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千星辰在其中闪烁也不会淹没了你的身影……
摇摇头,把思绪拉回来,司徒戾有些懊恼。早就告诫自己,不能那样粘着萧的,他要学会独立自强,他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不能像个什么都不懂的奶娃娃成天粘着萧,那样即使萧不在意,他也会看不起自己,更何况,萧肯定是不喜欢的。
想着,又忆起出门前萧叮嘱的话,不禁微微扬起嘴角。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
那么他做一个众人眼中聪慧不足憨厚有余,沉醉武艺不擅权术之人又有何妨?
☆、第十七章
“萧!”司徒戾朝院中坐于樟树上的男子笑道。
“回来了?如何?”林萧打了个呵欠,从树上飘下来。昨晚又在宫中各处听墙角,快到两点的时候,又遇见黑白无常,于是跟着两鬼差去收了魂,疯玩了一整夜,自然也一整夜没睡。
“嗯,迟到,被太傅罚抄书了。”司徒戾不好意思的道。看到林萧还有些困顿,有些心疼的道:“没睡好?”
“嗯……”林萧又打了个呵欠,微红的眼眶还挂着两滴晶莹的泪珠,迷糊的样子看得小孩一愣。
“萧,不如去床上睡会。”红瞳发亮的盯着困顿的人,司徒戾莫名的觉得林萧此刻迷糊的样子可爱得紧,迷蒙的眼,少了几分平时的精明淡漠,柔和了棱角,微抿的薄唇,一切都让他有种心跳加快的感觉……这种发现让他微红了双颊,心里有甜甜的滋味。
打开卧室的门,把柔软的床铺好,转头对着林萧道:“萧,可以了。”私心里,他就是想让林萧睡他的床,那样会有种同床共枕的错觉。他不知道所谓的同床共枕是什么意思,但是想到能和林萧睡在同一张床上,是如此的亲密,心里就忍不住雀跃。
“哦。”林萧不以为然的飘上床。虽然做鬼这么多年,也睡过不少地方,但曾作为人的劣根性,他还是习惯睡在床上。恐怕他是这世上唯一一个如此嗜睡的鬼了。
萧。司徒戾微笑地看着乖乖闭上眼的人,轻轻拉上被子。虽然触碰不到萧,但还是能为萧做些事情的。想到这里,嘴角的笑容禁不住慢慢扩大。
默默的看了林萧一会,司徒戾才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转身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小心把门关好,吩咐下人不准进卧室后,才悄悄向冷宫走去。他一刻也不能放松,必须要抓紧时间来使自己变得更强!
冷宫
“嬷嬷!”
“殿下您来了?”老宫女看到来人十分高兴,连忙停下手中的活。
“嗯,这是前两天宫里的赏赐,或许对娘娘的病有些好处。”司徒戾把手中的补品递给老宫女。
“殿下有心了。”老宫女笑着接过,虽然知道治愈娘娘的病的可能性不大,但这是这孩子的一番心意,她不好辜负。自从这孩子在锦绣宫的地位有所提高后,就时常带些东西过来看看他们,娘娘的病也因此好转了不少。老宫女十分欣慰。
“娘娘刚睡下,殿下要去看看吗?来福在后院侯着。”
“嬷嬷你忙,我去看看娘娘就去找师父。”这一年多来,老宫女和老太监对他关怀备至,由最初的入门功夫到后来的独门秘诀,无不倾囊相授,而他亦正式拜入两人门下。
轻轻打开门,里头女人正安静的睡着。司徒戾轻轻走进去,看了看女人才离开。这个失去了孩子的女人,时时刻刻无不挂念着自己的孩子,而自己的亲生母亲却连看他一眼都不愿意,多可笑?为何同是为人母亲,两人却有如此大的差别?
