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眠,天色一片蒙蒙的时候程眠就爬了起来,Weyman还在蒙头大睡,他一向不到日上三竿不起床的。程眠轻手轻脚地溜进厨房,丁零当啷打散了两只鸡蛋开始做蛋饼,他现在已经可以很娴熟地准备早餐了,不知道Weyman看到了又会说什么。
他把早餐摆到餐桌上,留了一张字条,拿了一件Weyman的厚外套就离开了。
清晨熹微的天光从云层透出,程眠裹紧了衣服,顺着葱郁的半山路向韩通明的公寓走去,路上鸟鸣吱喳,偶有晨跑的路人迎面跑来,他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脸部,冲对方露出微笑,路人不明所以,礼节性地回以微笑,一派世界安好。他昨晚借着满心的冲动和绝望从这里狂奔而过,寒风呼啸,把他从里到外冻了个生透,而现在,他全副武装,高举着内心的圣火,勇士一般要去征服磨难了。
不过是像从前一样,他们照例大吵一架,然后自己再厚着脸皮上门求和,程眠这样安慰自己,轻轻屏住呼吸,生怕积攒了一晚上的勇气漏出去。
他在韩通明公寓门口踟躇,昨晚他喝了酒,会不会到现在还没有醒?他摸了摸门,做贼一般把耳朵贴在门缝上,想听听里面的声响。这时门后电梯开了,他回头一望,韩通明居然出现了,两双满是血丝的眼睛看见彼此俱是一愣,韩通明在原地看着他,眼神晦暗不明,电梯门都快关了他才伸手按住,长腿两步迈出去,把猴子一样趴在门上的程眠扯到一边去,掏出钥匙开门。
程眠跟着他进了家门,见韩通明不搭理自己,深吸一口气,没话找话:“你去晨跑啦?”
韩通明脱外套的手停了停,没说话,看也不愿意看程眠一眼,往屋里走。程眠心里发酸,还是舔着脸追问:“你没吃早饭吧?头疼不疼?你今天还去上班吗?”追到房门口,韩通明“哐”得一声摔上了房门。
那一声响像打在程眠脸上一样,他对着房门揉了揉眼睛,伪装出轻松的口气说:“我快杀青啦,你想不想去片场玩?能见到大明星哦,上次我在隔壁剧组看到了那个很红的女明星,叫什么来着……”浴室传出淅沥水声,他等不到回音,只好转身出来。客厅里还是昨晚的狼藉样,他的手机也躺在地上没换地方,程眠蹲下去开始收拾地面。
过了十来分钟,韩通明洗完澡换好衣服出来了,程眠还在地上爬来爬去做卫生,见韩通明终于舍得看自己了,只不过目光是盯着自己身上那件尺寸很不合身的外套,他赶紧开口解释:“我昨天去朋友家借了件衣服,是真的朋友。”韩通明移开目光,钥匙拿在手里,又准备出门了。
程眠见他要走,急忙站起来,眼前一阵发黑,他下意识地抓着韩通明的手站稳,旋即被甩开了。程眠没空失落,追在韩通明身后说:“我有话想跟你讲,我知道错了。”他说得很急,生怕韩通明听不完就要走,“那个视频是我以前的男朋友瞒着我拍的,我根本就不知道,还有那个赵书冉,就是送我回来的人,他是片场的工作人员。”赵书冉当然不止是“工作人员”,但是“投资人”这种说法听起来就很容易坐实韩通明对他的不实猜想。
他战战兢兢地说着,拉住韩通明的衣摆,见他一直没反应,怕他不相信,继续道:“他不知道怎么认识我前男友的,他用那个视频要挟我,根本就不是我的错。”其实赵书冉也没要挟他什么,他随手泼了他一盆脏水,只是想让自己看起来更可怜一点。
韩通明终于转头看了他一眼,俊秀的眉毛轻轻皱起,半垂着眼睫不知在想什么。
他们僵持着,最终他听见韩通明轻轻叹了口气,开口道:“算了,本来也不是我该管的事。”
不对,不对,这不是他的意思,程眠愣愣地看着韩通明。
“昨天晚上……是我不好,我喝多了。”韩通明伸出手揉揉眉心,露出一点淡漠和厌倦的神色,“想怎么做都是你的自由,跟我没有关系。”
韩通明没有像以往一样对他进行尖酸的嘲讽和说教,而是冷淡地放过了他。他大概是太累了,眼下都发青,程眠勉强自己镇定着开口:“那…那现在都讲清楚了,你别生气了,以后你不喜欢的事情我都不做了,以后我都不会再犯错了。”最后几个字尾音颤抖,韩通明的态度让他恐惧,他宁可面对暴怒的他,也不想看到韩通明这样漠不关心的态度。
韩通明轻笑一声,眼神中却没有笑意,只有一点疲倦的冷光:“不用这么委屈自己,我又不是你什么人,之前是我管太多了,习惯了。”
