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活到这么大,也就只有少年时在鳌拜手上吃过鳖,如今一大把年纪了,竟被儿子犟的下不来台,之前仅剩的一点的怜子之心,如今也化为虚无,虽然脚被老四老五绊住,可手还……他抓起宝剑,向十四掷去……
说是迟那时快!
就在宝剑即将出手又尚未出手的那0。001秒,我脑袋一片空白,等反应过来,自己的身体早已扑将了上去,一手捏住老康的腕子,一手抓住剑身,泼辣如白发魔女重生,灭绝师太再世……不幸中的万幸,宝剑除了剑尖,其余部分没有开锋,所以我的手指头还完好的连在手掌上;万幸中的不幸,康熙是什么人呀,‘能挽十五力弓,连发十三把箭’的强人,能捣鼓出55个孩子的牛人啊,我这穿着高高花盆底的小螳螂,被狂暴的康熙战车的一挣一甩,剑偏离了一个角度,化作一道长虹,横飞出去,三分之一的剑身没入了墙中!留在墙外的剑体犹在不住嗡嗡的嘶鸣……而我,飘逸似倩女幽魂聂小倩,在空中飞行,当空中飞人的时间很短,如白驹过隙,可我却看清了,老十扑在十四身上,老九则挡在了两个弟弟的前面,真好,只差一点,这三个二愣子就串成冰糖葫芦了……
砰啪——重物坠地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新鲜的血腥味,后脑勺好象重重磕在了塌沿上,痛得一阵痉挛,紧接着,天旋地转的头脑却突然回光返照似的清醒的不得了:tnnd,神仙打仗,百姓遭殃;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为什么?造物主总是厚此薄彼;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传,快传太医!”
刚才还咆哮的惊天动地的数台皇家发动机,此刻全部熄火。
康熙接过李德全递上来的毛巾,小心翼翼的托起我的头,捂住汩汩冒血的疮口:“别动,别说话,别怕!”
不说话?对一个话篓子而言,不说话比杀了她还难受,何况,现在不说,以后还有机会说吗?“皇阿玛,您最小的女儿锦云格格还有十天就远嫁了,今后相聚的日子已经屈指可数,您再忙再烦,也不能把她抛诸脑后……难道,只有儿子才是您的心头尖尖,而女儿就不是您的手心rr,甚至还不如您豢养的那一只海东青吗?……别拦我,我必须说,女儿出嫁,最需要的,是亲人的祝福,可她的大哥被圈了,二哥被废了,八哥被锁了,最亲的十三哥还被关在潮湿y暗的养蜂夹道里不见天日,连十四哥也险些……皇阿玛,他们再错也是您的儿子,在他们为自己的过错付出代价的同时,您能不能再给他们一点点怜惜和父爱?难道,真要像十八阿哥那样天人永隔了,再追悔莫及吗?”
想起天真烂漫的十八,想起大儿子们乌烟瘴气的明争暗斗,康熙禁不住老泪纵横,胤琪忙伸手扶住父亲,胤禛欲伸手扶住我的脑袋,却被老九一掌掴开:“混帐!葶儿也是你碰得的吗?”胤禛不吭声,却突然狠狠一拳打在地上,地板颤抖着,与我抽搐的心共鸣。
痛的流下泪来:“阿九,你为什么就不能像爱你八哥那样爱你四哥?四哥,你为什么就不能像疼你十三弟那样疼你九弟……”,一股强大的力量倏得拘走了我所有的神识,回光返照时间结束……筋疲力竭,只愿就此长睡,永不再醒来!
……
一望无际的彼岸花燃烧出绚丽的妖娆,我徘徊在忘川的渡口……该走?一了百了,把回忆留在此岸,化做比血还浓的曼珠沙华;再踏上渡口的小舟,渡过冥界的河流,进入彼岸的轮回,再经历一次新生时哇哇的啼哭?……该留?回去面对那心力交瘁的纠葛,不堪回首的往事,希望渺茫的未来?
“唉!”有人深深的叹息,谁?……我陡然惊了一跳,只见一个小小的小和尚正捧着小脸愁苦的蹲在我旁边,发出与年龄极不相称的“悲鸣”。
“小和尚,别难过,死是生之寂灭,生是死之轮回。”我好心安慰他,他却闷着头画圈圈:“我不难过,我只是担心养父和师傅找不到我,该着急了。你说怪不怪,养父小时候也种过痘啊,他告诉我,只要我勇敢,就一定可以熬过这一劫,我很勇敢啊,可怎么一眨眼工夫就跑到这里来了呢?”
