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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恼羞成怒,紧咬着嘴唇,狠狠瞪着这个脾气古怪而且没有一点绅士风度的男人,所幸身后草皮松软,并没有受伤。

陈二狗略微歉意地平静笑道:“我要是冲过来抱住你,你可能就会觉得我是早有预谋,二话不说直接甩我一个耳光,然后跑出去,我甚至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那样一来你觉得受到了侮辱,我也冤枉,两个人都尴尬,以后你看待李晟难免会戴有色眼镜。”

她欲言又止,想要反驳,却发现仔细一想的确有这个可能性。

陈二狗笑了笑,这个笑容不是因为他成功说服眼前这个还坐在地上的美女班主任,而是惊奇发现自己不再看到漂亮女人就发怵,这点估计地归功于跟他通话的女人,因为那个她是陈二狗甚至不敢正视的存在,所以一直到现在陈二狗对她的印象都是一张模糊却高傲的脸庞,可以说,那个她不用容貌就征服了当时的陈二狗,只是那时的陈二狗,只是一只只见过巴掌大天空的癞蛤蟆,现在的陈二狗,也许明天或者后天就会走狗屎运地跳出井底,毕竟上海是一座诞生过黄金荣和周正毅的城市,天堂和地狱也就一线之隔。

“你是叫陈二狗吧”急于摆脱尴尬的她开口道,在每个男人面前保持最优雅最淑女的姿态是她这类女性的最大宗旨,她尽量平稳呼吸,以最平静淡泊的语气询问。

陈二狗点点头,跟她保持一定距离地主动走出树林,这个细节为他赢得了一点难得的印象分,走出树林的美女显然镇定了许多,与一个普通男性相处时的自信风采一点一点绽放出来,她自我介绍道:“我叫关诗经,是李晟的语文老师兼班主任,很高兴见到你。”

陈二狗还沉浸在对美女不再心存忐忑的喜悦中,很自然而然地欣赏起这位美女老师,五官精致,的确南方女人的轮廓要精细一些,她就跟古典仕女图中的角色,温婉,即使动人到了一个程度,也不会刺伤追求者的眼睛,陈二狗的眼神有点肆无忌惮,再度让关诗经对他好不容易有点起色的印象跌入谷底。

陈二狗突然伸出手,一本正经道:“关老师,很荣幸见到你。”

莫名其妙的关诗经下意识伸出手,跟他轻轻礼节性地握了握,看着他仿佛两国领导人会晤的严肃神情,她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等到两人稍微客套完毕看着陈二狗离去的背影,关诗经就笑不出来了,这个看上去一下子很柳下惠一下子又很猥亵的矛盾男人在没走多远的地方提起那只跟她握了一下的手,放在鼻子旁狠狠闻了一下,说了两个令关诗经红透整张俏脸的字,“真香。”

第一卷穷山恶水出刁民

第016章死了

“群猪好打,孤猪难斗,这是大山里的规矩,一群猪其中一支跑就全都跑,只顾着朝一个方向蹿,所以入秋的时候成群野猪祸害庄稼,最安全,但记住,背后不打熊,迎面不打猪。”

“啥意思”

“猪脑子,我的意思是说打群架容易,擒贼先擒王拿下一个,剩下的多半就慌了,就是说让你被围殴的时候出手要快,别给他们机会,还有就是不要急着跟某人一对一死扛,狗急了会跳墙,再不起眼的孬货都有激起狠劲的一刹那。”

“这么打算什么英雄。”

“得,不听是吧那你赶紧选块地,被人揍死了我好直接埋了你,然后给你立一块碑,就说是某某英雄之墓”

“别,我按你说的做还不成。”

很难想象,这是一个二十五六岁的男人对一个才小学三年级孩子阐述的大道理,这对活宝之间类似的对话已经进行了半年,几乎每天李晟都要接受他的熏陶,学习成绩依旧寒碜,但也在学校树立起了一股很有东北爷们风范的彪悍威信,这一切当然都得归功于刁民陈二狗。

李晟背着一个空荡荡的书包,和陈二狗并排行走,歪头望向这个比他还要荫险狡诈的大人,道:“二狗,你说清楚是要我姐还是关老师,你可不能脚踏两只船。”见陈二狗理财他,李晟那张还稚嫩的脸庞浮现出一个奸笑,晃了晃那只仅放有几本漫画书的轻巧书包,“我姐喜欢聪明斯文的类型,你不行,整一个乡下人。再说就你这狗犊子加癞蛤蟆德行,怎么让关老师看上眼,我可是见过她的未婚夫,又高又帅,你在他面前就像一个卖猪肉的,根本没得比。”

