重罪,多管闲事啰嗦不清又是另一重罪。
“谢谢你,你走吧。”男人还是这句。
毛天安不龟毛了,既然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没必要费功夫了。毛天安没再看他,脱了鞋,站在岸边卷袖子卷裤腿,然后大步走下鱼塘。
天渐渐黑了,一个女人,弓着身子,在鱼塘里双手张着,仿若静听,突然双手在水中一拢,呵呵呵,暗光里都听得到她快乐的笑声,肥白的鱼儿在她双手中还在剧烈摆尾,水滴飞溅的到处都是,女人动作迅速,捉着就往岸边跑,双手抓住鱼尾,使劲就往岸边石头上敲啊,鱼儿晕了,女人的笑颜在波光粼粼中尤为绚烂夺目!
毛天安穿上布鞋,裤腿还是卷着,袖子也是卷着,车龙头上挂着一条肥白的大鱼,后座夹着塑料袋装着的青菜,踩着车走了。
渐起的月夜下,是没见到,男人看着她一路骑远欣赏的眼,更没见,倒在烂泥中,歪头也看着她消失那头已然睁开的眼,男人望见这双眼睁开时,那个一惊!!——分别的眼睛里龛着一个畜生,像蛇像狼,它艳美无铸,同时,狠毒无心,让人怕,让人厌,让人迷离——
5
窄小的楼道伸出手能恍惚看出六指儿来,那黑乎乎一团儿是老鼠的倩影。毛天安一手菜一手鱼不慌不忙上楼来,小县城里的筒子楼就该如此:拥挤、无章法、但有种接近没落帝国的苍凉与宽容。
拐角处她就听见浅缘跟人吵架的声音了,
“您老家的煤团儿是王母娘娘捏的,要占这么多位置?”
浅缘的音色细沉而柔软,口音呢,说法语,偏Villiers-Vineux,中文,偏房山,都有些大都市胎腹旁郊县的不正宗感。安缘打小就这么教的,故着意就不往正宗上教,安缘好这古怪的口音,他自己说不出来,倒叫浅缘从根儿上就改不了了。
“这是我家的位置,我想搁哪儿就搁哪儿!”乔太婆撮牙花儿的大舌音飙起。毛天安细琢磨,乔太婆这副口牙要不是牙快掉光了,估计也是奇葩一朵,如此拗口,吵起来特别带劲儿,像含着一口夜明珠,依旧不舍流利。
“你家的位置?——要不要脸!个死老婆子,老子耐性快磨光了啊,小心我拿把快刀给你爹——”
小心我拿把快刀给你爹砍条阴dao!
安缘名言。搓火时的安缘此话一出,手边有什么,尖锐的一边必抵达对方下ti处!下手狠、准,他满手流脓时都未失过手。
浅缘学得八成像,通常此话一出,她也要有所行动。没有练到安缘那么流气,不过,真手边有什么必丢出去砸人,以示她对这句话的致敬之意。
毛天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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