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把对方几乎净身赶出家门的一系列行为,他又觉得不寒而栗。
心思太深。
元训既然知道了儿子不会有什么被轻易打败的风险,也就放心的离开了电脑前,坐到了一旁,和阮疏挨得有些近。
阮疏有点紧张,元训是个比艾弗里更老狐狸的存在,对付艾弗里,很多手段就是来自于元轩,他自己上去斗,除了可能的一枪爆掉对方的头,自己也不落好下场之外,还真没想到什么其他办法弄死他。
元训就更不要提了。
“简达随?”元训随口低声喊他。
阮疏一个激灵就坐直了,虽然本来故作放松,但那肯定是假象。
看到他的样子,元训就知道元轩说的果真不假,这人确实是。
只有本人,才会有这种反应。
“元轩以后就麻烦你了。”元训的微笑很老奸巨猾,“他性格有些倔,很是别扭,是我小时候没有好好带他,所以过往哪怕有些怨怼,也希望你们能磨合到一起。”
“伯、伯父。”阮疏觉得这种颇有托孤的感觉真是,真是虎躯一震,“他,其实很好。”
“很好就不会把你弄丢了。”元训活了大半辈子,什么没有看出来?最开始阮疏能够装作只是初相识的样子,心中肯定不会毫无耿介,只不过曾经的感情还是压过了理智,后来元轩总算没有犯糊涂,才算是挽回了。
这句话终究是让阮疏没有反驳,神色间有迷茫。
“你是个好孩子,当年事业太忙,我也没有顾上家里,想来黎菲林做过的事情也让你有过难堪,现在她终于离开这里,她的个性在外边必然受不小的挫折,你只要记住不论她回来说什么,都不要原谅就是了。”这话说的很淡然,却也很有力。
阮疏点头。
“想来元轩从前病态的喜欢和占有让你吃尽了苦头,现在总是想做些事情千方百计请你原谅,即便不说,我想你心里是明白的。”元训从自己的口袋里将一直钢笔拿出来,放到阮疏手上。
阮疏差点惶恐的丢掉,这笔有些年头,不仅仅是钱的问题,这几乎就代表了元训的正式认可,“元家终究是他的,也是你的,我用元家半壁江山,担保你从今往后不会委屈,如何?”
阮疏只想把这块烫手山芋扔回去,怎么回来一趟元家的一半都扔给了他!
这不科学!
想到黎菲林心心念念了二十年,想到吕清费尽心机设计,阮疏觉得老天给自己开的金手指有些大了,他几乎有些受不住。
“拿着吧。”元轩的表情不容推拒。
阮疏收了起来。
“儿大不中留啊。”元轩感慨了一句。
你儿子不是嫁给我的……阮疏心一直在抽搐。
“我查到……”元轩转动椅子看向身后的两人,一大一小正在推拒着那支钢笔,并且听到了父亲那句“儿大不中留。”
元轩当时脸一下子黑了,阮疏抬头就看到元轩的黑脸,一下子就开心了。
他高高兴兴的多绕了一条道,才收下的钢笔。
元轩嘴角动了动,“爸,你是快有儿媳妇了,又不是嫁儿子,发什么感慨?”
元训心想还不是为了你媳妇才这么好说话的,你这不识抬举的。
他心中这么说了一句,表面上却直接无视了元轩的这句话,“你查到了什么?”
一心扑在事业上的元轩果然很快把这一出给忘了,“查到了对方到底是谁。”
他脸色有些严肃,这次是真的确定了,而且宋瑜在那端说了一个至为重要的消息:
洛克家族的长老会,似乎被动摇了根基。
所谓的权力,一定要建立在经济基础上,没有经济控制,就是白瞎。
洛克家族的几大分支有支持艾弗里的,想要在这次博弈中获利,但他们不约而同出现了意外。
各种意外。
“是谁?”阮疏也被吸引了注意力。
“法兰克林?赫德森。”
元轩说完这个名字之后,元训眼神带着询问,看着他。
显然父亲并不知道这位是谁。
“法兰克林?赫德森是我父亲曾经的心腹,后来被艾弗里收买,背叛了父亲。”阮疏脸上有疑问,显然这种说法和现在的情况对不上。
法兰克林在帮助他们。
那么他是如何逃避艾弗里的追问的?
阮疏忽然想起来自己忽略了很久的一件事情:艾弗里对于金融并不是那么熟悉。
所以法兰克林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上演这么一出?
