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友的筋脉内,应当是适宜的。你不必担心修为问题,老朽会先行将这丹药的药力加以限制,让它能在你的体内慢慢化解,也免得药力太盛损了修为。”
“那中行便在此谢过居士了。”廖建东彬彬有礼,感激一笑道。
老居士摆摆手,“唉,不必客气,这丹药本就是我青城山赠与你廖家的,如今自然有责任助你廖家人用好它,方才不负先代前辈们的一片苦心。”
青柏居士帮助廖家家主将那枚还灵炼神丹置入丹田内,设下禁制让它能够慢慢被吸收,又询问过廖建东本命心头血的事之后,顺手做了一回“好事”。
“我家四儿年幼时在生母身边受过许多的苦,被我接回廖家之后一直心存不安,极为依赖我这个父亲。许是怕我有一天会抛弃他吧,这才取了我的心头血。不怪这孩子,都是我这个父亲做的不称职。”廖家家主说着,叹息一声,向来冷淡的脸上划过一丝无奈的温柔。
廖建东何许人也,伪装起慈父简直不要太真实,说谎都是理直气壮从没有过心虚的!连上一代狡诈如狐的廖老爷子都败在他手上含恨而去,更不要说一辈子沉溺于修行,眼界虽宽却并不谙于阴谋诡计的青柏居士了。
老居士一辈子无儿无女,又和廖老爷子是世交,自然将他的后代看做自己的晚辈。即便知道廖建东身为廖家家主,城府颇深,想着到底是血脉亲情,仍是愿意相信他的。
毕竟廖建东这些年为罗尘心甘情愿“贡献”灵力的举动他都看在眼里,只想着虎毒不食子,对于他的一番慈父神情竟也信了。
青柏居士叹了口气,无奈说道:“你这个做父亲的也是,即便是疼爱孩子,也不是能这么闹的。本命心头血关乎修士修为性命,罗小友修为虽高,到底是个孩子,若是一个想不开拿它胡闹,届时后悔也来不及了!”
廖建东心思转动,脸上却仍是十足的犹豫,“可是,没了心头血,这孩子又要胡子乱想不安生了。我这做父亲的欠他良多,哪里还舍得他心里不安?!”
居士十分欣慰点头,想着廖家到了这一辈,终于开始重视血脉亲情,有了人情味,语气不由更加和缓,他说道:
“老朽倒是有一个想法,不若悄悄将罗小友丹田内你的的本命心头血换做一般的心头血,既不耽误修行,又能让他安心,你只需瞒好便是。若是日后他年龄大了,稍懂人事,你们愿意再替换过来也是可以。”
“这”廖建东佯装为难道:“既然居士这么说,那晚辈就不再多推却了,只希望我家四儿醒来不要发现,恼了我才好。”
“你不必担心,心头血本源相同,我们在他昏睡的时候替换掉,只要你不去多说,罗小友是看不出什么的。”
“唉,那就好。”
☆、第67章
青柏居士之所以提出这样的建议,一是当真怕哪一天父子俩生出些矛盾,罗尘年纪小不经事,一时恼怒哪他父亲的心头血撒气,届时即便后悔也来不及挽回了。
二就是这本命心头血本就是双修道侣相互馈赠以示情深不移的,廖家父子虽也是道侣,却只是为了修行便利而结,有的只是父子之情,哪来的情人间的感情?
用本命心头血来誓约实在是有些荒唐!
可怜老居士这个年龄,正好是从最封建时期的末期长起来的,思想古板迂腐,根本没想过父子二人还能生出些什么不同寻常的感情,两个男人之间就足够惊到他了!