他从桌子上拿起钥匙,想了想,下定决心般轻声说:“程眠,你别住我这里了。”
这话像三九寒冬的雪水迎面泼来,冷得他说不出话,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道:“你搬回卧室来吧,我睡地上或者书房都可以的。”他的声音抖得太厉害,指尖掐到掌心里,强迫自己继续说,“我会付你房租的,等这部剧拍完了,我想去Weyman的工作室学点东西,摄影什么的,可以帮他的忙。”说着他眼睛发涩,喉头像给什么东西梗住。
“我不是说这个。”韩通明见程眠眼圈慢慢红起来,转头不再看他。
“那……那是因为以前那件事吗?”程眠惶然,眼中全是哀求的神色,“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我已经在赎罪了,钱都还得差不多了,只要再过……”
“你一直住这里我不方便。”韩通明强迫自己打断他,推开门准备离开,“我会帮你再找找房子,我得走了。”
韩通明走进电梯的时候,程眠才从僵化的状态活转过来,他追出来说急切地说:“好,那我搬走,我们可以回来再谈,好吗?”
韩通明不置可否,不再看程眠的双眼,随着电梯门的闭合,他离开了。
“明哥要不要咖啡?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啊。”前台举着咖啡壶探进办公室,“魏总和王总都不在,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吃午饭?”
韩通明揉了一把脸,说:“不用了,你们吃吧。”想了想补充道,“咖啡给我吧。”
他昨天晚上跑出去找程眠,找了大半夜,最后实在撑不住了在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坐到了天亮。
酒精真是个可怕的东西,它能唤醒不敢面对的事实,也能挖出心底最深切的热望。他可以把昨晚的失控都推到酒精上,说服自己那都是程眠自找的,但贪婪的巨兽一旦探出头来,闻到了血腥的美味,就再很难牢牢地缩进笼子里。
他撑着额头,想起大学舍友捧着自己精神导师的巨著,充满深情地朗诵:“这世上~大概没有什么~比同时爱着又鄙视着一个人更加折磨的事情了~”
彼时舍友做作的腔调又重新盘桓在他剧痛的后脑勺之上,赤裸裸地告诉他,不要为自己的兽`性找借口,这就是你一直想做的事情。
他见不得程眠跟任何人举动亲密,又缺乏正当合理的借口,他想用最恶毒的方式让他悔过、让他痛苦,他既不肯承认自己喜欢程眠,也不肯放他自由地生活,因为那段他跨不过去的往事,恨不得时时把他看在眼皮子底下,最好成为一个无欲无求的清教徒。
但没有人是可以拒绝欲`望,程眠需要爱,他也需要,程眠无法从他身上得到的东西可以从别人身上得到,但他不行,他只想要程眠。
那段藏在手机里的视频,像是真实的诱导剂,把他内心的毒蛇勾了出来,程眠不该属于除了他的任何人,他早就应该遵从自己的内心,想把程眠按在身下狠狠地贯穿他、占有他,操到他求饶,让他筋疲力尽地哭,只能手脚绵软地缠在自己身上,再不会被别人觊觎,跟任何人跑掉。他既想无比珍视地让他快乐,又控制不住地想要为从前的过错伤害他,矛盾的情绪每日都利爪一般撕扯着自己。
但程眠说的没错,那些错误都过去了,他已经在弥补了,也受过惩罚了,自己不是法官,不能判他无止境地去赎罪。
让程眠离开吧,他不想再被程眠影响了,程眠也无需再被他看管,程眠对他来说是个诱人的黑洞,会无限吞噬掉他的原则和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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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穴像针扎一样痛,韩通明喝了一口咖啡,闭上眼睛,试图把杂乱的思绪理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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