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的羞辱,怎堪承受
外面淅淅沥沥开始下雨,已是秋暮的日子,地上厚厚的一层落叶,雨水渗进去,悄无声息,如同紫樱桃脸上的泪,一颗颗的滑落,不知道滴在哪里。
昏暗的天空,看不到光亮的存在,那么压抑那么低沉,视线的尽头只是灰蒙蒙的一片,前面的路
在哪里
衣衫单薄的紫樱桃瑟缩的抱了肩,不假思索的冲进雨水里,没了思想。
病房里,老太太惊喜的声音:“快去喊医生,你哥好像要醒了”
紫樱桃和沧海桑田就这么一点时间的错过,一生无缘。
失魂落魄、前路茫茫
火车上。哐哐作响有节奏的车轮飞驰的声音里,紫樱桃一脸憔悴靠在椅子上,半闭着眼假寐,长长的眼睫上却不小心挂了晶莹的两滴泪珠,让边上的人暗自猜度又同情。
从沧海桑田病房里被赶出来,几乎不假思索的紫樱桃直接奔火车站而来,唯一的念头就是回家,至于家还是不是家,已经不能再考虑。
买票,等车,然后上车,一系列行为是本能的完成,根本就没去思考。
等坐到火车上,听着火车飞驰,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色,眼泪就含在眼眶里了。
想想这些天自己的疯狂,紫樱桃觉得都不可思议:决然离家跟邵云尘翻脸,再千里奔波费尽周折找到沧海桑田,几天的厮守,却等不来沧海桑田的苏醒,又被沧海桑田的父母赶出来,而现在又浑浑噩噩的坐上火车踏上回家的路。
家,还在吗灏明还会喊自己是妈妈么
其他不想,只想到这一点,心就疼痛难忍,眼睛就发涩发热。
终究是,自己成了一只丧家犬
包包里,手机一直关机。因为害怕邵云尘的谩骂甚至其他人的质问,紫樱桃连开机的勇气都没有,在他们眼里,现在的自己一定不堪到下贱,提都懒得再提了吧
可眼下,除了回家,自己再无其他去处。
想着回家后面对的谩骂责怪甚至邵云尘无休止的折磨,更有儿子灏明的怨恨,曾经觉得无所谓害怕的紫樱桃,现在却感到恐惧了。
有东西轻轻触碰自己的手,紫樱桃从忧虑中睁开眼,眼睫上的泪珠挂不住,潸然落下,从脸颊滑过,赶紧慌乱的用手去擦,却擦一脸,记起边上还有其他人在的,又觉得难堪,定神看时,放在手边的是一瓶没打开的果汁。
诧异的抬头,看见边上带着笑容的男子一脸关切,点头示意让自己喝下去。
再看看其他人,都是默默的看着自己,眼里尽是同情,紫樱桃心下不由更是慌乱,怕脸上眼泪没擦干,又是一阵胡乱擦抹,边上的男子又适时的递来纸巾,紫樱桃低声道谢,对着模糊的玻璃窗,慢慢把脸收拾干净了,才回头,对着男子感激一笑。
“喝点果汁,心情就好了。”男子温和的劝慰着。
一个长着丹凤眼的男人紫樱桃一瞥之下,又忍不住再瞅一眼,正好对上男子促狭的笑容,想着刚才自己的失态,不觉脸一红,扭了头看着窗外。
“时间就跟这火车一样,哐哐的会把烦恼都带走哦”男子忽然来这么一句,声音不大,刚好够紫樱桃听见,语气轻松,让紫樱桃忍不住回头再看他一眼。
“这个没动的,喝点吧甜腻的饮料能缓解压力,你喝点就知道了。”男子把果汁往紫樱桃手边再次推过去。
紫樱桃低低道谢,却不揭开盖子,拿在手里,无意识的把玩着瓶子,神思飘忽,任谁都看得出来。
对面的一个老妇递过来一块糖:“吃颗糖果也好,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侄女你得想开些。”
紫樱桃看着老人的殷勤,慌乱的接过来,不好推辞,慢慢剥开纸皮,把糖放进嘴里,点头,感动:“谢谢我没事了。”
一圈陌生的人,甚至连名字都不想知道的人,却在她最孤独的时候给她小小的关怀,让她觉得不再寒冷。
丹凤眼的男子忽而微笑,看着紫樱桃很认真的说:“刚才你的样子神情很像一个明星呢我都吓一跳,还以为自己遇见大明星了。”
