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国库定然空虚。在国库空虚之下,银子和粮草从何而来?太子的地位本就不稳,在这个时候他绝不会去动那些贪官污吏,要知道从古自今都是官官相护,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是太子去动了,那他这个太子之位就不是稳不稳的问题,而是能不能保命的问题。在这等情况之下,你说太子会怎么做?朝廷官员动不得,那民间的百姓总该动得。是而他肯定会把注意打到民间来。如何在最短时间内获得银子和粮草以解燃眉之急?”
祁梧栖已经将话说到这个份上,若是钟丰游还不开窍,那只能赠他愚木脑袋四个字。见钟丰游低头转着拇指上的玉扳指,祁梧栖便又补了一句,“古明阁在民间的地位你自己清楚,这个时候太子要动你的古明阁,你说皇上会作何反应?”
钟丰游缓缓抬头,“到底是谁?”
祁梧栖见他眉眼间透着疑惑,于是眨眨眼故作神秘吐出几个字来,“本人乃江湖神棍也。”
钟丰游翻了一个白眼后扭头看向赫毓,“江湖上有名的神机子能不能与他相比?”
赫毓略略耸眉。随后点头。
见他点头,祁梧栖也有翻白眼的冲动,好在他修养到家,生生忍住了这无礼之举。
“至多五天内,太子便会有所动作。”
钟丰游愣住,“五天?”
祁梧栖颔首。
在前世,太子就是因为这出其不意的一招,才让他保住了太子之位,第二年四月,便开始不断的对青录进行暗杀与陷害。而这一世即便逆了天,他也要保住青录不让他在受到伤害。他反对钟丰游刺杀太子,是考虑到应智祥刚刚坐上太子之位,而这个时候正是敏感之期,皇上是个偏心眼,他忌惮青录不是一两天的事,若是这个时候太子丢了性命,保不住皇上会疑心青录。
钟丰游起身走到他面前,“那该怎么化去这个劫数?”
祁梧栖抬头看着他高深莫测的勾唇一笑。
这一天,无数信鸽飞出古明阁,两天后,被古明阁安排在朝廷里面的那些眼线在一天之内隐的隐,杀的杀。而那些挂着古明阁的商号的铺子前前后后的开始【转让】。短短五天,整个古明阁似凭空消失了一般毫无踪迹可寻。
……
站在烧成废墟的古明阁内,应智祥握着长剑的手止不住的颤抖着。
应智祥咬着牙狠声道,“詹汗,速回京都将覃子都,刘岳,乔吾宗几个人抓起来严刑拷打,本殿倒要看看是哪个混账走漏了风声。”
身着官服的詹汗上跨步上前:“属下领命。”
……
允王府
应青录看着作案上被摊开的两封信,没有落名,但他却知晓是谁给他写的。手指一点点的在抚过信上的字迹,他应不应该相信信中提及之事?或许该说,他应不应该相信他?
皇帝立了太子后,便为所有皇子封了王位。二皇子在这次争夺太子之位中告败被贬为庶民发配穷乡,而大皇子和六皇子在封王后便被皇帝打发离开了京都,其他的皇子全被留在了京都。皇帝想干什么,只要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的来。虽然太子已立,可谁又知道这个太子会不会有被废的一天?皇帝宠爱五皇子,他留在京都并不让人意外,留下他应青录,是想把他放在眼皮子底下管着,只是为何会留下资质平庸的七皇子实在让人费解。
如今他的父皇年纪大了,他的皇位还能坐几天呢?自古以来,太子还未登基皇位之前,那皇位永远都是悬着的。是而他只需暗中丰满自己的羽毛等待时机便可。
“徐耘。”应青录抬头。
“奴才在。”伺候在门外的徐耘走了进来。徐耘是内侍,他伺候了应青录十二年,这次应青录被封为允王,他便跟一起应青录出了宫。
“若是再有乞丐来送信,你便将人留下,爷有话要问。”
“是,主子。”
应青录的手指在信纸上敲了敲,“方睿渊回来了吧?你去将他唤来。”
徐耘应了一声便出了书房,不稍一会儿,一个身着一个身着墨蓝色长袍的方睿渊便跨门而入。
“属下参见王爷。”说着,方睿渊便屈膝跪下。
“睿渊来了啊。”应青录将视线从点着檀香的香炉上收回,抬手一挥,那跪在地上的方睿渊便站起身来。“本王让你查的事查得如何了?”
“巫黑还活着,据眼线回报,他被关押在五王爷府里的地牢里。”
“我那五弟啊倒是自信得很。”应青录慵懒一笑。
这般笑容让方睿渊狠狠地打了个突,“王爷有何打算?”
