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玉章撅嘴道:“我才不笨,教官都夸我聪明伶俐的很!”
谢玄微但笑不语,大步向前走着。各家门口皆是炮竹碎片,满街乱红,空气里还有股□□味,四下一片喜气洋洋。
两人拐过卧枝街,便有同窗牵了马在等他。谢玉章见了好友,两步并作一步向他走去,笑着作揖道:“云正久等了。”
史云正长的憨厚,人却极会来事,忙道:“哪有哪有,能与玉章兄活动是我求之不得的。”又见谢玉章身边站了个俊俏的面生小哥,神情冷漠,穿戴却皆是华丽不凡。便作揖道:“在下史云正,敢问小哥尊姓大名?”
谢玄微笑着回礼道:“不敢当,史公子好,在下谢萌。”
谢玉章干笑几声,道:“这是我家叔叔,过来看看围猎是怎样的。”
史云正心思活络,随了他爹的长袖善舞,最会察言观色,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谢家自从谢玄微选为太子妃,已然从先前的破落户一下变成临安炙手可热的权贵,所有人见了谢玉章都是客客气气的,他本就与谢玉章交好,因此更加亲密了。因他与谢玉章同窗,眼见这位谢萌非富即贵,便也学谢玉章叫叔叔。“不知叔叔一同前来,未曾准备多余马匹。”
谢玉章怕他邀谢玄微同乘,赶忙道:“无妨无妨,我们同乘,萌叔单独骑一匹就好。”
谢玄微冷淡有礼道:“可以。”
史云正不敢多言,便由谢玉章牵了马,看谢玄微翻身上马,才与谢玉章上了马。
谢玉章回头冲谢玄微眨眨眼,道:“萌叔你跟着我们就好。”
谢玄微道了个好,两腿一夹,那马儿便走了。
到了小树林前,就见有十几个少年在那,或是聊天,或是拉弓试箭,热闹非凡。谢玉章怕马匹受惊,远远的就跳下马,去给谢玄微牵马。
谢玄微看了那群少年亲密谈笑,心中暗暗羡慕,面上却不动声色道:“好多人啊,你们往常过年都是这么玩的?”
谢玉章挠挠头,嘿嘿笑道:“我也是从去年才跟着云正过来的,往年我都是跟隔壁孩子一起放炮的。”
谢玄微听了,噗嗤一笑,谢玉章以为他在笑自己,更加不好意思起来,低头盯着自己的新靴子,慢慢往前走去。
少年们看谢玉章来了,都围了上来,如今他们一起玩的,只有谢玉章与小世子进了军营,他们真是羡慕极了。谢玉章被这么簇拥着,抬头满面自得地看着谢玄微,重整旗鼓起来,又怕谢玄微被他们碰到,双手便画出一个圈,让他们退后,扶了谢玄微下马。
一众少年立刻问谢玉章,这位公子是谁,谢玉章只得再将说给史云正的说辞向众人说了。于是谢玄微莫名其妙多了一群侄子,有的比自己年纪还大,他本就不是热络之人,因此面上依旧冷冷的,众人却是依旧围着他,自报家门。
不多会,只听得有人咳嗽一声,一个十三四岁,相貌出众的少年冷笑道:“一个破落户,不过是靠着女儿才得以翻身,你们这般巴结,也不怕人笑话。”
说话的正是一等公孙钤的孙子孙元哲,新政出来,许多世家被收回封号,而他家却是好好的。他自来就是有些心高气傲,如今更看不上谢玉章这类要被收回封号的世家。加上在国子监时,他本与小世子最好,可是小世子如今却与他不太来往,只管与谢玉章好,让他更是记恨。
众人听了他说这些话,心中乐的看好戏,谢玉章本就是个冲动性子,是连小世子都敢打的。如今听了这些话,还不火窜的三丈高?真打起来,吃亏的还是孙元哲,谁不知道,谢家姑娘是整个临安一枝独秀,即便不嫁入后宫,最少也会做个王妃。更何况,谢姑娘是太子求了皇上,亲自求娶的人。
谢玄微拉了谢玉章,让他不必理睬孙元哲,谢玉章却是气鼓鼓地看着他,谢玄微见他气的样子着实可爱,噗嗤一笑,拉着他走到一旁了。
孙元哲见他们不为所动,心中火气更甚,又追过来,想要出言讽刺,却实在不知道说什么了,又不敢真的对谢玉章动手。打量了下弱不禁风的谢玄微,便伸手用力推了一把,险些将他推倒,口里不干不净地骂道:“挡着小爷做什么?不知从哪里来的乡下货,也敢往小爷眼前钻?”