现在的他是不会再渴望那虚伪的亲情了,但这个女人,他会好好保护她的。下定决心,司徒戾便转身去后院,刚进院门就看到院中精神矍铄的老人。
“师父。”
“来了?今日咱们来学习《无名诀》第三式,你且看好!”老太监废话不多说,直接进入主题。
司徒戾凝神聚气,红瞳紧紧跟随着老太监移动。老太监的身影飘忽不止,单是一个简单的招式却幻化成无数虚影。像是一阵风,又像是一缕烟,让人捉摸不定。突然,原本至柔的身影却在回首间变得坚硬无比,宛如破水而出的冰锥,尖锐而气势恢宏。
面对老太监如此诡异的身法,就是司徒戾全神贯注的盯着,也只是看到了皮毛而已,老太监运功的轨迹完全没办法捉摸。
“徒儿愚钝,未能看清师父身法。”
“莫急,我先把口诀传授与你,你再慢慢琢磨。”老太监当下说了几句口诀,司徒戾记下后,老太监递给他一本破烂的小册子,叮嘱他按照上面的功法运行内力,又说了些要点,才检查司徒戾前些天学习的功夫。
司徒戾深吸了口气,提气出拳。这是一套主要用来锻炼身体强度的拳法,大开大合,阳刚迅猛,手脚并用,招式凌厉。耍上一遍,全身百十八个毛孔齐开,顿时神清气爽。
老太监看着神情专注的司徒戾,满意的点点头。刚开始那会,还看不出这孩子的资质,待把身体调理的差不多时,这孩子的优异便显示出来了。过目不忘不说,专心致志,又极为聪慧,虽不是练武奇才,但也不差了。按照这种程度下去,他们夫妻二人一身武艺也总算是后继有人了。
“好了,让殿下歇会,待会得回去了。”老宫女端着两碗水对两人道。因司徒戾身份有所提高,加之最近要去太学院学习,来冷宫的时间减少了许多,所以师徒三人都是抓紧了时间来教导和学习。
“今日就到这里,你回去再好好练习,内力是一切的基础,每日得勤加练习,切不可因读书而荒废了。”
“是,谨记师父教导。”司徒戾做了个辑,歇了会,便向二人告辞。
回到小院,司徒戾轻轻推开门,林萧还在睡。轻手轻脚靠近,见到这人半边脸颊埋在枕头里,长睫微颤,呼吸清浅,安静隽美的样子。心里不由一动,像被蛊惑了般,竟鬼使神差的把唇靠近那微张的红唇……他曾看到过一个侍卫就是如此对喜欢的宫女表达亲密的,他想和萧成为世上最亲密的人!
萧……
司徒戾轻叹了一声,歪着头在床边趴下。
即使不能触摸,就只是这样静静的看着,司徒戾就觉得整个心都是满满的。不明白自己今天是怎么了,怎么会有这种荒唐的举动,但这种感觉很好。
微笑的看了会,起身小心的替林萧拉好被子,轻道了句:“萧,我去太学院了”司徒戾才转身离开。
☆、第十八章
司徒戾进入太学院学习,也就正式走进人们的视野中。朝中大臣都听说了这么号人物,第一天上太学院学习就迟到的不受宠的皇五子。根据多方面的消息,众人确定其地位后,也就不再多加关注,只是知道这么个人罢了,不受宠的皇子,掀不起什么风浪。而在太学院中,司徒戾夹紧尾巴做人,极力保持低调。力求塑造一个虽不痴傻但亦不聪颖,且沉醉武艺的莽夫形象。
刚开始时,大皇子司徒祺三皇子司徒覃还会带着一帮贵胄子弟欺辱他,但司徒戾不再愚蠢的任人打骂,每次都是瞄准了时间才来,课后若见两人有意找茬,马上找借口缠住太傅问问题。因为在学习上,司徒戾虽表现的不聪颖,但贵在尊师重道,勤奋好学,又看在柳大将军和锦妃的面子上,太傅也乐意为其讲解。有太傅在场,两人不敢放肆。
久而久之,太傅们算是看出了些端倪,但因为太傅本身的关系,太傅人选皆与各位皇子无瓜葛,或个人性情如付严刚正不阿使然,各位太傅对这种情况默然,只管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好。学生有问题,秉着‘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的原则,对司徒戾的问题耐心解答。司徒戾如此逃过一场争执。
若是在回宫路上被堵截,又没办法逃脱,司徒戾会忍耐下来,示弱是此时最好的办法。本身的功夫,加上护住重要部位,就是真的动起手来也不会真的受伤。但这样还不够。满六岁的皇子除了要到太学院学习外,还需要学习武艺。这就是司徒戾能成功阻止两人欺辱自己,及震慑众人的原因。
能学习武功,那么沉迷武艺就有了最好的借口。凭借着自身的底子与全心的投入,虽隐瞒了之前所学的武功,在与众人练习了一段时间后,司徒戾还是脱颖而出了。但还是有人会给他下绊子,趁着教习皇子武艺的徐都尉走开时,不是伸脚绊他,就是假装扶他却故意抓住他不放,好让其他人痛殴他。
他不会傻到跑去徐都尉那告状,而是在别人痛殴自己时,奋起反击。对方给予自己的是明伤,那么他还以对方的绝对是更严重的暗伤。即使头破血流亦不会放弃反抗,反而越战越勇,鲜血滑下面颊衬着狰狞的面容,尤其是那双诡异的红瞳,还有邪肆疯狂的笑容及冰冷的目光,只会让对方心惊惧怕。只要徐都尉一回来,他马上放弃反抗,那么徐都尉所见自是他被人欺负,受到严厉惩罚的人自不会是他。几次之后,那些人也学精了,在徐都尉回来时住手,而这时他却不停手,一边还击一边大喊几句“我受够了,你们凭什么欺负我!”“你们再打我,我就去告诉徐都尉!”之类的话,那么在徐都尉眼里,被欺负的人还是他,就是受到惩罚,他也不是最重的一个!