看紫樱桃脸色微红,话锋一转:“不过看你哭得那么伤心,就知道不是了。明星可不会哭鼻子,要哭也是演戏呢呵呵”
原来是开玩笑,紫樱桃忍不住白眼赏他一记,唇边就忍禁不住带了笑意,人也生动起来。
丹凤眼赞许的点头,看紫樱桃没了戒心,有点自我懊恼的样子:“原来我也是坏人,还是大妈厉害,一块糖就让你卸了愁容。”
这个人风趣又诙谐,紫樱桃知他玩笑,也就不再矜持,点点头,距离立时就近了许多。
看对面老太太闭了眼,养神不想说话的样子,紫樱桃转了头,看着丹凤眼,真诚道谢:“多些你”
丹凤眼赶紧摇手:“不用不用,人在旅途能同车共渡,也算是有缘。从你上车,就看你愁眉不展,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有点担心,现在看你没事了也轻松了。你大概不知道吧”
“忧愁和快乐都会传染呢”丹凤眼又玩笑一句。
轻松的话语,让紫樱桃暂时忘记了愁苦,跟丹凤眼攀谈起来。
等火车再过四五个站后,紫樱桃已经大约了解了丹凤眼。
那淳贤,38岁,东北满族人,已婚,做东北大豆生意,此次去南方催要上年货款。
很少能遇见少数名族的人,而且还是曾经有皇家血统的东北大汉,紫樱桃微笑:“失敬了,原来真是一个贵人呢”
那淳贤咧嘴笑,摇头:“说那啥啊咱们那算啥贵人呢不过咱那疙瘩虽然苦,可是好玩的紧呐那一到了冬天啊,那雪下的啊可真是大啊漫山遍野啥都看不见,就只见厚厚的雪啦好看啦”又是一口地道的东北话了。
那淳贤也不追问紫樱桃的来历,紫樱桃略略说了自己是哪里人,因为有事离开家,现在回家,其他也不好启齿。听他介绍东北,说的那么纯,心下好生羡慕,若不是现在这个状况,将来能去那里看看雪景也是好的。
可惜,自己也将居无定所,还哪里有什么未来
东北人的豪爽让那淳贤把自己的食物全部贡献出来:俄罗斯的红肠、小兴安岭的榛子、松子、晾干的鹿肉干……都放在紫樱桃面前,还张罗大家一起吃,弄得紫樱桃微微发窘。
“没事妹子,随便吃。”那淳贤笑笑。“等吃完了,到你们南方,你再请我吃好的。”
车厢里,此起彼伏的欢笑声,让紫樱桃惊觉原来什么时候不冷了。
已经到南方了么
到武汉时,已经是深夜。那淳贤下车了,临走把一包松子留给紫樱桃,嘱咐道:“万事开心,有缘再见。”
紫樱桃笑笑,旅途里一晃而过,怎可有再见的机会。不过这个人也算是实诚,是个好人。挥手跟已经在车窗外的那淳贤示意,那淳贤忽然遥遥指着紫樱桃手里的松子包,做个手势,紫樱桃疑惑的拆开,看见夹在里面的小字条,是一串数字电话号码
不解的抬头,看见那淳贤遥遥地做个打电话的手势,脸一红。
到底是东北人,够直爽吓人的。
想了想,随手就把纸条塞进包里,鬼使神差般,自己都没觉得奇怪。
到天亮时,就该到家了。
怎样的苦难等待着自己,紫樱桃也没那么害怕了。
人活着,就得面对所有。
横眉冷对千夫指
下火车打的,到家时已经快中午。
走了几天,这里的秋色也重了,树叶萧萧落在路上,红的黄的,都带了瑟缩。经过小区大门时,值班的保安很客气的打招呼:“回来啦”
紫樱桃点头微笑,看来这保安蛮称职,知道自己好些天不在家。
现在的时间刚刚好,邵云尘不会在的,儿子也在学校,家里应该是安静的。
上楼,拿钥匙开门,手竟然微微发抖,心也跳的飞快。
推开门,一眼扫过去,看见屋子里的人,不由愣住。
从厨房走出来的是自己的母亲。两人眼神一接上,紫樱桃的母亲就快步迎上来,脸上悲喜交加又带了怒气,堵在门口,看着紫樱桃:“你个死女子,还晓得回来啊你想急死我吗”那手就恨恨的挥了过来,紫樱桃敏捷的避开,对母亲的出现还没回过神来,后退一步,看着母亲的暴怒,发怔。
“你跑哪里去了啊你想气死我吗死女子你”母亲再次伸手来拨拉紫樱桃,老人大约是气急了,从来没动手碰过紫樱桃的,这会竟然伸手去掐她了。
