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雍思忖片刻,总觉这事另有玄机,思忖片刻:“从叶从容那边查,与什么人有过密切往来,与何人有仇,尽快查清楚。”
“是。”
司味千对叶从容的态度,不可谓不奇怪,如果说他们过去没有交集,纪雍是绝对不会信的。
纪雍不喜欢有无法掌控的情况出现,对于司味千,更是如此。
纪雍想着,胸口一痒,又咳了一下。
他抚着胸口,揉按了一下。那日,叶从容领着天地门弟子与合欢宗对峙,虽然他表面上不与自己撕破脸皮,暗地里可没少下黑手,显然是心里记恨着。
“少宗主,你的伤要紧吗?我叫个人来给你疗伤?秦师弟前几日带回来几个炉鼎,还说要带来给少宗主先看过。”钟柒察言观色。
纪雍刚想顺口应下,可转念想到若是让某人知道了,又要拿眼来瞪他,实在头疼,便拒绝道:“算了,这点小伤不碍事,调养几天就好了。行了,你先退下,赶紧查清楚向我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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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司味千回话骂了一顿后,食为天的弟子们果然不再拿东家西家的事来烦他了,因而得以安静地修炼几天。
但是这天又有一个消息,令他震动。
司家弟子告知,有人在食为天闹事,说是吃东西不付钱,还堵着门不让别的客人进。
敢在食为天闹事,上百年来还是闻所未闻。
以往,有司味千坐镇,修为比司味千高的都是元婴期修士,凡是能结婴的,都是修真界有头有脸的人物,一般不会不顾脸面来闹事。其他的修为都比司味千低,想闹事,也没这本事。
虽然现在司味千人不在食为天,可威名尚在,而且最近他风头正劲,竟然有人这个时候来捣乱,是欺他司家无人吗?
司味千二话不说,放下手头上的事,赶回食为天。
在他刚刚飞离合欢宗后,一只翠鸟跟着飞了出去。
一回到食为天,就看到不少人挤在酒楼门口探头探脑,想要进去,却又不敢进去的样子。
有几个胆大的,吐纳调息,释放防护罩,试图走进大门,可刚一靠近,就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人弹开,狠狠地摔在地上。
“司味千来了!”不少人认出了司味千,纷纷让出一条路。
在众人看好戏的目光之下,司味千冷着脸,信步上前,凝目一看,是门上不知道被谁布了禁制。
他摸了一摸,所布的禁制虽然水平不高,但司味千并不精通阵法禁制,要解除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如果用蛮力,倒是可以破除,但这么一来,非得把食为天的大门砸烂不可。
砸烂自家酒楼的大门这种事情,司味千是断然不会做的。
司味千丢出青色荷叶,飞上了天空。食为天的半空设有护府大阵,外人无法从空中进入,不过这阵法对司味千当然无效。
他从后院飞入酒楼,就看见家中弟子都挤在里面,一个个怒容满面。而悠然自在地坐在中间的,竟然是一个熟悉的身影。
司味千呵斥道:“卢星瑶!”
卢星瑶一见司味千,当即起身一拜:“司道友,好久不见。”
焚月派一别,至今不过月余,何来好久不见?司味千哼了一声,负手迈入酒楼。
“小辈来跟我说家里有人闹事,我万万没想到居然是你。”一弟子送过来一张椅子,司味千一抖衣袍,潇洒落座,“想你药王宗也是名门大派,这般小家子气,与我这小小酒楼过不去,真是让人笑话。”
被挤兑了一番,卢星瑶也不恼,只是笑笑道:“那日见识了司道友的厨艺,我回去以后是日思夜想,念念不忘,就想着什么时候能有机会与道友再会上一会,所以眼巴巴地赶来。可又听闻道友不在府上,而且短时期内不会回来,无奈之下,只能出此下策。”
“原来你日思夜想的就是如何坏我家生意了?我司家小门小户,哪里赶拦你的驾?”
卢星瑶再拜:“食为天的损失,我加倍赔偿,还请道友见谅。”
“还真当我稀罕了。”司味千弹了弹裤腿,举手投足带着疏冷气息,随意一个动作便能牵引旁人视线。
卢星瑶一时哑然。
司味千星眸一扫,看见桌上乱糟糟堆了几根色泽各异的萝卜,还有几朵半成型的萝卜花,便问道:“这是干什么?”
司源上前道:“老祖宗,这位前辈硬逼着我们给他展示雕工。”
司家筑基期以上的修真者,都在各大门派修炼,留在酒楼里修为最高的就是主厨司源,可他一个尚未筑基的修真者又如何对付得了卢星瑶,心有怒气但又不敢言。
“哪里是逼啊。”卢星瑶连忙否认,“夏侯老祖的寿宴上,司道友在豆腐上雕刻的记忆,实在是让我叹为观止。想来这位小友师承司道友,这些基本功肯定也是扎实的,这不闲着无聊,想开开眼界嘛。”
“你这是不服气,想再跟我比试一场?”
