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无夜因为苏易毫不反抗的姿态有些迷惑,虽说心魔入侵致使他失去了平日的理智,但君无夜仍潜意识地认为,苏易不可能这样依顺于他。君无夜想不通后,索性重重地啃咬了苏易的唇一下。见苏易仍未推开自己,君无夜神色迷茫地停下了啃咬,他的目光牢牢锁住苏易,目不转睛。
唇分的刹那,苏易心里松了一口气,但面上却分毫不显。苏易勉力朝君无夜露出一个笑容,尽量使自己的声音显得温和自然:“小夜,我也喜欢你。”一字一句,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
简直不可置信,君无夜僵住了,他不知道自己等苏易这句话等了多久。他怔怔地看着苏易,喉头颤动,心里溢出不可自遏的欢喜,一双血色的眸里只倒映出苏易的影子――那张微显瘦削却又极为清朗好看的一张脸,是他日夜都魂牵梦萦的。
夜色茫茫,君无夜也笑了,月光细碎而清澈,悠悠然踱进他的眼,使其冰冷的轮廓都显出几分柔和。君无夜缓缓攀上苏易的后颈,苏易愣了愣,差点以为君无夜又要重复原先的举动。
而君无夜微微俯下头,虔诚如献祭一般地在苏易的眼睫上落下一个吻,吻下来时还有些被压抑的颤动,郑重得恍如铭誓,又像是蜻蜓点水一般很快就离开了。
苏易心里五味杂陈,他很少看到君无夜笑,更遑论是这样连眼底都像是含着笑意的样子,而那双眸子已经随着先前那个吻褪去了赤红,渐渐恢复了原本的漆黑之色。
眼看着君无夜就要恢复清醒,苏易忙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的眼睛,嘴里无声地吐露出几个字句,大概是欢喜过甚,对方又是自己一直倾慕的人,君无夜连挣扎都没有挣扎就瘫倒在了苏易身上。
苏易垂目看着君无夜眉心那点艳红朱砂,沉默许久后,他终于艰难地张了张嘴:“小夜,抱歉。”
清朗的男声在黯淡的夜色里轻轻回响,不真实地像是一个幻梦。
苏易定定地看着君无夜,目光复杂难言,用《炼神》里传授的法术暂时封住了君无夜这段记忆,可是这样做又有什么用,究竟能逃避些什么?他难道能成功引导君无夜去喜欢上别人?
更要命的是,苏易突然发现,自己对君无夜,也并不全然是师徒之情,否则,他就不会毫不反抗了。只是这份情谊究竟是心动多一点,还是同情多一点苏易现在仍分不清,他不敢妄下定论,只能暂时让君无夜将轻薄过他的这段事给忘了。
次日一早醒来,君无夜果然不记得作夜发生的荒唐事,苏易心里一块大石落地,只是莫名地,又有些空落。
苏易跟君无夜坦陈自己恢复了记忆,君无夜微惊,眼神里有隐隐的喜悦:“师尊,是将所有的事情都回想起来了吗?”
苏易含笑点头,回想起两人突别的情况,他很快又皱起了眉:“小夜,我们俩分别后你有遇到什么吗?秦公子他怎么样了?还有我们上次在赶尸派时,你所运用的火焰似乎是以阴寒著称的寒冰焰?你又是凭借着什么出现在我身边的呢?”
君无夜不着痕迹地别过眼,日光斜斜照在他秀逸的侧颊上,语声仿佛一潭静水毫无波澜:“先前我进入那个大能大殿之内,看到寒冰后我就起了收伏之心。没想到我刚收伏它,剧变陡生,我的神智就混沌不清,再醒来时你和秦修言已经不在身旁,若不是我和师尊在流霜剑立誓时魂力还有微弱牵绊,我差点要以为师尊已经……”
说到这里,君无夜脸上露出恍惚的神色,他停顿片刻后低声续道:“万幸的是,我在那殿中发现了一本册子,它记叙了如何将自己传送至彼此有魂契的人身旁。当初师尊和我虽然没有立下魂契,但有天道誓言在,我想我们的元魂就有牵连,一试之下果然成功了。”
苏易脸上满是惊奇之色,天底下还有这等神奇的功法,竟然可以让君无夜穿越罗浮渊直达斗星海?
