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席队医是俱乐部里的首席股评师,还是第一个开通传呼机股票服务的人,江恩理论、k线图、kdj指标、macd,这些平常人眼里神奇怪诞到不可理解的东西,在他嘴里是张口就来,还头头是道,基地里有不少人都是在他的影响下才走进了股市。可说来也怪,这样一个精通各种股市技术分析技巧也熟谙股市实战的人,给别人推荐股票时,推荐哪支票,哪支票就涨得人满心欢喜,可轮到他给自己选股票,买哪支就赔哪支,捂哪支就霉哪支,等他捂票捂得自己都没了信心,一咬牙卖出去时,那支股票立刻就象坐在电梯里一般直线望上涨,以至于队上有好几个队员平时压根就不关心股市行情,只打听他卖票没有,一听他卖了,转身就去追买他卖掉的那支股票,居然也赚得盆满钵盈。
“延中实业是三无概念股,历来就是沪市最活跃的股票,而且从今年二月份开始,它的六十天均线由下向上穿过一百八十天均线,发出了第一次买入信号,其后周线、月线和年线接连掉头向上,并且持续发散,势头十分迅猛,庄家操盘手法也很老到……但是我觉得你姐夫的卖出时机不对,从月初到现在的跌势更象是庄家为了清洗浮筹而进行的打压,刻意作为的意图非常明显,这个时候应该继续追买,而不是观望,更不是卖出。”
队医不愧他首席股评家的绰号,一连串专业术语把高劲松和李晓林说得头晕脑胀,但是两个人也都听明白了一点,那就是这支叫“延中实业”的股票绝对可以买。
李晓林坐到队医的对面,顺便给他递了根烟,一面帮他点燃火,一面随口问道:“那您准备买不”
“没钱了。”队医很干脆地说道。说完他就苦起了脸。他在股市上“割肉”割得他老婆心疼,实在没办法,只得没收了他的帐户卡。
听完队医的悲惨遭遇,李晓林撇撇嘴,说:“这算个屁事啊,办公室里不是有电话吗电话委托操作不是一样的事还不用你自己掏电话费。”就把烟盒朝高劲松比划一下。高劲松摇摇头,把紫外线灯朝旁边稍微挪动了一下。他的膝盖都快烤熟了,好大一片肉皮都泛着红光。
“我老婆连我帐户的密码也给改了……”队医懊恼地说道。不过他马上又兴奋起来,在桌上桌下划拉了一番,就从抽屉里翻出来一张折叠得有棱有角的作图专用纸,打开来几乎铺满了整张办公桌,上面是他自己用铅笔勾画出来的好大一幅k线图。“这是深市的琼民源,多种概念股,从年初开始就有增量资金介入,你看这里,这一段时间的成交量持续放大,而股价却一直在这个狭小的范围内反复波动,这就是大资金介入的实证……”
面对着这几乎和办公桌同样大小的图纸,还有那图纸上密密麻麻的数字和实心图空心图,再看看抬头页尾的一排排一行行的文字记录,高劲松和李晓林都惊讶得张大了嘴乖乖,这得耗费多大的心血啊……
“……琼民源,它一定会成为深市的领头羊,总有一天,它会和深发展一样,也会和沪市的四川长虹一样,成为一颗耀眼的股市明星。”队医凝视着图纸的模样,完全就象一个慈爱的母亲在凝视着她疼爱的孩子,一头说,他的手指还在图纸上轻轻地抚过,嘴里还呢喃般地念叨着,“我一定会买这支票,一定会买。”
队医这魔障一般的表现把高劲松和李晓林唬得手忙脚乱。高劲松在嚷嚷“时间到没有肉都烤焦了”,李晓林却更有经验,他拽了拽图纸,问道:“那两支股票,都叫啥名字啥发展来着”
队医回过了神,乜了李晓林一眼,吐出两个名字:“深市的深发展,沪市的四川长虹。但是它们俩绑在一块儿,也肯定比不上琼民源。”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点的股票经您这一点评,它就是块石头,也得变成金子。”说完李晓林就窝了脖子笑。
俱乐部里谁都知道买股票要和首席队医对着干的事情,有事没事的时候,人们也时常拿这话来调侃他,因此队医也不生气,不过他也不愿意把自己精心挑选的股票拿给两个队员来当笑话说,于是他收起了图纸,问李晓林:“你没事来队医室干什么有这点时间不进城陪陪你的女朋友”