紫樱桃只好后退,怕把母亲碰倒,又被她的怒气弄得进退两难。
“妈你怎么啦发脾气也不该在这里发啊”紫樱桃看母亲气得眼泪都挂在脸上的皱褶里,只好低声安抚。
邵云尘把自己父母亲都搬来了
母亲没够着紫樱桃,愣了一瞬,忽然抹泪起来,那身子就后退着,让紫樱桃进了屋子。
紫樱桃轻轻关上门,这么一闹腾,未必不惊动邻居,再被人问起,也真是尴尬。
紫樱桃进屋,换鞋子,把包拿到卧室,看见屋子里一切跟自己离开时一样有序,也整理得干净,估计是自己母亲帮着侍弄的,想着男人不知怎么跟母亲说的这些,自己也不好直接开口,就径自拿了衣服去浴室洗澡换衣服。
走时匆忙,就拿了换洗的内衣,外面的忘记拿,还是去了之后抽空随意买了一件换洗的,几天奔波下来,已经脏兮兮了。
素来是有洁癖的,这会却忘记了。看来环境造人,一点不假。
母亲看着紫樱桃在屋子里来回走动,站在那里,气得眼泪横流,也不知说什么。等看她进了浴室,自己就去厨房关了灶火,坐到沙发上等。
想着母亲在外面伤心,紫樱桃速度很快的收拾好自己,换了衣服出来,看见母亲倒在沙发上,怔怔的看着自己,一脸的悲伤和担心,心忽然一软,前尘旧事一起涌上来,人也撑不住,顺势就挨着母亲坐下来。
母亲就势抬手,在紫樱桃额头敲打,虽然力度不大,恨意确是有的:“你不准备给我说什么吗就这样跑出去,啥也不管现在又回来,为啥呢你”
“妈”紫樱桃伸手握住母亲的手,那手虽然粗糙却异常温暖。
可是,该怎么说呢
“云尘对你不好吗你连家都不要了灏明你也不要了你这么一走,你让我跟你爸怎么见人呐”母亲痛心疾首。
“他把您弄过来的么爸呢”紫樱桃避开母亲的斥责,先拣要紧的问。
“云尘开车去接我来的。你爸还在老家呢还怎么来见人啦他是不肯来的,只有我这张老脸硬撑着来了。”母亲想着这几天的羞惭,不由抹泪。
“邵云尘他说什么了”这个可恨的男人,要不惜一切代价用尽手段来折磨自己么
“他说啥啊自己都嫌丢人还说啥啊死女子,你把我老冷家的八辈子人都丢光了。”母亲哭啼啼的。
紫樱桃黯然,沉默好久,等母亲哭的倦了,才低声说:“我没他说的那么不堪,这次出去是意外,不是你们想的那样跟人私奔。妈,你该信我。”
母亲愣住,看着紫樱桃,疑惑的问:“不是私奔那是啥你就一声不吭跑出去了,哪个不说你下贱啊你个死女子啊”
“我没私奔,我去还债。就去照顾了几天病人,妈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也不跟你说了。等邵云尘回来,我们会商量离婚的事。”事已至此,连自己的母亲都如此断定自己,何况其他人。
从此后真要横眉冷对千夫指么受尽唾弃和鄙夷么
“你敢说啥离婚啊我不同意,死女子你想都别想,要离婚,等我死了再说。”母亲听见紫樱桃这么说,突然激动起来,声音陡然高起来。
“妈你说什么呢你急有什么用这个又不是你安排得了的邵云尘估计早安排好了。”想着邵云尘的沉沉心思,紫樱桃不觉心冷。
“他可没说要跟你离你婆婆也说了这辈子就你一个媳妇了,你还折腾啥啊死女子”母亲一口一个死女子,说得紫樱桃心里乱似麻。
“好歹人家没嫌弃你你都跑了别人还留着你等你回来,你还折腾个啥”母亲说这些话出来,让紫樱桃觉得寒心。
这是母亲说的话么邵云尘你给我妈下了什么迷魂药啊
“我在一天,你就别想折腾。除非我死了,闭了眼,你再折腾吧”母亲硬梆梆的甩出这么一句话来,把身子挪开离紫樱桃有了点距离。
“你公公婆婆都来过几次了,看你回来没。人家那么大年纪为你跑来跑去可怜见的,你好意思啊还有你小姑子,也是问了又问,你叫我一张脸搁哪儿啊”
“你爸为你,血压都升上来了。”
“人家云尘哪点对不住你你要跑出去外面的人哪个有他好”
“……..”
