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直觉她不是做家事的料,再说他也没那么小气要她付出劳力抵偿食宿费用。
“不行我怎么能白吃白住呢不让我做事,我会很过意不去的,甚至会食不下咽。”她泫然泣涕地看着他,让他只能无奈地妥协。
她都这么说了,他还能反对吗
“你放心,我会洗得很干净的,你就当我是女仆好了。”
说着,她已经搬出大大的洗衣篮,精神抖擞地往后方的洗衣间走去,准备先清洗第一波衣物。
她信心满满,但廉炜霆总觉得不太放心,想到昨天洗碗时的泡泡山……
“记得别放太多洗衣精”他在后头呼喊叮嘱。
“我知道。”她已经得过一次教训,知道清洁剂不能加太多,而且洗衣精有瓶盖可以作为量杯,她不会再搞砸了。
“唉。”为什么他还是有种不祥的预感
而在后头,海怜研究过洗衣机的用法之后,倒入洗衣精,丢下衣物,再按下按钮,洗衣机开始哗啦啦地运转了。
她很勤快,洗了衣服又立刻到房间里去拆被单,等洗衣机里的衣服洗好,就可以接着清洗。然后是晾晒,然后是熨烫……
她想得非常简单,结果却是……
“这是怎么回事”
听到廉炜霆的惊叫声,海怜连忙放下手中的熨斗,赶到阳台去。
“怎么了”她看着震惊的他,不解地问。
“这些衣服……”廉炜霆抬头直瞪着衣杆上的衣物,差点没昏倒。
杆子上头晒着他的衣服,一件件晾得好好的,问题是每件衣服都花花绿绿的,活像五颜六色的万国旗。
这些衣服都被染色了
“你没把深浅不同颜色的衣服分开洗”他看着那些从世界各地买来的衣服,心口揪疼。这些衣服都是他游走各国时所购买的衣物,很具有纪念价值,而且可能再也买不到了。
“呃……需要分开来洗吗”海怜怯生生地缩着脖子,好小声地问。
“当然需要啊,这是常识吧还有老天,这条床单怎么会变成这样你也把它洗坏了”
他眼尖地发现床单多了条小尾巴随风飘扬,仔细一看,朋友精致昂贵的蕾丝床单竟被洗破了,蕾丝与床单分了家,蕾丝像布条一样在风中飘荡。
“啊,怎么会这样我没注意到,对……对不起”
床单湿湿的时候,可能都还黏在一起,等到晒干了才分家,所以她没注意到,却被他一眼看见了。
发现自己又闯了祸,海怜真是羞愧得无地自容,可怜兮兮地垂下头,万分愧疚地道歉。
她所犯下的错,足以使他大发雷霆,甚至立刻把她赶出去,但不知怎么回事,只要一看到她那张无辜又惹人怜爱的小脸,他就气不起来,纵使真有满肚子气,也立即消失无踪。
“算了”怒火在他的胸口一转,化为一口气轻轻逸出。
他换个角度想,衣物再买就有了,买不到就穿其它的,有什么好气恼的况且她也不是故意的,甚至还是一番好意,他怎么忍心责怪她呢
“不要紧衣服我还有,至于床单我会问问朋友是在哪里买的,再买一件来赔给他就好了。”
“……对不起。”海怜低垂着头,除了道歉,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真的没关系不过,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味道”海怜像小狗一样耸耸鼻子,好像真的闻到一种怪怪的味道。“好像有耶,这种味道像是……”
“烧焦的味道”
“烧焦的味啊我正在烫你的裤子呀”
“什么”
两人争先恐后往焦味的来源冲去,但是想当然耳,那条裤子是不能穿了,不过没有引起火灾,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忍耐到达临界点的廉炜霆终于下令,要她什么都不准再动,认分地乖乖坐好。
呜……
