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得清闲,整日飞到树枝上遮阳睡觉,抑或到远处的丛林,抓那些看起来就傻傻的猎物,塞到嘴里。
这样的日子再过一百年都不会觉得烦,云锋有时还在抱怨傍生为什么不早点融合兽魂,害得他多辛苦了那么长时间。
云锋实力强悍,却异常懒散。他虽然知道傍生的名字,也见过几面,却没怎么说话,不熟悉。第一次跟傍生单独接触,是他要攻打王蛇部落时,让云锋带兵打头阵。
那时的对话异常简短,只有两句话。
傍生:“你愿意去吗?”
云锋闭上眼,枕着自己的手臂,只说了两个字:“不去。”
而后傍生转身就走。他不是能求人的性格,况且攻打王蛇部落,傍生一个人去就足够了。
让云锋惊讶的是,傍生这次竟然带回来好多王蛇。翼鬼喜食王蛇,见到那些光溜溜滑嫩嫩的蛇就口水直流,无数翼鬼丑态百出,尽管云锋并不饿,但坐在树枝上摇晃着腿,眼睛深沉了不少。那是他要捕猎的姿势。
云锋看中了其中一个矮个子的小孩儿,因为云锋觉得他的眼神不错,没有其他王蛇的恐惧与暴躁,在完全陌生,全是敌人的情况下,小孩儿的眼神只有警惕,没有示弱。
云锋摸摸下巴,眼看几个流着口水的翼鬼蹑手蹑脚地接近男孩,云锋看他一直护着后边,眯眼一看,才发现男孩身后似乎还有一只王蛇藏在树后。
男孩身上血腥味儿扑鼻,显然受了重伤。这么危险的情况下,还能护着别人?云锋本来已经俯身想去把他抓起来,顿了顿又停住了。
云锋看到男孩眼里有破釜沉舟的气势,周围都是敌人,他却定定坐在地上,护住身后安全,不死不休。
云锋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男孩的眼神。那眼神自己没有,也没从别人眼里见过。云锋懒散,眼里从没有战意,永远都是漫不经心的样子。至于别的翼鬼,除了贪婪就是贪婪,流着口水,连云锋都觉得恶心。
那么凌厉的杀气,根本不像是小孩儿能有的。男孩看起来也就十来岁,却比二十岁的云锋还要沉稳老练,真是奇怪。
云锋顿了顿,等翼鬼要开始攻击男孩,男孩眼里杀气毕露,自己欣赏完后,才从树干上一跃而下,卷着风,拽住男孩的手臂,还顺便把男孩护在背后的人给抓起来,带着他们逃离。
男孩护在背后的是一个已经深度昏迷的男人,长得与男孩有点相似,估计是亲人。云锋飞过三座山峰,将男孩放在山顶,化为原型,用自己锋利而粗糙的鸟爪踩在男孩肩膀上,居高临下看着被自己压在身下的人,不知为何,明明是这么简单的动作,莫名的引发了云锋难以言语的快感。
云锋看清楚男孩血污下面目清秀,极为漂亮的长相,鸟爪更为用力,却没再见到男孩刚刚那般凶悍的杀气。
男孩开口说了些什么,放弃了抵抗。对手实力相差太大,挣扎也不过是自取其辱。云锋估计男孩说得应该是‘杀了我,放了旁边那个人’。
这么有自知之明也让云锋觉得有趣,他就知道不会有人完全不怕死。在云锋的世界里,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该跑,虽然他实力强悍,到现在还没打过败仗。
云锋不知道该怎么对付这个男孩,还没来得及头疼,就被匆匆赶来的大司阻挡住了。
大司说:“云锋,那人是王蛇部落首领的弟弟,动不得。”
云锋轻蔑地说:“有什么人是我动不得的?”但是紧箍在男孩肩膀上的爪子已经松开了。云锋站直身体,看了看旁边高大如铁塔般的男子,说:
“那这位就是王蛇部落的首领?”
大司慌忙上去查看男孩的情况,点点头。
云锋眼神带着调侃,看着男孩,问:“你叫什么名字?”
大司最清楚云锋背地里捅刀子的性格,自认惹不起云锋,叹了口气就开始任命做翻译。
男孩眼神如同被冰水浸泡过的寒石,嘴角冒着血泡,静静说了几个字。
大司翻译道:“他叫重有叶。”
那天云锋放过了他们,心里却一直翻来覆去想重有叶被自己压在身下说得那句话,后来背下来跟大司重复了一遍,大司狐疑着问:
“这句话怎么了?”
“什么意思?”