那他的父亲尤利西斯想必也没有真的中毒,而是将以自己为诱饵,把很多与他貌合神离的人给除去。
或者根本原因,就是想要取缔这样一个掣肘他的组织。
阮疏蹙着眉头,脑子飞快的旋转。
元轩在静静的等着他,事实上他心中也有了几种猜测。
“现在已经到了哪种程度了?”让艾弗里进陷阱并不容易。
“收尾阶段。”元轩沉声道,“几股势力已经绞杀在了一块。局面不是我一个人可以控制的。大鳄们已经游进了潭水中,我能做到的,只是全身而退。”
这已经很不容易了,如果再晚一步,不是父亲提醒他,他不会看出来,这里面又多了些东西。
“先退出来吧。”阮疏终于叹了一口气,决定再次和那边联系,如果尤利西斯没有事情,应该会有人和阮谨联系。
他并不愿意和那边的人亲近,出生之后并没有见过,生恩不如养恩,血缘的羁绊再深,从小到大都没有接触过,是不会有什么感觉的。
他也怕露馅。
起身去阳台打电话,阮疏话说的很少,几句就把事情问清楚了。三分钟后回来,他的脸色说不上好,说不上不好。
“就在昨天有人联系了。”阮疏握紧了手机,“让我母亲准备一下,几天之后有人迎接他回去。”
元轩眼神中带着担忧,“伯母……她不愿意吧。”
“通知我母亲的人说,不到一周之后事情就会尘埃落定,将会有专人接走她,母亲态度很坚决,不愿意回去。”
阮疏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我想,估计时间要不了多久,这样的信息也会发给我。”
元轩握住他的手,元训轻轻咳嗽了一声,元轩不理他,继续握着阮疏的手,“如果不得不去的话,我陪着你。”
阮疏点点头,显然这时候有个人在旁边比没有好。况且元家和洛克家底蕴相似,不论是谁当家,现在都不敢轻易动元轩。
毕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如果简单粗暴的把可能划作合作伙伴的人除掉,以后和其他人合作,也会被警戒。
商人重利,商人也重诚信。
元训起身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知道雏鸟迟早要经历这样一场暴风雨的洗礼,元轩翅膀硬了该自己飞了。
“现在先等消息吧。”元轩大抵能分析出来阮疏此刻的心情如何,但并不能真的去体会,一个从小将自己遗弃的人,他会说什么,会怎么做?
元轩此刻担心的,就是阮疏忽然说他要住在雾都,或者尤利西斯不同意两人的感情。
后者对他来说基本可以无视,强扭的瓜不甜,尤利西斯还不能囚禁阮疏,强迫他的意志。
但前者,他不得不考虑阮疏的想法。
真是,愁。
在这暴风雨来临的前夕,阮疏还是抽空去见了一个只知道名字,但从未见过的人。
这个人,将是另外一个人的克星。
他就是莫鹏。
莫鹏是谁?
莫鹏也是荣海市的人物,从荣海市起家,后来被政敌抓到了至为重要的把柄,到最后不的不远赴国外,将自己的仕途暂时中断。
那个把柄,就是吕清出卖的。
这又扯到一个更远的话题了,不过好说的是事情已经有了年头了,也不是那么敏感了。
吕清的父亲原来也是个有权的,可惜父亲手脚不干净,加上站队站错了,在一次权力清洗中落马。
家里欠了一大堆债,吕清自己也受不了苦,攀上了高门一人,那人就是莫鹏。
吕清被对方捧起来,莫鹏养他五年,对他仁至义尽,他父亲当初的债几乎都是莫鹏还的,吕清也不知道答应了什么条件。
莫鹏那时候外调或者出国都带着吕清,当他的司机。
光是看到这一点,都足以阮疏冷笑,这种人让元轩替他开车,最后假惺惺的挡了一击。
吕清的特点就是可以认识很多三教九流的人,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联合莫鹏的政敌,坑了莫鹏一把。
莫鹏大概也防过吕清,却没想到吕清居然做的这么绝情这么狠,让他不得不出国避风头,近乎十年不能回国。
但权力更迭自来几乎不可预测,当年的那班人马几乎全不在了,莫鹏的父亲上去了。
莫鹏回来了,怎么可能放过吕清?
