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事。”她回答,“你乖乖地睡吧!”便轻轻地拍几下我的肩背。
啼哩哗啦的声音又响起来了。
“你听!”于是我又挨近她,说:“大约是那个花瓶摔破了吧?”
“别多话!”她又拍着我。“还不好生的睡去么?明天还得上学哩。”于是她自己便装做睡样,故意的大声地打起呼吸。
“爸爸又生气了!这都是婶婶的不是:她坏透了,我不喜欢她!”这样想着,不久,我也睡着了。
第二天,从学校里回来,我见到父亲,他的脸色便很晦涩,勉强的向我笑着,也是苦恼的样子了。从此后,父亲便没有快乐过,他是衙门也不到了,公文也不批阅了,宾客也不接见了,整日夜只是吸烟,叹息,和悄悄地在书房里背着手儿走来走去。并且,他看见我走到他怀里去,情形也异样了:平常他是很温柔地抚摩我,很慈蔼地和我闲谈;现在只是用力的把我抱了下,吻了口,便很凄凉很伤心地说:“到||乳|妈那里去吧,爸爸要做事哩。”他的脸色显现着惨淡,眼里也闪起泪光了。
父亲这样突然的变态,虽然他自己不愿告诉人,也不喜欢人去问他的究竟,可是许多人都知道了,并且替他不安,忧虑,至于大家私下议论着,想着种种补救的方法。
叔祖母说:“撵掉她,这样的败坏门风”
“三弟并不会这个样,”大伯父接上说:“只要她肯改过,就算完事了。”
“老三真不幸,”二姑妈也叹息着。“美康的娘多贤德,偏偏又短寿了。!”
诸如此类的论调,太多了,但每个人都认为他自己所说的话是对的,是补救我父亲变态的惟妙法,因此,经了好多次的讨论,其结果,依样是大家带着不经意的愤怒,讥消,谩骂,叹息,和充满着感慨地各走各的路,散开了。
其实,真切的为我的父亲抱着不安和忧虑的,却是默默无言的我的||乳|妈。她见到我放下书本,丢下皮球,和不玩各种玩具的时候,便诚恳地对我说:
“美康!你去看看爸爸罗。”
到我从父亲的书房回来,她迎着我,开头便问:
“美康!爸爸在做什么哩!”带着欢欣的希望的意思。
“在吸烟。”我回答。
“还有什么?”她又问。
我想了想,说:“他亲我下嘴。”
于是她静默了,在沉思里叹息道:
“要是太太在世,就不会这个样了!”
||乳|妈虽说是非常的忧虑,牵挂,觉得我父亲所处的境遇太不幸;然而她从不曾直接地去劝解过,慰问过,只是在有时为我的事情去请示,才乘了这个说话的机会,隐隐约约地说:
“老爷该保重些,少爷现在还小哩!”
听了这句话,我父亲确乎感动极了;虽然他还保持他的安静和尊严,在惨然的形色里用平常的声口说:
“你好生地照顾少爷去吧。”
象这样抑制着痛苦的消极着,父亲的脸容便慢慢地益见憔悴了。
自从这个事情发生,大约只过了五天吧,这个晚上,在堂屋里的保险灯还不曾燃着时候,我的婶婶便从正房里出来,打扮得标标致致地,拿了个提箱,面大声地喊道:
“春菊!你打发张来贵叫轿子去!”
父亲听见了,便从书房里走出来。
“春菊!”婶婶还自喊着。
“你要轿子到那里去呢?”父亲问。
“你管我!?”婶婶的脸上满着怒气。
“象这样真不成体统!”
“糟踏人,这是成体统的人做的事么?”婶婶用尖利的声音反问。
“你给那个糟踏呢?”
“守活寡,算不得给你糟踏么?”
“那个叫你——”
“那个叫我偷人么?”婶婶打断父亲的话,凶凶地接着说:“哼!偷人!你拿到证据么?捉在床上,你是这样么?”
“够了够了!”父亲低下头去,现出无限的感触和羞惭。
然而婶婶却嘤嘤地哭了起来,耸着肩膀,大踏步地走进正房了。接着,玻璃和磁器的打碎声音,便啼哩哗啦地响了起来。
“唉”父亲低低地叹息着,垂着头,无力地走回书房去。
这时候,叔祖母,大伯父和大伯娘,以及常住在我家里的二姑妈,因为五姑妈生了个小表弟,都到李家贺喜去了。所剩的,只有几个当差,丫头和老妈子,以及我和我的||乳|妈。他们和她们都为了种身份的悬殊,自认做卑贱和无用吧,都个个的躲避去了。我的||乳|妈,她却极端的愤怒着,看她的牙齿上下的磨擦,可知道她正在要抢白或痛打我的婶婶番,那样替我的父亲抱着不平了;但她终究是个仆人,并且还充分的带着这仆人阶级的观念,依样胆小,懦怯,不敢坦然实行,只是悄悄地站在西厢房门后,张大着眼睛,远远的切恨罢了。至于我,虽然也曾觉得婶婶的无耻,悍泼,坏得象吃过我的蟋蟀的那只黑鼠样,和同时觉得父亲的可怜,却也因为了年纪小,没有力量,并且也不知怎样的动作和表现的缘故,只是惊骇地紧紧的挨着||乳|妈,低低声地问:
“爸爸怎么咧?”
