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天花板,稍微思考了一下,数道:“《剑侠奇情录》,《大荒》,《新百家争鸣》,这么说来你已经演了一部戏,写了两部小说了。”
他一头靠在了费奕真的身上,说道:“这样我要怎么赶得上你啊?而且我作文也写得不好,你写得又那么好看。”
费奕真奇怪:“你干什么非要和我比?”
“因为”梁清躺在费奕真的腿上,眼睛对上费奕真的目光,认真说道,“我要变得比奕真你更厉害,才能保护你。”
费奕真一瞬间说不出话。
他忍不住想,梁清这种哄人开心的本事,是不是天生的?明明平常见他在家和家人相处时,也没这么甜言蜜语,让人心里一软啊。
半晌,费奕真终于开了口,语气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地变得特别柔软,说道:“你比我厉害的地方很多啊。打球,跑步,打架你不用比我写出更好看的故事,也能保护我啊。就像上次别人打我的时候一样。”
梁清想了想,说道:“那我要好好学功夫,学演戏,变得更加厉害。这样等我长大了,就再也不会让别人欺负你。”
费奕真笑了:“我会写很多很多的故事,把他们都拍成电视电影。到时候,就让你来做我的男主角。”
梁清说道:“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两人击掌为约。
等到一周结束的时候,《母亲,别离开我》的放映终于也开始渐入佳境,梁清顿时也在学校里人气高涨起来。
不过班主任对待费奕真和梁清两个人的态度完全不一样。对待费奕真的时候,他的态度向来比较宽容,偶尔还会开两句玩笑。对待梁清,就是一副严师的范儿了。
元旦假期结束之后的一个多星期,梁清每天课外活动时间都会被班主任拖去补课,因为他演戏回来之后的第一次单元测试,物理只考了十三分。
班主任简直怒不可遏。梁清的成绩原本就很一般,倒不是因为他不聪明,而是因为他不上心。班主任最恨铁不成钢的就是像这样的孩子了,所以直接把他拖去炼钢了。
结果就是每天课外活动时间费奕真就坐在教室写作业,写完了梁清刚刚苦逼地补课回来。等到到家的时候,就变成梁清写作业,费奕真写故事。
他以前没去演戏之前,费奕真还会偶尔让他抄一部分的作业,他演戏回来之后却是一个字也不给抄了。
梁清不满,费奕真就跟他说:“以前给你抄,是因为你至少都是会的,只是经常粗心大意或者懒得做。现在你缺了一个多月的课,新学的东西本来就很多都不会,如果现在不学会,以后只会落后得越来越多。我还想和你上同一所高中和大学呢,所以不给抄。”
梁清听了,终于也不撒娇耍赖了,静下了心来开始试图弄懂作业和习题册上的问题。费奕真也不嫌烦,每次他写完都帮他校对和讲错题。
就这样,时间匆匆而过,很快就到了周五晚上。
因为有一定路程,费奕真和梁清是晚上出发,大概九点多到达地方。时代影音方面已经安排好了酒店,两人休息一个晚上,就可以直接去到试镜会场。
梁清有一种要去春游的兴奋雀跃感,他问:“到了酒店,我们是睡一个房间吗?”
接待人员笑道:“我们订了两间房间,不过如果你想的话,也可以和你朋友睡一个房间。反正床很大,你们这个体型的四五个都睡得下。”
梁清在外人面前比在自家窝里要好一点,至少没表现出过分地跳脱,只是说道:“那我们睡一个房间吧。晚上还能说话。”
费奕真虽然也不讨厌,但是忍不住开始担心起他明天早上的试镜状态了。
按梁清现在的情绪状态,今天晚上他们真的能好好休息吗?
第33章
事实上费奕真的担忧是多余的。
到了酒店之后,梁清一开始还很兴奋,惦记着晚上要一起聊天,可是洗完澡之后躺在床上,他等着等着就睡了过去。
费奕真洗完澡出来,看见他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一个人占去了整张双人床四分之三的空间,觉得和梁清一起睡真是一种非常虐身虐心的行为。
他把梁清的手脚搬好,盖好被子,然后另外向酒店客服要了一床被子,搬到床上铺好,这才自己钻了进去。
他的睡意并不浓,看了黑暗中梁清朦胧的睡脸一会儿,忽然把手从被子底下伸了出去,找到了两清的手,十指相握。
这才闭上了眼睛。
梁清早上醒来的时候,就觉得手心发热。
他睁开眼,看到了费奕真躺在他身边,整个人包裹在被子里面,只露出精致的脸庞和细碎的黑发。他稍微动了动手指,发现手心里发烫的东西应该是费奕真的手。
他把费奕真的手拉了出来,双手握住贴在胸口,露出傻笑。
费奕真被惊动,缓缓张开了眼睛。
梁清笑得很甜,柔声说:“早上好!”