君无夜随即从苏易的神色里揣摩出他的意思,他深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光亮:“这种功法虽说神奇,但限制之处更大,最重要的是,它只能使用一次。”
苏易恍然点头,这样倒是说得通了,这和许多威力极大的禁术也有异曲同工之妙,凡有所长,必有所短嘛。
两人交流了一番分离后的事情,而后苏易便唤君无夜同他一起进入须弥镜中修炼,反正离传送阵开放还有五天,苏易为了避免昨晚那样的尴尬,苏易决心这几天都在苦修了。
毕竟他作为君无夜的师父,境界却比徒弟还低上一层,这怎么也说不过去。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君无夜却比他想象中的更刻苦,那种近乎于拼了命的修炼让苏易一阵心惊,苏易为了赶上君无夜,只能更为用心了。
时间如白驹过隙,一晃眼,五天就过去了,苏易和君无夜踏上传送阵,赶赴天玄大陆北域的天昊城。
苏易原以为面临兽潮,在天昊城里见到的肯定是一片荒凉。哪里晓得才他们刚从传送阵里出来,便听到四周人声鼎沸,苏易四下一看,发现各处皆是井井有条,竟然看不出半分被妖兽扫荡过的痕迹,而且北域虽说是魔修驻地,他没过多久就看到不少道修路过,道魔修者间似有什么约定,两者看上去竟有一种微妙的和谐感。
苏易大感诧异,他极力外放神识,发现天昊城的最外围附着一层看不见的壁障,其上灵力虽淡,威势却极其骇人。这绝不似单个修者能有的手笔,纵然是倾数个元婴修者之力,也无法达到这种效果,苏易猜测,这种护城灵阵多半是散仙之类的人物所遗留的,后辈们也就在这种时候享享恩泽了。
初来魔修的地盘,苏易只觉得一切都很新鲜,他让君无夜留在须弥镜中,自己准备再好好逛逛。不多时,他便发现前头人群攒动,人群围在高台下方,一副跃跃欲试的神情。
苏易凝神看向高台上的赤红帘幕,唯有“招亲”二字最为明显,苏易辶耍他目光立刻望向了高台上正缠斗的两个魔修,他们的演武十分精彩,而且完全不似道修平日演武那般谦和,看上去更有那种惊心动魄的感觉。
苏易没想到修仙界还会有比武招亲这种事情,而且还是在兽潮这种时刻,最关键的是想要参与的人明显还不少。
而参与者大多都是魔修,由于魔修的修炼方法和道修大相径庭,他们运用术法的手段也和道修略有不同,苏易在台下看得兴致盎然,看着看着,苏易渐渐觉得境界有一丝松动。他勾唇一笑,果然观摩别人的战斗对自己也多有裨益,苏易试图趁此冲击下一阶段。
倏然之间,高台上又换了一个选手,而他甫一出现,苏易就觉得莫名熟悉。
来人银袍猎猎,面容是一等一的俊朗,一双眼更如临水桃花般多情,让人望而沦陷。
作者有话要说:
☆、招亲
第七十一章招亲
银袍男子身量颀长,他手把玉箫,唇角微勾似笑非笑,虽然只是静立于高台之上,整个人却是说不出的俊逸风流,是女子最心仪的那种。再加上与他相隔数丈之远的对手是个身着青衫的粗犷大汉,虽然说那大汉五官生得不错,但是与银袍男子相较起来,就未免显得太不修边幅了。
银袍男子漫不经心地扫过台下众人,一双桃花眼灿若春光,已经不知让多少女修双颊飞上红云,而苏易越看他越觉得熟悉,虽然银袍男子的面容他先前并未见过,只是他周身萦绕的那种气息,却让苏易心中生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说起来,生得一副桃花相的人,除了银袍男子外,苏易迄今为止在修仙界见过的也就秦修言一个。可是秦修言现在生死未卜,而银袍人不仅气质与秦修言略有差别,其境界更是远高于秦修言,他与金丹期仅仅是差临门一脚了。
苏易百思不得其解,他隐没在人群中,缄默地观看银袍男子与青衫大汉的战斗。那大汉同银袍男子一样也是筑基后期的修为,不过在比斗过程中,渐渐就有了力不从心之感,而银袍男子身形轻巧,出手奇快无比,显然灵力还绰绰有余。青衫大汉虽不甘心,还是在力竭之前先认了输。
苏易微微睁大眼,不肯放过两人比斗的任何细枝末节,而全程之中,银袍男子意态从容,手中明显是上品法宝的玉箫更是从未动用过,这点让很多台下观众唏嘘不已。让苏易印象最深刻的一个细节是,银袍男子在青衫大汉认输之前,他手指尖冒出似有还无的黑气,只是青衫大汉甫一认输,银袍男子指尖的黑气就倏然退散了。
在看到银袍男子指尖那缕黑气后,苏易心中的熟悉感愈发强烈了,他是不是在哪里见到过这种黑气?