他丝毫没有想过眼前这个欣喜与幼子即将苏醒,满眼温柔握着儿子手的男人心中根本没有所谓的慈父之情,有的只是在这八年来亲眼看着罗尘从一个男孩长成少年,越发诱动人心后,心中汹涌叫嚣的占有欲。
老居士对廖家家中心中的念想浑然不觉,笑呵呵做了“好人好事”,又仔细叮嘱许多两人修行时的注意事项,这才告辞离去。
“老朽回到青城山后即将闭关,怕是赶不上罗小友苏醒了。待他醒后你们父子两个定要戮力同心,专心修行,才不惘负你廖家先祖的一片苦心”
“中行在此谢过居士,日后倘若青城山有何困难,我廖家必然不遗余力相帮。”
廖建东倒是真心想要拉拢这个帮助子里良多的老居士,至于对青城山的许诺,不遗余力的只是廖家,却并不一定是他廖建东。
廖老爷子当年之所以拼死都不愿意承认他这个二儿子做廖家家主,一是因为嫡庶有别,最重要的也是因为廖建东将廖家人的本性继承了十足十,自私,冷漠,从来将自己的利益高于家族的利益。
这样的人能力再强,也不是一个好的家主,可惜廖老爷子年事已高,哪里拦得住蛰伏许久的狼崽子趁势成长一头阴险狠毒的狼王!
青柏居士不知其中的弯弯绕,心情十分不错地说了两个“好”字,飘然离去。
他做了这么多,除去对老友的后代拂照之外,无非是为了延续青城山和廖家的情谊,毕竟“廖”这个字在盛港的分量,即便是修真者也不得不去认真对待。
所谓变故,都是突如其来让人措手不及,防不胜防的!
廖建东原本打算极好,不动声色请青柏居士帮助自己解除了本命心头血的威胁,待罗尘醒来之后只需让他明白自己这些年来一直倾心照顾,不遗余力替他输送灵力。
让一个心智还没成熟,有从小缺乏爱护的孩子心生感动还不手到擒来?
在廖建东看来,罗尘之前种种狠戾,不过是因为年幼的时候吃过太多苦,才会行事如此偏激。这个小家伙就像是街头流浪的狼犬,对着所有人狠狠龇出尖牙,是怕自己被伤害,极没有安全感。一旦有人对他真心实意的好,他就会立即被俘获,全心全意依赖那个人。
廖建东自信满满,自以为能够驯服罗尘,将枝长满尖刺的玫瑰收到自己的怀里――那必将是他这辈子最为完美的收藏,即便耗费了八年的心血等待它去开花结果,也是不亏。
可他哪里想得到世间种种光怪陆离,玫瑰鲜艳的花瓣是淬血的剧毒,尖锐的利刺是蛇的毒牙,美人蛇从地狱深处爬出,盘旋着,吐着丝丝红信,外表越是美丽动人,心思就越加歹毒。
被罗尘强行炼制成傀儡的瞬间,向来笃定自己能够胜券在握第一回体会到了“东郭先生与蛇”这个故事的精髓,只可惜他不是那条狡诈的蛇,却阴差阳错做了东郭先生,好不笑话!
廖建东前半辈子冷心冷肺,无情无义,到头来栽倒了一条毒蛇身上,成了失去意识的傀儡。被偷偷替换的心头血削弱了幻真御魂术的威力,丹田内的还灵炼神丹又恰好被触动,护住了他的一神识,饶是如此,起初他清醒的时间每天也只不过是几分钟,逐渐发展成为十几分钟
在这仅有的时间里,他不是那个对主人言听计从,像只忠犬一样的傀儡,却仍能披着傀儡的皮,以另一种视角观察窥视着罗尘――
原来罗尘和自己一样,只有对牢牢掌握在手心里的东西才会放心,对于他这个“安全”的傀儡,罗尘心情好的时候,竟也会给一个浅淡的笑容,大多数时候仍旧颐指气使,神态却真实了很多。
大多数时候,罗尘是个高傲的国王,对廖建东这个“仆人”理直气壮地指使着,有些时候,看向他的眼神却又是那么复杂――
上辈子还遥不可及的父亲,如今却成了自己随意指挥的“傀儡”,他心中得意之余,未免生出几丝怅惘。
倘若自己上辈子就是修真者,有足够的力量使任何人都不能去轻视,去伤害,会不会最后的结局不再那么惨?会不会,父亲
原本罗尘以为早就不屑一顾的东西,其实仍然掩埋在心里,怨恨、不甘、悲伤、不解,所有种种,全在天道的审视下一一暴露出来。
所有他想要忘记的,必须重新正视。
他也曾经疑惑于廖建东为何对他如此狠心――难道这个人是天生没有心,天生没有感情的吗?
