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头看见程眠红红的眼眶和鼻头,脸上两条亮晶晶的泪痕,不知什么时候哭成一个可怜的花猫脸,他赶紧说:“喜欢啊,当然喜欢,你哭什么?”
韩通明把盒子接过来放在一旁,伸手给程眠擦眼泪,程眠躲了两下,说:“你是不是怪我没跟你一起喂小鸡?”
“……没有,我这不是喂得好好的吗?”韩通明违心地分辩道,避开程眠湿漉漉的眼睛。
“我让我爸爸先给你带一个礼物。”程眠没继续说下去,韩通明知道他是想安抚一下自己还没见到父母的心情。
“对不起,我刚才在想我妈妈。”韩通明心里涌起巨大的愧疚,面前的程眠一直忍着因为程父短暂露面的失望和委屈来逗自己开心,他还对他使脸色。
程眠擦了擦脸,像翁雅那样轻轻摸了摸他柔软的发顶说:“等你玩腻了这一个,韩阿姨就回来了。”
韩通明眼睛也发酸:“嗯……”他拉着程眠起来,“程叔叔不是说过年就又回来吗?翁姨说到时候大家起吃火锅。”他把乐高盒子拉到房间中央的地毯上,说要玩这个,来转移程眠的注意力。
玩着玩着程眠又哭了,他没有出声,眼泪却啪嗒啪嗒掉在手里的积木上。
两日后夜间气温骤降,程眠还睡得天昏地暗的时候,韩通明就起床了,他趴在窗子旁看了一会零星的雪花,然后跑去看养在厨房里的小鸡。
两只小鸡僵硬地倒在纸盒里,嫩黄色的绒毛也暗淡下来,笼罩着一股死气。
毫无家禽类饲养经验的他们并不知道寒冷对于弱小生灵的致命打击,连大人都忽视了气温的异常。小鸡被埋在了院子角落里,尽管养了没几天,两人的心情还是无比沮丧,尤其是韩通明,他几乎是拿小鸡当亲儿子在用心照料了。
天气一天寒似一天,院子里的小盆栽被翁雅移进了房间,灰蒙蒙地丢失了颜色,冬天的风携雨带雪卷过青砖地板上最后掉落的几片干枯树叶,整个街区都随着气温冷清下来了。
他有时蹲在小鸡墓前,直愣愣地盯着土看,也不知是在悼念小鸡还是在想他的父母。这时程眠就会悄悄挪过来,拉拉他的衣袖,开始说他在学校或是街头巷尾听到的奇谈怪论,诸如“班长认错了校长被罚写检查全班传阅”“隔壁小胖子坦克联盟打到了300分肯定是开了修改器”“九叔和六婶第3次复婚是为了分老奶奶的陈年老屋”这种不入流的家长里短,说完还总会掏出颗巧克力或者软糖塞进韩通明嘴里,眼睛眨巴眨巴看着他,像只求表扬的小狗。
甜味从味蕾上蔓延开,触到自己嘴唇的手指明明冷冰冰的,却又像带着火热的温度,小心地把自己的心室拢了起来,慢慢暖着。
“小鸡的灵魂会长存的。”程眠像个小神棍,双手作法般舞了两下。
“又不是什么神仙英灵,哪有鸡的魂魄会长存啊。”
程眠眨眨眼睛,嘴角还有一小点糖屑,带着狡黠的笑意说:“不信你等着瞧啊。”
“你以后少听人家讲是非了,神神叨叨像个老太婆一样。”韩通明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他拙劣的言辞安抚到,心情愉快了些,“快回去洗洗脸,嘴上都是糖。”
他以为程眠只是信口胡说异想天开地安慰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直到整个冬天过去,将将开春的时候,他无意中发现,那个埋着小鸡的地方长出了一小丛的酢浆草,还开了一簇簇明黄色的花,花瓣鲜嫩幼小,带着潮湿的水汽,像那两只红颜薄命的小鸡一样可怜可爱。那时他已经知道父母早就背着他办了离婚手续,而他竟没有感到多少震惊和难过,也许是淡漠的家庭关系让他早有预感,也许是因为他身边已经有了最亲近的人,合力填补了他本应该寂寞空虚的中二时期。
他仿佛看到了程眠为了给自己编织一个笨拙而完满的梦境,鬼鬼祟祟地在天未亮的清晨,跑去院子里撒种子、浇水,跺着脚口中呵出一团团白雾,皱着眉头翻植物书,用不多的零花钱每天给自己买巧克力,再缠着小区里打理花园的退休老爷爷三天一遍地问他:“我的花怎么还不开啊?”
他被这些甜蜜的、柔软的善意当做宝贝一样滋养着,才没有长成爹不疼娘不爱的凉薄样子,才会想到程眠,就仿佛忆起了嘴里清甜的糖味和种在他心里那一丛明艳的酢浆草。
程眠病没好全,推了几天的工作,想专心在家里伺候现在的衣食父母。
第一天蒸的鱼被韩通明评价为“一塌糊涂”,大概是内脏没有去干净,程眠苦着脸把那盘又腥又苦的鱼吃了一半,韩通明才叫了外卖回来。
第二天韩通明看了一眼饭桌,问:“烧茄子?”,最后那盘油焖笋被当成咸菜吃了好几天。
之后的几天程眠慢慢领悟了做饭的诀窍,炮制的饭菜称不上美味但也勉强可以下咽,卖相上还十分可口,他开着滤镜拍了一张照片发状态,一副岁月静好人生和美的模样,然后躺在沙发上跟Weyman讲电话。
Weyman有点愤愤不平地说:“你是不是斯德哥尔摩啊?干嘛对那个暴力狂那么好……还学会洗手作羹汤了……”
“你别老叫他暴力狂暴力狂的!让他知道还以为我又在背后编派他的坏话呢!”
“那我叫他什么?”
“你叫他美男子!”程眠生气Weyman老是诋毁韩通明,全然忘了他是出于维护自己的动机。
“…………我艹?!”Weyman下巴都快掉了,面膜被惊恐的表情撑裂了一条缝,“你恶心死我吧,鬼才相信你跟他没一腿!”
程眠听这话心里很不是滋味,恶声恶气地说:“我就喜欢他,怎么了!”
“…………真的假的?你们怎么认识的?你喜欢他多久了?他知道吗?他也喜欢你吗?”Weyman很震惊居然心有所属的事实。
程眠张了张嘴,觉得每一个答案都像针一样戳得他满口鲜血,他沉默了一会儿,说:“假的,什么喜欢不喜欢。”然后不顾Weyman爆棚的好奇心,挂断了电话。
很长时间以来,他都觉得,自己的喜欢对于韩通明来说就是一种玷污,他不敢跟任何人甚至自己承认,这样韩通明对他的冷漠和视若无睹就不会让他太难过。
但是现在呢?
程眠想了半天没想明白,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生病引得韩通明动了慈悲之心才把他捡回家来,这份关照有没有一点是因为念着自己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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