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记得印剑痕当日的情况。”
“记得,”颔了个首,容惜辞回道,“当时我语出要印剑痕,江盛阻止,后由明莲开口,让方长老印,江盛便未再阻止。”
“是极,”温御修抿唇一线,“昔时我曾想明莲可是为了让江盛安心,方会让方长老去印,可如今,结合寻不出人来瞧,我觉得此事并非如此简单。让江盛安心是一回事,但若江盛如此爽快地便同意让方长老印,如此便是在说明他们有问题,明莲完全可在这时候出言质问为何方长老可印,你却不可印。可他却并未言一句话,由得方长老印。而印后,他自己也未上前对照,便派人去寻了。他如此谨慎之人,岂会犯这等错误。”
经此一提,容惜辞也有些明了:“你意思是,明莲故意让方长老去印,亦即是,故意让方长老动手脚。”
颔了个首,温御修心沉一块大石,咚地一记,落在心底,激起波澜:“兴许便是如此,方长老如何的聪颖,若是当时印出的剑痕丝毫不差,铁定能寻着到黑纱男子乃是凶手,可他偏生动了手脚,如此便让人寻之不着,是以江盛定会迁怒于明莲,届时,明莲便会受人质疑,以致慢慢地引人不满,直至今日的地步。”
一口凉气蓦地倒抽回心底,寸寸寒凉,容惜辞双目圆瞪:“如此说来,明莲岂非一直都知后果,那他如此作为,究竟是图什么?若是仅仅为了呈现弱势,引出方长老夺权之事,最后再反转,未免太冒险了。”
温御修眉头紧蹙,却是黯然摇头:“我不知,兴许,唯有寻到明莲方知晓一切的答案。”
“可明莲会去了哪儿,”容惜辞歪头道,“如今一个人影都不见,消失得无影无踪。”
温御修叹道:“谁人知晓。这些事,说实话,我俱都不想管。不论是那小道下埋着的东西,黑纱男子为何要杀人,为何一直都捉不到凶手,明莲的所踪,我俱都不想理,我只想带你尽快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归去邬乘山庄。”
容惜辞把嘴巴嘟得老高:“可现下,咱们哪都去不了,能怎么着。”
“是以方沉闷啊,”温御修揉了揉眉心,悟道,“咦,你说,方长老现下掌了权,为何还未能寻到凶手,论理,再准确地印一次剑痕,不便可寻出黑纱男子乃是凶手么。且这几日,特别奇怪,这黑纱男子竟都未见着,也不知究竟是怎地了。”
“不若我们出外探探如何?憋房内,可闷了。”容惜辞嘟囔了一几句,老不愿意了。
含下一口叹息,温御修便将他拉了起来,摇头道:“走罢走罢。”
行出外头,在千香阁里四处游走,窃听这些下人的私语声后,他们心头的疑虑才渐渐解开,可是,一颗心又给揪了起来。
却原来,黑纱男子竟在明莲失踪前夜,也不见了踪影。明莲失踪前,千香阁内局势万千,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明莲同方长老吸引了过去,也便是在这时候,黑纱男子悄无声息地离了去,无人知晓他是如何走的,待方长老接手调查江承死亡之事时,他早已跑得没了影,遍寻不着了。
俩人面面相觑,也是不得其理。叹恨地摇头,负手继而往前路行去,瞧瞧可能再探听出什么消息。因着温御修自身身份之故,加之他们并无嫌疑,阁中守卫对他们的监视并不森严,只要方长老不在场,他们权当睁只眼闭只眼,假作不知他们去了何处,因而某方面而言,两人还算是过得挺宽松的。
这千香阁来了两次,早已对各门各路都摸了个透,除却一些荒凉丛草滋生之地未去过外,几乎都走了遍,原先在他们眼中美丽的风景,此刻见着,也是浑然无味。未走得几步,两人便是兴致缺缺。
手指摩挲相抵,缠绕一块,静站着把玩了须臾对方的手指,又陡升无趣,相视一看,互相耸了耸肩,叹出一口,“好无聊。”
寂静的路子上,将他们俩的声音拉得特别之远,将这孤寂的路子荡得满满当当,丈外只闻两人的叹声。似是回应他们的寂寞,一记喜悦的鸟鸣叫响,唱着朝他们而来,和着他们的声音,目光一晃,便见熟悉的身影印入眼帘。
“纤羽!”
