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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御修不禁扶额,抬眸望天,本来这话说前半部分便是极好的,偏生这榆木脑袋将后半句给加了上去,这不是摆明告诉文余逝,他会去捣乱阻止文余逝获胜么。

显然文余逝也听出了个大概,脸色微微一变:“你

不许去。”

“脚长在我身上,我要去哪儿便去哪儿。”这话不久前文余逝还同封无恨说过,如今竟然被他反噎回来。

“哼,随你,只要你不阻我获胜便可。”

“我不会阻你,我只会助你。你若想要,我助你得到。”

“……”

温御修此刻真想冲过去揪着封无恨的衣领吼上几声,大度可不是这等时候用的!

:你们铁定胜不了,哼,不怕告知你们,我们乃是内定的人选,你们不论如何做,都不会赢!是以,你还是乖乖归去的好。:

容惜辞的话一落,文余逝的脸色沉了下来:“如此说来,我们便是劲敌了?”

“不,”容惜辞笑眯眯地道,“凭你的能力,尚不配做我们的劲敌。”

周身的气氛瞬时剑拔弩张,温御修不禁吞沫一口,在桌子下轻轻一扯容惜辞的袖子,以免他将人激怒,届时封无恨他们俩人马力全开,他们俩个无心获胜的人可争之不过。

但容惜辞权当未发觉温御修所想,依旧出言刺激他们,未得多时,封无恨也禁不住地爆发了,一锤桌子,带着愠意道:“容公子,你虽助我许多,但争夺头筹之时,我必不会有所懈怠,必会助余逝拿下头筹。”

“那便拭目以待罢。”容惜辞随意地撇了撇嘴,好似一点也不放在心上,捧起饭碗,继续支使着温御修夹菜给他。

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温御修不知容惜辞心底打什么算盘,思虑了须臾,开口邀请道:“既然如此,两位不妨同我们一块上路罢,路上也有照料。”与其放任他们离去,到不如在路上想法子瞧瞧可有啥办法阻止他们。

一餐饭后,四人便分开回房安寝,一夜天明后,便一块上路了。

文余逝不喜容惜辞,不愿同他们在一辆马车之上,封无恨无奈,未免路上颠簸给文余逝造成不便,便只得使了钱财,购置了一辆马车,自己亲自驾车而行,闹得容惜辞接连笑话文余逝公子哥一般,指使人。

文余逝心头火一烧,便弃了马车,窜到温御修两人的马车上,与他们一乘,抱着个胸同容惜辞面对面地互瞪眼,纤羽不甘寂寞,也鸣着啼音,振翅仰首,加入互瞪大军,而温御修则是无奈地撑额,懒得理会,只有容惜辞瞪累时,他方狗腿地过去给他揉揉眼角,吹吹眼珠。

容惜辞乐得享受温御修的伺候,眉头一挑,挑衅地看着文余逝,一副我有你未有你输了的模样,恼得文余逝这内心的火更甚,直接跳下马车,回了自己的马车之上。

这一路上,四人便在这样的气氛中度过,容惜辞同文余逝明里暗里都斗了不知多少回,但表面是容惜辞获胜了,但实则文余逝也并不亏,他生气了便拿封无恨来出气,将他挑下了马车,甩鞭便同他打起来,结果这武功越打越是厉害,看得看戏的温御修两人暗暗心惊,不由咂舌再这般刺激下去可不成,因而屡屡嘱咐容惜辞万不可再刺激文余逝。哪想着,容惜辞消停了,文余逝却是打了上瘾,每日下车歇息时,都挑封无恨打上一场,而他也聪明的,每次都使出不同的鞭法,让温御修两人琢磨不透他的武功,也寻之不出破绽,加之两人的武器不占便宜,若真同文余逝打起来,那可便是大大的不利。

遥看前方那在打得电光火石的两人,温御修扁着嘴看向容惜辞,哀怨地道:“好端端的你刺激他作甚,瞧,人家现下如此厉害,我们怎比得过。”

容惜辞睨了他一眼,笑道:“你未曾觉得,这两人的关系愈发密切了么。”

