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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官也无话可说。”

“本殿也没有别的意思。只不过,本殿希望秦公子能够明白一件事情。”殷齐一字一顿道,“本殿看上的东西,到最后,若不能如偿到了本殿的手中,便只有落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殷齐定定看着秦维叶。两月前,宣文帝在上林苑大宴百官,他自然也在场。只不过目光随意在新科进士所在的酒桌那里瞥了瞥,一眼便被气质清越,明显不同于众人的秦维叶给吸引住了。

他此前也并不是没有碰过男人,却难得对这么一个男子莫名地感起了兴趣。本来,只要是他想要的东西,费了一番心思,到最后必定可以拿到手。却不曾想,秦维叶是个软硬不吃的。

“既是如此,殿下看上的那件东西,不若尽早毁去的好。”秦维叶不为所动,只淡淡道。

殷齐心中燃起怒意:“你以为,本殿不敢动你?”

门外忽然传来有些急促的敲门声,紧接着是护卫的声音:“殿下,不好了,这客栈好像着火了。”

“着火?”殷齐松开秦维叶,面带诧异。

“殿下恕罪,属下们进来了。”护卫自是清楚殷齐身份非同寻常,不可出事,若是有个好歹,他们万死难辞其咎,”便急匆匆地闯了进来,进言道:“殿下,此地不宜久留,请殿下移步。”

殷齐犹豫片刻,冷冷瞥了秦维叶一眼,面有不甘:“既是如此,本殿便不与秦公子多说了,秦公子还是好生想想本殿的话,什么值得,什么不值得!”

待到秦维叶也离开客栈的时候,连接客栈大堂与后院的地方依然有火烧造成的烟雾冒出,原本满大堂的客人已经走了个干净。然而那浓烟还未散去,客栈老板却骂骂咧咧地从后堂走了出来:“他娘的,是哪个挨千刀的捣鬼!竟弄了假烟,惊了客人,扰了生意。要是叫我知道是谁,绝不会放过他!”

唐泽站在客栈大门不远处,伸手抹了抹脸上的黑灰,看着秦维叶离去的方向,沉默了很久。

这次能阻止,下次呢?再下次呢?他还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搅乱殷齐的“好事”不成?

唐泽似乎从来没有很认真地思考过这个问题:他拿什么和殷齐争?

殷齐在小说中能到最后称帝,虽说是心思狠毒,却也缜密周全。他可以为了自己想要的皇位不择手段,亲兄弟也照杀不误。这份狠劲,唐泽没有。

唐泽只是个笨蛋,在西北和奉将对战之时,能好好地活着回来还立了军功,是因为他好歹也知道关于那一战的些许细节,况且还有唐国公在。

经过这两年,他愈发觉出自己的不足来。论悍勇赤诚,他不及唐国公;论狠辣果决,他不及殷齐。论开朗豁达,其实周黎轩还要比他没心没肺那么一些,不然他也不会乐呵呵地进京来做这个人质。

那他唐泽又何德何能让秦维叶喜欢上他?凭着那股子傻劲么?

很明显那是不够的。

唐泽真心觉得,他一定是上辈子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蠢事,才会被那个坑爹的山寨系统给弄到这个地方来,陷入这么一个两难的境地。

果然不能再这么吊儿郎当下去了。

唐泽难得地一脸严肃正经,迈开的步伐也有些滞涩,一直在思考着原本小说中的剧情,然后在脑海中细细地辨别着对他有利和不利的事情。

不过,就这么离开的唐泽似乎忘记了什么。

“我还以为那里出了什么大事,把整个客栈里里外外地翻了个遍你知道吗?!”周黎轩扯着嗓子朝唐泽吼道。

唐泽摸摸被摧残的耳朵,叹了口气:“我知道你莫名其妙地被人打了一巴掌,火气大。可这声音还是小一点吧,没看见我这里的小厮都要被你吓哭了吗?”

