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孟茹意识到自己果真扇了高明一个大嘴巴之后,手还没有完全撤回来就有些后悔。她知道自己可能有些过分了,但是,她的这巴掌打得是有理由的。首先在与高明的这场感情纠葛中,高明一直都处于被动位置,她几次想要和高明抛却一切共同生活在一起,都被高明以种种理由搪塞了,弄得孟茹一直都很无奈,很有种有气无处撒的感觉。不仅这样,孟茹如此深的爱着高明,不惜为他怀孕、生孩子,他居然还能够说出那样令人伤心的话来,说她怀的是丁日民的野种,孟茹觉得这话不仅污辱了她,连肚子里那纯洁可爱的小生命都污辱了,这是让孟茹万万不能容忍的。
于是,两个人就这样对望着,气氛无比尴尬。孟茹透过高明的眼睛,看到了他的惊讶、疑惑、屈辱,甚至还有那么一点愤怒。的确,现在高明百思不得其解:“即便发生了天大的事情,你也不能动手打我啊?何况我仅仅是说错了一句话而已。”孟茹对视着高明那布满血丝的眼睛,她不知道该怎样化解这尴尬的气氛,终于忍不住“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只有用哭声来倾诉心中所有的委屈。孟茹边哭边说:“亏你说的出口,我这么真心实意地对你,你却把好心当成驴肝肺,非但不领情,还说出那么恶毒的话来。你要是真的不想要这个孩子,那好,我现在就毁掉他。”说完之后,孟茹真就举起了双拳猛烈地砸向了自己的肚子,砸了几下之后觉得还不过瘾,还疯了一样地四处寻觅着可以使用的工具,终于在抽屉里找到了一把锋利的剪刀,真一半假一半地就要照自己的小腹戳去。
高明哪见过这样的阵势,吓得赶紧跑过去,顾不得被剪刀划伤的危险,拼命去和孟茹进行抢夺,到底是男人劲大,再加上孟茹压根儿也没想真的扎自己,所以几个回合后,那剪刀到底还是落到了高明的手里。高明一甩手,剪刀飞出老远,落在了孟茹够不到的一个角落,然后他一把将孟茹抱住,把她压倒在了那宽大的席梦思床上。身下,孟茹还在大吵大叫:“你不要管我,我和你没有关系,你让我去死吧!”孟茹边挣扎边哭喊着,她挥舞着双臂,高明好不容易才将她的胳膊按牢,很是费了一番力气,然后冲着孟茹大喊道:“你闹够了没有?有话好好说不行吗?”孟茹停止了挣扎,抽泣着说道:“可……可这真是你的孩子啊,你也不想想,那姓丁的都被抓进去2个多月了,而我才怀孕40几天。呜呜……你不爱我没有关系,但是我不许你侮辱我还有我肚子里的孩子……”高明压在孟茹的身上,心中充满了羞愧。孟茹继续哭诉道:“或许你不相信,呜呜……但你真的是我这辈子最爱的男人了,为了你我做什么都愿意,呜呜……你说你不希望我们的感情影响了你的家庭,我就强忍着自己,无论多么想你都不去打扰你;你说你喜欢开车,我就无论如何也要给你买一辆,呜呜……为了你,我甚至都宁愿做一个单身妈妈,可你怎么还不知足呢?唔唔……可恨的是,你居然还忍心来伤害我,难道你非要等到我死了之后,才能明白我对你的这份感情有多深么……”高明再也听不下去了,他的心中翻江倒海一样难过,他觉得自己羞愧难当,真是对不起孟茹对自己的一番深情,干脆一下子用嘴巴堵住了孟茹的嘴巴,再也不允许她继续说下去。本来孟茹还有一肚子的话要对高明说,却被高明吻住了嘴巴,她移了几次都没有移开,高明吻得紧紧地,而且满含了深情。孟茹先是从喉咙里发出呜呜的两声,后来渐渐放弃了挣扎,伴随着高明的热吻慢慢地回吻着他……不知过了多久,两个人吻累了,高明从孟茹的身上翻下来,躺在旁边轻轻地喘着粗气。孟茹侧转身子,用眼睛望着高明,她的手指像风一样在高明的脸颊上拂过。两个人都不说话,就这样静静地躺着,想着各自不同的心事。孟茹睁开她那双美丽的大眼睛,望着眼前这个正陷入深思中的男人,揣摩着他的内心究竟在想着什么,他是不是真心愿意和自己去寻找一种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幸福生活呢?他在爱的抉择面前能不能真正做到敢做敢当、拿得起放得下呢?
