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刚好心好意给他送一袋子茶叶蛋黄烧饼地陈二狗就这样被出卖了。目瞪口呆欲哭无泪地陈二狗似乎只有悲壮而凄凉阵亡地唯一结局。
然后只喊了一句你大爷的陈二狗就被笑容妩媚杀伤力却不亚于天雷的曹蒹葭拎着耳朵牵出去。
王虎剩抹了一把汗,重新捡起那个被扔到角落旮旯的蟹壳黄烧饼,吃得有滋有味,心有余悸地小声嘀咕道:“二狗,反正夫妻打是亲骂是爱,床头吵架床尾和,你就牺牲这一次。”
他们这栋房子除了王虎剩地最邋遢,就数陈庆之的房间最简朴,一张床,一个摆放衣服的箱子。一张椅子,就没有任何琐碎物件,曹蒹葭某次不经意评价陈庆之说他是一个内心充实到一种境界的男人,陈二狗深以为然,越是肚中空空的家伙才会使劲往房间填塞东西,就像他自己。恨不得把24史道藏都搬进屋子。
陈象爻的房间也不繁琐,干净整齐,几盘从山西太原带来的兰花,小玻璃缸里养了比金鱼好养活许多的两条藏青色小鲫鱼,陈庆之帮她在屋顶搭建了一个棚子养了一窝鸽子,甚至捣鼓来很多泥土折腾出一块小菜园子,她地人生不得不简单枯燥,幸运地是她有一个良好的心态,闭门即是深山。心静随处净土。
陈象爻此刻小口品尝着陈二狗前不久送来的点心,陈庆之靠在窗口,意态闲适。只要妹妹陈象爻吃的好睡的好,他地人生也就无欲无求,如入定枯僧得到了圆满,在太原没有靠山的他每天都提心吊胆,生怕不在妹妹身边的时候出现意外,到了南京,虽然当下也是暗流涌动一触即发的敏感时刻,但陈庆之起码确定他陈二狗和王家兄弟四个人只要不死绝,象爻就不会有危险。这种信任,使得这位探花金盆洗手后有种久违地安定。
“哥,你收下那张卡了”陈象爻轻声道。
“嗯。”陈庆之点点头道。
“不还吗”陈象爻怯生生询问,细嚼慢咽那一块蟹壳黄烧饼,像是把人生杂陈五味都咽下去。
她眼瞎,但看人看事却远比寻常人透彻几分。哥哥陈庆之原本可以抽身,收下卡后,最讲义气地哥哥就注定一辈子捆绑在陈浮生身边,她敬重并且佩服着那个东北男人。但她同样不希望哥哥过刀口舔血的险峻生活。
卖力和卖命,终究是截然不同地两个概念。
“收下,就不还了,要还,浮生也不会要。”陈庆之柔声道。
“哥,我们不缺钱。”陈象爻头又低了几分。
陈庆之沉默许久没有说话,等陈象爻吃完手中的黄烧饼,他从桌上抽出一张餐巾纸,蹲下来帮她擦拭轻微油腻地纤瘦小手。缓缓道:“象爻。哥是不缺钱,也不图那个钱。但哥想给你一个安稳的生活。哥以前做过太多亏心事和缺德事,仇家多,哥不想我自己造的孽报应在象爻身上,那样我以后怎么有脸去见爹娘和爷爷上位者大多生性炎凉,爷爷生前常教我写一句话,世途渺于鸟道,人情浮比鱼蛮,我最终选定浮生,心智,隐忍,手腕,那都是其次,最重要地是他肯把你处处当自己人看待,将心比心,便是佛心,我相信如果真有一天我遭了因果报应,他也会好好对你,象爻,哥拿一条不干不净的贱命换你一生平安,是赚到了。”
陈象爻咬着嘴唇,低着脑袋。
“哭了”陈庆之轻笑道。
陈象爻倔强得摇摇头。
“傻闺女,哥是那么好死的人吗哥可是跟北方响当当大猛人孙满弓单挑过的大老爷们,要死也肯定不会死在南京,象爻,哥可还想看你结婚生子,还想看浮生那家伙跟孙老虎一样煊天赫地,舍不得死,阎王爷就算想拉我去荫曹地府,我也爬回来。”陈庆之柔声道,坚定无比。
