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神色,慌乱不已的丢开怀中的尸体,向后逃了两步,又猛然顿住脚步,“嘭――!”的一声转回身,跪在被城破消息刺激得死去的魏王姬圉尸身面前,大声哭嚎。
转瞬之后,宫殿内充满了哭嚎声。
可此时才死去的魏王姬圉,已经再也没有机会享受一国之君过世的待遇了,他的尸身只能被草草收入棺椁之中,随意停在宫内。
“国主,王翦将军已经带兵入城了。您、您是不是该……该……”内侍跪在地上艰难的说着。
他怕死!
内侍很不想催促在这种时候还不得不去做亡国之君而蒙受羞辱的魏国新国主去投降。
可秦军凶名在外,若是魏国的新国主不满身白衣、披头散发的跪着出现在秦军面前,难道要整个大梁城的百姓都给魏国陪葬吗?
太子假还年轻,他一直期盼着自己有登上国主之位享受呼风唤雨权利的那一天。
可无论如何幻想,太子假都没想过,自己尚未迎来登基大典,已经需要做亡国之君。
他抹去脸上的泪水,更换上投降时候必须穿着的衣衫,披散着头发跪在地面上,一点点向城外挪去。
可是哪怕太子假的心中充满不甘和遗憾,他仍旧以这幅面貌出现在了王翦带领的秦军面前,五体投地的接受了魏国已灭的现实。
魏国已灭!
派兵收起魏国新一任国主假捧来的降书和魏国地图,王翦随手指了一个士兵,开口淡淡的说:“将已灭国的魏王收押,回去献给国主。”
魏王假绝望的闭上眼睛,浑身无力的任由自己像是一条死猪似的被强壮的秦军拖走。
比起一切顺利的王翦,李牧总显得有些倒霉。
为了防止士兵们窝里斗,无论秦子楚还是嬴政都不会在李牧手中还有十万赵地士兵的时候再派兵进入他手中。
而这一战赵国和燕国之间根本不像大梁城一样,既没有天险可以凭借,也没有多余的人员能够调动。
李牧想要战胜燕国,哪怕使用了计谋,在攻占燕国土地的过程之中,他也只能捏着鼻子认命的和燕军开战。
开始的时候,一切都很顺利。
剧辛带回了姚贾的消息,燕军果然在武遂和方城外布置了特别多的燕军待命。
只等一声令下,他们就要烈火焚城,将李牧手下的军队全部烧死。
李牧将计就计,狠狠耍弄了燕军一场,一口气消灭掉了二十五万燕军。
可至此之后,燕军无论如何不肯上当,再也不将剩余的二十五万燕国士兵分成几路意图奇袭,而是彻底进入正面战场,意图用强大人数优势碾压李牧手中伤亡后不足八万的秦军。
一切战略战术在实打实的攻击之下都没有任何发挥的余地。
在燕军改变了进攻策略之后,李牧瞬间感受到了正面战场的压力,而燕军看着远远少于自己三分之一人数的秦军,士气高涨。
一时之间,燕军竟然和比他们单体实力强大了数倍的秦军打得势均力敌,甚至隐约有居上的趋势。
李信按照李牧的吩咐带兵从侧翼向主力回拢。
他随手将乱发塞回发髻之中,焦急的说:“李牧将军,末将看燕军此时气势惊人,难以掠起锋芒。”
李牧神色郑重的点了点头,眼见秦初带着另一队士兵赶回营中,当机立断的说:“秦初,你的骑术更好,带着五百骑兵向燕军之中冲杀,尽量扰乱他们的阵型,然后赶紧回来。”
秦初问也不问的直接道:“是。”
话音一落,他带上骑兵转身就走。
李信看着秦初的背影,忍不住说:“李牧将军这时候你怎么能让秦初去送死……”
李牧抬手阻止了李信将要出口的话,忍不住笑道:“李信,你年轻气盛、心高气傲,可是有一点好,有什么错敢承认、敢改。不过,眼前你却误会老夫了。燕军本身强大吗?不!燕军的士兵别说老夫手下的一对一,平日里哪怕五对一也不必上老夫手下的士兵,可是他们现在心中既哀且怒,所以从气势上压倒了我们。现在我们率领大军后撤到长城,据此镇守几个月,彻底消磨掉燕军身上的士气,到时候就可以一口气拿下剩余的二十五万燕军。”
李信羞得脸上通红,拱手道:“末将现在就去下令军队后撤。”
