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心难逆第7部分阅读(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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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笑到最后的人”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陆秀廷心头有种说不清的忧虑。他心情沉重地转身,走进东厢房去取昨晚做好的瓷坯。

“啪”手无意识地碰倒一个小瓷人,幸好他反应快,用双手接住了。

摩挲着瓷人洁白无瑕的表面,他的心阵阵抽痛。

这是三年前范朝阳亲手教他塑的,那时他还不大会区别釉色,对瓷土也认识不足,范朝阳总是背着人偷偷地数他。虽然后来他明白了陆氏大窑的瓷器是素胎,很少上釉,但他还是很感激范朝阳的友谊和陪他度过的那些快乐时光。

如今,本来的好朋友成了剑拔弩张的仇人似的,这对他这种性情温和的人来说是很难接受的事情。

一双纤细的小手从身后探来,抱住了他的腰。

“秀廷,对不起……”梅蕊细细的嗓音在他背上响起。

他振作精神将她拉到身前,问道:“为什么不去吃早饭”

“我不饿。”梅蕊摇摇头。

这会儿她哪里能安心吃饭才出门,她就想到气恼中的范朝阳会不会跟陆秀廷吵起来,于是她让阿宝去取早饭,自己则去而复返,果真在门口听到了陆秀廷与范朝阳的对话,那让她心里很不好过。

如果不是因为范朝阳匆匆跑走没有看到她,她真想拦住他跟他说清楚。

此刻面对陆秀廷阴郁的眼睛,她心里的歉意更深。“秀廷,都怪我不好,让你们朋友反目……”

陆秀廷掩住她的口。“不要乱想,这事不怪你。”稍微顿顿,他又笑道:“也许是要怪你,怪你为何如此美好。”

他的笑容让梅蕊心里难过,她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可是她还是很自责。

“不要被他的话影响,我喜欢你,从一开始就喜欢,只是因为自尊心而不愿承认。”她抱着他,扬起脸来看着他轻语。

陆秀廷用手指轻触她的面庞,她的呼吸立刻变得急促起来。

他低下头,在她微启的唇上印下一吻,安抚道:“没事的,朝阳现在只是一时没想开,等他明白我们彼此相属后,他会接受事实的,我们依然还会是好朋友。你看”他将手中的瓷人举到她眼前。“这是三年前朝阳教我塑的。”

梅蕊接过来,那是一个造型简单的女子像。是以珍珠明料为主要颜料,在胎坯上作画,外施无色透明釉,高温烧成后即晶莹透澈,洁白如玉。

“哦,这好像是陆氏的象牙白。”

“是的,这正是陆氏大窑烧成的。”陆秀廷看着她手中转动的瓷像说。

梅蕊将瓷人托在掌心,感叹道:“陆氏瓷器向来以白瓷为优,白色果真纯净、美丽,却也是最脆弱的颜色,任何一种色彩都能轻易地将它毁掉。”

听她语气深沉,陆秀廷取过她手中的瓷像,放回木架上,将她揽入怀中。“白色脆弱,所以我们要格外看护好它,不要让它的纯洁被其他颜色污毁了。”

“是的,我们一起看护好它”

陆秀廷不想让郁闷的心情困住,捧起她脸再亲了一下,振作精神说:“走吧,我先陪你去吃饭,然后就到瓷坯坊去,那里的坯子都是没有污染的。”

“坯子是白色的吗”梅蕊忍住因他的亲吻引来的虚弱感,抓着他的手腕问。

“没错,坯子是白色的,但最重要的是,你我会忙得忘记一切。”

果真,正像陆秀廷说的,当他们进入制坯坊后,就再也没有时间想别的了,所有的不安和内疚都消失无踪。

梅蕊画各种形式的梅花,泥工们则按照她画的梅花往打制好的梅花杯坯子上堆贴。

陆秀廷与领班洪林不断地进进出出,指挥着大家将做好的坯胎小心地放置在木质坯架上等待装匣上窑。

但是不管多忙,陆秀廷都不会忽略她,只要有机会就会来她身边看看她,并在没人注意时,偷偷做一些让她心醉神迷的亲昵小动作。因此,原本范朝阳带给他们的郁闷心情也渐渐开朗起来了。