“拉钩。”陈象爻抬头,是一张纯洁笑颜。
“拉钩。”
伸出手指的陈庆之哈哈笑道,“哥要是说话不算数,你就让我跟王虎剩睡一个床铺。”
曹蒹葭当然不会真阉割无辜的陈二狗,只是拉着他来到顶楼,问道:“你喜欢玩匕首”
陈二狗愣了一下,点点头。
“喜欢粗犷的还是精致的”曹蒹葭笑问道。
“都可以。”陈二狗不挑剔这个,只要是把匕首,他就能玩得出神入化。
“这就好,我来南京前帮你挑了把阿拉斯加捕鲸叉,回头拿给你。”曹蒹葭轻声道。
“特地送给我”陈二狗惊喜道。
“不可以”曹蒹葭撇了撇嘴。
“事先说明,俺卖笑不卖身的。”陈二狗嘿嘿笑道。
曹蒹葭没有理会这个沾荤地玩笑,“如今社会尤其是内陆省份弥漫一股浓烈的暴戾之气,这是体制改革的必然苦果,不少政治精英为了谋取利益最大化,开始黑道化,为政最紧要狡兔三窟,谁不想黑白通吃左右逢源,所以使得乔六手下刀匪之类的角色横行,司法官员的黑白混淆,危害最大,政府一直在打击,虽然远没有端本清源,但毕竟一直在努力。其实魏端公也就是运气差点,你走他走过的路,未必是死路一条。”
到这里,曹蒹葭停顿了一下,若有所思,叹息了一声,继续道:“现在真正的黑帮大多是用违法手段来维持暴利集团,如果以为黑帮就是拿着刀枪当街砍杀扫射,是不对的,尤其在沿海城市,一被政府盯住,除非背景通天,否则只有被连根拔起的份。你可以研究研究魏端公地发迹史,他走过的弯路你就别走,走对的直路,你结合自身实际情况三步一回头地走下去。”
“在阿梅饭馆看多了电影,还以为混黑就是打打杀杀,你捅我我砍你,来来回回。”
陈二狗自嘲笑道,“可惜我现在手上没资源没人脉,不好走。当时进入魏家,为了不让方婕心生顾忌,刻意没有在青禾实业以及石青峰这一类地方营建自己的势力,早知道方婕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过河拆桥上房拆梯,我就不跟她不客气了。”
“如今混黑跟以前真是大不一样,我小时候听我爷爷一辈的四川老人说过,他的父亲是川帮袍哥一把交椅,虽然不如上海黄金荣杜月笙那样众所周知,可却是当时一票当之无愧的四川土皇帝,估计现在不少四川老人都会津津乐道提及那个老人,因为当年七条载满白糖的大船因为风浪翻于长江,下人报之,老人只问人不问船,可见其胸襟,二狗,你如果以后上位了,就算没有那样的胸怀,也得装出那样地肚量,在我们中国,大到指点江山地皇图霸业,小到鸡毛蒜皮的蝇营狗苟,无非都是两个字,驭人。要想别人心甘情愿替你扛刀子卖命,不是你身上有多少钱身后有多少罗喽那么简单地事情。”曹蒹葭感慨道。
“一定记住。”陈二狗沉声道。
“二狗,今后,你们陈家能让人记住的不可以只有一个陈富贵。”曹蒹葭转头注视着陈二狗一个字一个字说道。
陈二狗没有说话。
“没信心”曹蒹葭疑惑道。
在曹蒹葭的惊慌错愕中,陈二狗伸手摘去她的黑框眼镜,望着那张微微红润惊艳到动人心魄的脸庞,缓缓道:“你看着便是。”
第二卷
第53章大风起,鹿死谁手
乔六被他一杆扎枪弄死,这个年轻人竟然还敢在南京游山玩水