“这是王蛇部落的语言。”
“废话,我知道。”
大司顿了顿,说:
“这句话大概的意思是,你杀我,我死了也不放过你。”
“……”
云锋顿了顿,然后哈哈大笑。
重有叶与策严是王蛇部落的领袖,两部落合并后,傍生外出去异境,族里大小事归云锋管理,遇到需要调解的事情,需要三人一起出面解决。没过多长时间,三人变成两人,重有叶消失不见。云锋问大司重有叶去了哪里,大司回答:
“他在蜕皮。”
蜕皮后的重有叶身高惊人,几乎快赶上云锋。云锋一直奇怪他这么矮小,为什么能露出如此深沉成熟的表情,后来才知道他已经快二十岁了。王蛇未满二十岁看起来都像是小孩子,蜕皮后才会长高。
王蛇当真有趣。
三人一起处理两族合并的事情,经常遇到纷争,策严有意培养弟弟的决策能力,不怎么给予意见,而云锋性格安然,不喜欢束手束脚,时常自己都做不出决定。这种情况下,往往是重有叶说了算。
云锋也总是笑眯眯点头,道:“好啊。”
人在高位上呆得时间长了,也想试试听从别人意见的滋味。而重有叶总能让云锋莫名兴奋,愿意听他的决定。
毕竟连傍生都没敢对他说过重话,而重有叶却说‘绝不放过你’。
重有叶性格冰冷如玉,平时不太爱说话。但与他性格不同,重有叶有一张年轻可爱的脸,一开始看没觉得怎么样,但越看越觉得可爱,云锋非常喜欢。
翼鬼对伴侣非常忠诚,云锋没机会亲近其他人,却也喜欢长的漂亮的女性,小时候训练偷懒,就趴在树上看来来往往漂亮的女孩。他却没想到,一个男孩,一个男人,也可以长得那么和他口味。
后来听说重有叶蜕皮后会发Q,还由他哥哥找了一个王蛇部落的女人,那一整天云锋都坐不住,焦躁地不停踱步,连最喜欢在上面躺着的树干都不舒服了。云锋一闭眼就仿佛能看到重有叶赤裸着身体与女人交缠的情景。越想越胸闷气短,他心脏怦怦直跳,双手紧握成拳,血液全都涌到头顶,几乎要爆炸。
云锋终于坐了起来,赶到重有叶藏身的地方,一把拽住那身体柔软的女性,把她从山洞里扔了出来。
他昨晚就问了重有叶‘你打算在哪里藏身?’
那时重有叶淡淡地看了云锋一眼,似乎看出他那点小心思,随手指了指,好像没放在心上。
现在云锋就站在这里,气喘吁吁。他看到重有叶趴在地上,下体完全化为蛇形,乌黑的头发凌乱地散在脸上,面白如玉,瞳若点漆,深沉而冷漠地看着自己。
云锋在那人眼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身体还在颤抖,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愤怒。
重有叶手背上的青筋都冒出来了,他勉强保持声音稳定,对着云锋吼:
“滚出去!”
云锋反而冷静了。他用石块堵住山洞口,山洞里一片漆黑。他看到属于王蛇的眼眸,在黑暗中变得碧绿,如同水池下最寒冷的冰泉。
他缓缓走过去,抱住重有叶。那一瞬间,蛇尾就缠在云锋腿上,强势地将他压在身下。云锋也想在上面,但自己的尾巴与蛇尾相互磨蹭后,云锋痉挛着颤抖两下,躺在岩石上,被重有叶压住,双手都被扣住,交叉叠在一起,再也没法翻身……
云锋紧紧搂住重有叶的后颈,痛得汗流浃背,胡乱说着‘我喜欢你’。
只是不知道这人能不能听懂。
第二天两人一起醒来,云锋看到重有叶八方不动的表情有了一丝裂痕,那是惊讶与不可思议。云锋浑身痛得像是被拆开过一样,却露出了笑容。
那时云锋突然觉得,重有叶跑不掉了。
☆、63逮捕黄蛛
容安皱眉,向后退了一步,说:“我一个人可以。”
然后不顾傍生向前伸要把他抓回来的右手,转身向被浓雾覆盖的海枯石烂崖走去。海枯石烂崖周围空气都具有腐蚀性,傍生一伸手就被逼回来。对于他们这样没有解毒功能的兽人来说,在海枯石烂崖最外围待着都需要有足够的勇气。
“容安,”傍生声音里竟然有了一丝焦急,“别勉强自己。”
容安胡乱点点头,朝傍生招手。
“如果你一天后没回来,我就进去找你。”傍生回答,“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
傍生倒是不担心容安,因为黄蛛天性害怕悍蟒,见到容安也只有装死的分儿,绝不可能主动攻击。他只是不愿意容安为难。
容安向前走了几步,突然回头,看着远处已经模糊了的傍生,知道他还站在那里等自己。容安心里被莫名的情绪涨得满满的。有那么一个人,站在那里等你,这是容安能想到的最具体的幸福。
他想起自己只知道黄蛛的长相,不知道黄蛛会在哪里出现。可转念一想,强者大陆能出入海枯石烂崖的兽人恐怕就只有自己了,其他人怎么会知道黄蛛在哪里?只能靠容安自己摸索。
但容安继承了悍蟒兽魂,模糊间有一点关于上古时期的记忆,他觉得黄蛛应该生存在巨大的树木下,与树根融为一体,专门吃在树下乘凉的野兽、兽人,极为擅长伪装。
容安犯了难,他要怎么抓住黄蛛?难不成要用手挖树根,然后在黑乎乎的泥土里找吗?想想泥土软绵绵的触感,容安就有点头皮发麻的感觉。
更何况海枯石烂崖不知道有多少树,寻找黄蛛岂不是大海捞针?