“早吹了。”李晓林无所谓地说道,又趴在桌上吹不小心落在桌面上的烟灰。“说话间我就要从武汉滚蛋了,天高地远的,谁还能给谁立个保证书一样这年头能顾好自己就不错,不敢奢望别人。”
高劲松已经被紫外线灯烫得呲牙咧嘴了。队医总算记起了他,过来把灯挪到他脚踝处,还在他的脚踝上抹了好些黑黝黝黏糊糊的药膏,抬起手腕看了看表说:“三十分钟。自己看着表。”就去水池子洗手,又问李晓林:“你的事情都办妥当了”
“差不多了。我昨天晚上和程德兴通过电话,他同意放我滚蛋。”李晓林说着一咧嘴,“他现在生怕我不走了哩,我要不走,兴许他就没钱买他想要的人。”
“走了好。”队医在水池旁边的干毛巾上擦着手,似有心似无意地说道,“俱乐部里这阵子乱,污七八糟的事情多,指不定就再冒出啥事哩昨天半夜我还接了个记者的电话,问我知道不知道吴总要辞职的事。”他回到桌前坐下,从烟盒里掏出支烟,凑在李晓林递过来的火上点燃,鼻子嘴里喷着烟气说,“我就说这关我屁事啊。谁来作总经理都行,大不了我回医院上班我还真就不在这里受闲气了。”
李晓林点头附和队医的说法:“就是,少了谁这球也照样踢地球也照样转……”他一早就知道了吴兴光的事,虽然消息来源不怎么可靠,可从昨天比赛后半段吴兴光失常的表现来看,这谣言多半会成为事实。
高劲松却是现在才听说这惊人的消息,他瞪大了眼睛问:“谁说吴总要辞职”
“都这么说。也不知道消息是打哪里传出来的,反正是传扬得有鼻子有眼,挺像那么回事。不过昨天中场休息时吴总那付张皇失措的神态你也看见了,我估计这事不会有太多的出入。”
高劲松唆着嘴唇没言声。他已经是信了李晓林的话。
他现在的思绪有些凌乱。在言良成受排挤的事情上,他义无返顾地站在了言指导这一边,为此他甚至不惜和好朋友魏鸿林发生冲突,还和周健差一点就当众翻脸,而且他也曾在心头埋怨过吴兴光和俱乐部无论言指导的水平是高是低,这都是可以在内部协调处理的事情,在球员面前处心积虑地打击他的威信摧毁他的威望,这本身就是错误的做法;况且言指导对雅枫俱乐部的贡献是俱乐部上下有目共睹的事情,俱乐部如此做法就更显得手段下作,也更让他觉得雅枫不是个好俱乐部,吴兴光也不是个称职的总经理兼领队。可即便他对吴兴光个人有这样或者那样的看法,当他乍一听到吴兴光也要离开雅枫,他还是觉得有些伤感吴兴光也是引领他踏进甲a联赛的人,他在替补席上煎熬的那段日子里,吴总经理三番五次地找他谈心,一方面宽慰他,一方面鼓励他,还给予他不少处理日常人际往来方面的建议。说实话,他很感激吴总,他还在心里告戒自己,哪怕他今后不在武汉雅枫了,他也不能忘记这个难得板起一张面孔的总经理,也不会忘记他给予自己的那些教诲……可他还没离开武汉哩,吴兴光就要先他一步离开雅枫了,这实在是让他有点难以接受……
心神恍惚之中,他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
李晓林扬着眉头直撇嘴,说:“谁也没说他是个坏人。不过他也不能算是好人,也就是个普通人罢了。连对错都分辨不出来的人可和好人这个词不沾边。”说着就斜了眼睛瞅瞅高劲松,抿着嘴笑笑,便扭了脸对队医说,“帮我按摩下腰昨天晚上就不怎么对劲,翻个身都发紧发疼,现在更厉害了,长吸一口气,这两边就生生地刺痛四川宏盛的人真不地道,我都躲着他了,连球都不跟他抢了,他还下这黑手。”
队医招呼他趴到病床上,说:“你这点伤只算屁大点的事。青年队的迟郁文昨天后半夜还送去医院照片哩,左胸第五第六两根肋骨骨裂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坚持到比赛结束的,还能和一帮子人喝酒喝到半夜。”
李晓林在病床上弓起腰把裤子朝下褪了褪,嘴里吸着凉气说:“轻点啊,那是腰,不是你家的猪大腿……哎哟”