母亲的絮叨劲头上来了,一句一句好像在替邵云尘声讨自己。
紫樱桃听得头大,实在忍不住,趁空一声断喝:“别说了。妈你就让我消停下不好么”
母亲嘴巴张张,没料到她会突然发火,一时没反应过来,愣在那里。
紫樱桃生气的起身,跑到卧室里,倒在床上,拉过被单盖了脸,一动不动。
被单下,那脸上的泪却流了满脸。
刚回来,母亲已经这样发难,那邵云尘岂不是要吃人了
在所有人眼里,自己是下贱得不能再提起的女人了吧
突然觉得,活着没了生趣。
死能解脱么
泪水畅快的奔流,心底也波涛汹涌。
乍暖还寒怎将息
大约是母亲也唠叨得倦了,看紫樱桃蒙了被低泣,到底是母女连心,跟着进了紫樱桃卧室,看紫樱桃难过,叹口气:“不是妈逼你,你从小性子就倔妈什么都由着你惯着你。可是自打你跟云尘结婚,也没少受罪,现在刚刚日子红火点,你们又折腾,好好的日子不过,跑出去找个别人,这一说出去,你说妈怎么接受得了啊”
紫樱桃心下喊:“我有今天这地步还不是拜邵云尘所赐么”想着母亲偏心邵云尘,说什么也是白搭,索性不理。
母亲再絮叨两句,看紫樱桃没反应,只好叮嘱:“你是个乖女子,知道轻重好歹,妈也不会害你,只希望你好好跟云尘过日子就好。等晚上云尘回来,你跟他认个错,以后还是把家顾着,我和你爸就安心了。好不”
紫樱桃依旧蒙了被,不语。在母亲眼里,觉得这女子就是叛逆不服气的样子,心下就来气,探身用力推搡了紫樱桃一下:“妈跟你说话呢”
“再说吧”被单下,紫樱桃闷闷回应。
…….
晚上邵云尘回来得很准时。
听见开门声,母亲赶紧殷勤的快步去开门。
一看见女婿,就小声的说“她回来了。”那样子有点讪讪地,好似自己做了丢人的事。
邵云尘点头,看不出表情,换鞋,放包,脱外套,眼神却瞟着卧室。
紫樱桃还躺在床上,母亲的唠叨她算是领教了,这一整天就听见母亲又气又哄又埋怨的,到现在还觉得耳朵里嗡嗡响。
“我把饭做好了,你先吃点”母亲觉得亏欠了女婿,话语也格外柔和。
邵云尘摇摇头:“妈你先吃,我去看看秋韵。”
母亲应承一声,眼神却怯怯的。
邵云尘笑笑:“没事的,妈你先吃。我先和秋韵谈谈。”
紫樱桃听着走近的脚步声,心下先自慌乱,想了想,掀开被单,坐起来,靠着床头,睁大眼睛看着邵云尘。
邵云尘没料到她会坐起来迎着自己,看那一脸戒备的表情,自己先怔了怔。
几天不见,紫樱桃愈发清瘦,本来眼睛就大,这会只看见大眼眶了,下巴也尖尖的,尤其是脸上清冷的神情,让邵云尘脸上的紧绷不由自主的缓了下来。
“回来了”邵云尘在靠床边的小沙发上坐下来,看着紫樱桃。
紫樱桃看着邵云尘,不知道他下句会说什么,默默地等待着。
沉默许久,邵云尘点燃br//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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