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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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恐怕到后来,连他自己也会记不清白究竟曾弄了多少个吧。像这本帐簿,虽说并不特别珍惜似的也和“马料开支簿”放在起,但有个生朋友来的时候,总难免又故意去翻开,让别人知道,好像这帐目正不亚于那少校肩章的光荣。

我们的书记宫对于这本帐簿有句很好的赞叹:

“这比委任状好多了!”他说。

这真不是句过誉的话。张委任状在现职的军官眼中已经是寻常的东西了。可是这本帐簿却不寻常,这实在有它的新鲜异样的地方。譬如说,那帐目中,虽然所记的全是多少元,但是元之中就有那各别的意义——如同四十元等于个女人,三十五元则又等于别个女人,而且这四十元和三十五元的每元又等于这个或那个女人的某部分。单在这点上,当然,比起那死板板的委某某某为什么什么什么的委任状,好多了。所以我们的军需长对于这句话是十三分地受用的。

那末在他写着第几个和多少元之时,那心中的快乐和骄傲,实在不是别的人所能够知道了,至少总比他从军需上揩油的欢喜,要增加好几百倍吧。

那末这夜我们的军需长又有了这种心情,因为他又在这本帐簿中加上笔了。这笔是挨着那“第七”添下去的,不消说是“第八个”,并且数目是“七十元”——这是比其余的价钱都大。

“这个可不贱!”我们的军需长是这样觉着的。其实呢,七十元在他的身上真不算什么,他那夜不在赌博中输赢两百。

不过女人究竟比不上麻将牌。我们的军需长是能够在牌桌上并不在乎的输上两三百,但他总不肯弄个女人用上百元。这个七十元的确算是很不贱了。

为什么我们的军需长会这样的贱视女人?自然,这有他的理由。他觉得无论怎样女人都不能和麻将牌相比的是打牌有输也有赢,钱是来来往往的,说不定昨天输了百今夜反赢了两百。女人呢,可就不同了,花去了四十就是四十,百就是百,是永远捞不回半个铜板的。因此在他的灵魂中便有了种不可磨灭的真理,这真理又变成格言了,是:

“宁肯在付麻将牌上尽输,却不能只和个女人在床上尽睡!”

所以还不到两年的光阴,我们的军需长,截至此刻为止,是个又个,没有间断地把女人弄到八个了。在每个新的女人弄到时候,那旧的,便像床旧毡子似的弃掉了,于是由军需长个人取乐的玩具落为兵士们共同撒野的游戏场了。

在这里,谁能够不这样的承认么?个女人,纵然七十元,但是你看,多便宜!

//《

个村子

正在刈稻的九月间的天,太阳如人意地灿烂着,金光似的平铺着广阔的田野。

片蔚蓝的天,清得象湖水色的幕,无边地笼罩着个村子,使得这村子里的切,都显现着光明的生动和喜悦的气象,似乎这村子是个永远快乐的村子。

人,牲畜以及飞鸟,在工作着,而同时又在歌唱,恍然在整个时代中,毫无点忧愁和不幸的事实。

大家都在欢跃或私心默默的庆幸,因为这个照例的秋收,是三代以来的第个丰年,遇着这百载难逢的盛时,真使人值得发生的疯狂的。

丰年还不止于五谷的收获而已。多年都不结实的批把树也生出硕大的批把了;狗尾草也开了紫色的花朵了;荒地也长出青草了;久病的人也恢复了许多康健了;牲畜的生殖也更多了;切的现象都表现着个难有的好天时。