有时当梅蕊不需要画画时,她也不愿离开陆秀廷身边,于是她也动手制坯。

而她心灵手巧,对捏、塑、贴、推等手法的娴熟,经过她的手捏成的梅花,栩栩如生,几可乱真。让在场的制坯工们开了眼界,大家都争相目睹她的绝活。

“蕊儿,好好一展你的才艺给大家瞧瞧”陆秀廷也被她俐落的动作和那独具特色的梅花吸引了,一边自豪地替她鼓劲,一边凑在她身边模仿,但不管是他还是其他有经验的制坯工,都无法塑出像她那样纹饰清晰又带灵性的梅花来。

以后几天,他们一直是这样忙碌。

制坯很讲究时效,一旦瓷土备好就得打泥制坯,而且其中不能间断。因此制坯工们都是每天清早进制坯坊,很晚才能回来休息,陆秀廷和梅蕊自然也是,但是幸福甜蜜的感觉消除了忙禄给他们带来的疲累。

然而到最后装匣时,陆秀廷看出梅蕊已经很疲倦了,就要阿宝陪她回去休息。可梅蕊说什么都不愿离开,嘴上说是为了她的梅花瓶,其实是不想离开陆秀廷。但当午夜来临时,她终于支撑不住趴在坯架上昏昏欲睡,她的丫鬟阿宝早就蜷缩在屋角的椅子上睡着了。

自然,她最后又是被陆秀廷抱回主屋的。

结束了制坯后,接下来的就是由装坯工上阵装窑了。

到了这时候,按照行业规矩,除了家族掌窑的和领班外,只有相关的窑工可以进入坯房和大窑,其他闲杂人等一律不得入内,女人和孩子更是被严禁进入大窑。

于是装窑一开始,大窑四周的门都得关闭,制坯房深锁,不上窑的制坯工们大都到观音谷帮助采石工们提炼高岭土去了,偌大的花溪坊内顿时安静了。

第九章

午饭后,梅蕊带着阿宝在门前的参天巨树下玩耍,那盘根错节的根基和枝叶相缠的浓荫让她很开心。

就在她们玩得高兴时,范朝阳来了。

“蕊儿”看到大树下的梅蕊,他兴奋地高声喊着跑来,眼里的光彩显示了他的喜悦。

“范哥哥,你怎么来了”见到他,梅蕊有丝诧异,原以为经过那天的争执他不会再来花溪坊了。

“来看你啊。”范朝阳脸上丝毫没有那天的怒气和阴郁,他笑嘻嘻地走近。“我知道今天秀廷要装窑,所以来陪陪你。”

梅蕊很想说不需要他陪,但想起陆秀廷对他们的友情还很在意,而自己是破坏了他们友谊的罪魁祸首,于是心里有点抱歉,便口气和缓地说:“谢谢你。”

看到她的笑容,范朝阳心里充满喜悦。“跟我还要这么客气吗”他问。

梅蕊淡笑。“不是客气,是真的很感谢。范哥哥要不要进去坐坐”

“不用了。”范朝阳连忙摇摇手。“你看今天天气这么好,不如我带你去李山溪玩玩,那里有座嵌在山崖上的佛像,听说到那里去拜佛最灵验。”

“真的吗”梅蕊好奇地问,她以前就有听说过嵌在山崖里的佛像,可从来没有见过。

“当然是真的,那佛像与山壁连成一体,从不同的方位看有不同的神态,或威严,或安详,或慈悲,都很传神。据说那是天府神工下凡雕凿而成的,所以才会那么灵验。”范朝阳兴致勃发地解释。“我从小就到那里去临摹大佛神韵,所以如今很多人都说我塑的佛像有灵性。”

梅蕊真心地赞赏道:“是的,你塑的佛像确实很好。”

范朝阳立刻说:“可是再好,你也没选择我。”

听他又提起这个,梅蕊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他。

见她沉下脸,范朝阳慌了,急忙说:“没事,没事,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走吧,我们还是去看石佛去。”

梅蕊知道他有心结,很不想跟他去,可是又担心自己的拒绝会增加他对陆秀廷的恨意,于是很婉转地说:“我还是不去了,我想等秀廷出窑。”

“装窑哪有这么快就能出来的”范朝阳劝她。“不到今夜掌灯时,他出不来的。那时我们早回来了。”

梅蕊还在犹豫。“这里也很好玩。”

“李山溪更好玩,我保证去了那里你绝对不会后悔,而且你还可以替秀廷和他的大窑拜拜佛,求佛祖保佑秀廷的第一窑瓷器完美无缺”