“不敢,诚心求教。”
司味千冷眼一扫:“开门,让我的客人进来。”
卢星瑶赶紧收起禁制,堵在门口的客人涌进了酒楼,一看二人剑拔弩张,就知道有好戏看了。
“卢星瑶,我知道你不服。”司味千冷声道,“你药王宗以炼丹入道与我司家以食入道有异曲同工之妙,你自认连炼制灵丹这种精巧的功法都能得心应手,做几道菜又有什么难的?可你莫忘了,天下之大,皆可入道,你的道与我的道,根本就是不同的。雕萝卜花又算得了什么?”
他拿起雕了一半的萝卜,在手心里玩转了一会随手一抛,再隔空一抓,邻桌摆在果盆上的一颗草莓飞到了他手中。他右手从袖中伸出,指间夹着一把刻刀,手指翻飞,银色的刀光在白玉似的指间翻动,令人目不暇接。
他正在草莓上雕刻!
不过拇指般大小的草莓,随便掐一下就碎了,但他一只手稳稳地捏住,另一只手灵巧地切割。
细碎的嫩粉色果肉纷纷掉落,切开的果子,散发着甜甜的草莓气息,让人口齿生津。
不一会儿,他手一翻,刻刀消失在手上,一颗雕刻完的草莓呈现在众人面前。
萼片完完整整地保留着,托着一小半底部,上半部分雕成了一条盘踞的龙。龙身红中带白,白中透红,色泽自然,鳞片龙爪清晰可见,龙须怒张,龙目圆睁,栩栩如生,细微见真章。
犹如一条赤红色的龙,蜷卧在山峦之上,谁都不敢碰触,仿佛只要稍一打扰,卧龙就会扶摇直上九万里。
草莓的芳香,勾引出人的食欲,几乎可以听到旁人吞咽口水的声音,又想要一口把这颗草莓吞下去,又根本连舔一下都舍不得。
在豆腐上雕刻,已是万难,在草莓上雕刻,同样也是难中之难,不但是微雕,而且草莓的纤维使人难以下刀。
卢星瑶盯着草莓盘龙看了半晌,喉结滚动了一下,拱了拱手:“佩服!”
司味千放下草莓,接过司源递上来的帕子擦了擦手:“别跟我嗦了,带路吧!”
卢星瑶一怔之后僵硬地一笑:“还真瞒不了你。”
在众人还在惊疑之时,司味千已跟着卢星瑶飞出了酒楼,来到后山一隐蔽之处。
密林中,早已有人长身而立。
“果然是你。”司味千冷笑。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幽兰芯的雷~么么哒~
☆、第26章
叶从容温柔浅笑:“对,是我。”
司味千紧绷的脸上没有任何意外。
叶从容向卢星瑶点头示意,卢星瑶识趣地抽身离去。
“阿容……”
“别这么叫我!”司味千愠怒。
叶从容张了张口,迟疑了片刻,笑道:“没关系,对我来说,你叫什么名字都一样。”
“你想见我,不能光明正大地来找吗?非要叫人来砸我场子?在我的酒楼捣乱,让你很痛快?”
“对不起,我知道你现在在合欢宗,纪雍盯你盯得紧,如果不引起你的注意,你是不肯出来的。这主意虽然是星瑶出的,但是我默许了,你要怪就怪我好了,不要怨他。”
司味千失笑:“你这是有多大面子,能为他抵罪?”
叶从容表情一僵,继续保持微笑:“我们不说这个。我说过给我一个月时间,我会来找你。”
“我没有兴趣与你说话。”司味千决然转身。
叶从容踏前一步:“苏夜是鬼蜮门的人。”
司味千顿足,拳头虚握了一下,又很快松开。
叶从容几步走到他身边,急切道:“当年苏夜突然出现在天地门,想方设法接近我,我心里觉得可疑就暂且留下了他,后来查清了他的底,原来他们鬼蜮门觊觎我天地门天地神树的原液。我将计就计,联手药王宗,铲除了鬼蜮门,鬼蜮门的事我想你也已经知道了吧?”
司味千沉默。
叶从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司味千的表情:“而且其实苏夜心里喜欢的是林昊,根本就不是我,只是因为我在门内地位较高,接触的秘密也较多。而我,对他也没有半点情分,那时候我担心他对你不利,所以才把你安置在溪霞谷,有意地疏远你,希望等一切尘埃落定,再向你解释。”
细碎的记忆涌上脑海,曾经和叶从容缘定此生,琴瑟和鸣,正以为从此能共修大道时,苏夜突然横在了他们中间。于是叶从容的目光转移了,不但渐渐疏离,还把自己赶到了偏远的溪霞谷,两人几乎连面都见不着。
司味千下意识地扫了他腰间一眼,原本佩戴在他身上的玉符已经不见了。
注意到司味千的目光,叶从容忙道:“这枚玉符能侵蚀人元神,苏夜妄图用此玉符来削弱我实力,但他并不知道我修炼的九转乾坤诀可以抵挡这种阴邪法宝,我不让你碰,是生怕它伤到你。”
四目相对,叶从容温润的眼眸中带着惶恐,生怕司味千说出什么刺人的话。
见司味千没有什么反应,叶从容大着胆子握住他的手:“让你受了这么久的委屈,真是对不起。以后就好了,不会再有人阻碍我们了,我对你的心意从未改变过。”
如果早几年听到这番话,司味千或者说殷容必定会喜极而泣,说不定自此就携手共此生了。可此时此刻,司味千心底只是泛起苦涩的笑意。
他抽出手,动作缓慢却又决然:“晚了。”
叶从容脸色微变,瞳孔不由自主地收缩了一下:“为什么?你我这么多年的情分,难道是说断就断的吗?”