“婶婶坏透了!”以及这样说。
可是||乳|妈不回答,她老是痴呆呆地望着外面,直到父亲走回书房去,才转过脸来,视下我,又温柔又诚恳地说:
“去看爸爸去!爸爸要是在叹气,你就唱歌给他听。记得么?你就唱歌给他听。月亮姊姊!”
我也念着父亲,听了||乳|妈这样说,便很快地跑去了。
“爸爸!”到了书房门口,我喊。
父亲似乎不曾听见,他还在声声的叹着气。
“爸爸!爸爸!”于是我又连着喊,并且大声了。
“你来做什么呢?父亲面开起门,面问,“你今天是算学课么?”他的叹气已停止了。
“是的;爸爸!”我回答,便走了进去。
父亲转过身,坐在书橱旁边的躺椅上,将我抱在他的怀里。他轻轻地抚摩我的头发,摸我的脸,还用他的嘴唇来亲我的嘴。
“痒咧。”我忽然说,因为他的胡须又长长了。
“真的,”他赶紧接上说。“爸爸好几天忘了刮胡子了。”于是,他便将脸颊挨着我,安静而且慈蔼地挨着我。这样的经过了很长久的时候了,他才偏开脸去,微笑地说:
“这不痒么?”
“不痒。”
他微笑了。
但不久,似乎快乐的笑意刚刚到了唇旁,父亲又忽然很愁苦的沉默了。他的疲倦的眼睛呆望着挂在壁上的张年青女人的像片。从他的脸上,我看出父亲又沉思在既往的恩爱里,想念着无可再得的种家庭幸福了。
“爸爸!”我害怕父亲这样的沉默,便叫他。
但他的眼睛还盯着壁上。
“爸爸,他又想到妈妈了!”于是我悄悄地想着。
这样,仿佛有很久了,父亲才恍然转过脸来,问我:
“美康!你认得那像片么?”似乎他已忘却常常告诉我的话了。
“是妈妈!”我回答。“妈妈,她前几天还来到我床上哩!”我想起做过的那个梦子。
“妈妈好么?”
“好!”
“你喜欢妈妈不是?”
“喜欢。”我看下他的脸,接下说:“爸爸,你也喜欢
因为我忽然想到父亲的苦恼,以下的话便咽住了。
但父亲已低了头,摇起腿儿,很伤心地沉默了。
他的眼里便慢慢地闪起了泪光。
“你到||乳|妈那里去吧,爸爸现在要做事哩。”他终于托故的说。
于是从他的怀里,把我抱下去,同时他自己也站了起来,又开始那种无聊赖的背着手儿走来走去了。
“爸爸又快活了!”我想:却还站在门边,望着他。
“你去吧,”他又要我走。“到||乳|妈那里去,念点书爸爸现在也要睡去了。”
这夜,也和平常样,做过了我所习惯的固定的事情,||乳|妈便把我躺到床上,拍着我,不久我便睡着了。在睡里,我迷糊地看见许许多多象霞彩那样的幻影,以及年青的母亲的微笑,和长满着胡须的父亲的苦恼,叹息,
“妈妈要来抱我哩!”在梦里我见到母亲向我走来,张开着双臂,我这样暗暗地说。
然而正在欢乐的迷离的时候,忽然奔来了种异样的纷乱和叫喊,象市场里屠宰牲口似的,于是我惊醒了。
“||乳|妈!||乳|妈!”我恍惚的彷徨地喊。
“||乳|妈在这里!”她赶紧安慰我,轻轻地拍着我的背上。“你乖乖地睡吧,乖乖地睡吧!”
于是我又睡着了。
第二天,我醒起来,||乳|妈便非常忧戚的向我说:
“美康!昨天不要上学校去了;现在和我看爸爸去吧!”她的声音凄切极了。
到我们走进父亲书房,那里面已纷纷乱乱地塞满着人了。这时候,父亲是直挺挺地躺在木榻上,闭着眼睛,胸部不住地起伏着,嘴旁流着涎沫,脸色又憔悴又惨白,在他的身体的周围流荡着种熏臭的酒的气味。那张挂在壁上的我母亲的象片,已紧紧地被他的手重重的压在胸前,有些损坏了。
“你丢下我!你怎样的忍心!你丢”
在许多人忙乱的里面,我常常听见父亲在沉醉中这样又悲伤又凄惨地声声的喊着。
.。
牧场上
“贼!”