这时候几乎是全部的农人都在工作了,丛丛的集在田野上,大家裸露着上身,哼着,唱着,活动着,努力干着这仅有的,比什么都要快心的秋收的农事。

熟透了的稻,微微地动着,在充足的阳光中闪耀,仿佛无数金色的线纬。在刈下了的便层层地躺着,远看去象极了黄海的波浪。

许多丰硕饱满的稻穗,从有力的臂膀上打到稻斗里,每穗上都发生许多轻轻地坚实的响声,这响声便等于打稻人心头的欢喜。

绕着稻斗的周围,群活泼的鸡,大家寻觅着而且争先地啄去了那落于地上的谷;间或有只忠实的狗还狂跃地赶走了从天上飞下来的雀儿。

每个田里都有着几个小孩子。大点的小孩子便也学大人般地拿着把弯弯的刈稻的刀,或者站在稻斗边也照样地打去手中的稻。稍为小点的小孩子便深入于稻草中,密探似的捉着蚱蜢。那四五岁的小孩子便只能带着欢喜和羡慕的神情,看着这许多的各人各样的活动,而口中吃着嗑嗑有声的铁蚕豆,流着鼻涕和口水。

每个田里也都有几个女人。无力的老太婆坐在板凳上看她的鸡鸭,并且关心于稻斗中的增高的谷粒。中年的妇人便说着闲话和故事,增加了男人的许多趣味和勇气,面又时时骂着嚷着喊着小孩子们。年青的媳妇便只做着倒茶,拿烟,点纸媒的事,此外便言不说的做着女红,或者为小孩子绣着为过年穿的红缎鞋子的梅花。

这所有的年轻年老的男男女女,以及小孩子们,仿佛为了这个丰富的收获,个似乎不能再有的幸福的秋收,和这秋收时候的九月间的景象,把切都忘了。

不消说,在这样时候的农人的心中,是有着新的希望,新的幻想,新的梦的。有许多人想重修他们的祠堂和祖坟,想重新把茅屋改为木屋。有许多人把自己家的命运都建立于快乐的光明之中,生了储蓄的心理,和别种事业以图发展的想念。有许多人便乘机为儿子定下媳妇,想着抱孙。自然也有许多人为这个特别丰年而回忆到昔日的水灾旱灾。但是在每人的心中,总免不了闪着命运的金光,和显着生活的富裕的感念,悄悄地满心欢喜。

然而在人间,总也免不了意外的事,如同在晴空中终免不了有过风雨。这个充满着安乐的光辉的村子忽然发生变故了。

事情的发生正是在大家欢乐地在田野上工作的时候。开头由个农人带来种可怕的消息:省军完全打败了;那仇敌的军队已陷落了县城,野兽似的蹂躏着切,而且进攻到这村子来,枪声已隐隐地可以听到了。

这仇敌的军队,所以成为仇敌的,是因为去年的那次战争,这个县城里的居民——尤其是这村子的农人,曾明目地内应了省军。那末这次敌军的重来,便没个人不感到危险了。

“逃命呀!”立刻,这思想象条毒蛇,深入地便穿进了全部农人的头脑。

大家都惊慌了。没个人不弃掉这百年罕有的丰收的农事,而惶惶地,失措地;毫无主意地用恐怖的眼光看着,彼此陷入于无可挽回的悲惨的命运里面,发狂似的跑到自己的屋子去。

和平的切便完全扰乱了。

这之中,男人是失去男人应有的勇敢的气魄了。女人呢,迷信的老太婆只声声哀怜地念着全村子都迷信的“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主妇们便忙于收拾那家中的细软,把许多东西都饱饱地用宽的布带捆在腰间,并且牵着抱着儿女们;年轻的少妇便耽心她自己的节操和她丈夫的性命,只管危惧地打着抖。

瞬之间的情景,便显得怎样的悲惨和纷乱,许多人开始逃命了。

都是全家人,带着全家里所能带的东西,扶着,拖着,哭声的喊着,失火似的向着东方的田野跑去。

太阳的光依样是灿烂的,照在田野上,所有未刈的稻都还是种金色的波纹,闪耀而且颤动。复杂的人影在这阳光中就更见复杂了。

人的哭喊的声浪也嘈嗷地越加增高,于是那牲畜的——第是狗的狂吠,便震撼了空间,变成种万物动摇的可骇的景象。

鸡鸭也盲目地在地上乱跑了;牛儿也跑出了栏外,用沉重的头摆动着,哼着非常凄厉的变态的声调;笨伯的猪还是照旧的笨伯,只知在猪窝内愚蠢地打圈;驯性的山羊便万分觳觫地躲在墙角;这许多的畜牧也和人乱在团了。