小和尚摸着脑袋,表现出‘百思不得其解’的郁闷,那光秃秃的小脑袋圆溜溜的,我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呵呵,旺仔小馒头。
他一下子跳起八丈高,奶声奶气的呵斥:“男女授受不亲,女施主请自重!”
我捧腹大笑,一个小毛头,哦不,小秃头,还挺封建的嘛!他十分不满的转过头来瞪我,我的笑声嘎然而止,不是因为他的目光太有杀伤力,而是因为他有一张可以和小四以假乱真的脸!小五,他一定是我的小五!
大脑一片真空,想对儿子笑,可主持‘笑’的那几块肌r刚一运动,泪水就止不住的往下流;有一肚子的话想说,却不知该先从哪里说起,想上前拥抱他,却激动的挪不开步子……
他突然站了起来,转身跑的飞快,边跑边道:“养父在唤我了,我回家了。”
我追了上去,却追进了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黑雾里……在伸手不见五指中艰难的前进,一脚踏空,身子坠入无尽的深渊……
“葶儿!”“额娘!”耳边传来老九和小四的呼唤声,我艰难的睁开眼,看着那张跑到黄泉路上也没躲过的丑脸:“嗨,我回来了。”
他笑的泪流满面,小四则欢呼雀跃起来:“额娘,欢迎你回来!”
“葶儿,老爷子偏心的很,咱们几个皇阿哥加起来,都比不上你这个媳妇说话有分量,”老九一边嘟囔着“吃味”,一边将切好的苹果片递到我嘴边,一肚子想法的我,哪里还有心思吃东西?摇了摇头,窝在旁边的小四立即高兴的张开小嘴补漏,“大哥虽然高墙圈禁在府邸,但皇阿玛把看守他的人,换成了贝勒延寿和贝子苏努,延寿是你外公的二女婿,和大哥甚亲,而苏努是我的人,大哥除了失去自由,在生活上断不会有丝毫的委屈;上前天,皇阿玛召见了八哥,然后又召见了废太子,再然后内侍便出来传谕百官:自此以后,不复再提往事,父子之情亦当一如往昔……前天,八哥恢复了多罗贝勒的爵位,而老二,也奉诏搬出了上驷院,以‘养病’的名义搬回了原先的毓庆宫,外面都在猜测……”
“胤祥呢?”我最关心的是老十三。
“还是羁押在养蜂夹道,不过皇阿玛让十格格去探视了一次,让他们兄妹好歹见上了一面,正式道了别。”
“皇阿玛为什么要这样对十三,为什么?”我眼圈一红:“阿九你说实话,胤祥的事,是不是你在背后捣的鬼?”
“不是,真的不是……葶儿,等你再恢复几天,我便陪你去小汤山温泉住一阵,咱们蜜里调油,终日里悠哉游哉地过点小日子,调养好身子才好。”
有句话说的好:宁肯相信世间有鬼,也不能相信男人的破嘴……可是,我在他脸上寻觅不到丝毫心虚的痕迹,心里稍微好受了一点:“阿九,在去之前,咱们要做两件事,第一,去各家寺庙寻找一个刚刚种了痘,长相和小四一模一样的小和尚,咱们的小五可能就在庙里。第二,咱们家的孩子们,也该种痘预防了……”
事之有好必有坏,正如物之有成必有毁……两件事的结果一忧一喜,京城乃至整个翼地的寺庙都被翻了个底朝天,却没有找到我昏迷中遇见的小和尚,难道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把整个华夏的寺庙全部梳理一遍是需要时间的,必须耐着性子等待……而九爷府上的‘四大千金’(四个小格格)以及康熙45年到46年之间生下的‘六小龄童’(六个小阿哥),都顺利的挺过了“种痘”的危险期……当然,也要感谢康老头良心发现,对害得我差点“遇难”一事心怀愧疚,亲自指派了有‘种痘圣手’之称的傅为格以及太医院痘疹科最优秀的三名御医夙夜护理……
孩子们共同经历了生死考验,感情自然又亲近了一步,而就在这时,康熙复立太子,同时分封诸皇子,其中,老九被封为固山贝子,比他衷心期盼的‘多罗贝勒’矮了一个级别,比他偶尔担心的‘镇国公’又高了一个级别……
“老爷子也真是的,生这么个玉树临风的儿子容易吗?居然一个小小的贝子就打发了……”老九一边试穿着前后绣着五爪行蟒各一团的贝子朝服,一边气哼哼的冲我发牢s,这个市侩的家伙,“贝子爷,脑袋伸过来!”我把红宝石顶子、三眼花翎的帽子给他戴上:“嗯……啧啧,三分邪七分俊九分英雄气,帅得八面来风一塌糊涂,简直就是上天的宠儿男子的典范嘛。”
某人受用的贼耳朵都竖起来了:“那——是!想当初我走在大街上都不敢回头。”
“为什么呀?”