去端点心的阿福此刻走了回来,一脸疑惑地实诚道:“少爷,小的没有哭。”

“你是没哭,可有人快要哭了。”唐泽撇撇嘴,“老周,不是我说你,你一定是平日里素行操守不好,人品太差,所以才会碰到这等倒霉事。”

“你才没操守!”周黎轩呸了一声。

唐泽嘿嘿一笑:“有本事这话你去对打你的那个皇子说一遍。”

“……”

唐泽见周黎轩半响无话,思忖着也该说些正经话了,便帮他分析了起来:“咱们当朝,也就七个皇子。大皇子久病,一直在京郊行宫里修养。二皇子和三皇子那我们回京那天进朝领赏的时候也都见过。四皇子前两年惹恼了皇帝,被扔到岭西去做了个苦差事。六皇子七皇子都还年不满十五,所以……”

“你以为我没想过啊,这不就剩下排行第五的那位了嘛。”周黎轩一脸苦恼。

唐泽却觉得有些微妙。

因为这五皇子,在小说为数不多的着墨之中,其实是一个传说来的。

据说,五皇子的生母是他爹皇帝老子最为宠爱的淑妃,所以五皇子一出生,便成了合宫上下的宠儿。

据说,五皇子天资聪颖,四岁能吟诗,五岁能作画,进了上书房后,得到了负责教授皇子学识的内阁学士的一致好评。

据说,五皇子七岁的时候,宣文帝当着满朝文武的面,骄傲地暗示,再过几年,他就会立五皇子为太子。因着大宁朝立贤不立长的传统,就算是皇帝的嫡长子也没有绝对的优势,所以支持五皇子的大臣也不在少数。

据说,五皇子八岁的时候,为了画一幅清莲浴水图,差点溺死在御花园的荷花池里。

据说,五皇子十岁的时候,早年对于治国之道展露的天赋,全部化为了对于诗词歌画的满腔热爱,在沉迷于收集文书墨宝的大道上一去不复返。

据说,五皇子十二岁的时候,男扮女装偷混出宫,成功使得在街上看见他的两个世家子弟为了“她”的所有权而大打出手,此事最后传了出去,闹得满京风雨,举朝议论。

据说,那些先前支持立五皇子为皇储的大臣们,此后纷纷表示,当太子是一件很辛苦的事,还是不要劳动五皇子大架了。

于是早年最有希望成为下一任国君的五皇子殷沐就这样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大宁朝的政治舞台,好吧其实严格说起来他根本就没参与过。

到了小说后期,宣文帝身体隐现不济之兆,包括殷齐在内的几个皇子暗中抢夺皇位抢的头破血流、天昏地暗的时候,五皇子自请去了风景秀丽的南方,开始了他游山玩水、吟诗作对、伤春悲秋的文人之旅。

就连最后夺得皇位的殷齐也觉得,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实在没有什么威胁性,留着他反倒可以显得自己大度。便在南方给了他一块丰庶富饶的领地,做了个富贵闲人。

这么看来,比起费尽心机、牺牲颇大才夺得皇位,还要时刻提防警觉的殷齐以及那些在皇位争夺战中落败的皇子,五皇子殷沐才算是真正的人生赢家。

他也想这么平安无事地一路人生赢家到底,然后抱得美人去隐居,去天涯海角地愉快玩耍啊混蛋!

周黎轩烦恼的事则和唐泽截然不同,在弄清了他招惹到的是哪位皇子之后他就彻底明白了在古玩铺时那小厮的蛮横气焰从何而来以及小厮的主子本人为何为了幅画不惜大动干戈还当场打人。

据可靠的朝野传闻,对于五皇子殷沐来说,头可断血可流,女装都能扮,就是他看上的书画墨宝不能让!听说几年前,他还因为自己的一管看起来特别有文人气质的紫玉软毫被二皇子不慎给弄断了,当着他老子宣文帝的面,当场就敢跳着脚跟个子比他高了不止一个头,体格魁梧的二皇子掐架,还成功地让没敢在皇帝面前放肆的二皇子手臂上挂了些淤青。

纵然如此,事后这五皇子也并未受罚,只是受了宣文帝象征性的两句呵斥罢了。这么一想,周黎轩顿时觉得心里平衡了些。罢了,反正他也不可能再把那一巴掌打回去,全当没碰见过这回事好了。

嗯,只要那个五皇子别专横跋扈到还小心眼地记恨着他,以后碰见再找他的麻烦就好。何况这件事说到底,也是他吃了亏。这五皇子殷沐虽说在收集自己喜爱之物的事情上偏执过分了些,可倒也没听过关于他的其他太过糟糕的传闻,想来好歹也是个皇子,应该不至于这么锱铢必较吧。