海怜坐在沙发上,咬着白嫩的手指头,睁着无辜的大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忙进忙出、替她收拾善后的廉炜霆,想去帮忙,但是又不敢乱动,怕他万一发火把她赶出去,那可怎么办
她被“罚坐”已经好一会了,但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啊她是真心想帮忙,谁知道却让他愈来愈忙……
廉炜霆终于处理完善后,丢了洗坏的床单、染色的衣物,以及烫焦的长裤,并小心地藏好熨斗,这才回到客厅里。
“对不起……”海怜低垂着头,好小声地道歉,连头都不敢抬。
他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她,想念她又气不起来,谁教她每回惹了麻烦就露出这副可怜兮兮的表情,让他完全没辙。
只不过,真的不能再让她碰任何家事,她真是他见过最糟糕的“女仆”,尝试着帮忙做家事,却洗烂了被单,还烫坏了长裤,甚至连洗碗都不会,他怀疑她根本是个家事白痴。
他想,她过去绝对不可能是个贤能的家庭主妇,因为她什么家事都不会。
不过算了反正她本来就不是他的女仆,他也从没要求过她做这些。
“没关系,别放在心上”他揉揉她的脑袋瓜,在一旁的位置坐下。
“那我端茶给你喝”
“不,千万不要”倒抽一口气,廉炜霆稍嫌尖锐地大喊。
他可不想尝试让滚烫的热茶浇头的滋味
“呜……”海怜咬着小嘴,又窝到一旁去当哀怨的小可怜了。
廉炜霆深吸口气,连忙挤出僵硬的笑容,急着补充道:“我的意思是说……你是客人嘛,应该由我倒给你喝才对。”
话一说完,刚坐下来喘口气的廉炜霆又跳起来,急忙去泡茶,以示自己的“清白”。
呜……连他也想哭了,他到底是招谁惹谁了
第三章
时间又往后推移几天
在廉炜霆认真防堵,以及海怜认命安分之下,她终于不再尝试找麻烦呃,帮忙下,日子也总算获得安宁与平静。
不过这日,她又有了新的想法。
这天中午,她看见廉炜霆从冷冻库里取出相同的微波调理包,一阵欲呕的感觉顿时涌上心头,她实在快要崩溃了。
一连吃了好几天的微波快餐餐,她都快吐了。
“呃,廉大哥……”
她终于忍不住,鼓起勇气叫住他。
“什么事”廉炜霆停住脚步,转过头问。
“呃……我……我们……”好难开口。
“我们怎么样”他眼神和煦地看着她。
“我们可不可以……”
“可不可以怎样”
“我们可不可以不要再吃这种快餐意大利面了”她鼓起勇气,飞快地把话说完。
“啊”廉炜霆先是错愕,然后立刻明白她是吃怕了,问题是
“可是我不太会烹饪,煮出来的东西你大概也不会想吃。”他烦恼地道。
他不是不知道她对这些微波食品毫无胃口,但是他的厨艺实在不行,只好餐餐热这些微波食品给她吃。
不可口,总比被他的菜毒死来得好。
见他那般为难,让她很不好意思,正当海怜想着该如何解释时,听见他又问:
“还是我带你上街去吃好吗”
“不用啦,如果你放心的话,我可以亲自下厨”
她话还没说完,他立刻露出警戒的表情。
“你要下厨”
“呃,我也不敢确定,但是我脑中浮现好几道菜的作法,感觉很熟悉,想煮来尝尝看……我保证不会再惹祸,我会小心一点的。”她急忙保证。
她有种莫名的自信,她煮出来的东西,绝对比他的微波食品好吃多了。
但廉炜霆怎么敢再相信她她的破坏力是那么地强,而且“前科纪录”是如此辉煌……
“拜托你”她以泫然欲泣的哀怨表情,祈求地望着他,让他又没辙了。
“好吧”
“你答应了太好了谢谢你”她惊喜地跳起来大叫。
“等等,我还有话没说完你想下厨可以,但是得让我在一旁帮忙才行。”他急忙下了但书。