陈二狗不屑道:“就你那点道行想寒碜到我再去你娘那里修炼个十年八年吧。”

李晟撇了撇嘴,有点不甘心,却无可奈何,因为基本上他比较能拿得出手的东西都是陈二狗这厮一言一行教给他的,再说这疯子是敢一挑七江西佬的猛人,李晟这娃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很崇拜的。

这崽子一直很奇怪为什么陈二狗从不会对他唠叨些好好学习天天向上,问道:“二狗子,你跟我一样不喜欢读书”

陈二狗继续看着那份翻烂了的报纸,道:“跟你说了也不懂。”

李晟把双手放到脑后,望着天空,不知道是不是沾染了太多老板娘世故算计的成分,这个孩子有着超出同龄人的深沉和老道。回到阿梅饭馆,陈二狗先打理了一下桌椅,替厨房师傅打了半个钟头下手,然后抽空给李唯补习数学,老板娘老早就放话了李唯要是能考上重点高中就嘉奖给陈二狗五个月的工资,其实陈二狗暗地里觉得这个老板娘即使放到某家大公司的一把手位置也一样能做得如鱼得水,最近陈二狗喜欢去一家废纸收购站捡漏,一些旧杂志和书籍都被他论斤买回租房,对照一本经济学书本上的观点,陈二狗发现老板娘具备所有经营者的优秀潜质,这让陈二狗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开始暗中学习老板娘的经营手法,回到房子后还不忘做笔记进行提炼升华,争取上升到理论高度。

孙大爷死了。

毫无征兆,让人措手不及。

老人的去世算是寿终正寝,替老人办理后事的是个沉默寡言的中年男人,黝黑,壮实,这个中年人的木讷很容易让陈二狗想到那个曾经手刃过野猪王的那根木头,这类男人似乎总不会是生活的主角,而是安静站在某人的身后,不说话只做事。

陈二狗听几个上了年纪的老街坊说这个男人是孙老头的义子,传闻籍贯在东北的孙老头的子女在三年大饥荒和文革中都没有熬过来,可期间到底经历了什么,这群上海上只角的老居民也都说不出个子丑卯酉来,有人煞有其事说见过孙老头有一堆的勋章,在抗美援朝和越南战中都立过头等功,更有玄乎的说他曾是彭德怀元帅的贴身警卫,做到了将军可惜后来受到了牵连,陈二狗对这些没有什么感触,他印象中这个教他下棋的老人只是个不苟言笑的智者,

“邓公三起三落,我算起勉强能说是两起三落,当然,比起邓公的功绩,我一辈子这点荣誉坎坷根本就经不起推敲,虚活了八十年其实就明白一个道理,小人物也要活得有尊严,男人没钱,没女人,没枪杆子,都是小事,但没了尊严,路边的狗都不会拿正眼看你。”

“二狗子,年轻的时候,多做点错事,越大越好,这样等你老了遗憾越多,就越不想死,可以多吃几顿饭,多喝几两酒。”

“活着看到敌人一个个倒下,这就是人生最大的乐趣。”

这是陈二狗最后一次和孙大爷下棋的时候老人有感而发,也是老人唯一一次在陈二狗这个年轻土包子面前提到一点关于他的往昔,只是不等陈二狗往深处想,赢了一盘棋的老人就说要去菜市场买点蔬菜,买个二三两猪肉做个下酒菜,让他在陈二狗心目中好不容易形成的世外高人形象顿时荡然无存,下了半年多的象棋,最终从头到尾陈二狗都没赢过孙大爷一盘,这让陈二狗有点担心自己未来的媳妇。

直到后来陈二狗看到花圈上写着“孙药眠”,这才知道老人的名字,他本想帮点忙,可瞧着那个男人冰冷刻板的脸孔,陈二狗最终打消了念头,和孙老头非亲非故的,这种事情确实不好随便插手。

