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加尔点头称是。
他看了看钟,站起来。到时候了,把这伙小伙子拉出去打的时间到了,为鲁迪复仇。他们将短时“造访”格拉夫的一家小酒馆,砸它个稀巴烂,然后迅即逃离。他还再三叮嘱拳手们,要是遇到警察调查,就假托什么都不知道。
罗伯特知道苏加尔此前已给他铺上了干净的床单,于是就躺在父亲的床上睡觉了。可是,从街上传来的喧闹使他不能入眠。他赤着脚,摸索着走过被闪烁的霓虹灯反光照亮的房间。
他瞅见下面马路上米琦、罗莎丽和“金短褂”正在做“生意”。米琦与一位嫖客谈价钱,然后带着他朝屋里走来。拳击手一个个从苏加尔的货车上跳下,旋即消失在屋里。他们都把棒球棍藏在茄克衫里面,显得很笨拙。后面停着一辆豪华赛车,拉雅娜柔情脉脉地与马克斯道别,一步三摇,扭着腰肢向大门走来。
罗伯特为了把他们看得更真切些,就把双手撑在窗台上,两手蒙尘,感到恶心,擦擦手,忍不住打喷嚏。突然,他发现一个黑影出现在门口。“您不会敲门吗?”他忿然地问道。
苏加尔扬了扬手:“请原谅!”
罗伯特背过身去:“您从哪儿来?这么晚!”
苏加尔幸灾乐祸地笑了:“同小伙子们一起搞了一点拳击练习。”他盯着罗伯特,“您就不想睡觉吗?睡眠不足要生毛病的。”
“不睡的人不做梦,不做梦的人也就不会有噩梦。”
苏加尔更挨近他:“您哪儿不顺心?您思虑什么呢?”
罗伯特盯着他,犹疑半天,然后王顾左右而言他,指着墙上一幅画,画的是一个胖娃娃,画技不是很熟练。
“父亲从什么时候起画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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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加尔耸耸肩:“是我画的。您知道画上的胖娃娃是谁?是您啊。您父亲非常得意有这个儿子。这幅画是我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罗伯特很受感动。他第一次听到父亲爱过他。他陷入沉思,坐在写字台椅子的扶手上。
“那时我还小——爸爸带我去游泳——他冷不丁把我推到游泳池里——水很深——他知道我不会游泳——他眼睁睁地看着我在水里胡乱扑腾,喝了很多水,他连一个手指头也没动过。”
苏加尔迎着他走到窗边:“他想让您学会游泳呗。”
“他干嘛不好好教呢?”
“因为他也不会游啊。他在海港差点没淹死——这点他自然不承认。”
罗伯特呆视着他,一时无语。苏加尔的香烟在黑暗里发着红光。对面闪烁的灯箱广告把斑驳的图案投射在他们的脸上。苏加尔在罗伯特的脸上轻轻地拍了拍,亲切地说:“上床睡吧。”说罢调头向门口走去。他一出门,罗伯特就从抽屉里拿出父亲青年时代的照片端详了老半天。
医院大门口一带今晨被封锁起来,旗杆上飘扬着汉堡市旗。讲台设在草地上,四周饰以黄杨树和精心配置的花篮。前面一排椅子上坐着被邀的贵宾:政治家、官员、医生和法律工作者。主席团由大亨、老总、新闻记者和银行家组成。来自汉莎银行的瘸子施密特·韦贝尔半身瘫痪,支着那根包银的拐棍儿。就是这个黑钱的主管人,人不知鬼不觉地吹响了向圣保利进攻的冲锋号。他身边坐着汉堡市府成员维廷;挨着维廷落座的是格拉夫,他由衣着精美的儿媳妇陪伴,神态冷漠,沉默寡言,穿蓝色西装,显得格外体面。弦乐四重奏在演奏莫扎特的乐曲。马克斯也身着深色西装。他发觉父亲故意忽视酒馆老板的紧急招手——那老板突然出现在这次活动的边缘区——马克斯于是向老板走去。稍顷,他又回到自己位于老婆后一排的座位上。在乐手们胡拉乱奏之时,他躬身对父亲说,苏加尔带着他手下一拨人昨晚砸了属于他们王国的那个酒馆,现在该轮到苏加尔那家伙吃苦头了,得狠狠地教训教训他。马克斯怒火中烧,决意迅速地一举荡平“蓝香蕉”,以解心头之恨。
“你自以为聪明,是吗?”老头子从牙缝中挤出话来,“因为你会数数,会从星期一数到星期天,所以觉得自己聪明!”
坦雅抚慰地伸手勾住他的膀子。
格拉夫更加自制,继续道:“给苏加尔打电话。或者——这样更好——给‘色子鲁迪’的儿子打电话,告诉他,我要同他谈一谈。在产生问题时,男人与男人对话。”
这时小乐队停止了演奏,汉堡市府成员维廷在宾客的掌声中走向话筒。新闻记者和摄影师在他周围挤成一团。维廷手中拿着一张支票。
“瓦尔特·格拉夫企业的慷慨捐助不仅使这家海港医院的医学研究得以继续开展,而且也意味着医院有了生存的保障。亲爱的格拉夫,城市感谢您,公民们感激您。”
他同格拉夫握手。闪光灯闪个不停。施密特·韦贝尔瘸着腿走向格拉夫,并且举杯致意。
“您有一颗为大众的心。为您的伟大胸怀干杯!”
格拉夫打量他,显得很冷淡。施密特·韦贝尔继续说:
“是您让我们萌生了期望:那些需要钱的人能够得到钱。”
施密特·韦贝尔微笑。维廷退到一边,忙于在客人中应酬,利用这个机会建立新关系,维护老关系。
马克斯设法同电视女记者调情。女记者年轻,金发碧眼,正在同她的小组拍片,报导此次捐款活动。这时,女记者突然对他提问,说在庆典说明书中他父亲被称为商人和旅馆业主,这说法是否妥当呢?他的钱本来是开妓院和赌场赚来的。摄像机对准了张皇失措的马克斯。他一时无言以对,犹如一条鱼离开了水,口欲言而嗫嚅。他老婆替他解围,说大家知道,在汉堡,每年卖淫的营业额是十亿,十亿呀!倘若规矩的公民们不是经常逛妓院,妓院怎么会有如此高的营业额呢?看来,对这类娱乐业的需求还真“火”呢。
格拉夫点头,赞赏,瞅着儿媳妇。他听见儿媳妇为他紧急应付,没有正面回答女记者的提问。女记者只好巧妙地避开这个话题,说了一些有关公民道德现状的不痛不痒的话。施密特·韦贝尔来到维廷身边,觑着格拉夫的儿媳妇。他接着凑近维廷。
“我们的鱼商好像无论如何要摆脱鱼腥味儿了,对吗?”
维廷狞笑,笑得十分默契。令他得意的是大家都知道,他同汉堡的银行家和经济界有着密切的联系。但是,当格拉夫朝他们瞟视时,他又很快地端起酒杯,变得笑容可掬、诚挚和亲切了。
女秘书打电话,中午时分才找到罗伯特,说圣保利最强有力的人物——格拉夫——想同他谈话,地点在他那家富丽堂皇的鱼餐厅,紧靠海港。罗伯特决意接受这一邀请。苏加尔力图使他改变主意,未果。这小伙子在格拉夫那儿形只影单,无人保护,苏加尔想到这里就感到不舒坦。也许格拉夫已经知道了他的/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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