恰在苏易回想之际,裁判朗声宣布道:“乙一号修士顾钦阳,胜!”
听到裁判所报的名字,苏易的瞳孔蓦然收缩。
黑气、顾钦阳、魔修……
难道是假冒莫淮、又自称顾阳的那个人?苏易梳理了一下思绪,他分了一缕神识在银袍男子身上,又快速地将那缕神识收回,这下苏易愈发肯定自己的猜测。这个应该就是那人的本体吧?毕竟炼制身外化身都极为不易,被自己和君无夜接二连三地毁了两个分身后,苏易不相信对方还有心力再炼制一具。
苏易抬眼望向台上长身玉立的银袍男子,默默为招亲的那个妹纸点了一排的蜡烛,如果最后胜出的是顾钦阳的话,那新婚之夜必然会成为妹纸每年的祭日啊。回想起顾钦阳的种种手段,特别是初相见时那个化为白骨的女修,苏易不禁打了个寒战。如果要让苏易在所有认识的人里推选一个名副其实的深井冰,那此人绝对是不二之选。
在苏易附近,有不少魔修正大光明地打量着顾钦阳,他们交头接耳,说话大喇喇地也并没有什么顾忌:“这顾钦阳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以前我可没听说过他。”
“人家可厉害着呢,这不,昨天黑煞风高驰惨败于他手,今天乌雅明智也输惨了。”
“嘿,这样看来,最近出风头出得最多的还真是顾钦阳了。”
“确实如此,不过招亲才刚开始,幼云病美人花落谁家还不知道呢。”
……
顾钦阳自然也听到了台下的议论,但他丝毫没有理会。顾钦阳斜睨了一眼气力不济的青衫大汉,俊朗的眉目间微露不屑,但他很快将那种邪肆的神色掩盖下去。
银袍男子微微敛衽,虽说隐在了黑压压的观众之中,自己的神识也远胜顾钦阳,苏易还是下意识地垂下了头,毕竟他和君无夜灭了顾钦阳两具分身,绝对可以说得上是生死大仇了。
而顾钦阳扬起剑眉朝观众一笑,便使了个漂亮至极的流光掠影下了台。
目送银袍男子渐行渐远的背影,苏易极为想不通,究竟是什么人的招亲能引得他以自己的本体出场?
苏易忍不住又为招亲的妹纸点了一排蜡烛,被这样的人看上,那简直就是桌子上摆了一堆餐具啊!苏易叹了口气,他决意去打听打听这个斗法招亲的事情。他随手找了家铺子,由于赶尸派掌门那个储物袋里的灵石多到令人咋舌,苏易也难得的豪气了一把,他在店里购置了不少灵符灵丹,乐得负责招待的胖掌柜眉开眼笑。
苏易负了灵石后将东西纳入储物袋中,他微微一笑,眉眼煦如春风:“店家,我问你件事,你可知道近日天昊城中的招亲是怎么回事?”