说帮忙是好听,其实是监视,他总不能让朋友的别墅被她给烧了。
“好啊,你肯帮忙当然更好啰”她开心地笑着道。
“还有一点,就是冰箱里没什么菜,只有一些耐放的食材而已。”廉炜霆先提醒她,免得她到头来还是失望。
“真的吗我去看看。”
她走进厨房,打开冰箱仔细检查。
“嗯,有奶油、洋葱、鸡蛋、培根、鲜奶……也有起司、干的意大利面,以及面粉,这样就足够了”她站起身,点点头表示。
“真的吗”廉炜霆狐疑地瞧着那寥寥无几的几样早餐剩余的材料,这样能弄出什么名堂来
正当他还在怀疑时,她已将食材一样样从冰箱里取出,放在流理台上,准备大显身手。
“呃,你真的没问题吗你想煮什么菜”
廉炜霆还是很怀疑,别说她搞砸过一堆家事,光是她丧失了记忆这点,就让他替朋友的厨房捏把冷汗。
她真的还记得做菜的方法吗
“我也不知道,我记不得名称了。”海怜苦着小脸,认真地回答。“不过,我还记得怎么做,你放心吧”她拍拍胸脯,回以灿烂一笑。
她笑得颇有自信,他却是冷汗直流。
放心他能放心吗或许他该先去把灭火器拿来准备好才对……
然而,当她拿起菜刀的那一刻,他就完全改观了。
因为她的刀法实在了得,只见她把剥皮后的洋葱放在砧板上,接着菜刀一握,便开始咚咚咚地快速切了起来,那利落的手法,让他瞪大眼瞧呆了。
“厉害”
她先烧锅开水煮意大利面,然后切碎洋葱、将培根切段,接着用奶油热油锅,炒香洋葱与培根,厨房里顿时弥漫着诱人的香气。
这时面也煮得差不多了,硬度刚刚好,她检查后满意地将捞起的面迅速倒入锅子里,快速拌炒。接着加入鲜奶、面粉调出的白酱,并在适当的时机放入打散的鸡蛋、切碎的起司,让白酱的色泽呈现奶油黄,最后调味再洒上一点胡椒盐,就大功告成了。
从头到尾,她不但没有出错,而且手脚熟练利落,廉炜霆准备好的灭火器,丝毫没有用武的余地。
“煮好啰”
当两盘色泽诱人、香气扑鼻的意大利面上桌时,廉炜霆只能用“叹为观止”四个字来形容她在厨房的功力。
瞧瞧那炒得略焦的培根和黏稠诱人的起司白酱……
只不过看是可以看,但是味道怎么样,谁也不知道。
“来,尝尝看。”海怜笑吟吟地将叉子递过来,廉炜霆胆颤心惊地接了过来,睁大眼瞪着面前那盘香喷喷、热腾腾的面条。
真……真的能吃吗
或许只是好看,其实根本不能吃呢廉炜霆心底怀疑着,还是不敢相信她的手艺。
“唔,很好吃呢就跟我想象中的味道一样。”而这时,海怜早已迫不及待品尝起自己的手艺。
瞧她吃得津津有味,他心想应该真的没问题,于是鼓起勇气,颤巍巍地拿起叉子,卷起一小口面放进嘴里。
然而才一尝,他立即瞪大眼,难以置信地看着那盘意大利面。
“好吃”
没想到几样材料,居然能做出如此甘醇浓郁的意大利面。鸡蛋与起司的味道是如此浓郁,洋葱的甘甜也尝得出来,还有又酥又香的培根……
他连吃了好几口,突然击掌大叫:“我知道了你从前一定是个厨师,所以才有这样的好手艺。”
而厨师向来都很大牌,只须做菜不须洗碗,这就能解释为什么她手艺很好,却不会洗碗这件事。
“但我感觉好像不是……”她苦笑着摇头。
这两天,偶尔在睡梦之间,她隐隐感觉到几个画面闪过脑海。
她看见自己穿着绚烂夺目的华丽礼服,由好几个男人簇拥着,走向灯光闪耀的舞台,舞台底下是疯狂的尖叫声……
难道,她以前是在歌舞秀场作秀的歌舞女郎
这样的推测,让她不敢把自己梦中所见的景象告诉他,怕他轻蔑她。
而且,那也未必是真的,说不定真的只是个梦而已
在胡思乱想之间,她吃完了面,而他已吃光自己那盘意大利面,她立即起身想帮他收拾。
“我来洗”
“不行”