“一回头便看见掉落了一地的芳心罢……好葶儿,咱们明儿就上小汤山去温泉水滑洗凝脂。小崽子们一个不带……呃……小四除外?”
“皇阿玛那边怎么说?”
“托老十告病假罢……老爷子偏心眼儿,我这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儿子消极怠工,自个儿爱自个儿还不成?”
忍不住狠戳他脑门瓜子:“你呀……敢问九爷,贝子府的后院归谁管?”
“当然是九福晋了。”
“如果有人越俎代庖怎么办?”
“谁敢?”他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告诉我,谁给你气受了?”
“除了你还有谁?说,阁下的情债可还干净了?”
“早还干净了,她们六个提出要养老送终的‘儿子’以及照顾她们一生做补偿,那六个小毛头不就是还的情债吗?天地良心,除了你,我现在洁身自好的连柳下惠都自叹弗如,旧宅子一次也没去过,老十老十四好几次拉我去喝花酒,哪次不是被义正严辞的回绝?嘿,哪个王八羔子又乱嚼舌头根子了?”
“哟,六月飞雪窦娥冤呢?堂堂八尺男儿,做什么小媳妇委屈状呢?成心恶心我是吧?我问你,一下子多出六个儿子,我怪过你没有?”
他倏的蹲在了地上,立着爪儿仰着脖儿谄媚,只差没舔我两口了:“好人,好妹妹,过去的都让它过去吧,你的阿九哥哥已经脱胎换骨了,咱们往前看。”
这猢狲现在贼精贼精的,知道避重就轻弯弯绕了,每次都嬉皮笑脸的跟我和稀泥,敢情真烈女怕缠郎呢?我努力板起脸:“那为什么不允许她们见自己的孩子?知不知道你很残忍。”
“每个人做错了事都要付出代价,我做错了,你狠心三年不见我,那她们做错了呢?我欠下债,所以我还,外带每年拨银子养她们一辈子,那她们欠下的呢?七个都住在偏苑,低头不见抬头见,刘氏做的那些个事,她们真的一点都不知情吗?可又有谁出来阻止了?有谁?……谁害咱们失去小五,我也要让谁尝尝,见不着儿子的滋味……”
“够了!剜心割r的滋味何必人人都去尝?就当为小五积德好不好?真的!”
“不行!……呃……好吧,我也不是忒心狠的人,等找回小五了,我便让孩子们每月去探生母一次……你去哪儿?还没换上吉服给我看呢?站住!”
“头痛的很,去小汤山泡温泉,你爱带谁去带谁去,反正我哪儿也不去!”
他一个箭步上来将我拽进怀中不撒手:“非得我全都讲出来吗?……我不是怕吗,怕她们几个暗地里教唆孩子,今后我死了,几个儿子联合起来对付你怎么办?我就希望孩子们跟你亲,就希望你来抚育他们,虽然自私,但就是这样!”
我停止了挣扎,心里百感交集:“傻子!其实我一直都喜欢孩子,很喜欢,我会待他们很好的,今后,除了先生们要教的经典巨著,咱们还要教他们乐观、坚强,还有自娱自乐,要督促孩子们锻炼好身体,还要磨练意志,挖掘潜力……阿九,我会努力成为孩子们的良师益友,但我终究给不了他们完整的、无私的母爱,他们需要自己的生母,就像他们的生母也需要他们一样!……你看,八哥打出娘胎起便抱给惠妃娘娘抚育,可他和生母良妃、养母惠妃的感情都很好啊!……好了,咱家的后院归我管,妇唱夫随,你不依我,当心我给你下巴豆!”