逃命的人是极其狼狈可怜地跑去了,那继续逃命的人还慌乱地继续着,这个村子已不成为个和平的村子了。

但是那枪声,丧人魂魄的砰砰的响,已分明地步步迫近了来,尘土也重重地飞起了,隐隐地在阳光中便现出了马队。

马队是营人,在空中,高高地,散乱地飘扬着三角形的旗子,标明是扑灭切的军队,也正是这村子农人的敌人。

切都绝望了,纵然是第个跑得最快的逃命者,也不曾跑出这村子的界限,马队便铁墙似的把整个的村子围满了。

那还想逃命的农人,便在枪声的响中,跌倒了,躺在黄金色田野的上面,个又个的,接连着男人和女人。

于是经过了长时间的人类最悲剧的幕,充满着极端的叫喊和啼哭,种碎胆的可骇的纷乱之后,这营的队伍才吹着胜利凯旋的号,还示威地又响了三声枪,开走了。

浩浩荡荡的,这经过单面进攻的马队,便游行队似的走在田野上,仿佛并不曾作过什么屠杀的事,大家都显得非常安闲的样子。除了那刺刀上的血迹,还闪动于夕阳的晚照中,现着点红色,以及在每个人的心中还余留着满足的快乐之外,便只有马蹄的声音和人影了。

然而留在这村子的切,从马队走后便更显然了。所有的男人都流血地倒在田野上,菜园里,小溪边,狼藉地倒着,有的只剩着半个脑袋的。所有的女人,除了几个吊在屋梁上,几乎全身赤裸裸地动也不动的躺在床上,便也和男人样,死完了。小孩子呢,他们本来是可以幸免的,但也有几个被丢到路边,有的在肚子中穿成了小洞的挂在树枝上。并且有许多鸡鸭被踏成粉碎了,泥浆似的也成为血肉混合的小团;许多牛羊都受伤地呻吟着;每条狗都张不开眼睛了切都是变样的,只有那按时而来的月光,还继续着太阳的灿烂,皎洁地照着这片广阔的田野,现出那丰满的稻穗,吹在夜风中,带点微微地银色的波动,以及满地上都寂寂的躺着不完形的尸首。

这村子便变成个古怪的村子了——直到十年以后,除了几个垂死的老太婆,便都是差不多高低的十岁和十岁的小孩子。

..~小说

胡也频作品集船上

船停着。

本来,帐房的挂牌是铁准夜间十二时开船的,但天色已朦胧地发亮了,那吊货机还在隆隆铿铿地响,运夫们也依样在搬掮那笨重的货物而哼着单调的粗鲁的歌声。在隐约的晨曦之中,在黯淡而且稀小的灯光底下,那些小贩子,客人,苦力等等来来去去的拥拥挤挤,把尘土带来又带去,给弥漫了,使人要无缘无故的感到被什么东西压迫在心头,鼻孔窒息,喉管里痒痒的——有种欲呕的味儿;而且因神经受了各种的喧嚷,纷扰,响动,在微微地颤震,头脑昏昏沉沉的,个人,也象是从深睡中,给人拖到礼拜堂去诵圣经,那样的渺渺茫茫