他高一嗓子低一声地嗔唤了半天,才总算是缓过那股痛劲,这才断断续续地说道:“迟郁文还是个吃奶的娃娃,他知道个屁上了场连个方向都闹不清楚,就知道埋着头跑,人家都迎面倒地滑铲了,他还梗着脖子望上冲断两根肋骨都算他走运了”他偏了脸朝高劲松努努嘴。“看看人家劲松,再看看他,俩人一般大小,劲松还比他还小着月份哩,瞧瞧人家那机灵劲下半场宏盛六号刚刚换上场,就被他借着提裤子一胳膊肘顶在胸口,再都不敢贴紧他,就这份打了人还教人没地方诉苦的能耐,便够迟郁文学了。”
正在看报纸的高劲松笑着骂了他一句,问:“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
“当然是夸……哎哟”
队医一面给李晓林按摩,一面问高劲松:“小高,你的转会有眉目了么”他和李晓林关系不错,所以和高劲松的关系也连带着亲近起来,高劲松同时被两三家俱乐部追逐的事情,他也知晓个七七八八。
高劲松把报纸塞给李晓林,小心地转动了一下脚踝,仰了脸说:“昨天晚上深圳那边来过电话,算是首肯了……”
李晓林又缓过了劲,就又接上了嘴:“你别一天到晚把深圳挂在嘴边了。就凭深圳蓝天那股子捏手掐脚的小气劲,能有个什么盼头还是那句话,跟我去西安,咱们哥俩一同去闯荡出一番新天地。”就朝高劲松挤挤眼。他还有话要和高劲松说,但是这里不合适。
直到回了宿舍,掩上了门,高劲松才问:“什么事”
李晓林收起了脸上的笑容,郑重地说道:“陕西天河诚心诚意邀请你。他们不好和你说,让我先和你吱一声,让你有个心理准备。他们预备给武汉雅枫的转会报价是这个数,估计雅枫不会拒绝。”但是这数字太沉重了,他根本没办法说出口,他只能伸出右手,屈起了大拇指和食指……他现在都不敢面对高劲松,天知道高劲松明白过来这代表着什么意思时,会做出一番什么样的举动。
高劲松盯着那三根平平伸出的手指,突然间只觉得口干舌燥,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变得飘曳模糊起来,半晌才张口结舌地问:“……这,这是……三……三百万”
李晓林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说句心里话,他从他的经纪人区志强那里听到这个数字时,也不敢相信这是真事。倒不是说陕西天河拿不出这个钱,而是没料想到陕西天河会疯狂到为一个刚刚踏进甲a的小年青砸出这样一笔钱,这让他的心理有点失衡他的转会费只到高劲松的一半略强,即便这中间有人为因素,两者之间的距离也不该有这么大。他也把自己的疑问告诉了区志强。区志强的回答很简单:“他在九十分钟里只有三次射门,三次都打在门框内,每一次值一百万,一共是三百万。”
这当然是开玩笑的说法,可聪明的李晓林立刻便明白过来。是的,高劲松在九十分钟的比赛里只有三次射门,但是三次射门分别是右脚左脚和头球,这样均衡的射门技术足以跻身甲a优秀射手的行列,而且排名还肯定不低,再加上那准确率和他那万金油一般的本事,陕西天河出三百万都是便宜的,要是等其他俱乐部琢磨出其中的滋味,这价钱肯定要向上翻一番,到那时,即便陕西人拿出六百万,他们也不能确保一定可以得到高劲松……
李晓林收回了那三根手指,只竖起了食指,说:“你的签字费。”他盯着高劲松,巴咂了一下干巴巴的嘴唇,又说,“别的待遇咱们俩一样。”他承认,他现在已经很羡慕甚至是嫉妒高劲松了,陕西天河承诺他的东西,高劲松一样都不会少,可他已经二十七岁了,高劲松还不到二十二岁……
高劲松表情呆滞地仰坐在沙发,目光空洞地盯着天花板,良久都没说话。
陕西天河承诺给李晓林的待遇,他知道得一清二楚户口、房子、薪水、奖金标准,还有副队长的地位,只要他现在点点头,他也能拥有这些东西。仅仅是点点头,他就很有可能得到这些他梦寐以求的东西……