徐都尉其人,由当初一个小小的侍卫做到今日的地位,完全是靠自己用命博来的。当年庆帝出巡,路遇刺客,他拼死抵抗才等到救兵,因此立功被封为御前五品带刀侍卫,又打拼了两年才升到都尉。虽在宫里混迹多年,但徐都尉对此等仗势欺人最是看不惯。碍着身份,他亦不会去多管闲事,但如今在他的管辖范围内发生这种事情,他又岂会因对方的皇子身份视而不见?五皇子的事他是知道的,亦可怜这个不受宠还被兄弟欺辱的孩子,加上对柳大将军的敬佩之情,即使明白事情的经过,但他看到的听到的全是司徒戾被人欺负,所以在惩罚上偏向司徒戾别人亦无话可说。加上司徒戾在习武上颇得自己欢心,徐都尉也愿意多照拂他,全心教授他武艺。
如此一来,众人便知他不是好欺负的,尤其是司徒戾武功越来越高,打架越来越狠,也越来越不要命。除了主动招惹他的司徒祺司徒覃,对他漠视的司徒睿司徒逸,其他的都是些大臣和皇亲国戚的子弟,在身份上不及他,自是不敢再招惹他。而司徒祺司徒覃在找他麻烦了一段时间后,也没占到什么便宜,且对他日益渐高的武功颇为忌惮,又被他打架的恨劲头所慑,亦不再轻易招惹他。
随着年岁渐长,司徒祺司徒覃也慢慢意识到某些事情,对司徒戾的态度也慢慢在改观。司徒戾无论在太学院还是在习武当中从不主动招惹谁,也不和其他人亲近,虽不聪颖但却好学,太傅对其态度比他们还好,而论武功又是众人之中最高的,醉心武艺与兵法,若继承了其外公的名号,日后定是要做将军的,这对于自己日后争夺那个位置是一大助力!两人这么想着,对司徒戾自是不敢再欺负,反而还为了维护司徒戾而找对方的茬。
这种变化众人看在眼里,无不觉得惊奇,但司徒戾却还是和以往一般,对两人的暗中拉拢无所表示,他依旧虚心学习,不懂就问,也愈发沉迷于武艺兵法。
他的消息,自是传到庆帝耳里。对于这个自己曾寄予希望却因其相貌异样被迫打消原本计划的孩子,庆帝心里就有些复杂了,厌恶有,内疚亦有。某次打着视察皇子学习的招牌,庆帝观看了一场皇子间的相互切磋,司徒戾漂亮的赢了所有人,徐都尉亦赞扬了他几句,庆帝听在耳里,颇有些不是滋味,当下内疚就顺口嘉奖了几句,问司徒戾想要什么赏赐。
司徒戾看起来很是受宠若惊,看了眼庆帝,小心翼翼地道:“儿臣……儿臣不要其他什么奖赏。只请……请父皇赐与儿臣一把刀!”
“你为何想要一把刀?”庆帝挑挑眉,颇为好奇的问。他原本还想着这孩子会要求赏赐些珍贵的东西,没想到居然要一把刀!