这么一想,周黎轩的烦恼基本上就没有了。

唐泽的烦恼还再继续,且有增加的趋势。

刚从西北回来的时候,唐国公觉着自己儿子能从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到在战场上为国尽忠的骁勇军士,实在是很不容易,是以暂时没有再督促他勤学苦练。可是一个多月过去,唐国公看着基本上在他眼中没干什么正事的唐泽,越看越不顺眼。最后干脆明明白白地警告他,管它参将是实职虚职,你既得了这个位置,就得给我干出实事来。

于是唐泽只得拾掇拾掇,准备过几日去兵部上任。不过在现在的他看来,这算是桩可以增长见识扩展人脉的好事,心里倒也没有什么抗拒。

只是归云酒楼的事情,却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就此打住。

第21章鹿苑之行

齐王府。

殷齐一身劲装站在院中,接过身旁侍候的人递过来的开元弓,随手从身边的箭筒中取出一支桦木羽箭,搭箭拉弓。

第一根箭正中前方箭靶红心,第二根却偏了不止一星半点的差距,死死钉在了右前方八角廊亭上头,黑底银漆的牌匾上。

牌匾上书两个大字“敬亭”,乃是前不久二皇子殷胜所赠。

殷齐放下弓箭,对手下人道:“那牌匾不能用了,去取下来,再去换一块。”

“是。”侍卫应声便去执行主子的命令。又有一人拐过回廊,走到殷齐面前屈身行礼:“殿下,属下已经查清楚了。”

“是什么?”

“那日归云客栈并未起火,据客栈跑堂所述,当他赶到客栈后厨准备救火的时候,才发现并未真正起火,只有烧出的浓烟,后厨里的人都被打晕了。可属下细细查问过后,那些人却都不清楚偷袭他们的是什么人,只隐约看见是一个年轻男子。”

“这么说来,那人身手不错?”殷齐拿下手上的玉石扳指把玩着,语气似乎不怎么在意道。

“属下按照您的吩咐,将唐参将的画像拿过去让跑堂辨认,他说那天在客栈确实见过画像上的人,因着和那桌客人多说了几句话,所以才记了下来。”

“有意思。”话音未落,殷齐手中的扳指已经发出碎裂的声响,他丝毫不在意地将扳指扔掉,冷哼一声:“敢和本殿作对的人,如今倒也不多了。”

殷齐的手下看着裂成两半的扳指,犹豫道:“殿下,是否要属下暗中安排人将他……”

“不必。”殷齐挥了挥手,“除去他,不一定非要本殿亲自动手。”说着目光有意无意又从那八角廊亭上掠过,“快要到出京行围的时候了,本殿也该好好准备一番。”

宣文帝年轻之时本就是身强体健,弓马娴熟之人,对于骑射打猎更是有着非同一般的爱好,是以在他统治大宁的这十几年间,除非发生了特别严重的天灾,使他无暇顾及其他事,否则每年开春不久,宣文帝定是空出一段时间去距离京城几十余里的鹿苑扎营行围。

这鹿苑本不叫这个名字,只是因为宣文帝还是个皇子之时,第一次外出打猎,便是在此处猎到了一只雄鹿,后来登基之时便选定这里为行围常驻之地,改名鹿苑。而位于皇宫之内的上林苑,便是仿照这鹿苑的部分地理位置所造。

因着宣文帝着人每每大张旗鼓地置办此事,是以随行前去的朝臣也不在少数。这些大臣不一定都是擅长骑射之人,往往只是为了迎合皇帝的爱好罢了。

唐泽本就是有军功在身的参将,就算他不是,凭着唐国公唐大将军的独子的这个身份,他又已经到了十八岁的年纪,也是该来的,况且本人也是十分的跃跃欲试。只是唐周氏却不大高兴,临行前一再地叮嘱唐泽莫要太出风头,安守本分即可。

唐周氏的担心不无道理,奉将之战,唐国公当居首功,唐泽也是立了功勋的,唐家此刻正是春风得意之时,却也最容易给别人惦记上,总归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唐泽对此深以为然,他要烦恼的事情本就已经够多,可不能再多惹出些什么事来了。