他的提议立刻抓住了一向信奉神灵的梅蕊的心,想到装窑后就要点火烧窑了,如果有神灵庇佑,那对陆秀廷不是很好吗

“李山溪远吗”她看看四周问。

“不远,就在观音谷附近。”

一听他说到观音谷,梅蕊心动了。如果就在观音谷附近,那应该很快就可以回来的,于是她点点头。“好吧,我们就到李山溪去拜拜佛吧。”

见她终于答应了,范朝阳的脸上泛起兴奋的光彩,他张开大手一击掌,快乐无比地说:“走吧,为了秀廷,我会好好保护你”

是啊,为了秀廷梅蕊心里甜甜地想。

“小姐,等奴婢去取点香来。”阿宝说着就跑走了。

“瞧,你的丫鬟也很想去呢。”范朝阳得意地说。

梅蕊笑笑没说话,心里却明白,这几天的忙禄辛苦确实把阿宝憋坏了,出去走走也不错

阿宝很快就拿着个小包袱出来了。

于是一行三人快快乐乐地上路。

沿途风光旖旎,除了美丽的野花和形状各异的巨木牙石外,最让梅蕊感兴趣的是不时出现的各种水车。那些水车有大有小,制作工艺复杂,与她过去见过的水车相比,以前那些都像小孩的玩具一样简单。

十分熟悉这一切的范朝阳确实是个好向导,他不时地用风趣的语言给她们讲解沿途的奇景异俗,于是一路走来,梅蕊并不觉得很累。

李山溪是德化境内的一条主要河流,它往西南流至盖德镇,再与花桥溪汇合,曲折东转流至德化城内,是沿途各座大窑最王要的动力来源。

无论是陆家的花溪坊,还是范家的范氏大窑以及其他大窑,所需要的水力都来自这条河流。充足的水力带动了水车的旋转,水车再带动石碓加工瓷土,为德化窑的规模生产提供了充足的动力保证。

“蕊儿,你看,就是那里”当她们走入山林,离溪流越来越远时,范朝阳指着前面的山坡告诉她。

“佛像在哪里呢”她停住脚看着眼前陡峭的山坡和远处起伏的山峦。

“就在这个山坡后面。”范朝阳指指山坡,再回头对她伸出一只手。“来吧,我拉着你,你可以省点力。”

“不用……”梅蕊急忙摇手,可话还没说完,就被他粗率地抓住了一只手。

“不要总是拒绝我”他生气地抓紧她。“如果是秀廷,你会拒绝他吗”

梅蕊对他突如其来的怒气和近乎粗鲁的态度感到难以理解,但又无法抗拒他的力量,只好由他拉着走上山坡。

他的脚步很快,梅蕊几乎得用小跑步才能跟上。

“走慢点,等等阿宝。”看到阿宝落在身后一大段距离时,她想站住。

可是范朝阳却拉着她离开了山道,走向一蓬低矮的植物。

“等等……”梅蕊想阻止他,可就在这时,脚下一松,身体无法控制地坠下。

仿佛落在浮云上,又像落在一张软软的垫子上,虽然不痛,但震动很大。许久后,梅蕊的身子还在无法控制的跳动摇摆。

头晕目眩中,她紧闭双眼,不敢看自己坠入的究竟是什么地方。

“蕊儿蕊儿”耳边传来范朝阳急切的呼喊,他的呼吸吹拂在她脸上,让她很不舒服。

她想移开身子,可是身子晃晃悠悠的无法控制。她缓缓张开眼,眼前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黑暗,在淡淡的光线中,她看到范朝阳就在她身边,手依然紧握着她的。

“这里是哪里发生了什么事”她挣脱他的手,觉得头有点晕。

“喔,蕊儿,你没受伤吧”见她张开眼睛,范朝阳心里松了口气,也不在意她拒绝自己的亲近,连声安抚她。“不要害怕,我们踩空了脚,落到山洞里了。”

梅蕊虽然被吓着了,但依然很冷静。她想坐起身来,可当用手去寻找支撑点时才发现,自己和范朝阳竟然是落在一张很大的、撑开挂在半空中的鱼网上

不难想像,如果没有这张鱼网,那他们准是落在地上,那结果就不会只是头晕目眩这么简单了。

心里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但她不愿意跟范朝阳这般亲近地躺在鱼网上。于是她费劲地转动头打量四周,在暗淡的光线中看到鱼网下方有一截断墙,她不顾一切地抓住鱼网边缘翻身滚下,不等范朝阳抓住,她已经跳到了那截断墙上。