费奕真又缓缓闭上了眼睛,脸还贴在枕头上蹭了蹭。梁清很少见到他这样迷糊孩子气的时候,一瞬间觉得心都漏跳了一拍。
他的胸口之中心脏跳得简直像是急鼓,他想这个时候他是可以贴上去亲一下的,因为他们是互相喜欢的。
结果他只是学着费奕真在枕头上蹭了一下,唯一的不同也许就是他蹭的地方离费奕真的脸非常近,呼吸都几乎喷到了费奕真的脸上。
结果昨晚
两人什么都没说。
梁清觉得懊恼极了。
梁清今天试镜的目标角色是祁珏。费奕真作为整个《新百家争鸣》故事的上帝,主,幕后大BOSS,给梁清做的考前培训可以说是非常到位。
他们还在家的时候,费奕真坐在电脑前面,一边给画稿上色一边对他说:“道家的主旨是‘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夫唯不争,天下莫能与其相争。’意思是说,最好的品德就像水一样,对万物有利却不并不去争,因为它不争,所以没有什么能争赢它。怎么说呢,有一句话是这样的,你看我,或者不看我,我就在那里。道家的美是一种非常大气的美,他们讲究谦逊,平淡,应时而动,不做惊人之举而治理天下,使万物都获得他们生存的地方。祁珏从小听着这样的道理长大,所以他觉得花开,日落,万物枯荣,都是它们的道理的,不会轻易去干涉。”
“所以他什么都不做?”梁清问道。
“是在能做出有效的改变之前,他轻易不会动。苏叶每一次帮助别人的时候,祁珏经常都只是默默地看着,所以有时看到的人会觉得他过于冷酷。但其实他只是觉得即使伸出手也是徒劳,所以才不愿伸手。他每一次动作,必定都要是有益的。他会伸手,却不轻易伸手;他会动摇,却不轻易动摇;他也会被人所感动,所改变,但是那人必须要有真正值得他去感动和改变的地方。这个人,不轻易付出,但是却总会在别人最需要的时候出现。”
费奕真思索了一下,组织了一下语言,才说道:“九流十家的少年们踏进这个世界,不管他们对这个世界有着什么样的看法。他们最后的目标都是一样的――为了创造一个符合他们理想的,所有人都能获得幸福的理想国。这个梦想也许幼稚,也许宏大,也许不切实际,但是他们却是每个人都坚信,这理想必定会实现。”
梁清对这方面却是一点即通:“祁珏也是九流十家中的一人,所以他也是抱着同样的梦想走进这个世界的,是这样吧?”
费奕真点了点头:“嗯。”
他继续说道:“所以有些事情他不是不做,只是会去考量需不需要去做。他比故事里的其他人想得更多,或者说更加尊重他们自己的选择。他每一次出手都是最迟,但是绝对和其他任何一个人同样坚定。”
梁清点头表示明白:“嗯。”
最后费奕真给梁清讲了一下他设定的祁珏的背景设定,以及其他各种成长经历,喜好和性格特征。
梁清虽然不是那种很早熟的孩子,但是他的感情充沛,很容易代入到故事里。费奕真相信有了足够的引导,梁清肯定能演好这个角色。
整个《新百家争鸣》,其实所有人物性格都非常鲜明,变化性和成长性也偏小,并没有特别难以演绎的人物,最难演绎的反而是莫含雪演绎的程绯雪。这个女孩在普通世界和理想世界的夹缝中摇摆,可以说是充满了各种矛盾感,从头到尾的性格改变和思想成长也非常明显,充满了层次感,是最难演绎的。
到了会场,梁清被带到候选室等着,而费奕真直接跟着工作人员进了面试房间。
梁清刚坐下,就听见了周围明显声音不小的各种窃窃私语。费奕真和梁清的模样其实都满显眼的,所以一下子就被人认了出来。
让梁清觉得奇怪的是,费奕真明明告诉过他,这个会场只进行十八岁以下的少年角色甄选,但是等候的房间里面却明显有几个年龄看上去二十多以上的男女。而还有一些孩子,身边还有着成人陪伴,也不知道是父母还是经纪人。
他努力让自己静下心来,在座位上坐好,眼观鼻,鼻观心。
他想要演出的是祁珏。
这是一个即使被很多人围观,也不会慌乱,紧张,或者不舒服的人。
梁清闭上了眼睛,开始背诵费奕真之前让他背诵的古文。
“道可道,非恒道。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
“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梁清其实并不懂上面的意思,只觉得上面的语句非常奇妙,朗朗上口,有种说不出的神秘感觉。他要靠文章上面的释义,才能一知半解地看懂一两句。
但这些句子却很神奇地平复了他的情绪。
