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娘子根骨不错,长开了绝对是个尤物,也不知被郎主收用了没?然而淫邪念头只是一闪,他就板起了面孔,垂头向房内走去。
一进书房,一股子药味扑鼻而来,就跟打翻了药罐儿似得。虽然有好几架书简,又有屏风案几,但是吴匠头依旧一眼就看到了书案前端坐的男人。比起郎主,刚刚那个小丫头的容色就完全不算什么了。身为织坊主事,吴匠头当然见过家主,但是头一次发觉这人美的有些吓人,似乎那深深病气,反而给他平添几分鲜活,不像以往那样跟块木头似得了。
不敢多看,他赶忙在书案前跪下,带着哭腔叩首道:“郎主!小的无能,织坊快要撑不住了啊!”
这一声叫先声夺人。甭管织坊有没有问题,家主心里肯定都要打个突,这样下面的铺垫才好继续。
然而这一声就跟石沉了大海一样,没有得到任何回响。吴匠头心中不由有些忐忑,赶紧又磕了个头,道:“郎主,今年大旱,桑园已经绝收了!桑叶又黄又干,丝户根本不收啊!这下织坊可就拿不到今年的新丝了!小郎君还在长身体,今年若是没有丝缎,可怎么裁制新衣?!”
害怕梁峰不明白缺丝的重要性,吴匠头还专门把梁荣拉了进来。孩童一年四变,正是拔个头的时节,若是没了新裁剪的衣衫,问题可就大了!
像是终于意识到了此事的重要性,书案之后端坐那人淡淡开口:“那可如何是好?”
吴匠头等的就是这句,连忙说道:“恐怕要从账上领些银钱,去打点蚕农,让他们给咱们留足了生丝。我知道一些养蚕的小户,从他们手里收丝,能便宜个两成。若是把桑院里那些桑田佃给他们,恐怕还能再便宜些!”
“需要多少钱?”
问话的声音里依旧没有任何烟火气,吴匠头提起了精神,半直起身子道:“只要三万钱就行!小的保准能收来上好的生丝!哦,对了,还有去年麻田歉收,织坊也欠下些外债。原本打算用桑钱来抵,现在怕也要麻烦了。”
说着,他掏出了契书,小心递了上去:“这契书上写的明白,也有记录在去年的总账之内,还请郎主验看。”
田裳当了十几年的宾客,这点账目自然是能抹平的,吴匠头并不害怕梁峰查账,事实上,他还有些盼望这个不识柴米的富家子能够仔仔细细查一查,每年织坊能带来多少收益。他们可不像其他几坊,全部都是庄上贴钱。年景好的时候,光是织坊出的绸缎麻布,就能净赚三五万钱。当然,这都是明面上的数字,私底下,他还能截留不少呢!
吴匠头盼着梁峰找人查账,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对方并没有查看什么账目,而是问道:“去年织坊一共从账上领了多少银钱?”
吴匠头一愣,赶忙答道:“一共领了六万钱,不过都是用来买蜀锦和绡丝的,这些年南方俏货价贵了不少……”
梁峰挥手打断了他:“卖出的丝麻共计多少?”
“二万钱。”吴匠头吞了口唾液,“去年麻田遭灾,少了麻布的进账,才会略低……”
“一年支取六万钱,赊账二万钱,只有两万钱的盈余。绿竹,市面上布多钱一匹呢?”梁峰问道。
绿竹机灵的上前一步,答道:“下人们用的麻布,约莫五百钱就能买到一匹。郎君用的各色绢锦就贵了,少说也要三四千钱呢。”
“六万钱,能卖多少布匹,做多少衣衫?”梁峰转头看向吴匠头,冷冷问道。
脑门上的汗珠立刻滑了下来,吴匠头结结巴巴答道:“这、这都是循例啊!梁府上下自然要在坊中裁衣,哪有出门买的?有失身份!”
“织坊上下五户,若是耕田渔猎,一年怕也有万钱入账。既然你只会做这种赔本买卖,我还留织坊何用?”
“可是郎君、小郎君的贴身衣物……这些真需要织坊啊!”吴匠头哪能想到这个,急急辩解道。
“几个织娘就能办妥的事情,何须开坊?朝雨!”
随着梁峰的声音,一个女子绕过屏风,从内间走了出来,正是梁荣的乳母朝雨。她恭顺的在书案前跪下,行礼道:“奴婢在。”
“你可会裁衣针线?”梁峰问道。
“奴婢精善女红,各式衣物都会裁制。”朝雨的声音温软,又带着点怀念。能成为小郎君的乳母,她的本事自然出众。
“善。”梁峰满意的点了点头,“今后你领几位织娘,另辟一个织造房,庄上的丝麻够就用庄上的,不够按照四时采买。”
这也是他一大早把朝雨叫来的原因。放着一个头脑清楚,跟梁府息息相关,又擅长数算的女人不用,难不成要用吴匠头这种货色。至于梁荣,再过两年就要开蒙了,也是该离开乳母的怀抱,请个老师来悉心教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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