打理完孙大爷后事的中年男人离开之前找到陈二狗,把象棋和那对核桃交给陈二狗,说那是老人的意思。

“参酒和蛇酒都是你泡的”临行前男人问道。

陈二狗点点头,来上海的时候带了根四品叶的人参,陈二狗一直舍不得拿出来,后来看孙大爷身子骨不是特别好,加上喜欢喝酒,就干脆拿北京二锅头泡了一瓶参酒给老人,至于蛇酒里的那条银环蛇则是他听说某个工地上见过一条碗口粗的大蛇,他特地去找了许久没抓到大蛇,倒是逮到那条银环蛇,也一起浸了酒送给孙老头,这两瓶酒花了陈二狗不少心思,光是中药药材就找了将近十七种,然后按照土方子浸泡,这参酒和蛇酒虽然卖不了大钱,但称得上大补,做这些,陈二狗不图什么,潜意识他一直把这位老人当作嗜酒的疯癫爷爷,能补偿一点是一点。

“味道中正,那参也是地道的长白山野参,你是东北人”站在陈二狗房间门口的男人看似随意瞥了一眼满地废旧的报纸书刊,神情古井不波,果然神态跟孙老头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嗯,我是黑龙江人,额古纳河边上的一个小村子,不过这河小,估计你没有听过。”陈二狗笑道,虽然没傻大个富贵那般让人觉着没有半点心机,但的确透着实诚。

“怪不得,你能算我干爹半个老乡了。”

穿着一身很像保安制服的中年男人终于露出一个不那么古板呆滞的和善神情,轻声感慨道:“我干爹从不受人恩惠,他就算脚瘸了烂了,走路的时候都不会让人帮忙扶一下,他就是这个性子,一辈子没改过。”

陈二狗很费解这个陌生男人为什么要说这番话,他也没想法去深思,光是看着那副象棋就挺伤感。

中年男人最后说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话:“以后出了事情你就来内蒙古,说你认识孙满弓。”

陈二狗觉得这孙大爷的义子貌似看着老实巴交的,说这话的时候却没来由地让人感受到一股牛逼烘烘,像每次亲眼看到富贵这厮在大山里拉起那张巨大牛角弓的情景,都会让人感到惊心动魄的落差。

可心底陈二狗还是说我能出个屁事情,你丫的别咒我。

陈二狗看着这个男人的背影,低头再看着那对被老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把玩磨去棱角的核桃,叹息道:“死了”

一个男人生前要达到什么高度的不可一世,才可以避免死于无名如今的陈二狗不懂,他方才看着的那个背影兴许懂。

第一卷穷山恶水出刁民

第017章大菩萨

高中时代陈二狗有个同学是靠拐卖妇女起家的暴发户的儿子,长得歪瓜冬枣,喜欢把头发梳得跟老版上海滩里周润发一样油光发亮,这个喜欢拿钱买贞操的犊子三天两头在陈二狗这些穷苦孩子面前叫苦说被女人追求是件很痛苦的事情,当时陈二狗只想抽这个站着说话不腰疼的猪崽子几个耳光,但现在仔细一想,的确不全是昧良心的狗屁假话。

比如在阿梅饭馆忙着端茶送水的陈二狗一想到那个体重几乎能媲美老板娘的女人就头疼,她此刻就坐在饭馆角落的位置,点了份猪肉炖粉条,跟其她几个瞎了眼看上陈二狗的女人不一样,她不忙着勾搭陈二狗,每次来吃饭都很安分守己坐在角落,只是那赤裸裸的秋波跟老板娘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关键是她暗抛媚眼的时候嘴里还塞满了粉条或者猪肉,满嘴流油,她就这样一次又一次煎熬着可怜的陈二狗。

每当这个时候李晟就很邪恶地假象陈二狗瘦弱身架被那肥猪压倒在床板上翻来滚去的惨状,所以这个心存不良的小恶人经常跑去给她灌输一些错误的认知,直接误导她认为陈二狗早就被她的容貌倾倒,唯恐天下不乱的小鬼还悄悄告诉这位艳名传遍附近好几条大街的仙女姐姐陈二狗为了她拒绝了他姐李唯。

趁陈二狗进厨房端茶的时机,李晟跑到跟他老娘一个吨位的女人跟前,煽风点火地悄声道:“美女,你老坐着也不是回事啊,早跟你说了二狗子喜欢主动的女人,他害羞,你再害羞什么时候才能神仙侠侣啊。”

她一扭头,做了个兰花指,羞涩道:“俺这样看着二狗就够了。”

李晟强忍住骂人的冲动,承受这个动作带来的巨大冲击,脸部肌肉僵硬地艰难笑道:“你够了,可不代表他够了啊,一个男人看着你这个如花似玉的大美女却没办法下嘴,你说难不难受我给你打个比方,你很饿的时候面前摆了一碗猪肉炖粉条,没筷子吃不到,急不急”