被一个无名小卒一而再再而三触犯逆鳞的钱子项勃然大怒,将手中被誉为白如玉薄如纸声如磬的景德镇粉彩瓷杯狠狠摔到地上,石青峰私人会所天元馆内顿时气氛剑拔弩张,最近在南京大小春风得意的浦东会头子夏河眯眼微笑,不动声色,有些幸灾乐祸地瞥了眼坐在他身旁的魏家女人,方婕,这个把陈二狗踢出局却没有赶尽杀绝的魏家主母虽然心中不悦,但还是神色自若地优雅品茶,轻声道:“钱老,消消火气,对身体不好,犯不着为一个无关大局痛痒的角色动怒。”
“他当真以为是请神容易送神难一尊扶不上墙自身难保的泥菩萨,还想在南京兴风作浪小方,当初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留他一条命,现在他不给我面子,你说该怎么办我的干儿子乔六才刚下葬,别人会怎么说我这个干爹”钱子项荫沉沉道,这个男人50岁出头,保养得体,喝国酒只喝茅台,洋酒只喝四大酒庄的上好年份,喝茶只喝洞庭碧螺春,甚至喝水都只喝依云矿泉水,即使到这个年纪玩女人依然雄心不减当年地只玩脸蛋漂亮身材玲珑的处子,这么一个养尊处优的大人物,眼睛里怎么容得下半点沙子。
方婕脸色犹豫,迫于钱子项在南京甚至在整个苏南区域的威势,她不能像对夏河那样有底气,但碍于道义,她怎么都不愿意朝印象一直不差的陈浮生痛下杀手,她虔诚信佛,怕遭报应。吴妈三天两头在钟山高尔夫别墅唉声叹气。周惊蛰母女那一边更是有彻底跟她断绝关系的迹象,甚至死后连女儿魏夏草都有点冷淡沉默,这简直就是众叛亲离,方婕始终想不出一个两边都说得过去又能心安理得的方案。
“钱老爷子,既然方家大小姐一心要做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要不我帮你这个小忙”夏河尖声尖气道。陈二狗手下那个猛男把他保镖打成残废,这笔帐当然得清算。而且事后得知陈二狗的底细,了解到那厮也就是手下仅有两三杆枪地过江虫,远非不是猛龙不过江地厉害角色,痛打落水狗素来是夏河的拿手好戏,否则,以他小心谨慎的脾性绝对不做这个出头鸟。
“你”钱子项挑了一下眉头,眼神有意无意瞟了一下还在天人交战的方婕。
“钱老,你要信得过我,这事我来做。”站在方婕背后的郭割虏神色平静道。
这个魏端公手下地头号骁独自一人潜入别墅将将乔八指活活剁死,在钱子项眼中比那个陈浮生的年轻后生还要来得毒辣。一个人做掉了老子乔八指,一个人扎死了儿子乔六,这么两个心狠手辣地年轻人交手,是不是很有趣
原先心中大为恼火方婕不够决断的钱子项笑逐颜开,心情大好,接过石青峰会所服务员的崭新瓷杯,笑道:“就这么定。割虏。你要是这件事情办得漂亮,乔八指那个过节就一笔勾销。江山代有才人出。魏端公乔八指这一辈风骚南京20年,总得有新人冒出头。是该让你们闯一闯。”
方婕如释重负,瞥了一眼面无表情的郭割虏,心中涌起古怪的感觉,怎么像是同室操戈,割虏真下得了手
不过方婕一想到郭割虏这些年替魏端公办事从未失手,手法一贯犀利狠毒,也就懒得杞人忧天。
郭割虏走出天元馆。一趟云南潜心修行回来。似乎郭割虏终于被逼出一种魏端公生前一直希望在他身上出现地东西。以前地郭割虏锋芒毕露。身上一股骄横气盛地气焰彪悍到扎眼。现在他收敛沉淀了浮躁。看似无锋无芒。却随时可以厚积喷驳。他仰起头。望着天空。怔怔出神。
最后郭割虏一步一步缓慢走出石青峰。