身子一愣,温御修看向他们,将他们的动作以及脸上的神态都看了个仔仔细细,颔首赞许:“唔,确实,打从你激怒文余逝后,封无恨定下了决心要助文余逝,在武功上也助他许多,兴许文余逝感恩在心,对封无恨也并未有先前那般狠心。两人相处的时日也多了,当然,切磋的时日也更多了。他们的武功本便不俗,手里的兵器又可谓是克制我们的,若真比起来,我们岂非要输了。”

“输了便输了,”容惜辞拿着看傻子似的神情睨着温御修,“莫非还要你赢了,进明莲的帷帐不成。”

“……敢情你打的是这门心思。”

“自然,不若你真以为我是为了促成他们感情么。哼!”

“……但你可知,他们若是入了明莲的帷帐,后头的事……”

“嘻嘻,”容惜辞嘴角勾笑,“我让他们不举如何……喂喂喂,你去哪儿呢!”

“容惜辞,我要同你割袍断义,嗷,你这恶魔!”

在他们的打闹之下,四人终于来到了千香阁所在的红湘山下,举目而望,昔日被他们闹得风风火火的地方,仍旧倨傲地耸立在高山之巅,隐于云层之下。再次归来此处,温御修心里不知是什么想法,容惜辞也是沉默不言。

不过几个月余,许多事情都发生了变化。昔日的乱葬地里,纪沦的尸体早已成为枯骨,再无人问起,温御修所杀之人的鲜血,已经淌入山地。被容惜辞救下的竹清,已然寻着了真爱,而高山之上,那个邪气的红衣男子,仍旧孤寂一人,坐于高位。

缓步踏上上山的石板路,温御修拉着容惜辞的手,走在文余逝两人的后头。不比文余逝脸上的兴奋,不比封无恨面上担忧,他们的神情唯有一词可形容:漠然。好似看透了生死爱恨,看惯了一切,心中再难起波澜。回到熟悉之地,纤羽兴高采烈,早早便丢下了温御修两人飞了出去,此地本便是它的家,虽不知它缘何突然跟着他们离开,但它若是归家,温御修也不会阻止,鸟儿,终归是在大自然里,活得舒畅。

登上最后一阶石板,高耸恢宏的大门扑入眼前,与之先前无人看守的情况不同,这一次,门口守卫了十个身姿挺拔,面色肃然的高大男子,见着了他们,为首一人便拱手抱拳迎来,询问他们的身份。

一一道出名姓后,那人便唤上一个小厮,带着他们行往西苑,引着文余逝两人到了一个多人居住的客房,却将温御修两人带到了昔日曾住过的湘阁,让他们不禁讶然。

“两位公子,阁主所嘱,待你们到来,便带你们入住于此,望你们能住得习惯。阁外有不少下人,你们若是有何需要,不妨让他们去办。大会过得几日便会开始,届时会有人来通知,敬请稍后几日。”

温御修颔了个首,在小厮转身之际,挑眉问道:“是了,敢问现下浅阁可有何人居住?”

“浅阁?”小厮的脸色微变,左右瞧了一眼,屡次张唇欲言,但这话却似黏在了喉里,怎生都吐不出。温御修不忍为难他,便挥了挥手道:“罢了,你若有何难处,我也不多问,你当做我未说便好。”

“这也不是这么说,”小厮在心底挣扎了半晌,便小心翼翼地凑到了温御修的耳侧,低声道,“那头是住了个人,是阁主不日前带回的,极尽得宠,但为人脾性却是极坏,仗着阁主的宠,撒泼胡闹,阁中人都没少吃过他苦头,提及他,各个都是闻风色变,但也没法子,阁主宠他,那他便是第二个主子,咱们小的也没什么可说的。温公子,小的瞧您也是阁主的贵客,您脾性又好,方敢同你说这话,您可切莫让阁主知晓我在他背后嚼舌根呢。”

“嗤,放心罢,”温御修拍了拍小厮的肩头,笑道,“我几个月未来,阁里的事情我还得向你多打听打听,只要你不嫌弃我嗦,我自然不会多说。来来来,若是你无事,便坐下来同我说说,也好让我有个准备,如何方能胜出大会。”温御修尚在千香阁里时,常常同这里的下人打交道,毫无因着下人身份而