☆、第七十章??兄弟俩相见
发现了温御修两人的存在,纤羽兴奋得引吭尖叫,扑棱着双翅便掠到了温御修的肩头,亲昵地用自己小小的脑袋蹭着温御修的脸颊,模样是说不清的欢喜。
顺着他柔软的毛发,温御修嘴角挑起了愉悦的弧度:“纤羽,好段时间未见着你了,你跑哪儿去了,我尚以为你不要我们了呢。”
眼瞅着纤羽只亲温御修,容惜辞不悦地将嘴嘟上了天,抱胸恼道:“你同个鸟儿说些甚呢,它能听懂不成。”
纤羽颇具灵性,不论听是听不懂,都能感到容惜辞对它的敌意,这双翼这么一展,整个身子都立高了几度,张开长长的喙嘶鸣尖叫,容惜辞也不怕他,张口就凭空嘎吱嘎吱地咬,一人一鸟便这么给对上了。
脸现一道无奈,温御修摇头苦笑:“你们俩啊,当真不让我省心。”嘴上的是这么说,但却是甜到了心坎里去。打从归来千香阁,纤羽便在半山腰时飞走了,此后一直都未见着它。近几日闲暇之余,容惜辞可是常常惦念起它,没它在一个人好生无趣,连他最中意的双修都挑不起他半点兴趣,蔫在了床上乱打滚。纤羽归来,温御修自是高兴。可哪曾想,纤羽却并非思念他们归来,而是有事。
却见纤羽同容惜辞斗了会儿眼后,便敛下了双翼,飞至了温御修的袖口,细喙一啄,叼着他的衣袖便往外扯。困惑不已地望着它所为,温御修同容惜辞对视了一眼,颔了个首。
鸟儿颇具灵性,这摆明便是欲带着他们去到何处,深知一只鸟儿带他们到别处,必有深意,两人环视了四周,察觉未有人发觉后,温御修便用另一手宽大的袖袍遮住了纤羽的身体,嘴上嚷嚷着手臂疼,容惜辞则佯作关切地扶着他,说着去个纳凉之地给他瞧瞧。借着这一番装腔作势,两人在纤羽力气不大的带领下,行到了一处他们意想不到的地方。
这是,江承死亡附近的柴屋!
愕然地站定,便见纤羽飞到了柴屋的门口,在门上不断地扇着翅膀,示意他们进去,两人看得是一头雾水,这儿会有什么,为何纤羽要带着他们来到此处。但眼下却不容得他们多问,看了眼紧锁的锁头,温御修拧起了眉头,这个锁已经有些生锈,显然已经多年未曾有人开过了。这个柴房因着背阳之故,里头一片昏暗,仅从这满是尘埃的窗口,无法窥视里头的风景,为何纤羽会带着他们来到此处,莫非里面有什么他们所不知的东西?