饶是做过心理准备,阮疏也没想过,莫鹏居然这么年轻。
“阮先生吗?坐。”莫鹏声线有些低,有些像大提琴。
莫鹏看起来才三十出头,面色如玉,目光如隼,看起来很,正经,就是那种让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就他如今的年龄来说都有些过于年轻了,更不要提十年前,那么一个跟头,足以让任何人都摔的清醒过来。
阮疏听闻过莫鹏的声誉,他还是一个实干家。
事实上阮疏千方百计约出来莫鹏,不仅仅是因为吕清的事情,太过于操心你的敌人,会直接降低你的档次。
官商官商,有官有商才对,在国内,想要走得顺利和稳妥,打点不能少。
莫鹏之后上去,也是需要成绩的。
他需要做的,是先稳定两人之间可以联手的利益,然后再面临共同的敌人。
莫鹏马上就是荣海市的一把手了。
当然两人这次的见面,也说不了什么,只是一个简单的熟悉过程,然后阮疏“漫不经心”的提起吕清就可以了。
阮疏觉得,不用自己亲自动手,吕清自己就能把自己给作死。他这样的人,特点就是多疑,有些所谓的聪明反被聪明误,把所有人当做假想敌人,利用别人打击对方,就要随时注意来自身边的刀子。
只不过吕清把人想的一般傻而已。
莫鹏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只是手微微一顿,然后神色也没有怎么变,只是淡淡的一句“是吗,没想到他还在啊。”
阮疏听这句话自己都觉得全身发冷,这句话一翻译不就是“没想到他还敢在啊”,吕清现在也混得自己跟全世界有仇了,现在也许正慌着想办法的吧。
如果逃的话,要么国外,要么在国内不要有自己的活动痕迹,不然迟早被抓出来。
“咖啡挺苦的,”莫鹏评价,“很久没有再喝这么刺激的东西了。”
“看来莫先生很注重养生。”阮疏随口称赞了一句,“这东西确实不能多喝。”
“空闲久了,看不到什么曙光的时候,也就需要找一些东西来纾解自己。”莫鹏这话像是要云淡风轻,阮疏听得出他那种恨得牙痒痒的感觉。
毕竟大好的时光被这么无辜浪费掉,莫鹏不恨吕清,是不可能的。
阮疏在适当的时候又提起了自己的计划书,毕竟也可以作为莫鹏之后推出的商业计划中的重头戏。
果然莫鹏的眼睛亮了,他的家世让他不需要多么的为钱财操心,但成绩能够做出来,才方便实现自己的那些梦想。
两人说道这里一拍即合,阮疏听莫鹏的话如醍醐灌顶,在元轩的商业眼光提点之上,又加了几分国情的考量。
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更何况三个不那么笨的人,想出来的方案呢?
阮疏到后边,甚至已经忘了吕清这杆子事儿了。
“这次算是我请了。”阮疏到最后开口道,“这样下次再相遇,想必莫先生也不会吝惜。”
“既然如此,何必再称呼莫先生这么客气呢?”莫鹏伸手握住阮疏的手,“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然后,他起身离开。
莫鹏眼前的咖啡,几乎全剩下了,他只是最开始抿了一口,便一直没有再碰。
想来从前吕清给他下的药也是下到了咖啡里,或许是直接想办法弄进了咖啡机里。
谁会这么提防呢?
阮疏看着冷却的咖啡,思绪远去。
他不会也不可能去同情吕清,但现在却有一点为莫鹏感到不值。
大抵这种心情和从前的自己一样,识人不清,结果被人设计,一败涂地。
幸好还有翻盘重来的机会。
吕清这几天快被吓死了,他从报纸上看到的莫鹏,还是从前那副样子,却看起来比从前沉稳了很多,没有那种意气风发的感觉。
吕清知道这多半是因为当年的那个打击,而当年的打击又是自己亲手促成的。
他惶惶不可终日,想着离开,但这边的经营让他舍不得扔下。
想到这么做会便宜阮疏那个贱|人,吕清整个人都不好了,心情极差。
他咽不下这口气,从开始除掉简达随,他以为自己可以稳稳的拿下元轩。捂一块石头,时间长了都能热呢,他看得出来元轩那人看似精明,实则上对吕清来说,他单纯的有点像白纸。
没想到简达随死了,却来了个长得一模一样的阮疏,硬生生的把他的成果跟吞噬了,他怎么会甘心!
但自从林辰对他说了莫鹏回来的消息之后,他就开始做好了逃离的准备,也做好了莫鹏随时上门的准备。
他正在犹豫,从昨晚就开始犹豫。
这时候忽然门铃响了,吕清吓得心惊肉跳的,以为莫鹏已经找上门了。
如果进来直接跪下来向他承认错误吧,莫鹏就算再恨他,想来也不会把他送进去。
莫鹏没有那么狠,一日夫妻百日恩,况且他们当年日日夜夜也有千余日了。
吕清心道哪怕痛哭流涕,莫鹏一天不能原谅他,他就一直那么请求原谅下去。
吕清实在是不想在国外过那种几乎暗无天日的日子了,看不到什么希望,语言不通,那边对他这种人也歧视的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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