孟茹说:“如果你真的不想要这个孩子,那我们就改天做掉吧,今天恐怕不行了,天色已晚,我也不想为难你,我知道你担心这个孩子给你带来麻烦,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就什么时候去做?”高明听孟茹这样一说,侧过脸来,很认真地问道:“你真的很想要这个孩子么?”孟茹坚定地不住点头:“嗯,医生说我不容易怀孕的,而且我愿意为你生个孩子,哪怕你不能尽到父亲的责任,我一个人把他拉扯大,再苦再累我也认了。”高明听了孟茹的话,内心中充满了感动,眼泪不自觉的就从眼角中滑落下来,他将胳膊从孟茹的脖后伸过去,然后将孟茹的头揽在怀里,一边低头亲吻着孟茹,一边说:“你容我再考虑考虑好吗?毕竟这是一件不小的事情。其实说老实话,我也想和你每天生活在一起,过一种恩爱幸福的生活,可是……”说到这里,高明停住了。孟茹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是不忍心伤害了淑芳和乐乐,但是你想过没有,你即便不伤害他们,但你也会伤害我们母子啊,在感情上说,我们母子和淑芳母子是平等的啊!”
高明听孟茹说完后,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他的五官扭曲在了一起,呈现出一种难以抉择的表情。的确,现在的高明已经没有了全身而退的可能,他无论怎么选择都会伤害到一方的感情。这对于万事都追求完美的高明来说,无异于品尝到了自己亲手酿成的恶果。
孟茹没有给高明更多思考的机会,她趁热打铁地说道:“以前,我从来没有逼迫你离婚,可如今不同了,我怀了你的孩子,我们完全可以重新组建一个家庭,而且我手中还有一定的积蓄,大不了给淑芳他们母子一些补偿,我们照样可以开始一种全新的生活啊,你说对么?”
高明的心完全被打乱了,他没有想到原本是找孟茹打胎的,却闹出了这样的结果。先是孟茹打了自己一记耳光,后是孟茹要自残,发展到现在,他居然和孟茹谈到重新组建家庭上来了。而且,更让高明感到不安的是,他分明感觉自己已经动了心。高明不知道这是怎么了?或者婚外情原本就该面对这些痛苦的抉择?高明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高明离开孟茹的家门时,也没有想出个头绪来,倒是临走前孟茹印在他唇上的那一个热吻,让他感觉这一切并不是在做梦,而是他无法逃避又必须面对的活生生的生活现实。不管怎样,高明现在都得作出一个慎重的选择,他祈祷这个选择对他来说是正确的。
淑芳这些日子觉察到了高明的烦躁情绪,每次问高明怎么了,他都说没怎么,是因为工作上的事情。但细心的淑芳凭借女人的直觉发现,高明的坏心情远不止工作这么简单,因为高明会长时间的瞅着乐乐发呆,偶尔还会莫名其妙地问淑芳:“我以前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你是不是很记恨我?”淑芳说:“人做什么事情都凭自己的良心,如果你今后能够真心实意地对我们娘俩儿好,我是会原谅你的。”高明却说:“那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做得并不好,你会不会离开我呢?”淑芳听高明这样一说,警觉地抬起了头:“你说这话什么意思,你是不是还在和她联系,或者你又有了新的目标?”高明赶紧将淑芳搂过来,解释道:“哪有,我只是随便问问而已,别瞎想。”淑芳嘟着嘴说:“你别指望我再给你第二次机会,如果我发现你还在外面乱来,我非和你离婚不可。”
不知道为什么,高明听了淑芳说要和她离婚的话,反倒舒了一口气,嘴里喃喃道:“你放心吧,如果真的离婚了,我也会给你一笔补偿金的,不管怎么说,你跟了我这么多年,非但没享到什么福,反倒吃了不少苦,我也该补偿你。”淑芳听高明这么一说,立即挖苦道:“你给我补偿金?好啊,那你给我100万,我立马和你离婚,让你和相好的生活在一起。不过不是我小看你,就你这副穷样子,等你攒够100万的时候,估计也老得快掉渣了,那时离不离婚也没什么意义了。”高明说:“这你就别管了,反正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绝对不会撇下你们娘俩儿撒手不管的,我保证会给你们留下一笔钱,说到做到。”