遭到冲击的断墙落下几块砖石,为了保持身体的平衡,她只得骑坐在墙头上。

“蕊儿,你那样跳下去很危险知道吗”范朝阳责备地跟随她翻身下了鱼网,轻松地落在梅蕊下方。

这下梅蕊才看出,他所站立的地方是一座窑床,那上面有些散落的烧残瓷器。

“快下来,那墙不稳,随时会垮掉。”范朝阳伸出双臂。“我会接住你。”

梅蕊没有回应他,因为逐渐适应了光线,她现在已经可以看清四周的景物了。由那铺沙的窑底和自己骑着的这道隔火墙,还有墙下明显的火道,她猜出这里应该是一座废弃的老窑。

再想想从一开始范朝阳似乎就不甚惊慌的表现,她心里大致有数。

“这是你家的窑吧”她直言不讳地问。

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想明白了这点,范朝阳一时有点慌乱,但仍力持镇静地说:“是、是废弃多年的老窑。”

梅蕊又问:“那张鱼网是你预先安置好用来接住我们的,对吧”

“咳咳……那、那不是我的主意。”范朝阳被她吓到了,一时有点语无伦次。

事情完全没有按照大哥预设的过程发展,而他也没有想到十六岁的梅蕊如此聪明,能这么快发现事情的真相。

“你不用再寻找藉口。说实话,你骗我来到底想干什么”梅蕊的声音变得更加冷漠,她实在想不到范朝阳居然有这么大的胆子做这样的事,就算不惧怕梅花山庄,也该对陆氏有几分惧意才对,可他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将她骗到这里。

俗话说“色胆包天”,对梅蕊的美貌气质、绝妙陶艺爱入骨髓的范朝阳,早就失去了理智,成为他大哥斗垮陆氏那异想天开计画中的一枚棋子。

此刻见梅蕊对他不假言辞,不由怒火中烧,可因为爱,他不想撕破脸。

“蕊儿,我爱你,你知道的,是吗”

“不,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是秀廷的好朋友,只知道我要嫁给秀廷”

“错了,你应该嫁的人是我,不是陆秀廷,他不适合你,而且他也不爱你,当初如果不是我带他去梅花山庄,他根本就不会去。”

梅蕊不语,因为她觉得他根本就是固执地不愿认清事实,甚至可以说是没有理智,而她从不屑与这样的人打交道

见她不语,范朝阳以为自己的话让她动心了,便更加起劲地说:“陆秀廷年少自负,不懂怜香惜玉,你看,你才来帮他十几天,都瘦成这样了。如果你嫁给我,我不会让你吃半点苦,我疼你爱你……”

他继续说着,可梅蕊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她满脑袋都在想要如何脱困。

现在她已经完全能看清周围的一切了,却也很沮丧地发现要想脱困几乎是不可能的,这里根本就没有门窗。

她失足跌下的地方是这座老窑的废烟囱,烟囱通道早就坍塌消失,但烟囱口还在,而那张网显然是事先计算好了设置在烟囱口下方接她的。她确信那个位于矮植物中的烟囱口原本也是被封了的,如今是为了“诱捕”她才再凿开。

不知道阿宝会不会去花溪坊求救不知道秀廷要什么时候才能装完窑出来她焦虑地想。

“……蕊儿,我会让你跟我们的孩子幸福的……”

什么孩子

范朝阳的话冲入她的脑海,把她震得差点从墙头上摔下来。

“你不要再乱说了,我不会嫁给你,我与秀廷已经定亲,你再胡言乱语,以后我就不理你了”在墙头上稳住身子后,她严厉地对还在兴高采烈地描绘着他们未来美好蓝图的范朝阳说。

“什么”他一愣,转瞬又明白了似地笑道:“你别不好意思,女子嫁人后自然要生养孩子……”

他凑近断墙,举起手想拉梅蕊垂在墙下的脚。

“不许碰我”梅蕊缩起腿怒道:“你明明知道我和陆秀廷已经定亲,秀廷是你的好朋友,你怎么可以这样对他”

“可是他并不像我这样爱你啊”范朝阳激动地举起手想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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