这声音带点喘息,但在寂寥的深夜里,却也够尖厉的了,仿佛从那东边的田(土具)上,直送到我们的天井来同时还错杂着纷乱的脚步,竹尖刀敲打稻草,和别种家伙示威的响声;跟着,那机灵的不安分的狗儿,便发疯般的接连着狂吠了。
本来,像这种的马蚤乱,在人口不过二千的濮村,是非常罕见的。据说,自洪秀全造反以来,大家照旧的因循着原有的习惯,无论是乡绅,财主,商人或农人,以及总而言之,大大小小的男男女女,吃过了晚饭,在夜色完全占领了空间的时候,便安安静静休息去了。纵使,偶尔有神经兴奋,或不曾结束日间的事,和别的种种,因而不能睡眠的人,那也只得躺在床上,拖长着声音,甚至于隔着板壁或窗子,你声他句的交谈着,始终守着他们“夜早眠”的习惯。他们是这样平安和有规则的过着每夜的。然而,在这时,因为风闻革命党已在武汉起义,黄花冈的七十二烈士便是天上的七十二星宿,并且势如破竹的攻破了南京,江西,以及浙江也危险了,所以处在福建省城附近的濮村,人心也就随着惶恐起来。为了要保守这全村的安宁,便在四周的边界上,土堡上,隘口上,造了几道木栅,匆匆忙忙训练村勇,大家轮流去防守和巡逻。于是,那生满了锈转成黑色的马鞭刀,铁尺,三尖叉又从床底,门边或灶下取了出来,用沙鱼皮擦光,向刀石磨利,赫然把和和平平的濮村,变成了有声有色,宛如严阵备战的个刀枪森列的兵营了。
其实,全村所宝贵,而且倚恃为护身符的,却是用二百光大洋从东洋人那里买来的三柄火枪!
虽说,那火枪是高高地放在祠堂里神橱上面,似乎安慰自家说,“不要害怕,我们有这个——”可是人心还是惶惶地,而且天比天厉害。
因此,“贼!”像这样含有恐怖意义的字,在恶消息频频传来的环境里,尤其是在寂寥的深夜,突然喧嚷起来,是格外使人心悸而感到懔懔的。
“贼!”半醒里听了这声音,我便用力抓母亲的手腕,并且叫道:
“妈!我害怕!”那时候我刚满七岁,小孩子多半是听到贼而胆怯的。
“不要怕!”母亲早醒了,她低声安慰我。“不要怕”
然而——贼!这种带喘又尖厉的声音,却从田垠上逼近来,渐渐地和狗叫有同样的力量。
“妈!我害怕贼!”
母亲没有答应我。她坐起来,把我抱到怀里去,顺手就披上她那件藏青色细呢夹衣。看她样子,似乎是要起身的,但没有动步。那窗子外面突然亮煌煌起来:在那里,我看见住在我家里的陈表伯,他是学过少林拳的,会金狮法,单鹤独立法,因此他是我们这个村里的练长,这时他正从西院走出来,拿着双两尺多长像竹竿的铁铜,另只手提着“五贤堂胡”字样朱红油纸灯笼在他的左右前后,簇拥着长工们,约有十多个,他们的手里都拿着凶器,燃着火把,大家雄纠纠的挺着胸脯,硬着腰,同样兴高彩烈走向大门去。
火把的火焰集聚到窗下的时候,陈表伯便向里面询问:
“大嫂,”他叫道,“你醒着么!”声音虽说粗鲁得好像狼嗥,但比起平素的腔调即算很谦恭有礼的。
“早醒了。”母亲回答。“外面出了什么事呀?”
“不要紧的!只是闹贼”他接上说:“我带他们去看看,留贵礼弟兄在家里看大门没有什么事,不要紧的。”
“不要惊了小菌。”他补说句。
于是他提高灯笼,这算是种号令,大家便会意动步了;可是他自己又喃喃地,其实是骄傲地自语道:“贼,好家伙!跑上老虎窝里来!哼好家伙”
除了陈表伯穿草鞋,别人都是光着脚,但走在石板上面,却同样发出有力的沉重的声音来。
“不要害怕,苗儿。”接着,母亲便安慰我。
但这种罕见的情形,在我怯弱的小心里更增加了许多疑虑。我静静地伏着。我倾听那挡门的的石狮子移动的声音,门杠下去的声音,大门拉开的声音这些,都是使我觉得不安宁的。
“什么样子的贼?怎么捉法?他们是捉贼去么?贼是个还是伙?”