从这番话中可以看出李晟这小王八羔子要是把心思用到学习上,别说倒数第一,就是顺数第一都有可能。

她轻声扭捏道:“俺用手抓着吃。”

李晟转过身,咬牙切齿,再转头,就是一张笑脸,继续开导道:“我的王语嫣大美女,干脆我给你个最直接最有效的办法,约二狗去个人少的地,比如公园啊或者看小电影,就是两个人一起看的小包厢,然后霸王硬上弓,把二狗推倒,他就是你的人了。”

王语嫣。

李晟眼前这位名字跟仙女一样让人遐想的女人确实是名副其实的艳名满大街。

李晟突然耳朵一痛,转身看到陈二狗那张笑咪咪的脸庞,其中的荫沉也就只有他体会得出,领教过陈二狗荫损招数的李晟立即眼珠子急转,想着法子脱身,不等他想出办法陈二狗的两根手指已经扭转起来,传来一阵疼痛的李晟急中生智道:“妈,我想看书。”

老板娘立即发话:“给老娘滚上去,不许吵你姐,我呸,你个小赤佬要是肯看书我明天就去减肥。”

如获大赦的李晟拿了尚方宝剑,立即大摇大摆走上楼,不忘转身朝陈二狗做了个鬼脸。

陈二狗对胖女人并不歧视,就像老板娘每天在他面前晃着那一身一百七八十斤肉都没让他崩溃,可见陈二狗的承受能力还是极强的,但他实在没法子把眼前这位仙女跟天龙八部那个王语嫣重叠在一起,一展开联想就浑身不自在。

陈二狗递给一嘴油腻的王语嫣一叠纸巾,迅速撤退,他还真怕这妞万一起了歹念非把自己按到在地,陈二狗没半点把握反抗,他可不是富贵那个级数的大妖人,碰到这两百斤肉也就只有被凌辱的份。

肥妞深情凝视着陈二狗的背影,满是不可理喻的爱慕。

那叠纸巾她没舍得擦拭嘴角的油渍,小心翼翼放进贴满卡通人物的大红色钱包。

老板娘阿梅最大的梦想是这家小饭馆门口能停满轿车,可惜老板是个没理想没野心的市井小民,理解不了,他能做的无非就是按照悍妻的要求尽力去搜罗一些所谓宫廷菜谱,只是他这个层面的老百姓哪能搞到真正从紫禁城那大房子流露出来的菜方子,所以阿梅饭馆门口停着的永远是自行车,档次再高点就是电动车,只管收钱的老板娘阿梅在饭馆除了数钞票就是眼巴巴望着门口,指望有辆四个轮子的家伙停下来,这无疑是让她最有成就感和认同感的事情,等啊等,等到李晟这心肝都知道在学校调戏小女孩都没等到大人物来光顾,这让老板娘很泄气,比陈二狗对她的勾引无动于衷都要泄气。

希望就是这样一个骚货,等你真决定不鸟她的时候,她就会很犯贱地主动撩拨你一下,让正准备清心寡欲的你再度欲火焚身。老板娘此刻就处于一个干柴烈火的状态,因为她看到了两辆豪华到她叫不出牌子的轿车在饭馆门口停下,两个穿着打扮跟电视剧年轻男主角一样拉风的帅小伙走下车,这个时候老板娘突然冒出个古怪念头,看着那两张让人不敢正视的骄傲脸蛋,她突然觉得还是有事没事勾引下二狗子来得舒坦。

老板一见到这样的有钱人就心慌,充斥着穷人的自卑和小人物的敬畏,虽然不至于两腿发颤,但询问这两位贵客点单的时候老板确实都没敢正眼瞧人家,这副怂样让趴在柜台欣赏风景的老板娘忍不住骂了声熊包,陈二狗虽然以前见到美女就没了张家寨头号刁民风范,但见到雄性牲口还真不犯怵,按照他的诡异思维来说就是你陈大爷连五百斤的公野猪都见识过,还怕你不到两百斤的小白脸不成,他观察这两个气质类似那帮弓猎驴友的青年,用屁股想都知道这两个公子哥非富即贵,至于有钱有势到啥层次位面,手里最多只拿过两三千钞票的陈二狗根本懒得费这个脑筋。

两个有钱人没在阿梅饭馆做出任何戏剧性事情,只是点了两份最简单的东北水饺,这让原本指望着出现某些紧张局面的老板娘很无聊,那场陈二狗大战江西帮的闹剧虽然砸坏不少锅碗瓢盆,但之后没少增加慕名而来的新顾客,今天要是闹出什么陈二狗大砸豪华车的风波,然后大摇大摆从派出所回来,估计阿梅饭馆早奔小康了。