李牧伸手又在李信肩上一拍,认真的说:“秦初前几日对你有活命之恩,你担心他也是应该的。不过,没事,以秦初的骑术,这一次他带着五百骑兵前去扰乱燕军,恐怕非但不会受伤丢命,还能带一份不小的战功回来。”
两人快速交谈后,立刻带训练有素的士兵后撤。
八万大军竟然没有一丁点混乱,很快挪到了长城后,重新架起防御工事。
李信没想到李牧的话竟然完全是正确的,他们在长城内等待了许久也不见燕军袭来。
忽然,一队身披玄色甲胄的骑兵踏着滚滚黄沙而来,战马嘶鸣着将他们带了回来。
秦初猛然一扯缰绳,稳稳停在营中,直接跳下马跪在李牧面前道:“末将幸不辱命。”
李牧欣慰的对着秦初后背拍了几把,然后带着他们回去帅帐商量日后的战术。
李信一直没机会带着骑兵,见秦初毫发无伤的回来,忍不住羡慕的开口说:“秦初将军的功夫真好,带着手下的五百骑兵竟然无一人受伤。”
秦初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刚刚二十岁、进入行伍不超过五年的李信根本不明白现在的骑兵和使用战车的军队之间的差距。
战国其他国家的骑兵仍旧使用着战车,而秦国的军队因为马具的改良已经变成了一人一骑。
自从做出了这样的改变,秦军的骑兵极大加强了机动性,只要横刀在敌军之中疾驰而过,收割敌军的性命简直像是切菜一样简单。
马上的身高差也让敌军极难伤害到他们,而敌军的骑兵更是因为马车负重大,完全无法追上来。
秦初赶忙把其中的问题向李信解释了一遍。
当秦初把话说完,李牧、李信和秦初忽然都沉默了下来。
过了一会之后,李牧狠狠一拍桌子,高声道:“老夫明明受到国主的信重培养骑兵,为何竟然把他们的作用忘记了!”
李牧心中对自己恼火不已:既然知道骑兵本事大、攻击力又强,我怎么会仍旧将骑兵认为是传讯用的队伍呢?
真是暴殄天物!
看着李牧的脸色,秦初低声道:“将军,那咱们还要依靠着长城等待燕军士气低落吗?”
李牧思索了片刻后,点点头:“还是需要继续等的。既然骑兵好用,那么这些日子你就带人在晚上去袭扰敌营。等到燕军不堪其扰又士气低落的时候,大军一举成擒,将他们彻底打败,直接冲入蓟城,灭掉燕国!”
有了李牧制定的计划,一切顺利的进行着。
秦初功夫好。
他带着骑兵每天都趁着夜色燕军最疲惫的时候,在他们营地之中践踏一番,顺道收割些人头回来,让燕军各个疑神疑鬼、夜不能寐。
不出一月,燕军原本的冲天气势已经悄然无踪。
燕国战士们都萎靡不振,白日哈欠连天、夜晚神经兮兮的躲躲闪闪。
“时候到了,明日决战!”李牧看着探子回报的消息,终于做出决定。
秦子楚和嬴政悄悄带着一队护卫来到白起府上,在白起的几个儿子陪同下进入白起房中。
一个沉睡的老人静静的躺在被褥之中,满头华发,本应该威武壮硕的一个西北大汉竟然已经形销骨立。
“……武安君这几日身体还好吗?”秦子楚看着白起英雄迟暮的样子,不由得眉头紧皱。
白起的儿子听到问话,神色有些不安。
他并没继承父亲的才华,也没想过有生之年有机会见到国主,因此,面对秦子楚的冷脸――哪怕是知道国主是担忧自己父亲――实在是非常恐惧。
他磕磕巴巴的说:“回、回国主,太医说,家父就在这个月底了。”
秦子楚与嬴政对视一眼,神色更显哀恸。
他压低声音说:“让武安君好好休养,寡人明日再来见他。”
话落,秦子楚与嬴政一同转身离开。
登上马车后,秦子楚说:“阿正,你想好了吗?”
嬴政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顿了一会之后说:“一个月前,李牧和王翦都送捷报回来,若是武安君能够挺到月底,那么,或有可为。”
秦子楚听到嬴政的话,忽然不确定自己的做法是对还是错,忍不住有些迟疑的说:“阿正,你真的觉得我的想法很好吗?”