胖掌柜腆了腆肚子,他乐呵呵地笑道:“仙长是新来此地的道修吧?”
见苏易轻轻颔首,胖掌柜捋了捋胡须笑道:“那就难怪仙长对这事不了解了。这个招亲是天昊城老城主去年就发布了,不过前些日子才开始举办。老城主本是元婴道君,但他在兽潮里获得机缘成功进阶大乘期,按照人修与妖修两界最新的规定,大乘期的修士是袖手旁观的,故而老城主去年就闭死关去了。如今老城主膝下唯有一个孙女名唤‘幼云’,因为先天不足,用灵药相佐也只把修为堆到了筑基初期。故而老城主想为她择个夫婿,当然,大家都猜测着,只要娶了老城主的孙女儿,当上昊天城未来的城主也不是难事。”
苏易凝神听着,他沉吟片刻后说:“那这个招亲的人选并不限定魔修吧?”苏易当时神识扫过去,发现候场的人数里竟然也有道修,只是数量屈指可数。
胖掌柜即可点头同意:“确实如此。昊天城在北域也算是最特殊的存在了,仙长有没有发现此地道魔修士都相处得极为融洽?这可不是因为兽潮的缘故,而是老城主多年以前就立下规矩让道魔修士卖他个面子,别把昊天城弄得乌烟瘴气。”胖掌柜见苏易生得丰神俊朗,举手投足之间亦有一股令人折服的风采,以为苏易也动了报名的心思,他立刻问道:“仙长可有合籍过的道侣?”
苏易不理解胖掌柜的言下之意,他悠然摇头。
胖掌柜听了这个回答长倒是舒了一口气:“看仙长的样子,也是想参加这次招亲吧?以小的的看法,仙长胜出的可能性倒也不小。毕竟这次招亲老城主别的要求没有,却让参加者必须以心魔立誓,终生只娶老城主的孙女儿一个,若是有过合籍的道侣,那必须先和离,若是有什么宠爱的侍妾,也要统统休个干净,不能与她们再有半点干系。因此,垂涎天昊城的高阶修者不少,听到这一条都统统打了退堂鼓,毕竟心魔之誓可不是能拿来开玩笑的。”
苏易听到心魔之誓四个字愣了愣神,他眸光一闪,回想起当日他和君无夜互相明誓的场景,苏易心头霎时涌过千百种滋味――那时候他们怎么就那么轻易地向天道立誓了呢?只因为初踏仙途,无知无畏?
当时的君无夜郑重出语的样子,至今仍历历在目。既然说永不相弃,那他和君无夜得是多大的孽缘啊。
见苏易出神,胖掌柜还以为他也因为那苛刻的条件想要退缩了,他慨然地摇了摇头:“仙长如果听了这些还有兴趣的话,不妨去报个名看,毕竟老城主的孙女儿虽然体弱,却真真是个美人胚子,和仙长看上去也登对啊。”
苏易为胖掌柜想要牵红线感到有些澹含笑道了声谢后便离开了。不过苏易转念一想,又觉得若自己真参加了招亲指不定还能解救那个苦情的妹纸,可是君无夜会怎么看他?好不容易压制下了君无夜的心魔,这样做不相当于再添是非吗?
苏易苦笑数声,他决定先寻一家修真之人开的客栈落脚。虽说昊天城向来安宁,但这毕竟是魔修的地界,苏易还是谨慎地订了一个单独的天字小院,虽说花费甚巨,但是这家店的防护措施却是有口皆碑的好,即使是元婴修者前来生事,在几个时辰内都无法跨越这层阻碍。
苏易进入里屋后又布了个隐灵之阵,他从储物袋中拿出须弥镜,不出意外地看到君无夜正在闭目修炼。苏易受自己先前所见的启发,心头感应到一缕灵光,他干脆盘腿坐在了君无夜身侧,放空全身的修为,极力让意识达到虚化的状态。
苏易记得,银袍男子的一招一式都暗合着一种“势”,仿佛行云流水一般,人与天地交相呼应……
苏易的神色变得愈发平和,他手上却不断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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