廉炜霆惊叫着按住自己的盘子,看见她露出熟悉的哀怨神情,知道自己又无意间伤了她的心,才又结结巴巴地连忙解释。“呃……我的意思是说,我来洗就好,你煮菜我洗盘子,这是很公平的。”
“是吗”她很怀疑,他刚才的表情才不是那么说的。
“是……是啊。”他咧开一嘴大白牙,心虚地用力点头。
反正他就是否认、否认,否认到底就对了
每日的午后,是廉炜霆与海怜最享受的时光。
别墅四周的蓊郁树林,遮蔽了南台湾的炎炎烈日,凉爽的海风阵阵袭来,消解了不少暑气,但也教人昏昏欲睡。
廉炜霆悠闲地躺在挂在两棵椰子树间的吊床里,手里抓着一本看到一半的书,但眼睛却没盯在书页上,而是似笑非笑地看着旁边吊床里,不断打瞌睡的海怜。
她原本也在看书,闲来无事的午后,他们总是这样窝在树下的吊床里,吹吹海风、看看书,这是他们一天之中最平静的时光。
可是大概是太舒服了,看没几页,她居然打起瞌睡来,小脑袋瓜朝地面点啊点的,有时候会突然清醒,爱困的眼睛茫然看着四周,但没多久又开始打瞌睡,那模样像只爱困的小猫,教人怜惜又好笑。
真想拿相机拍下这可爱的模样
这个念头一浮上,廉炜霆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怎么会想拍她呢他从来没有替人拍照的想法呀
他连忙甩去这种荒谬的念头,仰头望望天际。太阳已经躲进云层后头,所以今天不是很热,是很适合散步的日子。
再看看身旁已经呼噜熟睡的海怜,他勾起嘴角,伸手摇摇她。
“醒来了,小猫儿,我们去散步。”
“唔……”
海怜拧起眉头,抗拒醒来。“我好困,怡慧,再让我睡一下……”
怡慧廉炜霆愣了愣,诧异地看着她。
她在叫谁的名字她想起什么了吗
心想或许她已经快想起来,他连忙跳下吊床,来到她身旁加重力道摇晃她。
“海怜,你醒醒海怜”
“唔……嗯”海怜觉得一阵天摇地动,茫茫然睁开眼睛,看见廉炜霆站在她面前,她立即露出大大的笑容。“廉大哥。”
他被她绝美的笑容震慑了下,不过随即想起更重要的事。
“海怜,我问你,怡慧是谁”
“怡慧”海怜茫然地看着他。“我不知道啊”随后,她还天真地反问他。“她是谁”
“刚才你睡着了,我听到你喊这个名字。”他急促地道。
“咦,有吗”
见海怜比他还诧异,廉炜霆知道她只是无意识喊出这个名字,事实上什么都没想起。
他丧气地摇摇头道:“没事,或许是我听错了。”
“是吗”她纳闷地看着他。
“对了我想问你,你要不要去散步”他转移话题。
“散步好啊,我要去”她一听精神立刻来了,立刻翻身爬下吊床。
“我去替你拿顶帽子,然后就可以出发了。”
他笑着走进屋里,替她取出一顶草帽,虽然太阳被云层遮蔽,但是紫外线的威力不可小觑,她的肌肤白嫩细致,若是被晒伤了,他可比谁都心疼。
除了草帽,他也顺道替自己拿了相机,它彷佛已经融入他体内,就像他身体的一部分,他外出时总习惯带着它,否则就像少了什么。
准备妥当,他们先往山的方向走,沿着山上小路,慢慢地往前走。
“小心点。”
山径不难走,但是早上刚下过一场阵雨,沾水的野草有点湿滑,海怜并不习惯走这种小路,因此走得小心翼翼,步步为营。
但廉炜霆就不同了,他是大地的男儿,早已习惯游走于山林原野间,这样的路况对他而言是小case,走得不费吹灰之力。
只见胸前背着沉重相机的他迈开大步,轻松地走着,双眼不断梭巡四周,像以前在野地里寻找难得的镜头一样,从容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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