低头凝视着这把锁,温御修轻轻地一扯,纹丝不动,再着力扯动几下,锁依旧未掉。没有钥匙,便意味着他们便得用蛮力打开。可这重锁因着生满铁锈之故,普通的用针撬却是难办,一般的武器也难打断,即便能砍断,也难保不会发出声音,引来附近的守卫。
踌躇之刻,容惜辞行了上前,从温御修手里接过了锁头,细细端详。他蹲了下|身,看得极其仔细,哪怕是一个锈迹也不放过,终于让他在一处极其微小的地方发现了端倪。
卡擦一声,利用一个巧劲,便将这锁从中间给旋了开来,从门上取下。震愕于这灵巧的设计,温御修但不忘左右环顾四周,瞧着安全了方拉着容惜辞进入。
“纤羽颇具灵性,既然带我们到这处,必是有路可行。这柴屋既已废弃了许久,为何不将其毁掉,重建一间,想来也必有古怪,而这锁看似锈迹斑斑,实则上头的锈迹有些乃是假的,怕是误人所为。”容惜辞伸手一刮,便从上头揩了一截所谓的锈,展在手心,一眼可见真假。
进屋之后,温御修仅是立于门口,却不进去,容惜辞知他在把风,便跟着纤羽行进里头,扫了一眼。这柴房因着多年未有人进入之故,满是灰尘不言,地上的柴火散得七七八八,大抵都落了霉,歪歪斜斜地铺在地上,有不少滚到了门口。
眉头微蹙,容惜辞撑颔思索,这柴房即便多年无人问津,锁上之前,应是还有人管的,怎地便给这些柴火散乱一片,且这柴火犹多,究竟是何故突然使得明莲连这柴火都不搬出,便将屋子给废弃上了锁。
“可有何发现?”温御修转身迎向了门口,绷紧了腰肢询问。
容惜辞粗略地将所观察地道了出来,温御修又问:“纤羽呢。”
“到处乱飞呢,”容惜辞双目往上一挑,纤羽不知何故,进来后便急躁地到处乱飞,时而停在地上的一块柴火上跳来跳去,时而又展翅扑棱,也不知究竟何意,莫不是唤他们进来,给它寻虫子吃的罢。
一阵鸟鸣轻声唤回了容惜辞的神思,循声而望,便将纤羽站立于门口附近的一块散乱的柴木上,扑着翅膀,足下一直在跳。
疑惑地蹲下而看,掰开了它足下的柴火,竟见那儿有数滴血液!
“有血!”
身子一凛,温御修眉目下沉:“时日,多少。”
手指一揩血迹,摸了几把,颜色暗淡,上头满是灰,“应有数年,血迹不多。”容惜辞沿着血迹,掰开了那些柴火,便见血迹顺着他所发现之地蜿蜒而去,最后,止在了墙根处。
墙根这处的血迹略多,但也仅是点滴,并未成滩。若这人是从门口外带伤冲进,行至墙根蹲下疗伤,这血迹必定会渐渐汇聚成滩,可却未有,仅是比之一开始发现的多了一些。由此可见,要么这人身上的血给止住了,要么便是,此处另有机关可通出去,是以这血迹未有足够的时间汇成一片。
依着心头猜想,容惜辞凝目撬开了压在附近的柴火,雪白的衣衫顿时便给弄得灰尘扑扑,手上也沾上了陈年的灰烬,但眼下不由得他处理,刨着那些乱七八糟的柴火,在地上可疑的地上敲击摩挲,终于给他找着了一处不对劲的地上。
敲着别处的声音落的是咚咚声,而那可疑之地,响起的却是笃笃轻音,兴许下方是空心的。薄唇抿成一线,看着地上这些散乱的柴火,容惜辞一股脑将它们推至了一旁,整个人都趴在了地上,用耳贴在上边,倾听各种不对劲的声音。
虽寻出了可能是密道之处,但却未寻到机关,这地面与其余地方贴得契合,压根便看不出来有缝,可见并非人力撬开。沿着笃笃声落的地面,在附近每一块地和砖上都敲了一记,贴近墙角处时,便听闻了与之相似的笃笃声,心中一喜,却听温御修轻声响起“有人。”
身子一骇,容惜辞麻利地将柴火踢乱掩盖了这些血迹,足部一点,便掠至了门口,利落地关门,扣锁,在来人到来之际,翻身跃上房顶,趴伏下来。
两个侍卫行装的人行色匆匆地溜了进来,左右看看没人,其中高个的拉着矮个的沿着柴房门前的阶梯,窜到了小道那处,拍了拍矮个人的肩头,两人便对着那些蓊郁的树木,除裤掏家伙,原来是来小解的。