“你为什么一点都不像我!……我怕了你了,今后每月允许他们回旧宅一天……这是底线!”
算了,一口吃不成个大胖子,慢慢来吧……阿九啊,如果你知道,当大格格20岁,小十一15岁时,就不得不在重大变故中面对世态炎凉人情冷暖,你会不会更宽容一些?
……
位于京畿左翼的小汤山,翠柏枫林,十里荷塘,青峰峙立,卵石如鳞。山上温泉清冽细柔、泼珠溅玉;雾气缥缈,如烟似纱,享有“一盆金汤”之美誉……伊甸园里的亚当九和夏娃葶,欢畅似初绽的花,缠绵如化不开的墨,浸y在蜜里调油的小日子里乐不思蜀,直到那一天忽如而至……
小汤山山脚下有一摊馆名‘云来’,名字倒是风雅别致,里面玩的却是番摊、闱姓、骰宝、白鸽票、花会、牌九、马吊、双陆……三教九流、五花八门,热闹非凡。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海咸河淡,鳞潜羽翔;龙师火帝,鸟官人皇……艾九,这就是‘白鸽票’?上面印得怎么是千字文里的前八十个字啊?和鸽子一点关系都没有。”
“孤陋寡闻!”扇子毫不客气的敲了我的脑袋两下:“‘白鸽票’也叫‘白鸽标’,庄家以《千字文》中的八十个字随意抽选出20个字作为‘谜底’,参赌者就从80个字中猜‘谜底’中的20个字,猜对10个字以下者,所下注归庄家,猜中10字以上者,根据猜对的字数,可获取几倍或几十倍于注的回报。从80个字里抽20个字,其中10字要与“谜底”相同,这种机遇或概率是极小的,所以,赢家一定是庄家,犹如主人豢养的白鸽,刚出手就立即回到庄家手中,于是被叫作‘白鸽票’……你是属‘猫’的呀?爱吃好玩贪新鲜!”
“神气活现个什么劲?你是属‘中山狼’的呀,得志便猖狂……那不识字的人该怎么办?”
扇子又毫不客气的敲过来了:“真是个木鱼疙瘩!用民间熟悉的36种花神替代《千字文》,通过猜花神下注罢……喏,那不是?”
有意思,原来彩票的雏形就是从这里来的呀?一口气各买了十注……“艾九,咱们接下来去玩骰宝?还有,别老拿扇子敲我,一个大男人动不动敲另外一个大男人,别人会以为我们有断袖之癖……”
他发现了什么,突然拽着我往隐蔽处一缩……看来是嗅到了什么不寻常的气息,瞳仁倏得精亮的出奇:“有意思,走,去看看状元局的赔率分别是多少了?”
……
回驿馆的路上,胤禟一直在琢磨算计着什么,时不时的冷笑一下,令人毛骨悚然……疾笔写就一张纸条放进海冬青的脚环里放出……又用指节轻敲着桌子若有所思:“葶儿,我必须马上去处理一点事,你?”
我满心的不乐意,看了看外面,已是夜噬残阳,墨染天际:“究竟怎么了嘛?晚几日不行吗?”
他拽我的手,我很不情愿的顺着力道坐在老九膝上,怏怏的把脸撇到一边。“别闹别扭了,我给你说说什么是闱姓,就明白了……乡试叫‘秋闱’,生员参加,考上为‘举人’;会试叫‘春闱’,举人参加,考上为‘贡士’……闱姓便是以参加秋闱、春闱的士子姓氏为猜赌对象,买中榜上有名的姓则赢,否则为输……为了获得最大收益,庄家常从中舞弊,手法有‘扛j’、‘擒蟹’,即贿赂考官或者找人替考,抬某人中举;或又根据赌注的需要,把某可能中式的人擒下去……”
“听不明白,和咱们有什么关系呀?”
“如果说春秋两闱只是地方性的群体赌博,而状元局便是全国性的‘闱姓’了……事先,主持方面会将本次各省举子的资料收集起来,公布其中有姓张、姓李、姓陈等各若干,然后再宣布各姓氏的赔率。举子人数多,才子文名盛的姓,其赔率就低;冷僻的姓氏,考生人数少,赔率自然就高。头、二、三奖/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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