老板娘懒洋洋道:“二狗,没事去给小唯补习功课去,她要是考不上重点我把你皮扒了。”

陈二狗只能屈服于压迫,谁让他吃她的拿她的,老板娘除了让他牺牲色相以身相许打死不能答应,其它的陈二狗大致都没有反对的余地。

老板娘不忘加了一句:“要是她考上了,我可以考虑你三年后做小唯的男朋友预备团成员。”

陈二狗郁闷得无以复加。

坐在角落的两个有钱人几乎同一时间瞥了眼陈二狗,其中一个有点失望地摇摇头,示意走人,付钱走出饭馆后其中一个公子哥皱眉道:“坤子,就这号人屁大的事情值得你让你在警备区特警团的舅舅打电话关照还不够,还要让上海武警总队出面干涉这样你可就白白欠了钱荣道这草包一个人情,那王八蛋吃人从不吐骨头的,里就没人愿意跟他扯上关系,那小瘪三根本不上道”

另一个青年不急着进车,靠着车头,点燃一根小熊猫,吐出一个烟圈,不急不缓道:“欠个人情没什么大不了的,以后一些上不了台面事情就需要那种不上道的家伙去办,他要什么我给就是了,女人我不缺。钱我还是不缺,他要真存了心狮子大开口把我当肥猪宰,看最后是他玩我还是我玩他。”

他的同伴笑了笑,道:“肯定是你吃了他。”

抽烟的青年仰天望着阿梅饭馆的招牌,道:“这事情是方少火急火燎交待下来的,说不能出半点差池,我不敢马虎,事情办砸了,以后有的我小鞋穿,上海说大真不大,被方少瞧不顺眼了,你觉得我怎么混,人家老子比我老子足足高出两级,不服不行啊。”

同伴点点头,一听到“方少”,颇有谈虎色变的意思。

随手扔掉抽了才一小半的香烟,青年揉了揉太阳穴道:“要不是我替这个不知道哪里跑来的过江龙顶着,那帮江西佬早杀过来好几趟了,真是花钱消灾啊。不管怎么说,方少是聪明人,他不会忘记我帮的这个忙,我们就等着好事上门吧。”

两人很有默契地相视一笑。

这个时候一个带鸭舌帽的女人背着一只旅行包走入阿梅饭馆,身材苗条,让两个花丛老手的公子哥都不禁下意识多瞧了几眼,只不过这两位在上海混得相当不错的大少爷暂时没这个心情沾花惹草,被称作“坤子”的青年收回视线,喃喃自语道:“请的动方少亲自出面,肯定是尊大菩萨,就是不知道庐山真面目。”

第一卷穷山恶水出刁民

第018章我不累

论气势,戴鸭舌帽顶一副黑框眼镜的女人显然比不上刚才那两个开豪华车的二世祖,只是打扮休闲的她一进门,自诩认人奇毒懂点面相卦数的老板娘便瞪大眼睛,大有一股脑想瞧出这妞前世今生的架势,只是最后冒出一句:“这身材,再配上我这脸蛋,就真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了。”

女人仅仅是要了小份东北大拉皮,晶莹剔透的粉条加上脆爽粉嫩的黄瓜丝,很讨喜,只不过她似乎对蒜泥有点忌讳,老板娘很感兴趣地看着这个女人细嚼慢咽,就跟看一副风景画,她吃了十五分钟,老板娘便看了足足十五分钟,老板娘第一次看到有人将进食视作一场战争一般耐心对待,不温不火,给人的感觉是在钓鱼,往常来阿梅饭馆吃饭的不是上班族就是打工妹,吃饭大都狼吞虎咽,老板娘怀疑给她一碗饭是不是会一颗一颗饭粒放进嘴巴,想起嘴巴,满脑子情色思想的老板娘抹了一把口水,心想这小妞的那张小嘴还真诱人,不涂唇膏口红就能这么水嫩精致的是第一个,真不知道以后哪头牲口能走运地享受这张小嘴的伺候,老板娘是过来人,她嘴巴上的惊人功夫可不仅仅限于白天的损人,这条街上粉红发廊无数,老板硬是没一次出轨,晚上的时候老板娘这张嘴功不可没。