一个自幼从未感受过父爱,心中期盼,又被亲生父亲伤的遍体鳞伤的孩子,哪能不怨?哪能不恨?
只不过这种怨恨早已经在时间的冲刷下变得不再重要,至少是没有修真的利益重要的。于是他独独留下廖建东,让对方成了自己的傀儡鼎炉。
待到如今,罗尘看着上辈子求而不得的父亲,没了意识,不再威严高傲,对自己那么言听计从,突然心中一顿,往日种种疑惑悉数有了答案――这个人有没有感情对自己已经不重要了,只要有足够的实力去牵制他,压住他,冷不冷血又于自己何干?
罗仙君一个顿悟,原本就好了七八分的伤势顿时再次有了大的好转,心情大好,摩拳擦掌准备对廖家众人动手,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听话的傀儡低着头,眼中闪过一丝傀儡绝不会有的震惊!
廖建东短暂恢复意识的时候,恰巧发现罗尘正在定定打量着他,眼神飘忽,又像是透过他,穿过遥远的虚空,在看另一个人。
那双从来都是漆黑如墨,浓郁如深渊的眸子,第一次闪过悲伤,不解,看上去竟然多了一丝无助,像是原本无坚不摧的人,在真正强硬起来之前,也是柔软过的,也曾被深深伤害过。
廖建东原本是趁着自己清醒的时候考虑如何摆脱契约的束缚,并每每乐此不疲地偷窥着不一样的罗尘,暗中蛰伏,就等着一击即中,狠狠降服这条毒蛇。
可如今猛地被这种神情击中,他心中竟然涌现出了一股陌生的情感,有些酸涩,有些心疼,还有些没由来的愧疚――他宁愿罗尘是冷硬狠毒的,也不愿他陷入脆弱忧伤之中。
一向无情无义的廖家家主被这种突如其来的情绪震惊到了,以至于还没来得及回神,便再次陷入了失去意识之中。
再次醒来的时候,罗尘还是那个罗尘,吐着毒信子的美人蛇,在处置那个心思不轨的小丫头时,笑容妖艳而残忍。就连廖大都忍不住要皱眉头,咋舌四少爷的手段,偏廖建东本人却无可救药地觉得,此刻的罗尘简直美极了。
后来回了廖家,罗尘开始迫不及待显示出自己对廖家人的森森恶意,最先动手的是廖建东的大女儿。他自己并不太喜欢这个女儿,尤其是在腻了三姨太的美艳,只觉得这个女人尖酸刻薄索然无味之后,更是对性格全然随了生母的廖正梅更是生不出丝毫喜欢。
实际上,廖建东对所有的子嗣都没有多少感情,不知何种原因,他从来没对这些孩子生出过慈父的心思,对待四房姨太太也早已失去的兴趣。
从前还不觉得,在某些事情浮出水面之后,仔细想想,在罗尘出生之后,他的注意力便大多倾注到了改命之上,目光也更多地注意到了这个孩子。
五年有意的不闻不问,有意让这个孩子生长在田东区那样的环境之下,廖建东只是吩咐着手下保证罗尘的生命,其余一概不去多管。没有过接触却并不代表两人之间的联系断了。
廖建东怀着种种恶意仔细谋划着这个孩子的人生,想让他从小生活在孤立无援的境遇下,让他软弱可欺,谋划着待将他接回廖家之后,如何压抑着这个孩子的生长,如何不动声色将他困在家里,让他不能和外界接触。
一个软弱的,胆怯的,从小备受欺凌的孩子,才会懂得不去反抗――因为反抗只会让他受到更大的伤害。
廖建东心思歹毒,残忍地勾画了一个孩子从出生到成年的短暂一生,丝毫没有觉得有一丝愧疚,也从没想过会造报应。