淑芳窝在高明的怀里,没有再说话,她对眼前这个称之为丈夫的男人充满了陌生感,她感觉这个男人离她越来越远,再也不是当初那个说话都会脸红、敢爱敢恨的毛头小子了。其实淑芳也明白,这或许就是男人所谓的成熟,一个即将步入中年的男人必将会在他的身上发生一些改变,这些改变会让他丧失很多本色的东西,变得不那么纯净透明,变得难以捉摸、高深莫测。老实说,淑芳不大喜欢高明的这种改变,她希望一切简单,包括生活的简单、爱情的简单、婚姻的简单,但很显然,这种简单目前已经不存在了,不知道为什么,淑芳隐隐有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其实高明也感觉自己变成熟了,这种成熟尤其体现在工作上,自从他担任政府办公室主任以来,接触的人多了,层次上升了,人也变得圆滑了许多。表现在从来不在人前谈论是非,在领导面前卑躬屈膝,勤请示、勤汇报,工作上兢兢业业,早来晚走。高明梦想着有一天能靠自己的谦虚谨慎、为人勤快,为自己换来再次升迁的机会,因为只有再次升迁,才可能担任重要的领导岗位,他现在的副主任职位,说到底还是一个只干活没有实权的小角色。男人似乎只有拥有了权力才能证明自己的价值。高明在内心里是不服气的,他常常想,那些能力水平远远不如他的窝囊废们都能担任比他高许多的官职,他为什么就不能凭自己的实力一步步地爬上去。
当然,高明并不是一个死心眼的人,他也知道在适当的时候应该往上送礼,可是送给谁、送多少也是一个技巧问题。虽然天河市的人事大权依旧把持在市委书记齐向天的手里,但是给他送是不可能了,因为齐向天对他的印象并没有多好,即便是送了也不见得能起多大作用。况且,凭借高明的实力,他也知道自己送不起,拿个千八百块钱的东西,人家齐向天根本就看不上眼。眼前看,只有送给冯刚最实际,一来冯刚很欣赏高明;二来在冯刚面前,高明也敢说话,不至于在送的时候显得很唐突。高明知道,人在官场,只要将关键的领导巴解上一两个,那么就有机会改变自己的命运。
高明一咬牙,去银行支了5000元钱,他想要趁着春节临近去冯刚家串个门,进一步拉拉关系。来到银行后,高明填好单子、递上折子,服务小姐很快就从窗口甩出了5000元钱过来,高明小心翼翼地点好,然后放进了口袋里。他正要回走,一转身,忽然看到旁边窗口提钱的人拎着个手提包,有说有笑地将那整捆的佰圆大钞往包里装,那钱少说也有10万元,可对人家来说似乎还只是一个零头而已。高明的心理瞬间又不平衡了,深刻地体会到了穷人和富人的巨大差距。他拿出自己的存折看看,里面只剩下9000多元了,这些钱都是他和淑芳过日子一点点攒下的,而今他却要将辛辛苦苦挣来的血汗钱拱手送给别人,高明的心里还真不是滋味。高明想到了将来供乐乐读书还需要大笔的钱,想到了自己到老了还没有更多的保障,一种巨大的压力和悲情自心头涌起。高明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摇摇头,走出了银行的大门。
去冯刚家串门对高明来说是一件很让他头疼的事情,一来他对冯刚是不是敢“收礼”还把握不准;二来他对该送什么、送多少心里也没有底。思来想去,高明决定豁出去了,他想这年头往上干,哪有不送礼的,反正他还没有听说哪个干部因为送礼而被领导赶下台的。
拿定主意之后,高明特意去名烟名酒行买了两瓶茅台酒,然后将那5000元钱装进一个信封里,长吁了一口气,就向冯刚家走去。
冯刚家的大致位置高明是知道的,来到了那个小区的楼下,高明给冯刚打了一个电话:“冯市长啊,我是高明,我就在你家楼下呢……嗯,我想上去看看您,顺便向您汇报汇报工作。”高明在得到冯刚的允许后,拎着东西走上了楼,他边走边在心里合计,一会儿见面话该怎么说,钱该怎么送。终于到了冯刚的家门口,高明平静了一下情绪,然后按响了门铃。门迅速地被打开了,冯刚笑呵呵地迎了出来,并且为高明递上了一双拖鞋。高明一边换鞋,一边打量着冯刚家里的布局,这是一个简单的三居室住宅,房间内的装潢设计并未见多么奢华,和这个城市中的大多数家庭并无两样。