“因为……”司徒戾直直对上庆帝探究的眼,红瞳爆发出万丈豪情,大声道:“因为儿臣想跟外公学习柳家刀法,想像外公一样,驰骋沙场,上阵杀敌,保卫我天启大好河山!”
闻言,庆帝大悦。此子虽相貌异常,但日后若能真的成为像柳仲言那样的大将之才,成为保卫天启的一把刀,那无论对自己还是天启都是益处良多。当下就应道:“好!朕就赐你一把刀。来人,把渠闽献给朕的龙鳞给朕拿来!”
“谢父皇!”司徒戾高兴的谢恩,两眼发光地盯着两太监抬上来的宝刀。
此刀名龙鳞,乃千年寒铁所锻。刀如其名,刀身上有像龙鳞一样的细纹,刀色淡青,在烈日的照耀下散发着渗人的寒芒。
司徒戾呆呆地看着,心里不由暗叹一声:好刀!心中一动,迫不及待的上前接过。入手冰凉的沉重感令他眼前一亮,当下翻身上马,挥刀冲了出去。众人只见一道黑影蹿过,烈日下,马背上的少年手持宝刀,在风中挥舞起来,横披侧挑,虎虎生风。
忽然司徒戾把刀砍向摆在校场的兵器架,“嗤”的一声轻响,兵器架上的兵器全都被削成两段。一段插在架上,另一段跌落在地。众人大吃一惊,目光紧紧的盯着他手上的龙鳞,暗想:断金切玉的宝剑利刃虽然罕见,却也不是绝无仅有,但这把龙鳞刀削铁如切豆腐,连叮当之声也听不到半点,不愧是铸刀大师渠闽的毕生精力之作!
看到这样的结果,司徒戾脸上的喜色更浓,在众人热切的目光下轻拍马背,蓦地整个人腾空飞起,一刀就把闯进校场的小鸟劈下。
小鸟“啪嗒”一声跌落在地,司徒戾收回刀一看,上面半点血迹也没有。
司徒戾满意的笑笑,策马返回原地。在庆帝威严的注视下,翻身下马,跪倒在地,看着庆帝,满眼坚定的道:“儿臣必不负父皇所赐,范我天启者如触我逆鳞,儿臣必用此刀将其斩杀之!”
“好!那你日后就要多向你外公学习,莫要辜负朕对你的期待!朕就等着你学成之后为朕清除鞑虏卫我河山!”庆帝看着踌躇满志的司徒戾,愉悦的道。原本他还担心自己的偏颇会让司徒戾对其他兄弟产生嫉恨,可如今看来,此子一心向往上阵杀敌,对其他事并不计较。若是司徒戾真能成为一位出色的将领,把他调到边境镇守,那样一来不但可以守住边境防止蛮族入侵,更能阻止他日后利用手中权势报复其他人……
没错!庆帝眼底精芒掠过,龙目微眯。如此一石二鸟之计,就是此子不是真的如他表现出来的这般不计较,但把他调到荒凉寒苦的边陲,偏于一隅他根本就不能对其他人造成威胁!若是他表里如一,那他就是为睿儿培养了一位镇守家门的大将军!
嗯,看来柳仲言哪里要稍微提一下,好让他尽心教导此子一些。
于是此行除了司徒戾,还有锦绣宫的锦妃受到了嘉奖,庆帝称其教子有方,赐下金银首饰若干,后来还请她出席了秋岁赏花宴。
自诞下相貌异于常人的司徒戾,锦妃在后宫中的地位就一落千丈,因着柳大将军军功显赫,庆帝才没有将她贬迁,而是保留了她的妃位。可今时不比往日,虽仍贵为四妃之一,可失了帝王的宠爱,又频频遭受其他妃嫔的冷嘲热讽,锦妃心中抑郁无法宣泄,只能夹紧尾巴低调做人。心里不是不希望帝王回心转意,可一想到自己生出个那样的东西后,庆帝就没再踏进锦绣宫一步,锦妃就觉得无望,甚至有些心灰意冷。如今在时隔多年后再次受到庆帝的奖赏,锦妃受宠若惊,高兴得差点哭出来。
原来她的皇上还是记得她的!
待心情平复,锦妃立马让人联系其父柳仲言进宫商量要事。两人商量之后,一再对司徒戾改观,柳仲言这才真正下定决心好好教导司徒戾。
相比之下,当事人司徒戾则要平静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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