明日便要随从行围,唐泽在从兵部回来的路上,径直去了趟周黎轩的府宅,可是看门的家仆却一路将他引到了周黎轩的卧室。唐泽心中正在纳闷,进了门就看见英武不凡的周世子此刻正坐在床上,抱着被子,擤着鼻涕,一脸郁闷的望着他。

“……哇。”唐泽用同一个十分简短的语气词表达了他此刻的惊讶。

自从认识周黎轩以来,他还真没见过他生病,就连寻常的咳嗽几声都少有。真是太难得了。

“不若庆祝一番如何?”唐泽说出了内心的真实想法。

早知道他没好话,周黎轩也懒得跟唐泽计较。谁能料到,昨日他不过是因为午睡之时贪困多睡了会,夜里便睡不着,于是跑去房梁上难得地风雅了一回,看星星看月亮,顺便吟几句其实根本没背全的诗词。结果……果然像他这种豪迈奔放之人根本不适合故作风骚,连老天爷都看不过眼,给他来了个风寒作警告,看来以后一定要和那些文臣墨客离远些才好。

不过话又说了回来,那劳什子行围打猎他也压根就不想去,本来他的地位就有些地位尴尬不说,况且从前他也听庆襄王提到过,这不过就是臣子们为了在宣文帝面前表现和博得皇帝好感的一场戏罢了,若是做的好了自然万事大吉,若是出了什么差错,又是当着皇帝的面,岂不是一不小心性命就有在鬼门关前绕上一个来回或者干脆回不来了的可能?根据他老子,也就是庆襄王本人的亲身经历,几年前就是因为还没被派往封地的庆襄王在随扈行围之时,不小心和宣文帝射中了同一头猎物,惹得宣文帝暗中不满,找了他几回茬,最后还编了个理由,把他派到西北那种荒凉之地做了郡王,非诏不得入京。

其实庆襄王为了这件事,也着实郁闷了好几年,本来嘛,他也是皇室宗亲的身份,自小在京城这种富贵繁华之地长大,突然被扔到了相比较之下生活条件苦逼兮兮的西北,就算是个郡王,在不适应的情况下也会活的很不痛快的。于是在周黎轩还是个黄口小儿的时候,就不止一次的听到他老爹明里暗里地对着宣文帝各种不满加抱怨,反正山高皇帝远,他就算把宣文帝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也没人管。

咳,扯远了,要是真的追溯到宣文帝的祖上,和他庆襄王也扯不开关系。

因着自家老爹的耳濡目染,周黎轩骨子里对京城的那些养尊处优惯了的皇公贵族大都也有那么一点不屑,不过他也不会傻到在举止神情上表现出来,该怎么着还是得怎么着。

听了周黎轩的话,唐泽也打起了退堂鼓,要不,他也不行偶感一下“风寒”?也省得唐周氏待在府里不安心了。

“别呀。”周黎轩闻言,一句话就打消了唐泽的念头,“你不知道那位秦公子这次也要去吗?”

“你说秦维叶?”唐泽张大嘴,他居然把这回事给忘了!

小说里,就是因着此次鹿苑之行的接触,殷齐才开始明目张胆地在秦府出入。

这绝壁是悲剧的开始……

不成!所有会让小受对渣男心动的可能性都要狠狠地扼杀掉才行,待他好好回忆一下那时的剧情。

“皇上本就是个喜欢热闹的,人越多他越满意。所以一些没有练过武的文臣也时常会被叫去凑个数,你那秦公子本就是殿试三甲,早前就引起了皇上的注意,这次当然要去。”

“你这些东西都是从哪里听来的?”唐泽在思索之余,也颇为疑惑,周黎轩在京城待了也没多久,怎么许多事情比他还清楚?

周黎轩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要知道我在礼部实在是没有什么事可干,都快要闲的发霉了。”

唐泽闻言,很是理解地点了点头,他这些日子在兵部,也觉着要做的事实在是乏味,不过好歹干的还是些正经事,比起周黎轩要好多了。

隔日队伍出行,因着有皇帝本人在内,所以为了保证大宁头号重要人物的安全,御林军出动了整整八成的精锐军,还有部分临时从附近地方抽调来的宁军和守城军,由里到外,从前往后分层把守。大道之上,只听得马蹄滚滚,车轮辘辘,所到之处,雁过拔毛,寸草不生!呃,不对,是声势赫赫、无人敢近,到了城外,便是惊起一片尘土外加各类飞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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