芥蒂的倨傲感,是以积累了不少人脉,下人们都喜同他相处。

小厮瞟了外头一眼,发觉没人到来此处,便也不客气地坐了下来,同温御修道出自己所知的一切:“不知温公子想问啥呢。”

温御修薄唇一抿,执扇敲击着掌心道:“我比较好奇这浅阁会住着什么人,为何能将明莲迷得神魂颠倒。”

“嗨,那人啊,也不知是从哪儿来的,阁主前些日子下山,归来后便带回了他,容貌说不上极其俊美,却也不差,名唤江承,武功却是,啧啧,不好说不好说,总之不高便是。啊!”一拍大腿,小厮惊道,“说来他的样貌,到是同温公子你有些相似。”

“啊?”容惜辞愕然地看着温御修的脸,左右打量了一下,“明莲莫不是对你生了情愫,是以方会寻个同你相似之人来替代罢。”

温御修撇了撇嘴,执扇一击容惜辞的头,怎知惹恼了他,只得迫使自己连连道歉,打闹一止,温御修方能接话道:“明莲是不可能看上我的,说是利用我练功,这倒可能。你确信,那人当真同我相似?”末了一句,将脸摆向了那下人。

小厮颔首道:“不错,我未瞧错。先前我还道江承看着有些眼熟,现下见着温公子后,便确信了想法。嗯,他在眉目间与温公子特别相似,脸型也有些像。”

“唔,”温御修撑颔沉吟,半晌都未说一句话,“这人从何处来,你们也不知晓?”

“不知。”小厮摇头道,“脾气恁个大,路上见着个人,便支使着去伺候他。走在路上,见着个石子,都喊着说我们打扫不利索,出言便要罚我们,若是阁主在场还好,表面说是让人带我们下去罚,但实质却是放过我们的。可若是碰着了方长老在场,哎哟喂,小的们便是被打得屁股开花的份。”

提及方长老,温御修同容惜辞略有一顿,这话题怎地便给引到了方长老上:“这方长老何许人也,竟如此严厉,我在阁中几月,都未曾见过他呢。”

“嘘,”小厮顿时便压低了声音,鬼鬼祟祟地拉长了脖子看向窗外一眼,待得温御修道外头附近都没人后,方小心地道,“这方长老乃是权力同阁主相仿的,但他这人极其威严,但凡有点小错,那便是被抓去刑堂受罚的命,啧啧,是以大家伙平日里不见到他到好,见着了便麻烦了。不过说来也奇,那一日那江承不过是说路上有个小石子碍着他的路,这在附近打扫的小厮便被方长老给抓去受罚了,江承还亲自去观这小厮被打的经过,脸上那笑,啧啧,难看至极,这小厮差些被打得没了命的时候,还是阁主亲自赶来,救下了他一命,但这命也是吊在脖子上,这不,都过了一个月了,人都没能从床上起来,还躺着哩。也不知可是那天方长老心情不好,平素里即便罚人,也不过简单打几下了事,那天却是往要命处打,不打死不罢休似的。可听那受打的小厮道,他也未做什么,再者这石子又并非落叶,不清扫也实属正常不过的。那一日,阁主脸色便挂不住了,同方长老吵了起来,而肇事之人,呵,却是袖手旁观。后头这事也不知怎么结的,阁主好似发了火,近日都未来浅阁寻江承了。哎哟,怎地将话带远了,对不住,对不住。”

温御修同容惜辞看了一眼,继续开口问道:“这江承平素里有同何人往来。”

“嗤,能同何人往来,便冲他这坏脾气,谁人都不敢同他说上一句话,便是西苑这头的男宠们,见之也是避由不及,谁人都不敢惹他,也不知他是什么来头。”

“那他……嗯,同方长老关系如何?”容惜辞插话进来道。

“方长老,”小厮讶然,摸了摸脑袋,忖道,“好似未有什么往来,便只得那一日方长老替他惩罚那未清扫石子的小厮,之后便没甚交集了。方长老这人也不好亲近,应是没有同他有何往来的罢。”