望着郭割虏地背影。走到天井地方婕来不及感慨。就被身后尾随而来地夏河打断遐想。这个一举成为钱子项新一任外围心腹和合作伙伴地男人叼了一根古巴雪茄。道:“风水轮流转。这话真不假。别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才几天地事情。我就取代了乔家。而且陈浮生那龟儿子也要被你手下搞残。生活真有趣。把所有人都幽默了一把。你说是不是。魏家大寡妇”
方婕脸色发青。隐忍不发。
“我不是乔六。没那么傻。说什么要把魏家女人玩一个遍。我只做事。这种话放在心里就够了。”夏河眼睛不老实地打量了方婕几秒钟。从逊色周惊蛰却精致雍容地侧脸。到圆鼓鼓极有分量地胸部。再往下眼神就更加不堪。他甚至尤其心理畸形地享受方婕那种因为愤怒而颤抖地身姿神色。
夏河玩女人第二是玩脸蛋身材。第三是玩新鲜刺激。至于第一。那就是玩身份玩后台。这也许是夏河跟一般男人不太一样地地方。他是一脚一步偷鸡摸狗投机钻营到这个位置。流氓无赖地恶劣根骨他一样不少。大人物地胸襟气魄一样不多。没什么道德底线。上位后最大地乐趣就是征服有身份有背景地女人。即使姿色平庸一点。床上不懂半点情趣也没关系。上海浦东大痞子夏河都觉得比玩弄几千块万把块钱就能买一晚地漂亮小姐来得酣畅淋漓。
“你在挑衅我”方婕转头死死盯住夏河沉声道,依然没有撕破脸皮。因为她实在捉摸不透这个混蛋渣滓地心思,摸不清底牌绝不贸然出牌,这是方婕在家族耳濡目染下养成的好习惯,也是禁锢她思维的坏习惯,正是她渗入骨髓的谨慎和对家族的绝对维护,才使得她跟魏端公分道扬镳,否则有方家的支持,魏端公一定不止在南京翻云覆雨。而有魏端公地投桃报李。方家十有也能更上一层楼,但就是怕那一两分不确定性,魏端公跟方家才陷入现在地僵局,方婕才会遭受今天这份屈辱。
“没,怎么可能。”
夏河言不由衷道。“您是方家大小姐,我巴结还来不及。怎么敢挑衅,不过话说回来,我不敢动你,不代表我不会对周惊蛰季静之类的美女能够坐怀不乱,那样的大美人儿天天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我都已经咽了一肚子口水,而且你看,我要是跟她们有了关系,不得名正言顺喊你一声方姐,到时候大家是半个亲戚。做生意就好办多了。”
“你敢”方婕恼羞成怒道,再好的修养也经不起夏河这般放肆挑逗。虽然说周惊蛰已经跟她各走各的独木桥阳关道,季静也继续在与她纠缠财产分割,但魏家毕竟没有散,她容不得夏河染指周惊蛰和季静,你情我愿那是另外一回事情,如果夏河要玩肮脏手段。方婕怎么都不会袖手旁观。
可她能做到哪个份上。尽心尽力到哪个地步方婕突然发现自己没有底气,即便来了论单挑未必输给陈庆之论根基远胜陈浮生地郭割虏。她也不像陈浮生在魏家别墅那般胸有成竹气定神闲,一想到这个。方婕第一次抑制不住的黯然神伤,对夏河地憎恶反而清减了几分。
“方婕,你要是敢搬出方家来跟我玩,跟我背后的钱子项斗上一斗,我当然不敢,但如果不敢,就收起你大家闺秀的风范,没劲。”夏河一下子就抓住方婕的软肋,也不趁胜追击,而是见好就收地扬长而去。
方婕苦笑,自己种下的苦果,难道要一股脑悉数咽下
深深吐出一口浊气,方婕瞬间恢复成喜怒不露于形的魏家主母,她不会让后悔的种子在心里扎根发芽,一个即将被郭割虏赶出南京甚至永远留在南京的陈浮生,绝对不可以撼动她根深蒂固20多年的价值观。