“你做那些事的时候,又何尝顾及过你我情分?”
叶从容仍然好脾气地笑着:“你想怨我就尽管怨,我说过我会给你时间,慢慢修复你我之间的裂痕。”
“你的意思是,我白死一回?”一想到前世的横死,司味千就心中窝火。修真之人不是不死之身,他连自己的命都不顾惜,还能指望什么?
“当然不是白死的!”叶从容正色,“我会为你报仇的!”
“报仇?你自裁谢罪吗?”
“你要是真想要我的命,你拿去又何妨!”叶从容说着又上前一步。
“你离我远点!”
“阿容!”
两人纠缠之际,一道红色霞光在林间穿梭,化作一团红雾,将叶从容震开。
“哎呀,叶从容,你这般死缠烂打,有失身份啊。”漫不经心地语气,华丽的音色,像一柄软刀子插了进来。
“纪雍!”叶从容英俊的脸庞沉了下来。
纪雍口角含笑,横跨一步,顺手把司味千向自己身后一推。
这一推,很是用力,差点把司味千掀翻,再看他脖子上青筋突起,暗含怒意,但脸上又分明是堆着笑意,是喜是怒,让人看不真切。
“你监视他?”叶从容寒着脸道。
如果他原本就在附近,凭两人相差并不大的修为,叶从容不可能感觉不到,唯一的解释就是纪雍用了其他法子监视司味千的一举一动,看到他们在林中会面,才匆匆忙忙赶来的。
司味千听他这么一说,又想起抓鬼鹿那次纪雍也是刚刚好好现身,不由惊道:“你在监视我?”
纪雍并不否认,亲昵地抚摸了一下司味千的发丝:“我担心你有事,你这人嘴硬心软,容易被心怀叵测的人骗了去。”
他当面做出这种轻浮举动,还指桑骂槐,叶从容忍不住发怒:“纪雍,你是在说你吗?”
纪雍不理会他,自顾自对司味千说话:“不就是食为天被人堵了门嘛,这点小事我随便派点人就帮你解决了,何需你亲自跑一趟,耽误修炼?你要是实在不放心,我替你来看看也行。”
司味千不言语,似是默许了他的话。
完全被晾在一边的叶从容咽不下这口气:“纪雍,你这是趁虚而入了?”
“真是好笑。”纪雍笑道,“做事情当然要趁虚而入,情比金坚难道还怕人挖墙脚?叶道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天真了?”
司味千不耐烦再听他胡说八道,低声道:“我们走吧。”
“等一下……”见他们要走,叶从容连忙追上去。
司味千略一停步,并没有回头,纪雍见状用白云障将两人卷起,加快了遁速。
回到食为天,一切已经恢复了原样,酒楼照常接待来往修士,一干司家弟子也忙活起来。
“没事了,我们也回去吧。”纪雍又摸了摸司味千的头发。
司味千扭头避开,横了一眼。纪雍的“柔情蜜意”,司味千当然是不领情的,要不是刚才有叶从容看着,早把给拍飞了,哪还容得了他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
“用完我了,就想把我甩了?”纪雍也不恼,笑脸怎么看怎么奸。
“我还没跟你算监视我的事呢!”
“这是保护,不是监视,我今天要不赶来,你怎么脱身?”纪雍想想又道,“不过叶从容还真放得下架子,堂堂天地门后辈俊杰,不顾脸面地追着你。”
“难道我还应付不了他?”
“我可警告你了司味千,别跟其他男人纠缠不清。”
纪雍的脸上带着笑意,眼中带着寒意,司味千分不清他说这话到底是调笑居多,还是认真居多,便顶着他的话道:“少说酸话,把你那一屋子炉鼎解决了再来管闲事。”
纪雍凤眸微挑,竟没有回嘴,只是不咸不淡地在司味千眉眼间扫来扫去。
司味千见他不说话,也偃旗息鼓,吩咐司家弟子做事。
见酒楼的事安排得差不多了,纪雍才道:“好了,既然食为天的事解决了,我们回合欢宗吧。”
司味千头都没有抬:“我暂且不回去了,你先走吧。”
纪雍脸色一变,但很快掩饰过去,柔声道:“怎么了?”
“我也好久没回来了,就多留几天处理一下这里的事。等我把这些事安排好了,再去找你。”
纪雍轻轻敲击着桌面,目光灼灼:“需不需要我拨几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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