终于欣赏完这个看不清容貌的女人进餐模样,老板娘好歹也是八点档肥皂剧的老江湖,淑女和贵妇的吃饭姿态也见识过,但想来想去还真觉得这个客人的吃饭是在做一门深奥学问,素来对漂亮顾客有贼心没贼胆的老板站在远处偷偷瞥着,不敢造次,喜欢对着漂亮顾客喊姐姐阿姨的李晟今天竟然破天荒没上去揩油,只学陈二狗的姿势蹲在楼梯口瞪大眼睛,连厨房师傅出来透口气的时候都察觉到气氛有点诡异。

被一群人注视的女人拿起纸巾擦拭了嘴角,望向老板娘,道:“饭钱从陈二狗工资里扣就是了。”

老板娘愣了一下,寻思着这个挺不一样的小娘子怎么瞧都跟土包子陈二狗八竿子打不着,亲戚不可能,张胜利总吹嘘说他就是张家寨最有出息的爷们,老板娘能想象张家寨那小旮旯的落后,二狗的相好那更不可能,要是的话老板娘直接绑块大石头直接跳黄浦江,她心底并不看轻二狗子,但今天的陈二狗绝对没这个资本和本事骗到这么个与众不同的小娘们,不想浪费脑细胞的老板娘干脆喊道:“二狗,出来。”

这一次老板娘没有加上“滚”字,算是给陈二狗留足了面子。

陈二狗见到这个女人,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种感慨唏嘘的复杂情绪,小跑下楼,站在她身边,笑道:“到了”

她抬头看向陈二狗,相貌没变,装扮稍微有点城里人的样子,笑道:“虽然这么说有点不礼貌,但我还是想说你这个问题真的很多余。”

陈二狗挠了挠头,道:“紧张。”

她示意陈二狗坐在她对面,压低声音微笑道:“在一个女人面前这么紧张,还说出来,也不丢脸,我都替你害臊,你在张家寨面对那些公子哥大少爷的那份威风呢。”

陈二狗坐下后咧开嘴道:“那是我地盘,再标致的女人在我面前得瑟,我都抢了做压寨夫人。”

她靠着椅子,道:“有进步,都敢跟我玩笑了,这城没白进。”

陈二狗望着这个一直想不起容颜的女人,他清晰记得这个女人与那个弓猎从始至终保持着一个严谨的距离,似乎她的为人处事便是如此,喜欢冷眼旁观,所以陈二狗一直认为她飘渺不定,哪怕坐在对面,也给人遥不可及的错觉,高中时代几个小二世祖那点城府在她面前便顿时苍白幼稚起来,陷入遐想的陈二狗就这么怔怔望着她,放肆却没有太多杂念,最终回过神,道:“住哪里安排好了没,上海就是住个地方太花钱,一平米就能买张家寨好几栋新房子了。”

她摇头道:“还没,正愁找不到地,你有什么意见”

陈二狗笑道:“我能有什么意见,我来上海后就没走出这几条街,连上海明珠塔都没见过,你问我等于白问。”

一直看美女与牲口组成画面的老板娘冷不丁冒出一句:“孙大爷那房子空出来了,浴室厨房洗手间什么都齐全,价格也实惠。”

陈二狗吓了一跳,瞪了眼老板娘,回头对对面的女人解释道:“孙大爷刚去世。”

她轻笑道:“我是无神论者。”

陈二狗有点为难,怎么说眼前这个女人都不是那种适合住这种仅比棚户区稍微好点地方的角色,蛤蟆可以在池塘住得很惬意,但不能奢望天鹅也在脏水池里吃喝拉撒睡,再说那样的天鹅估计也不像天鹅了,陈二狗明知道吃不到这只天鹅,就很有私心地想刻意保持距离,维持她在心目中的崇高形象,她已经成为陈二狗新的标杆,他在这座城市奋斗的另一个理由。

只可惜她并没有让陈二狗如愿,说了个让陈二狗瞠目结舌的理由,“我身上没多少钱,必须精打细算。”

陈二狗就纳闷了,心想你一个开着军用吉普去张家寨玩弓猎的妞再不济也不用沦落到住贫民房的地步吧,想着想着于是陈二狗就想歪了,难道这妞是看上了本人尚且没有被别人发现的一些优秀潜质,想借机来一出近水楼台先得月陈二狗越想越欢,一张脸笑得跟狗尾巴花一样烂漫。

脑子好使到一个境界的女人一眼就瞧出了陈二狗的那点小鸡肚肠花花心思,泼冷水道:“我不拒绝你往那个方面假想/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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