我想,但始终是没有头绪的推测着。在贵礼弟兄俩刚刚把大门关上的时候,门外便冲天般的马蚤乱起来了:各种的凶器作示威的响动,脚步特别的用力,并且狂跑着,每个人提起喉咙来叫喊,好像是群狼追逐着般野兽;其中,最使人听着而感战栗的,要算是陈表怕那种天赋的暴厉的声音了。
他不绝的这样叫喊:
“好家伙!跑上老虎窝里来!贼好家伙!”
为了这种马蚤乱,或者特别是火把的光焰的缘故,把树上巢里的鸟儿都惊醒了,满天空纷乱的飞着,凄惨的长呜狗儿更狂吠得厉害
原光在东边田垠上那群发动者,这时不复向我们的门前奔来,他们在道人塘附近便拐弯了,仿佛是向那西边的状元墓走去:他们依旧是呐喊着,用竹尖刀去敲打稻草,并作使人推想不到的种种响动。
土堡上,昌叔——我想定是他——拚命般的吹起那号筒,声音比任何东西的啼哭都要凄凉,惨厉,这是扩张恐怖的唯顶大的力量。
“妈妈,我我怕!”我懔懔的说。
母亲没有脱去夹衣,便躺下去,把棉被盖过我额上,并且紧紧抱着我,面低声唱着普通的小孩子压惊的歌儿。这样,那外面扰乱的各种声音虽隔远了,但我的不安的心儿,还是仿俊在恐怖里。
什么样子的贼?个还是伙?”我不住的想;但不久,我渐渐地便睡着了。
到醒来,阳光已照在枣树上,各种的鸟儿照常歌唱着;金色毛羽的鸡公,以及灰白色的鸭子,都安闲平静地在活动,这显然是个睛朗和平的早晨。于是我疑惑了:“怎么回事呀?”那夜里恐怖的情形,还清清楚楚印在我的脑里。我又揉揩下眼睛,重新向周围看望。
母亲知道我睡醒,便走进来,我顺着问道:
“妈,夜里——有贼——是不是?”
“是的”她回答,面就替我穿衣服。
我走出房门,眼就看见陈表伯蹲在天井里石磨子上面,拿着旱烟管,还和着许多人,他独自洋洋得意地述说捉贼的事,大家却沉着脸,安静的听着。好像谁都不知道我在走去;直到我走近陈表伯身边,打下他那旱烟管时,他转过脸来,大家才注意到我。
“是你,小菌,你才起来么?”他问,声音随他怎样想温和,却总是那样的又粗又硬。
“是才起来的,表伯。”我回答,并且问道:“你昨夜捉贼去,对不对?”
“你也知道?”
“我看你们出去的。”
“对了。”
“捉到没有?”
“凭你表伯这只手”他得意的说,同时把手伸直去,条条的青筋特别有力的在皮肉里暴露出来,像蚯蚓似的。
我懂得他的意思了,便说:
“那么,你讲给我听。”
“快讲完了”
“不行,你得从头再讲。”
在小孩之中间,陈表伯是特别喜欢我的;他常常在生人面前夸奖我,说我会念诗,会作对,会写笔好大字为了这缘故吧,他便应诺我的要求。
我快乐了,坐到和他对面不远的石档上,同时在天井里的许多人现出微笑,这自然因为贼的故事纵使重复的讲也是动人的,在其间,尤其是三婶娘用感激的睛光看我两下,因为她和我样,也是不曾听过这故事的。
陈表伯吐了口沫,照他的习惯,这自然是讲话的预备了,大家便又沉着脸,诚心诚意的安静着。许多样神色的眼光聚到他身上。
又作了个招呼同伙或说是种指挥的手势,这个贼的故事便重新从头开始了。
陈表伯孜孜地述说,大家都毫无声息的静听。每次,当讲到紧要的时候,他就越显得兴奋,常常地把他的旱烟管当武器向空间舞动,并且用他暴露的青筋去证明他的气力,看去活像走江湖卖膏药的人夸张自己的武艺似的。听众呢,每个人脸上的表情,几乎同样的随着陈表伯的态度而改变,有时欢乐,有时苦闷,归纳的说,是很滑稽很可笑的。
“以后呢?”故事讲到末了,我又追究。
“以后?”陈表伯余兴尤浓的回答:“以后关在祠堂里。现在,大约快要审判了。”他又接连地吐了两口沫。
“那”,我说,“我也同你去表伯!”
看他有允许的意思,我就赶紧接上说:
“你还得背我去。”
“好吧”,他果然答应了。“你吃过粥没有?”
“吃过。”
其实我撒谎,我是刚睡醒起来不久的;可是他相信我。于是我就站到碾子上,手搭住他颈项,他背上了,我们——实在只是他——大踏步的走向祠堂去。
在路上,情形确是和平常不同了;因为从道人塘到祠堂这条路,除了赶羊到牧场去的,普通人都不常来往。现在,却大大小小的男男女女,三个四个群,谈笑着,络绎不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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