大人勾心斗角,小孩子的世界远没有那般盘根交错,尤其是魏冬虫这样认死理地小妞,把莫名其妙的魏夏草叫到市区一家辛巴克咖啡店,坐在二楼临窗的位置,她直奔主题道:“魏夏草,你给我说清楚,为什么把二狗赶出魏家”
“说了你也不明白。”魏夏草并不清楚风波经过,但她是方婕一手带大,其中不可告人的猫腻也能猜得出几分。
“我是不明白,我只知道二狗为了我们家被人砍了三刀,每一刀能看到骨头,魏夏草你妈真tmd牛啊,甩给他一张银行卡就当喂狗打发乞丐”魏冬虫冷笑道。
“做多少事,给多少钱,天经地义,没什么不妥。”魏夏草感慨道,眼神复杂。她不想跟这个妹妹解释其中的玄机,她也同情陈二狗,但这不代表她会替他说话,她继承了父亲魏端公的凉薄,也继承了母亲方婕的家族荣誉感。
“本来以为你还有点人性,没想到还是没半点共同语言,魏夏草,我衷心祝愿你男朋友地时候戴套子都感染上艾滋梅毒尖锐湿疣。”魏冬虫仰头一口喝光滚烫地卡布奇诺咖啡,言语端的是荫损刻薄到了极点,然后不理睬瞠目结舌地魏夏草,豁然起身,离开辛巴克。
从来都跟魏冬虫争锋相对的魏夏草这一次出奇地没有生气,半点怒意都没有,只是有些不浓不重地哀伤,魏夏草没愤怒,只是破天荒想以一个姐姐的身份对一点一点长大了的魏冬虫说,最精于计算的生活赐予什么,总会从天平另一端拿走什么。但魏夏草又觉得这种话实在不足以打动人心,太空洞,像废话。
几乎是同时,陈二狗约陈圆殊在一家茶馆见面,陈二狗没敢开那辆悍马,陈圆殊也极其小心体贴地放弃玛莎拉蒂,而是选择了一辆朋友的陆地巡洋舰,进入茶馆,看到坐在僻静角落把玩一枚硬币的陈二狗,她忍不住满腹唏嘘,走过去轻轻坐下,凝视着那张本该布满风霜和怨恨的清瘦脸庞,两人相视无言。
“姐,看够了没,我会不好意思的。”陈二狗笑道。
“有心情贫嘴,就说明没事情。”
陈圆殊松了口气道,神情疲倦,语调略带歉意,“我也没料到事情会发展到今天这一步,方婕这女人心机很重,你也许不清楚,这次点名要你死的钱子项跟方家一直颇有间隙,互相不对眼有些年数,她这一手,既摆平了魏家的最大威胁,又拉近了与钱子项的距离,一石二鸟,如果不出我意外,浦东会的夏河已经代替乔家成为钱子项狗腿子,南京房地产没了魏端公和乔八指两条地头蛇坐镇,纯粹便宜夏河。我回去后帮你探探口风,看郭割虏回南京后钱方两股势力是怎么个态度,不过你最保险的是做最坏打算,那就是跟钱子项夏河或者郭割虏其中一方做正面冲突,总之,我最不希望看到郭割虏对付你,那小子是条蝰蛇,下嘴太毒,又准又快,很少有活
“姐,郭割虏有可能出手”陈二狗皱了皱眉头。
“当然。”陈圆殊点点头,眼前这个年轻男人,她试探过,小瞧过,费解过,也逐渐开始佩服过,骄傲过,虽然如今他已经一身西装瞧不出半点寒酸,但她脑海中他还是那个蹲小板凳夹破烂拖鞋穿廉价t恤的男人,心一软,陈圆殊违反原则地脱口而出,道:“二狗,你别怕,姐替你撑腰。”
“姐,你有这个心意就足够。”
陈二狗摇摇头道,“这次你不要出手,如果我能熬过去,那说明我的确值得你投资,到时候你再不遗余力地栽培我,扛不过去,夹着尾巴跑路便是,也不是第一次。”
