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幼便这么干,我早已习以为常。
但后来……不知怎么,他不再穿我的衣服了,我便渐渐忘了有过这回事。
这时我却记起来原因了。
那大概也是年少时的事情。
某次谢瑛又照旧和我换了衣裳,打算去山下买烧鸡,我自然满口应允。
各个仙君的神像立在大殿之中,师长们除了远门,让他好好看着,不要断了香火。
谢瑛冒充我下山,这事就只能我来做。
我昏昏欲睡,中途忽然冒出一个穿黑衣的蒙面男人,对着我拔剑便刺。
我那时武功马马虎虎,挨不过几招,就被挑飞了武器,对方的长剑便立刻刺入了胸膛,顿时鲜血如注。
等再次恢复意识,都是半年后的事情了。一睁眼,谢瑛脸色惨白,望来的悲戚目光叫人寝食难安,几乎都要流泪了。
我有些含糊地说:“阿瑛,你别哭啊。”
谢瑛巴巴地哽咽道:“陈渊,对不起。是我执意穿你的衣服,是我害了你……”
我记忆里,他也就哭过这一次。看到他哭,觉得很不好意思:“什么害不害的,不就是躺了段时间嘛。”
谢瑛道:“刺客本来的目标是我,你是替我……受了这一次刺杀,对不起……对不起……陈渊,我以后一定对你好。”
这小子说的都什么胡话。朋友之间,何必客气。
不过我母亲父亲也都哭得撕心裂肺,这让我很不解。人不是救回来了么,这么担心做甚?
我便问谢瑛:“到底怎么一回事。”
谢瑛雪白着脸,怔怔的眼光扫过,似是难过地立在阳光下,面容显得不太真切:“你睡了半年未醒。我翻遍古籍,才明白你可能丢了魂魄,一直醒不过来。而且,你的身体甚至消失了……直到三日前……”
我仔细回想,记忆只停留在被刺杀那一刻。心里直觉有什么不对劲,总觉得似乎有更多的事发生过,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脑中只剩下一大片一大片的空白,就好像被人为地抹去了什么事情。
那件事发生时,我差不多也就是十七八岁。
天道规则,平衡万物,没有一人可以逃过规则的制约。
若有人打破时空的限制,阴阳失序,天道就会设法弥补,让一切归于原位。
被抹去的部分,很可能就是这种不得已的规则使然……
难道……难道周阳所说的荒谬言论,竟然真实发生过?
我仰望着一碧如洗的天空,突然知道了周阳想让我做什么。
他说,他赌这一次。
他赌的,是我会不会去找他。
周阳这傻子。
他独自记着一切,独自想着一切,独自扛着一切,独自爱着恨着疯着痛着,被遗忘后咬牙一步步走向不归路,永远得不到回头的机会……周阳这傻子……
他不能说也无法说,只能寄希望于我了……只有我了……
原来,我就是他所说的那种人。
我想见他。
我守在他赴京赶考的必经之路上,等着那个眉心一点朱砂痕的、风华正茂的周阳。
一个月过去后,我始终未能见到他。忽然间记起,现在尚是先帝当政,先帝昏庸,除去玉京的纸醉金迷之外,外界早已乱得不成样子。这一年又遇旱灾,许多流寇因此作乱。
朝廷因为此事发了休试文书,但国朝边域辽阔,许多人都依旧赴考后才发觉讯息。
说不定他压根没有去京城。
我只好咬牙,沿着他家乡到玉京的必经之路慢慢找过去。
功夫不负有心人,我在找到第十三个城镇时,总算是听到了一点讯息。
城外山上有一伙占山为王的强盗,十分野蛮,今年逢人便抢,遭到官府几次抓捕,愈发猖獗,不久前更是直接绑架无辜百姓,扬言要“杀鸡儆猴”。
他们绑了甚多人,无论妇孺,还是老人,统统“一视同仁”,当地百姓人人自危,甚至都不太敢出城了。
但这事上面压了下去,没有告诉外人,所以还会有要上京的学子经过这里。
我这般一想,觉得他多半都是被那山贼绑了起来。周阳的剑法稀松平常,装作严凌时也未多加掩饰,多半都打不过他们。
有了线索,这事就好办多了。
去探路便是。
第38章38、
我悄悄溜到运送粮草的马车上,钻进草垛里,将那个打杂的山贼给做掉沉了湖,乔装了一番。
这个小山头倒是蛮山清水秀,台阶码得整整齐齐。
我没敢大摇大摆走台阶,便绕道爬山,累得差点瘫倒。
在此间,我的体力似乎比以前更差了一些。
关人的地方一律在后山,看守严密。我借着茂密的树林,悄悄扫视。
这伙山大王将百姓都关进巨大的铁笼子里,铁柱个个接近拳粗,肯定是劈不开的,只能依仗钥匙。
我往笼里看了几眼,里面几乎都是些武夫,并没有周阳。
等夜里月亮升了,我蹑手蹑脚跳下树,绕到更深的地方。
在草丛的掩盖下,有一条地道伸下去。
我眨眨眼,走了下去。
这里没有看守,大概是因为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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