“你去给我五弟带句话,就说本王有一坛上好的金茎露,等本王有空了便找他喝酒去。”
待方睿渊退下后,应青录便把桌案上的信收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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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为王,吾贺之。莫问来信何处出,只望君弟挑衅君忍之。】
【谏君出战于北,携安家三子同行。战时绕,绕时攻,次年君寿归。】
……
应青录在收到第二封信的当天下午便进宫面圣。
“启禀皇上,允王爷御前觐见。”
“宣。”
“宣――允王爷觐见。”善公公进御书房通报后,便尖着嗓子传了旨。手中的拂尘一挥,御书房内所有的宫人太监便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只见头戴紫金冠,身着四爪蟒袍,脚踏祥云履的应青录从外走来。
“儿臣参见父皇。”随着话落,他已屈膝跪拜在大应皇帝的面前。
大印皇帝仿佛没听到一般继续批着手中的奏折,而伺候在皇帝身边的善公公一边垂着眼一心磨墨。
光线透过窗户格子照射进来,应青录低头看着身下的淡影一动不动,每次觐见都会这般折腾,这次数多了,他自个儿都习惯了。
皇帝年近五十,那剑眉入鬓,凤眼生威的长相仍旧能看出他年轻是个极为俊美的男人。应青录之母拥有着倾国倾城的姿色,而应青录便是将他父皇和母妃的所有优点都继承了下来。
若是不知他心性之人见他这般跪着定会心生不忍,可他跪拜之人偏生是知他心性的父皇……
御书房内极为安静,除了皇帝翻阅奏折的声音便再也没有其他的声响。
“进宫所为何事?”足足批了七八个奏折皇帝才慢吞吞的开了口,可他也没叫应青录起来。
“启禀父皇,儿臣恳请父皇允许儿臣跟随左将军前去南边婺城征战沙场。”应青录没有抬头,反倒双手着地俯身一拜。
皇帝停下批奏折的笔抬头向他看去,“征战沙场?”
“是。”清冷沉静的声音,没有丝毫以往的轻浮。
皇帝盯着他的后脑勺沉默片刻后忽而冷冷一笑,“我知你心有不甘,即便朕允你去了也不会让你手握兵权。”
“父皇无需给儿臣兵权,儿臣只想出去磨砺一番。”应青录依旧是那副清冷的声调。
“你先前得罪了左将军之子,如今你要跟着他去婺城,你就不怕他找你麻烦?”
应青录抬头,“儿臣性命他总不敢要。”
“不敢要?若是你战死在沙场上呢?”
“请父皇以此责杀左义城。”应青录回答的铿锵有力。
皇帝冷眼与他对视。
片刻之后,“罢了,若你真想出去磨砺,那你便跟随付将军北下征战戎狄。”
……
退出御书房后,应青录那抿直的嘴角不着痕迹的想上一勾。
龙心难测,他应青录的心一样难测。
〓〓〓〓〓〓〓〓〓〓〓〓〓南〓〓〓〓〓〓大〓〓〓〓〓〓〓〓〓〓〓〓〓〓
孔子谓季氏:“八佾舞于庭,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
三家者以雍彻。子曰:“相维辟公,天子穆穆。奚取于三家之堂!”
子曰:“人而不仁,如礼何!人而不仁,如乐何!”
林放问礼之本。子曰:“大哉问!礼,与其奢也,宁俭,与其易也,宁戚。”
子曰:“夷狄之有君,不如诸夏之无也。”
季氏旅于泰山。子谓冉有曰:“汝弗能救与?”对曰:“不能。”子曰:“呜呼!曾谓泰山,不若林放乎!”
……
祁梧栖收到应青录随军出征的消息之前,正在府邸里听宝蛋摇头晃脑的背《八佾》。请勿把他一脸的严肃当认真,事实上,那表情是被无数个【曰】字给逼出来的。
不管是前世还是这一世,祁梧栖都未曾正正经经的上过私塾,在另外一个时空学的是白话文,虽然他的专业会让他接触到一些古诗词,可像这般……文邹邹的文言文,多听一会儿便让他的脑子搅成了一团浆糊。
手中的书被丢到桌案上,只见他捏着眉心很是无奈的开口道:“别背了。”
宝蛋茫然的看着他。
“去告诉李夫子,就说你公子我说的,让他教你识字便可,这般无用的东西就别教了。”
“啊?”
“老爷。”
一个身着灰色长袍、约四十五六岁、长相清秀却在下巴上留了一小撮胡须的儒雅中年男子自外走了进来。
祁梧栖对男子做了个稍等的动作,便转过头拍这宝蛋的脑袋说道:“你只管照着我说的去做,待时间久了自然就会明白。”
宝蛋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我和冯官家有事要谈,你先去忙你的事吧。”祁梧栖拿起桌案上的书递给他。
“哦。”宝蛋结果书后点了点头,随后对着中年男子叫了一声【冯管家】便蹦蹦跳跳离开了。
冯官家笑看着宝蛋的身影消失在房门外之后才转过身对着祁梧栖道:“老爷,京都的允王爷已随付于阗付将军北下征战。”
祁梧栖正准备去端茶的手突然顿在半空转头向他看去。
“大军在昨日卯时离开的京都。”冯管家看着他又补了一句。
祁梧栖盯着他发了半天的怔才回过神,“他带了几个人去?”
“只带了一人。”
“谁?”
“安家三子安九淮。”
祁梧栖沉默片刻后点头,“郎明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还没有。”
“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你下去吧。”
待冯官家离开后,祁梧栖起身走到房门口看着阴沉沉的天谈了一口气。青录收到他的信了,也信了他的话去了战场,他本该感到高兴,可心里却被什么压着一般。
青录虽是习武之人,可他却是惧寒之身,眼看风雪天气日益逼近,他却要在那条件艰苦的军营之中度过这漫长之冬,是而他怎么高兴得起来?
只是当朝皇后寿辰在即,办寿那天会发生很多大事,若是他不离开……
军中生活虽苦,可也好过京都的一潭浑水。
结发为夫妻,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青录不再身边的这几个月,祁梧栖偶有生死难辨之感,生生死死,他逃不开的,便是一个叫应青录的劫。
……
时光飞逝,转眼间便到了大寒,连着几日的晴响天气之后,这一日的天气却突然阴阴地沉了下来,响午过后不足一个时辰,大雪便铺天盖地飞舞而下。
“老爷,这雪太大了,待天晴了再种吧。”冯官家撑着伞出声劝着。
“不碍事。”祁梧栖用锄头一下一下的继续挖着身下的泥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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