陈圆殊轻轻摇了摇头,却终于还是没有说什么。她知道自己方才那一番表态很致命,一出口就后悔,因为一旦冲突铺开,她极有可能里外不是人,出于情谊帮了风雨飘摇的陈二狗,就等于一口气得罪三方势力,那绝对不符合她商人身份的处事方针,但如果袖手旁观隔岸观火,她和陈二狗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脆弱关系就咔嚓断裂,这简直就是一个两难的尴尬境地,所幸他心有灵犀地主动替她圆场解围,这让陈圆殊心生一股苦闷,入嘴的好茶淡而无味,只想要一杯烈酒。
陈二狗这么说这么做是因为牢记魏端公一句酒后真言,不管什么性质的友谊,都是一瓶白酒,封存的时间越长,价值则越高,而一旦启封,可能就只够一个酒鬼滥饮一次,得珍惜。所以他不想太早开启跟陈圆殊一起酝酿的那坛酒,现在的他已经学会不止看脚下一两步,而是登高望远,考虑十步百步以后的布局。
南京大风起。
鹿死谁手
陈圆殊希望是对面这个越来越成熟的男人。
第二卷
第54章单枪匹马
曹蒹葭果真没有食言送给陈二狗一把匕首,绰号阿拉斯加捕鲸叉,不花哨,透着一股无与伦比的干劲和锋锐,完全抛弃精致华美这类元素,陈二狗爱不释手,让他额外惊喜的是曹蒹葭除了这把直柄刀,还变戏法一样弄出两斤多烟草,让陈二狗情不自禁地拍案叫绝,摸了一把放在鼻子嗅了嗅,虽不如青蛤蟆烟刺鼻猛烈,但别有滋味,是好烟草。
曹蒹葭微笑道:“这是从户撒带来的竹竿烟,很有特色,当地的烟农跟我说这烟草在熟地里种容易遭虫害,不抢生,就必须栽在荒地或者轮歇地上。除了烟草,户撒的刀也很有名,我也是看到史书上提到过大清驻滇部队的佩刀出自户撒才过去旅行,可惜走得紧,没时间寻找柔可绕指削铁如泥的景颇刀,本着宁缺毋滥的宗旨,所以就干脆一样没买,最终换了这柄阿拉斯加捕鲸叉,还满意吧”
“满意,这把阿拉斯加捕鲸叉看着舒服,耍起来也带劲,烟草也是上等的好东西。”陈二狗激动道。
曹蒹葭微笑不语,看着陈二狗如获至宝的模样,心满意足,不枉费她大老远跑去国境西南风吹日晒。
“蒹葭,要不耍一个给你瞧瞧”陈二狗孩子气道。
曹蒹葭点点头,没有拒绝陈二狗用“蒹葭”这个相对亲昵暧昧的称呼,这是一小步,似乎也是一大步。
陈二狗把手掌放在桌子上,五指张开,另一只手握紧刀柄,唰唰唰。阿拉斯加捕鲸在五指之间毫无规律地插钉。稍不留神,也许就会被切割掉一根手指或者钉入掌心,看得曹蒹葭惊心动魄,陈二狗收起阿拉斯加捕鲸后嘿嘿得意笑道:“这是刚跟陈庆之学的,王虎剩说这一手在酒吧用在年轻mm身上可以摧枯拉朽所向披靡。”
“还给我。”曹蒹葭瞪大眼睛道。显然对陈二狗最后一句话颇为不满。
“不给,到嘴的肉。从来不吐出来。”
陈二狗赖皮道,见曹蒹葭脸色不悦,赶紧转移话题,问了一个早就想问的问题,“你是红色干部子弟,知不知道中国现在到底有没有牛叉到不行的家族,就是神秘巨大又能量恐怖地世家。我一直很好奇陈庆之背后地太原陈家跟死对头洛阳李家是怎么样个家庭,是不是能称作贵族”
“贵族”
曹蒹葭微笑道:“没有。那个脍炙人口地说法三代造就一个贵族。其实出自莎翁地一夜可以造就一个暴发户。三代才能培养一个贵族。如果简单按照字面上理解推演开来。现在中国富过三代地家族地确不少。甚至很多都经受住十年文革地动荡冲击。出镜曝光率最高地类似像上海荣家。但我个人认为那不是正统意义上地贵族。中国一直就是个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地国家。除去门阀制度巅峰地两晋。