容惜辞眉头轻蹙,喃喃自语:“果真如此么。”

温御修暗中握住了他的手,轻轻一按掌心,嘴上却对小厮道:“那这江承如此嚣张,便无人同你们阁主吹个枕边风说说闲话么。”

“嘿,温公子这话你便错了,你当阁主不知晓他所为么,知晓得紧,阁主这双眼可明的很,不若怎会这些日子都不来宠幸他。但明了又有何用,也不知阁主被迷了什么心窍,依旧对他所为睁只眼闭只眼,不为所动,大伙儿是又气又急,但有啥法子,主子便是主子。要不,温公子您替大伙儿说说几句好话?”

温御修并未应下,转口问道:“这江承除却这般对待你们,尚有什么不善之举么。”

“这倒未有,成日里便是待在浅阁里头不出来,偶尔闲适地唱唱小曲儿,也不似其余男宠那般,整日里为着爬上阁主的床明争暗斗,若非知晓他的性子,只怕我都要以为他乃是淡泊名利的文雅公子了。”

“唱曲儿?”容惜辞不屑地挑眉,“这般性子的人竟会唱曲儿,端的稀奇。你可记得调子,哼上一两句给我听听,我倒想听听这是什么曲来着。”

“这调子小的记不大清,只是偶尔方会路过听上一两句,但小的生怕被他惦记,便匆匆地走了,是以仅听得一两个调,两位公子将就着听罢。”

“嗯,你哼罢。”

“好嘞。”小厮清咳了一声,润润了嗓门,便从不善哼调的喉头里挤出几道旋律,初听之下,平平无奇,但还未听出个大概,这曲儿便这么没了。

“嘿嘿,小的仅记得这一些,余下的未听到了。”

容惜辞擅长曲律,但光是只听这些,犹是听不出有什么,只觉这人身上充满了好奇。抬眸看往温御修,却愕然惊见他的脸色微变,目中带着惶恐,怎地了?

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温御修摇了摇头,摆手道:“没甚,只是觉得此曲过于短促,让我有些震惊罢了。”

微蹙起眉头,将这事放在了心底,容惜辞不再过问。温御修咳了一声,故意将话题岔了开去:“是了,关乎此次的大会,你那处可有何消息不曾。”

“此次大会啊,这小的便不知了。目前到来的公子便有将近百人,而部分因着相貌年龄不合阁主心意,已被送走,留下的大都是些俊朗的男儿,啊,不对,尚有一人,特别怪异。”

“嗯?”温御修被小厮一惊一乍地弄得心都跟着跳了起来,从这小厮这儿还真听出了不少消息。

“这人一身黑衣,尚带着顶黑纱帽,在大门时被守卫阻下,言道要他摘下纱帽,他却不允。一言不合之下,便同守卫动起了手,当时阁主恰巧行来,喝下了守卫,责怪那人失礼。而那人好似说什么,他只为助阁主而来,并非为进入帷帐而来。具体说了啥,小的只是听来的,也不清,总之最后便是阁主留下了他,住在通铺里,言道只要他在大会上打入前三甲,便留下他。”

不过短短几刻的谈话,便从这小厮这儿得到了不少有用的讯息。江湖人对奇人怪事最是敏感,总想着能探出些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然后再由自己去发觉,以显示自身的成就感,便是温御修与容惜辞都不能例外,总觉得发现这些事情,特别新奇好玩。

可惜的是,这新鲜的东西不过点点,小厮说完便没了,听得温御修两人叹息不已,觉得还不够味。大抵从小厮那处再探听一些关乎大会的事情后,也未得到多少有用的消息,温御修赏了那小厮一点碎银,便要他离开了。

房内回归了一片沉寂,容惜辞打了个呵欠,慵懒地问道:“你如何看。”

“嗯?”挑起眉尾,温御修提起茶壶给容惜辞倒了杯水,伺候着他喝下后,方言道,“你所指何事。”

“都有,不若先说说你的看法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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