在将要收钱而还在上货的海船上的搭客,都会有这种的感觉吧。

船,远看去,宛如座小小的孤山;倘若说小点,迫肖些,却象条鱼,尖头圆尾,上面微红下面墨样黑的。那深黄|色围着窄窄白圈的烟筒,时时喷出或淡或浓的烟,缕缕的袅上天空去,飘散了,成为水边薄薄的朝雾。象这船,如果浮荡于无涯碧波的海里,在清晨,在晚上,或在霞影,星光,和微雨里游行,给雅致的人们看去,是很有种异样的天然的美吧;但这时,却呆呆的停泊在满着黄泥水的小河中,依傍洋石灰做成而带有怪臭气的码头旁边,并且船上是那样纷乱的拥挤满各样各色的人,再和那岸上堆堆如坟墓的货物相衬,便现着讨厌的,笨重与丑陋了。

因船过了挂牌的时刻还停着,隆隆铿铿的在上货,许多的客人都心焦了,有的从床铺上昂起头来,但多半都把脸贴在枕头上,在倦眼惺松中,纵不认识,也勾搭着你声他句的说出关于船还不开的话,其中便带着不少河责,生气,却不怎样的专心和激昂。那些小贩们,正因这机会想售尽那筐里篓里的余货,反分外有劲的大声大声叫卖。自然也有许多极亲切的人们,为不得已的分离,含情相对,而悄悄地侥幸着——欢慰这开船时刻的迟延。

船还不开,天却大亮了,太阳照得江水通红。

许多搭客们,这是官仓,房仓,和吊铺的搭客们,于是全起来,大家对于开船的误时,便生了较大而且较有力的喧嚷。

打统仓船票的搭客哩,他们因为货还在上,不准入仓,只个或几个的挤成块,密密杂杂的堆在船栏边,看去只象是猪之类的牲畜吧,那样的在蜷伏着,简直不是普通人的模样,他们面小心的看守那极简单的行李,面给疲倦围困着,不安宁的下下的在打盹。这些人,听到那些人对于船上的帐房加以种种攻击的论调,便用同情的声浪去响应,却只是忽然的,零碎的,不敢说出整句责备和生怒的话来,为的恐怕那势利的茶房们,要向他们哼声,或用极鄙夷轻蔑的眼色,代表这意思:“你也嚷什么,住统仓的!”

其实,船无期的尽停着,那些归乡,服务,以及情形不同而目的样的客人的全心焦了,这也难怪;因此,便有等得不耐烦的客人,个两个的到帐房去质问。

“船怎么还不开?”

说这话若是属于住官仓的客人,那末,帐房先生的答语,就很和气,有时竟把含笑的脸儿去表示些谦让。若是去质问的人是房仓的搭客,这还可以。若是住吊铺的客人也去质问,那帐房先生的神气就有点懒洋洋了。至于打统仓票的那些茶房们所最轻蔑的穷客,关于开船或别种的事,要直接和帐房先生去说话,就莫想,假使冒险地去尝试下哩,到结果,讨得个没趣,是无疑的,因为帐房先生的眼光,对于这伙人,是非常的善用那鄙视,尊严,和冷酷的。

“快,快,”若答应,帐房先生总是说出这两字,声音是极其流利,习惯了的;面他又把手指头沾了些口沫,轻轻的捏开那不平造着的许多洋钱票。

“快。太阳都出了,货还没有上完”听到客人这很不耐烦的话语,帐房先生也始终保持着原有的态度,眼睛从金丝边眼镜上面向客人看看,倘若这客人服装很阔绰,或是神态很尊严,总而言之是上中等社会之流的,便含笑,很温和的回答了,然而所答的话依然是“快,快”

因质问所得的结果不是准确的开船的时刻,心焦的客人们愈见愤愤了,便散散的聚拢着,又开始你句他两声的说出许多连刺带骂,生气和警告的话。其中却充满了各人的懊恼及焦灼。

“退船票去!”也不知是谁忽然嚷出这声来,大家便因此起了个波动。

“对了!对了!”这是个脸上有八字胡须的。

“退船票去!”这句话接连地回响着,并且愈传愈远了,不久就成为有力的,含有暴动性的种号召。

大家很激昂的喧嚷,可是帐房先生却依然安静的做他的公事——数着花花绿绿的洋钱票。

“退船票去!”许多时候都酝酿这件事。

看看太阳从河边升到天上去,渐渐的,各种在阳光底下的影,便将由斜而正了。然而这个船,货还在上,显然在午前是没有起锚希望的!于是那些心焦的搭客们便真实的愤怒了。

“退船票去!”八字胡须的客重新号召,接着他自己就叹息般的喃喃说:“真是,岂有此理,真是——”

不少的客人就附和,而且实行了。

“退船票去”

大家嚷着走去,到帐房门口,那帐房先生还在低着头,数着洋钱票。

“船到底还开不开?”