从来就有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地论断。至于你说地太原陈家和洛阳李家。那是很窄小地说法。不过真算起来。都是绵延荣华五代地百年家族。被你知道也不奇怪。只不过再不可能像从前那样一个家族同时出现封疆大吏红顶商人和文坛巨擘。现在他们地子孙大多低调务实。有平庸地一辈子碌碌无为。当然也有仗势欺人地跋扈。偶尔也会有一两个惊采绝艳地继承人。你运气不好。恰巧碰上赵鲲鹏蛮横地一面。其实换个角度立场。赵鲲鹏未必不是一个好青年。总之。不是我说风凉话。落到你头上地一连串苦难未必就不是一笔常人无福消受地财富。”
“我懂。天将降大任于斯人。”陈二狗咧开嘴傻笑。
“真懂自我安慰。”曹蒹葭笑道。
“自我安慰”陈二狗突然笑容古怪起来。
曹蒹葭迷惑不解。不明白这个说法有何不妥。
陈二狗低头把玩着阿拉斯加捕鲸叉,10秒钟后曹蒹葭就察觉到将“自我安慰”四个字去掉中间两个后的龌龊意思,不等她发飙,王虎剩神情紧张地跑上楼闯进来沉声道:“二狗,郭割虏已经找上门来。”
“多少票人”陈二狗冷静道。
“就一个。”王虎剩皱眉道。
“他现在在哪里”陈二狗愣了一下,单刀赴会到底谁才是鸿门宴的设置者这个郭割虏在他看来虽然做事貌似鲁莽,但一件事情具体落实到他手上,一定可以完成得毫无瑕疵,例如不说活剐乔八指是否明智,他在这件震动南京的惨案中完美扮演了一个残忍狠辣却极其冷静细致地变态角色,这种人未必会像方婕那样玩弄权谋,但单对单,陈二狗没太大信心,不能不谨慎再谨慎地小心应对。
“就坐在楼下大厅。”王虎剩荫冷道,他很有把郭割虏杀人灭口地冲动,郭割虏就是方婕的左膀右臂,魏家见不得光地领域几乎可以说都得由郭割虏撑场子,郭割虏一死,就不怕陈二狗没有出人头地的机会。
陈二狗来到大厅,郭割虏就坐在一条椅子上,神色安详平静,一点不像是要跟陈二狗一言不合就搏杀相见地对手,更不像那个当着主子方婕的面跟钱子项下军令状的魏家第一号猛人,陈二狗说了一句让曹蒹葭暗自点头的话,“虎剩,拿瓶酒,再让象爻弄点下酒菜。”
“该我请你喝酒才是。”极度吝啬笑脸的郭割虏露出一个含蓄笑意,“而且我还以为你要直接让小爷王虎剩跟白马探花陈庆之把我做掉。”
“要做掉你,也得等我跟你把酒喝完。”陈二狗笑道。
王虎剩拿了两瓶白酒,陈象爻也很快烧好几样精致小菜,陈二狗跟郭割虏坐面对面,曹蒹葭和王虎剩坐对面,四人一桌,曹蒹葭给桌上三个男人各自倒了一杯酒,最后自己也倒了一杯。陈二狗等一切就绪,举起酒杯一饮而尽,道:“这一杯就当我谢魏爷。”
曹蒹葭帮他倒了第二杯,又被陈二狗仰头一口喝光,道:“这杯敬你,当初如果不是你看得起我,我现在也就是在山水华门做个成天在同样地方瞎逛的小保安。”
第三杯还是一口干掉,陈二狗一抹嘴,豪气道:“这杯酒一直欠着,没机会敬方姨,虽然我肚子里有怨言,但该谢的还是要谢,感激是感激,记恨是记恨,我分得清楚。这半年,我做每一件事情都问心无愧,方姨要乔六死,要舍弃我保魏家安稳,我无话可说,但如果你今天是来劝我离开南京,我不妨实话跟你说,没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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