谢玉章扶住谢玄微,火冒三丈,他姑姑在家里何曾被人这般粗鲁推搡?一下气的就要动手去打孙元哲,也用力推了他一下,凶巴巴地瞪着他,“你推谁呢?”
谢玄微赶忙拦住他,将他的拧压在一起的抹额理好,笑道:“他说他的,与你何干?莫说你姑姑是钦定的太子妃。便是谢府也非破落户,只是响应朝廷新政,老侯爷是主动交还了官职,是陛下当朝称赞的第一个世家,谢家根本不怕子孙后代无所依。”谢玄微看了看众人,声音清亮,语气骄傲,“你如今也不是跟他一样的毛头孩子了,你是可以戴抹额的神武军,军人怎么可以欺负平头百姓?你要做的是在他被人打的时候,护着他,这样方显咱们的气度。”
第13章第13章
谢玉章听了这话,心中窜起的小火苗,噗嗤灭了,更加扬眉吐气。大齐的规矩,抹额只有参军的人才可以戴,并且品阶不同,颜色花纹也是不一样的。像谢玉章这种新入军营的只可以佩戴紫纹抹额,品阶越高的将领,抹额越是华丽。然而他的虽是最普通的抹额,可寻常的人家佩戴,是要杖责的。
谢玄微又冲孙元哲轻蔑一笑,“孙公当日得知了新政,在大殿外跪了许久,说要求皇上赐死,他又仗着是先帝伴读,逼得皇上不得不留他封号,皇上现在对他不过是睁只眼闭只眼。孙小世子,我劝你好好读书,再不济,也得学会阿谀谄媚的本事,不然将来便是街头卖鸭蛋的命。不过,也算是承了你祖宗基业。”
一席话说的众人哄堂大笑,孙家本是卖鸭蛋的农户,不过是女儿机缘巧合救了流落在外的皇子,因着几分姿色进了宫,从此便飞黄腾达了。
孙元哲并不知道其中缘由,被他这般羞辱,气的双目赤红,直说是谢玄微胡说,伸手就要去打他。
却听一个少年轻声说:“此事我好像也听父亲讲了,听说孙公险些睡地打滚了,许多同僚都看到了。”便有几个少年点头称是,也说听了父兄轻描淡写提到此事了。
孙元哲听了,气的脸红脖子粗,指着谢玄微破口大骂,“也不晓得你是哪来的妖精,几句话勾的他们倒戈,今日小爷就先杀了你这妖言惑众的妖怪!”说完,拔出一枝还未包裹彩墨的箭,直直向谢玄微刺去。
谢玉章一把拉开谢玄微,两人堪堪躲过。孙元哲气不过,仍旧要伤他,众人见他持械伤人,也是吓得落荒而逃。
谢玉章见他还要打人,登时发起狂来,一脚踹的孙元哲趴地上动都动不了,抢下他手中的箭,兜头就是几巴掌打到脸上,边打边恨骂道:“小犊子,凭你也敢跟老子叫嚣,老子连江慕寒都敢打,你以为你是谁?”
那孙元哲自小受宠,家里人从不动过一指头,更怕习武师傅不小心伤到他,因此废柴一个,被谢玉章打的毫无还手之力,只嘤嘤的哭着。
史云正怕打出事来,赶忙与几个同窗劝解谢玉章,将两个人拉开后,孙元哲捧着脸垂泪,新穿的袍子也都滚脏了。别人去扶他,他气地甩开这人手,口中仍旧是骂骂咧咧的。
江慕寒哈哈大笑而来,众人赶忙行礼,只有谢玉章不为所动,气呼呼地看着他。江慕寒先走到谢玄微跟前作了个揖,众人心中一阵后怕,也屏息静气。心道还好刚刚自己并没有不敬,如今看来,这位必定是个贵人,又后悔没有帮忙。
江慕寒又拿了棍子轻轻打了下谢玉章,笑骂道:“成天老子老子的,本世子一会不在,你就又把那点破事拿出来说,被你打了一次,你能吹一辈子。若不是当时本世子裤子脱了一半,凭你打的过?”说完就把他搂到怀里顺毛,笑道:“你跟他打什么?也不嫌丢人。”
这江慕寒是荣亲王老来得子,自小娇惯的不成样子,养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成日里撩猫逗狗,最是淘气,人人都说他狗见了都要绕着走。他生的极好,又极度厚脸皮,最会撒娇撒痴,将太后吃的死死的,因此谁也不敢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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