“快,快”

“那不行”

“退票就是的!”客人中却喊。

“快,”可是刚说出口,第二声就赶紧咽住了,帐房先生抬头看这许多人。

“什么?”他问。

“退船票!”这声音是复杂的。

“退船票?我们这船上没有这个规矩。”

“不开船,那不退船票不行!”

“退船票!”这声浪更汹涌了;因为那些打统仓票的所谓穷客,在平常是忍耐着茶房们和帐房先生的侮辱,这时却借着人众的气魄,便乘机发泄他们的含恨,于是自然的参加到这人堆里来了。

“船就要开的,退船票可不能。”

“不能不行!”

“不能退!”帐房先生也很坚决。

“不行!”

形势更紧张了,退船票的人愈聚愈多。

茶房们得了帐房先生的叫唤,便雄纠纠的想拖开众人,但在这刻中,完全的成为种暴动了。

“打!”两方面都用这口号。

本来这船上的声响是非常纷乱的,但是到这时,各种的动作都停止了,只听见喊打的声音,以及关连于肉搏的些响动,和板凳,木杠,碗,这之类的飞腾。

集拢着要退船票的客人是很多的,大约总在五六十左右吧,但到了打,其实只在茶房们动手时,便有大多半的人——这自然是所谓上中流社会的人,必须爱惜和珍重他们的身体的缘故,所以在别人用起武来,自己就宁可示弱些,不当冲的悄悄地跑开了,这样的并且还可以旁观其余的人是如何的在那里挥拳,踢脚,及流血。因此,茶房们虽然只有十来个,却也很从容的对付那些不曾走或不及走的余剩者了。

然而到结果,因了打统仓票的那些穷客,大家为私仇或公愤,自愿的冲进战线去,茶房们便屈服了,血脸肿鼻的,有的鲜红的血在脸上手上腿上流着,垂头的跑开了。帐房先生也不知在什么时候,抱着洋钱票躲在床底下,怯怯的,脸色变了青白。

因了客方面的胜利,最先喊打而又作观战的那些官仓和房仓的恍若绅士们,于是又有劲的大声叫:

“退船票!”

然而铁链子已沙沙哗哗的响着,锚起上了,船身就摆动起来,开驶了。

茶房们象被征服的鸡,个个无神丧气的,无力的散坐着,自语般,说出掩羞的,凡是战败者都难免的那些不服气的话,但只是低声的,几乎低声到除了自己就没有人会听见。但他们,眼瞧到红鼻子,蓝眼睛,脸上被过多的血所充满而象是长着斑点似的外国人,大约是英格兰的土产吧,同几个山东的水手阔步的进来,样儿就变了,精神而且勇敢,也象临死得救的匹狼或狗,和垂头丧气比起来简直是两个人,然而在这样快的瞬间,能如此大变,真亏他!帐房先生也抖去他衣服上的灰尘,暗暗的欢慰着这个外国人的来到。

这模样,这红鼻子先生,象那样傲慢的昂着头,眼中无人的向周围看望,是船主,大副,或大车之类吧;他尊严的开口了。

“闹什么?”用他本国的言语,声音却是不耐烦的。

虽说这红鼻子先生的蓝眼睛并不曾望到任何人。但帐房先生却立正着,垂直手,卑恭得几乎要发颤,便用不准确的英语回答:

“客人要退船票。”身体却不禁的畏缩了下。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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