如今报应却自己找到了,这个孩子没有按照他的预期成长,反而挟裹着阴毒于恶意,要一点一点亲手毁了廖家的人,他的儿女,他的姨太太们,还有他自己
☆、第68章
所谓因果循环,上辈子造的孽,不定轮到哪一辈子,就要还了。
最先遭受到罗尘疯狂手段的是三房,一疯一伤。
连廖建东自己都想不明白为什么罗尘会如此明显地憎恨着三姨太母女,连回旋的余地都不给。等到他短暂恢复神智的时候,三姨太章碧琴已经被折磨的几近真正发疯了――
亲手毁了女儿的容貌,又被关在房间里不许出去,亦不许旁人探望,门外被安排了人严守,任她哭喊哀求抑或谩骂都是没有丝毫回应,即便是正常人离疯也是不远。
何况章碧琴还焦虑万分地惦念着骤然没落的章家,惦念着自己的一双儿女,尤其是那个被她亲手伤害的女儿,再加上她那尖锐暴躁的脾气,还有罗尘心血来潮时的有意刺激,不疯很难。
廖正梅被及时送去了医院,失血过多的小命是保住了,罗尘却是不许廖建东为她寻国外整形医生――此时整形作为一门新兴的医学刚刚兴起,盛港大多数普通人甚至还在依赖传统的中医治疗,只有在医疗发达的国外才能找到整形团队。
三房母女出事的时候廖建东是没有恢复神智的,对罗尘的命令言听计从。等到他短暂清醒了的时候,廖正梅的脸早就延误了最好的治疗时间,无药可医,成了一个人人看了都要害怕的怪物!
还有那双在玉器碎片中狠狠跪过的腿,从此再也站不起来了。
狠吗?
罗尘的确比廖建东这辈子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要狠,要害人就往死了害,让人痛不欲生,丝毫不会有任何的迟疑和顾忌,只图自己痛快了就好,端的是肆无忌惮。
恨吗?
廖建东心里却是没有生出一丁点对罗尘的怨恨,他的姨太太也好,长女也好,遭了这么大的难,竟然都没有激起他任何对罗尘的愤怒。
说他是人渣也好,反正他廖建东生来就是个渣。
体内叫嚣着的,只有一股子压制这个小蛇蝎的,只有对自己目前状况的深深无力。
如果罗尘不是这么强,如果他能摆脱幻真御魂术的束缚,如果他能强大到反过来束缚住这个人,让他永远被自己狠狠压在身下,永远不能够逃脱只是想想,廖建东心里就能涌现出一股无法言喻的火热激动,这种感情,比他当年一步步谋划着得到廖家时,还要深!
想要变强的,比当年孤身被接回廖家,面对兄弟嫡母的恶意四面楚歌时,还要浓重
里约大道的小廖宅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没有疯”
这些日子,尖利凄凉的哭嚎声无时无刻不在环绕着廖宅后院,那原本并不住人的小幢副宅周围。声音之凄厉,让经过的主子下人们无一不汗毛耸立,恨不得脚下生风立刻逃离开着附近才好。
廖家的下人们接到了上边的警告,对外将嘴巴闭得死紧,对内却私底下都传开了――
谁不知道这里面管的是疯掉的三太太,外面八个保镖日夜轮班,除了送饭送水的下人谁都不让进,连二少爷跪在书房外求了老爷几次,也不被允许去探望他的生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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