高明将茅台酒放在了门口内侧,冯刚瞥见后嘴里说道:“来就来嘛,还拿什么东西!”高明故意套近乎地说道:“头一次登门,你总不至于让我空手吧。”冯刚也没有和高明计较,嘴里喊着:“慧兰,来客人了,你炒两个小菜,我要和高主任喝两杯。”高明赶紧说道:“我已经吃过饭了,这酒就免了。”冯刚拉着高明的胳膊不放手:“那怎么行,你吃过了,我还没吃呢,你今儿个就是陪我,也要再喝两杯。”高明再三推辞不过,被冯刚强拉着坐到了餐桌旁。这时,早有冯刚的妻子慧兰走进了厨房,乒乒乓乓地炒起菜来。高明仔细地端详了一下冯刚的夫人,那个叫惠兰的女人,这才发现她五短身材、黝黑的皮肤,并不比自己的妻子淑芳漂亮多少。高明早就听说冯刚最初是借助岳父的权势从官场一点点起步的,不禁在心里猜测,莫非冯刚也是为了事业选择了婚姻,和所谓的爱情并无多大关系。这样想着,心中不禁慨叹:“这世界怎么了,难道真如古人所说,注定了‘好汉无好妻,赖汉娶花枝’。
冯夫人倒是手脚麻利,不一会儿几个下酒小菜就摆上了桌子,高明赶紧跟冯夫人客气道:“给您添麻烦了!”惠兰微笑着说道:“说哪儿的话呢,我们家冯刚经常提起你呢,说你很有才华,市里的大小材料都出自你的手。”高明听冯夫人这样一说,不禁心里暖乎乎的,再看冯夫人忽然觉得她漂亮了许多。
冯刚为高明斟满了一杯酒,嘴里说道:“我最近正在为考核方案的事情发愁呢,现在有人反映我们对考核的尺度把握不准,难以体现出公平性,而且下面有些单位为了迎合考核方案弄虚作假的也不少,你对这个问题怎么看?”高明与冯刚碰了一下杯子,喝了一口酒,略一沉吟说道:“现在参与考核的都是些职能部门,与被考核单位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你比如说农牧局要考核各乡镇,外经局要考核招商引资工作,这些部门单位之间以前就有业务往来,早就彼此熟悉,在考核的时候难免有人情的因素在里面,难保考核的公正性。另外有些单位的工作也确实难以量化,比如组宣监等部门干的都是意识形态的事情,你让他们完成多少指标也不现实,我看能不能那样,专门成立一个考核办公室,抽调政治业务素质好的精干力量,专门负责考核工作,由你和书记直接领导,这样效果或许会好些。”冯刚听了,点点头:“你和我想到一起去了,但说实话,这样的考核要说做到百分之百的公平公正也确实是难,我的意思是只要能起到相应的激励和推动作用就可以了,我们的干部也确实需要给他们加加压,否则他们也真不干活。”
高明和冯刚的这顿酒喝得很痛快,冯刚与他探讨了天河市的许多热点难点问题,比如下岗失业问题,农民看病难问题,教育乱收费问题,也许是在冯刚家里的缘故,高明说话比较放得开,丝毫没有隐瞒自己的观点,将自己的想法一一说了出来,听得冯刚不住地点头。高明当然不是一个不知深浅的人,他不会在冯刚家里逗留太久,他看看酒喝得差不多了,借口有事起身告辞。恰好这时冯刚正读高三的女儿上晚自习回来了,高明适时地拿出了那装好5000元现金的信封,递给了冯刚的女儿,嘴里说道:“高叔第一次见你,也没给你买什么礼物,这是高叔的一点心意,你拿去买点学习用品。”冯刚显然没有想到高明还有这样的举动,赶紧将那钱抢了过来,然后硬塞给高明,嘴里说:“这可不行,你的酒我留下了,但是这个你一定要拿回去。”高明执意要给,冯刚执意不收,两个人撕扯得脸红脖子粗,最后高明看冯刚面有愠色了,才不得不罢手,任凭冯刚将那钱又揣回了自己的口袋里。高明不好意思地说道:“冯市长,不瞒你说,我这次是特意登门向你表示感谢的,我高明能有今天,全凭您的提携和关心,我心中岂能没数。”冯刚说:“你的心意我领了,我也是爱才之人,我们市里正需要你这样的干部,另外我也当你是朋友,希望你不要和我太见外。”说完之后,冯刚对着屋内喊了一句:“惠兰,你把我的茶叶拿两桶来。”很快冯夫人就拎了两桶茶叶递了过来。冯刚递给高明说:“你尝尝,正宗的铁观音,我同学从南方寄过来的。”高明推辞不要,冯刚说:“你要是不拿着,你的茅台我也不要了。”高明无奈,只有接过了茶叶,冯刚这才喜笑颜开,一直送高明到楼下,两个人挥手告别。
从冯刚处回来,高明觉得这礼送得有些说不过去,十分不合逻辑。高明看了看手中的茶叶,是啊,这算怎么回事,非但没有送礼成功,反而还占了人家便宜,要知道这两桶铁观音少说也要上/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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