容安一边向前走一边思考,当他完全看不到傍生时,就看到了山的尽头。山的尽头是悬崖,海枯石烂崖坡度及抖,近似垂直。走到这里,容安冒出来一种特别想跳下去的冲动,似乎下意识就明白黄蛛会藏身在底下。不过容安考虑了一会儿也不知道该怎么跳到海枯石烂崖崖底,因为他根本看不到崖底,也不知道这里有多高,跳下去会不会摔死。
容安有点后悔没有把傍生叫来。那人最起码还有一双翅膀。
“咦。”容安仔细观察周边,突然觉得自己对这里的地形有些熟悉,他思考了半天,恍然大悟。当初他被困在翼鬼部落,还曾经滑下海枯石烂崖,那时还以为爬不上去,还是炎鼬带他离开这里的。可是现在没有炎鼬,他怎么下去呢?
炎鼬是怎么下去的?容安回想了一下,炎鼬是爬下去的。炎鼬形状像猫,四爪似豹,在垂直的山壁上也能攀爬。在容安的记忆中,自己也能爬,而且爬得很厉害,连炎鼬都比不过。
于是容安鼓足勇气,转身抓住山壁,缓缓向下挪动。容安发现他的手掌以及手臂长出了鳞片,遇到岩石就会逆起,牢牢抓住岩石,正是自己身上的东西才能这么听话。以往看到那些鳞片,容安都觉得恶心,感觉自己更不像是一个人。但现在只觉得方便,再也没那么强的抵抗心理了。
容安像个蜘蛛人一样从垂直的悬崖上缓缓向下,最后摸索出攀爬的技巧,就能头朝下,如同一条真正的蛇,水一般从山上滑下。一路上风驰电掣,微风夹杂着雾气吹在容安的脸上,非常舒服。
即使这样的速度,也花了很长时间落在崖底。海枯石烂崖毒气浓厚,崖底更是积压了上万年的阴霾毒雾,身边的水雾浓得像胶皮,手挥动的动作都能受到阻碍。容安虽然不怕这里的毒雾,可眼睛着实看不清楚,能见度不超过一米。
寂静的崖底没有一丝声音,辛辣的气体熏得眼睛有些胀痛。容安艰难地辨认着周围,希望能找到黄蛛藏身的树。
之后容安猛地撞到头,过大的冲击力弄得他生痛,脑袋跟什么东西撞上,发出‘嘭!’的一声巨响。容安疼得‘嘶嘶’抽气,向前一摸,摸到什么粗糙的东西,心中一动,想到:
这是一棵树。
容安莫名的激动,双手顺着树皮向下摸,摸到树根后拼命向下挖。他不确定这树底下有没有黄蛛,但直觉觉得可能有。以前在容家村,容安是典型的倒霉之人,往往是他期待的是什么,结果恰恰是相反的,他已经习惯了。不过到了强者大陆,不知是磁场还是什么的改变,容安气运有了翻天覆地的转变,经常会有意想不到的好运。
果然,容安挖了十多分钟,就感觉自己指尖一凉,一种来自天性的直觉让他不敢再伸手向下摸。容安犹豫了一下,睁大眼睛弯着腰,跪趴在地面,将头凑过去,就看一只烙饼大小的黄色八腿蜘蛛僵硬地躺在树根上,泛着眼白,一副死鱼的模样。
容安看那巨大的蜘蛛一眼,就开始头皮发麻、浑身冒汗,他手指颤抖着不敢向前摸,一人一蛛僵持着五分钟,期间没一人动弹,发出声音。
“……”
容安的呼吸非常急促,明明山谷底下非常凉快,额边还是一滴一滴地流下透明的汗水。少年的心里转念闪过无数想法,鼓起勇气无数次,终于颤颤巍巍地举起右手,用大拇指与食指捏住黄蛛一条前腿,提起后哭丧着脸站起身来。
捏住的一瞬间,容安与黄蛛都是快哭出来的表情,装死是黄蛛面对悍蟒时能唯一作出的防备姿势,毕竟悍蟒不食腐烂之物,而且也看不上黄蛛小而无肉的身躯,除了吸收黄蛛的毒液,是不会吞食它的。黄蛛感觉到有悍蟒气息的少年挖掘树根时就觉得不妙,躺在树根底下装死,却不知道这少年如此好运,微微弯下腰就看到自己藏身之所。
天亡我也!
被悍蟒捏住前腿的黄蛛眼角默默流下一滴浊泪。
容安也快哭了。他右手提着一只巨大无比的蜘蛛,不用仔细看也能知道那蜘蛛是什么模样:褐色为底,黄色点缀,巨大的肚子,纤细的腿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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