良久,高劲松才艰难地说道:“……我,过两天,再答复你。”
“好。”
不知道为什么,当李晓林听到高劲松这样说时,他突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觉。
第四章29
言良成终于走了,程德兴终于来了,把雅枫俱乐部折腾得鸡飞狗跳的主教练更迭事件总算是尘埃落地,而且通过一个简短的见面会和一顿丰盛的接风晚宴,绝大多数队员都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新任主教练其实并不象外界传言的那般死板生硬不好打交道,恰恰相反,程指导这个人通情达理,和每个队员的谈话分寸也拿捏得恰到好处,有赞许也有期待,还很风趣,这都让那些原本忐忑不安的队员们如释重负,不由得人不对他心生敬重。在晚宴上,程德兴面前的小酒盅就没有空过的时候,常常是这个队员刚刚满脸笑容地离开,另一个队员就已经端着杯子过来给他敬酒,而他是有酒必干,翻转过来的小酒盅教个个队员都觉得自己受重视受赏识,尤其是那些长年累月为了一个场上位置挣扎的替补队员们,更是被主教练轻言细语的两句话激励得俩眼直放光。
李晓林也给程德兴敬了杯酒,两个人还站着说了好些话,一个是满脸的恭敬谦逊,一个笑容始终就挂在脸上,最后程德兴还抚着李晓林的肩膀和他握了握手,语重心长地嘱咐了两句……
“高哥,不是说李哥和程指导以前有矛盾吗我看不象啊。”迟郁文疑惑地问旁边的高劲松。他是青年队的技术尖子之一,也有了出席这样宴会的资格,不过他们几个年轻队员来了也只能坐在靠门的桌子边,而且要等老队员们都给程德兴敬过酒之后,才能轮到他们去和主教练说话。
高劲松不置可否地支应了一声。他有些心不在焉,对满桌子的菜也没什么胃口,夹了半边螃蟹扔面前的小碟子里,也不吃,挨着个地掰蟹钳蟹脚,掰下来都胡乱散堆在碟子里。这张桌上全是年轻队员,正是满怀希望憧憬未来的好年龄,难得和个主力大哥坐到一张桌上吃饭喝酒,个个都想和他套近乎,可看他这副模样,有心想和说话的,也都不敢来了,连说话喝酒都不大敢放敞声气,在这喧嚣热闹的雅间里,就这张桌子凸显得最安静,只是与周围的气氛难免有些格格不入。
高劲松也觉察到了这一点。他想了想,又抬头看了看,见程德兴旁边已经没什么人了,就抓过一瓶酒给自己面前的高脚杯斟满,准备过去给新任主教练敬酒。
“小迟,”不知道什么时候李晓林就转到这张桌子旁边,端着半杯酒问迟郁文,“伤好点没有”
迟郁文赶紧站起来,一叠声地说自己没事。他大概没想到李晓林会特地过来打问这事,看架势似乎还要和自己喝一杯,一时间有些手忙脚乱,不单碰翻了高劲松的酒杯,还把自己酒杯里的酒泼洒出大半,把高劲松的t恤衫从肩膀到胸口淋湿了好大一片。这一下教他更是慌乱得手脚无处放。
李晓林和他碰碰杯抿了一口酒,顺势就坐下来,由着迟郁文给他斟满,却小声问高劲松:“你昨天晚上去送过言指导”
高劲松点点头。这没什么好隐瞒的,基地里不少人都看见了他把言指导一路送到基地大门口,直到言指导上了俱乐部给他派的小车,他才转回了宿舍。
李晓林笑呵呵地和几个年青队员一一碰碰杯,再抿了一口,又轻声对高劲松说:“周健说,这事程德兴已经知道了。”
高劲松咧咧嘴。程德兴知道了这事又能怎么样未必他就不能去送言指导难不成程德兴准备拿这事给他穿小鞋况且他现在压根就不怕什么小鞋,反正他是铁定要走的人,也找好了地方,根本没必要再看人脸色。
李晓林看他脸上神色就知道他会错了意,笑笑说道:“你听我说完周健还说,程德兴背后和人称赞了你好几句,说你这人重情义知恩图报啥的。原话周健也没学说得清楚,反br//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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