这柴房门前便有不少的树木绿草,加之此处已然废弃,断不会有人经过,为何他们偏生不选择在柴房门口这儿小解。须臾,这两人的对话便给出了答案。
“我说,张兄,为何不在那房门前解决呢。”打断在吹哨的高个子,矮个的人问了出声。
哨声戛然而止,高个的身子有些一怔,神神秘秘地看了左右一眼,便将裤子给抽好,抓过一旁沾着露水的树叶,搓了搓手,小心翼翼地言道:“嘘,我同你说,我听闻啊那儿闹鬼!”还未待得矮个的倒吸一气,继而言道,“几年前,阁主突然将那处给锁了,谁人都不知是何缘故,他也不让人靠近,但诡异的,却让人在那处附近种满了树木与草,你说一个柴房罢了,周围种那些景致岂不怪哉。更怪的是,听闻后头有个兄弟,也似我们这般,当值时一时忍不住,便溜到了柴房门前小解。那时正值夜晚,你猜怎么着,撞鬼了!听闻他听到紧锁的柴房里有人声,细细碎碎的呢喃,当时他胆也大,凑到近头一瞧,便见窗户上印着几个红影,飞来飞去的,登时便把他吓住了。噗通一声坐下地时,还听到柴房里传来一道嘶哑的鬼音,问道是什么人,吓得他屁滚尿流,便给跑了。之后这人生了场大病,后来未过多久,突然便失了踪,再寻到
时,人便在半山腰那个乱葬坟那儿了,听闻这死相,啧啧。嗨,呸呸呸,不说恁多了,邪门邪门!走走走,甭待在这儿了,邪乎!”
OO的窃语声越荡越远,这两个守卫渐渐远离了温御修两人的视线。翻身跃下,抱胸看着这邪门的柴房,温御修挑眉看了眼在他肩头凝望门口的纤羽,问道:“你打算如何。”
掸着身上的灰尘,容惜辞蹙眉而言:“红影鬼?嗤,莫不是明莲装鬼罢。哼,晚上来抓鬼罢。”
“好。”颔首应答,温御修一把抱起了容惜辞,便点上地面,瞬间掠出了丈外,奔回了湘阁。本想从小道那处打道回湘阁的,但思及此事不宜惹麻烦,便打消了念头。若是去到小道,指不准这好奇心一生,非得探究个彻底,结果未能撇清关系不说,惹上麻烦才惨。宁愿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管的好。
待晚间时,趁着夜深人静,熄了烛火,容惜辞换了一套黑衣,同温御修从窗户那处开了个口子,借着药一散,两人便溜了出去。
因着现下方长老严厉手段整治之故,千香阁内守卫比之以前森严许多,虽说对温御修不大管束,但这大晚上的,若是逮着了他们,也必不会有好处。是以两人行路俱是小心翼翼,互相给对方把风,但凡有何不对,两人会分散两处,以免人家一逮就是双,想替对方脱险都没得办法。
溜到柴房这处时,纤羽早有警觉,高兴得便要扑翅尖叫,所幸容惜辞瞪了它一眼,吓得它不敢再鸣。依着今日的法子进了门,温御修依旧在门口把风,容惜辞则进去踢开今早打乱的柴火,寻到了密道机关那处。笃笃敲了几记,确认无误后,便从那块砖处寻了个缝隙,勉力一掀,现出了下方隐藏着的机关。轻悬开关,咯吱几声响起后,与机关处相对的墙根,便现出了一大口子,行过一望,下方有层层阶梯,仅容一人通过。
低声轻唤温御修名,容惜辞便丢下温御修处理后面之事,先一步同纤羽下了去。随着温御修下来,关上机关,漫漫黑暗扑面袭来,双眼一时无法适应,两人只能手牵着手,缓步前行,由得纤羽在抓着温御修的衣袖,轻扯带路。
这一条路一路直径,没有岔路,但却是环绕曲折,内里不知拐了多少个弯,方能堪堪见到一丝光明。
临近外头之刻,两人的手紧了紧后,便在门口边蓦然松开,分开两边立于门边,双双将耳朵贴在门上,聆听外头的声音,却觉一片寂静,虫鸣也未有一丝。狐疑片刻,温御修便立于了门口前,左右一看,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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