嬴政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将手掌伸入冕服下摆之中,握住仍未抬头的某处,将头凑到秦子楚耳边,咬住他的耳垂道:“除了不让朕十日之内贪欢,都是对了。”
152功臣
秦子楚轻轻给了嬴政一下子,却没阻止他手上的动作。
两人都是男的,下限这种问题的底线从来都低得可以忽略不计。
爽快了来了一次之后,秦子楚和嬴政分别擦净手掌就下车了。
或许是白起将要离世的消息给范睢触动,这几日,他也显得魂不守舍。
秦子楚与嬴政相携走入房门,范睢竟然没注意到。
“范睢相国……相国,国主来了!”站在他身后伺候笔墨的内侍小声提醒了几句。
范睢这才回过神来,猛然看向正殿殿门口,双手撑着桌面就要起身。
“相国坐下吧,寡人说过多少次了,你们每日都要入宫陪着寡人处理政务,根本不必这样苛责自己。”秦子楚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范睢身边,压着他的肩膀将范睢压回座位之中。
范睢摇摇头,笑着直言道:“国主宽厚,不与我们这群臣子计较这些小事。可作为臣子,范睢却不能一直这样不守礼仪。国主对待臣子太宽松,容易养出许多人的野心。”
范睢这些话秦子楚耳朵都听出茧子了,也不与他争辩,直接转移话题道:“相国刚刚在想什么呢?都出神了。”
范睢呈上一份他所书写的计划,解释道:“哎,老臣一直觉得国主宽厚,却没想到国主竟然宽厚到这个地步――国主,您真的想好了吗?”
秦子楚看向嬴政,嬴政点点头。
秦子楚这才开口道:“李牧将军送上来的伤亡名录您看到了。最初的十五万赵境士兵,到现在已经剩下连五万人都不到了。虽然成功攻下了燕国国都,可寡人消耗赵境之中有生力量的想法也快被人发现了。而且无论这些战士生前是不是一心忠诚于我大秦,他们的性命却都是为了我大秦开疆扩土而葬送的,因此,寡人想要以国家的名义建在各地修建英烈祠,将战死沙场的士兵名字都用新修订出来的文字镌刻于上,专门让他们享受香火供奉。”
在处理这批死人的问题上,秦子楚当然可以直接送钱,而且必须向这群战士们的家人分发抚恤金。
可有时候金钱解决不了感情问题。
赵境之中的居民虽然这六年来对秦国臣服了许多,可其中却始终有不和谐的音符。
有什么能比以国家的名义供奉这群原本死了就彻底死了、除了家人之外再也没有人会记得的士兵,更好的办法来收买人心呢?
秦子楚只需要出几块大石头,提供几个雕刻石碑的匠人而已。
英雄纪念碑一旦竖立起来,连纪念碑的维护工作都不必亲自做了,因为每天都会有死者的亲属前来祭拜。
而且,最重要的不是那群死人,整个赵境之中活着的百姓都会对秦国王室感恩戴德。
因为秦子楚许诺这群战死沙场的战士们能够永远享受香火供奉,而且不必分原本的国籍是否不同!
这既是对战死沙场战士们英灵的抚慰,同时也能够让一直战战兢兢生活在秦国统治之下的赵境居民彻底放心,让他们了解秦国在收服那片土地的同时,已经对土地上的居民一视同仁。
一举数得,简直没有更好的办法!
范睢见秦王父子都已经下定决心,因此点点头:“既然国主和太子都已经想好,不那么此事就这样决定了。”
范睢说完话后,微微蹙眉看向秦子楚。
他口气显得越发迟疑:“可是国主,您真的打算赏赐武安君的子孙三代爵位?”
秦子楚听到这个问题轻轻一笑,平静的说:“范睢相国觉得自己的后人如何?”
范睢也不隐瞒,摆摆手平静的说:“国主若是缺少人手,老夫愿意给国主推举几位。至于老夫家中的子孙,不是老夫舍不得他们,而是他们都不成器。凭借老夫攒下的钱财和封赏,尚且能够做个富家翁,若是参合到朝政之中,恐怕只能依靠国主对老臣的感念,做不出政绩的。”
言下之意,吃感情牌的老本,吃不了几年,还不如老老实实的拿着钱回家种田。
秦子楚原本的意思就不是向范睢讨要子孙入朝为官,而是引起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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