梁清回想着书上的释义,还有费奕真对于祁珏的解读,慢慢就进入了状态。
费奕真走进试镜会场的时候,成先生正在跟着其他人讨论着什么。
看到他进来,成先生跟监制和导演打了个招呼,然后互相介绍了双方认识。
费奕真的模样也算是让很多人眼熟了,但是他此时的身份却让对方吃了一惊,重华的身份显然比燕鹤王的扮演者要更让人惊讶。
“小朋友,久仰久仰。”对着一个小孩子,两个成人的这句话难得说得这么真挚。
费奕真很有礼貌地喊了一句:“叔叔好。”
成先生给他面子,他自然也要好好表现。
费奕真坐下才知道他们在讨论怎么试镜的问题。因为剧本刚刚进入撰写,连费奕真这个作者之一都还没有见过初版的样子,还没有进行过讨论和修改,所以成先生并没有打算直接用人物的场景台词来试镜。
最后得出的结论,是直接假设一个场景,让表演者根据其角色作出相应的反应。导演中意让表演者看到车祸现场,监制中意看到小孩摔倒。最后监制得到成先生的支持,预设场景决定是小孩摔倒。
进来的第一个人是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先做了一番自我介绍,然后导演让她表演一下走在路上看到小孩子摔倒时她想要应征的人物角色所会有的反应。
女孩子酝酿了一下情绪,发出了一声惊呼,小碎步快步地跑到一个地方,做出抱起孩子的姿势,说道:“你没事吧?”
这表演中规中矩,没什么差错,但也缺少亮点。
导演点了点头,让她回去等通知。
第二个是个男生,和第一个女生的表现感觉也相差不多,只是细节的动作上要快速和有力一些。
这样过了不少人,第一个让人眼前一亮的是一个十四五岁的男孩。他穿了一身长风衣,站在那里就对着评委席微笑,在第一印象上就赢了三分。
这人显然也是精心准备过了的。
他听完导演的要求,先是顿了一下,然后抬起了头,望向了远处――这个表演明显比之前的有层次感,成先生等人都点了点头。
然后他大踏步走了过去。
前面的所有少男少女都是用类似于小跑的动作,只有他是用走的。这时他的长风衣就显出了作用,行走间竟然展现了一种衣袂带风的感觉。
费奕真顿时想到一个词。
“魏晋风流”。
他的表演本质上和其他人也差别不大,但是通过细节的不同,别人塑造的是少年,他塑造的却是苏叶。
评审们只要看着他的动作,就可以猜出他在表演的人物。
看了这么久,费奕真觉得终于有了一个比较有味道的。
或许是因为有了一个好开头,就会开始出现更多的优秀表演。在那之后费奕真还看到了好几场不错的试镜。其中有两场最让人印象深刻,一场是一个女孩,应征的角色是墨家少女镜心。
她开始表演的时候,先是手忙脚乱地摸了一下自己所有的衣兜,最后似乎摸出了什么东西,用手旋转了一下,然后递到了那个不存在的小孩眼前。
她保持了那个姿势几秒钟,然后伸出手做了一个摸头的动作,说道:“好玩吧?所以不要哭了。”
另一场是一对兄妹,是两个人结伴来应征的。需要兄妹角色的只有阴阳家,所以他们应征的角色可以说是不言而喻。
但在短短几句台词之中,这对兄妹却很好地表现出了阴阳家里面,兄妹俩之间的刚柔并济,和相辅相成。矛盾和默契都浑然天成。
然后就轮到了梁清。
梁清进门的时候,是没有什么表情的。他眉头舒展,却嘴唇轻抿,给人一种这孩子很倔强很有主见的感觉。
导演对他说了表演的要求之后,梁清点了点头,然后就开始表演了。
他的表演和之前应征儒家苏叶的男生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似乎听到什么声音之后一个抬头,不过费奕真做得要更加快速一些。
然后他却半晌没有动作,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个方向。
导演都已经要以为他卡住了,但是梁清的表情又实在不像。
然后过了大概二十秒左右,他用几乎微不可见的动作对着那个方向点了点头,然后转身走掉了。
评委席上的人竟然猜出了那个动作代表的含义。
“小孩子自己爬起来了吗?”
梁清表演的人物这个时候也跃然而出了:祁珏,只可能是祁珏。上善若水的祁珏,无为而治的祁珏。
导演感叹了一句:“现在的小孩子,都不得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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