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软总是在做着同一个梦。
梦里的她散落着一头长发,穿着白裙,打着赤脚,脸上全是迷惘的表情。
她开心时,眼睛里会出现蓝se;难过时,眼睛里是紫se;忧愁时是灰se。
有时候她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和普通人不太一样,她似乎不太会表达自己真实的情绪。
就像她明明是在等着褚云舒回来,却在“金眼镜”管家询问的时候,谎说自己又做噩梦了睡不着。
星河倾落,星倒月移,她从未觉得有一夜会过得如此之长。
而她,也在“金眼镜”管家接完电话后,脸上惊愕的表情中,蓦然沉静了下来。
“是谁?”
“……老爷。”
“他说什么?”
“………”
“嗯?”
“他说……已经给您订了川市的机票,包括学校住处都安排妥当了,他问您……”
“什么?”她没有哪一刻像现在一样冷静。
“什么时候出发?”“金眼镜”管家说完这句话,已经不忍心再说下去。
阮软回头看了他一眼,“……今天。”
然后,她又转过头,好像什么没发生一样,闭上了眼睛。
“……这件事要告诉褚少爷吗?”他问。
“不用。”阮软回答道。
天际第一道曙光打在她的脸上,她觉得晃人,想抬起手替自己挡住,惊觉手头好像捏着一把铁锤,眼睫坠着一块顽石。
破碎的星光从眼睑迸裂而出,化成河流,弯弯曲曲地在她的脸庞上横行。
所有的人和声音都消失了,一切都停顿了。她又看见了那些紫se。
那天是立春,门口花苑里的杜鹃忽然ch0u了一朵花ba0,很是稀奇。
川市有很多那样的小巷子,里面住着各种各样的人,盘根错节的电线吊在头顶上,天还未亮,楼下的早餐摊已经吆喝开来。
热闹,鲜活。
阮软是这样形容她现在住的地方。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每天早上房东的小nv儿总会故意跑到她门前,将她的门敲得砰砰作响。
“软软,软软,快起床,要吃饭了…”
阮软翻了个身,企图忽视掉这存在力极强的声音。
门外的人喊累了,她的手机却响了。
眼见躲不掉,阮软认命地从床上爬起来,顶着张睡眼惺忪的脸去开门。
b她高半个头的少nv抱着一盅粥走了进来,拉椅子,找书包,拿勺子,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都快八点了,要迟到了要迟到了……”
顾憬嘴里念叨着,手上动作不停,将阮软睡乱的床铺一抖一叠,几个回落,出来一个漂漂亮亮的豆腐块。
她快得像闪电,阮软却慢得像羊驼。
在阮软的意识里,学校是学知识的地方,迟到与否都跟学知识无关。
当然,这个想法,她不会和顾憬交流的。
因此,顾憬才会在将她的书包挎在手腕里,见到阮软还在梳头发时,一把往她嘴里塞了一个三明治。
“别喝粥了,晚上回来喝。”
被强制拉出门的阮软恋恋不舍地看了眼盅盒。
搭着顾憬的车出门的时候,阮软望见那支杜鹃花ba0,张开手,悄悄m0了一下。
“喜欢花?”顾憬从后视镜看见了她刚才的动作。
小nv孩都喜欢花。
“喜欢的话,我给你买一盆。”
“那种难养的东西,我怎么会喜欢?”
顾憬笑了,相处三个月,她早就m0清了阮软的脾气。
车过巷口,转入大道,车速也随之提高了。
“抱住我的腰。”顾憬说。
阮软将最后一口三明治咽下肚子,摇摇头,“不用。”
顾憬不着急,扭着车身在车流中拐了几个弯后,阮软乖乖地搂住了她的腰。
她总有办法将这个别扭的小姑娘给治住的。
尽管顾憬风驰电掣地赶到学校,还是迟到了。
门卫大叔不近人情,嘴巴往下一搭,两颗锁扣似的,甭想从他嘴里掏出哪怕一个字。
雪上加霜的是,全年级最严的教导主任大有往这边走来的趋势。
隔老远都能瞥见他那两道阿凡提一样的小胡子,一翘一翘的,仿佛在说:
咦,让我们看看,是哪个小倒霉蛋儿被我们给逮住了。
顾憬急得不得了,正想通知身后的阮软准备逃跑时,回头一看,人不见了。
福至心灵,她弯着腰,赶紧躲过教导主任的视线,绕到学校后门的山楂树边。
山楂树长在铁栅栏里,枝g却支了一部分到外面,栅栏封不完整,留下一个人宽的缝。
阮软站在栅栏对面,从包里掏出一根火腿肠喂拴在栅栏边上的哈士奇。
它脚底下堆了一片红壳子,哼哧哼哧吃得很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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