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下令封蜃楼城为“自由之城”,独立于大荒五族之外。自此之后的几年中,五族中皆有大量难民慕名涌入蜃楼城,蜃楼城因此成为难民的庇护所、游侠的乐园。但一旦进入此城,将永不能回五族。故蜃楼城除了“自由之城”的雅号外,还有别称“不悔城”。但是蜃楼城也并非人人都可以进来。倘若是在族内作恶多端而被驱逐出来的,那是断断不会收留。
一个月前,蜃楼城外东海上,许多渔船纷纷沉没,都说是撞到了水族的灵兽裂云狂龙。当时乔羽城主就带了一些人出海,想将这禽兽降伏了。谁想没有遇见裂云狂龙,倒遇见了大荒十大凶兽之一的蓝翼海龙兽。传说凶兽一旦出现,天下便要大乱。乔羽拼着命斩杀了蓝翼海龙兽,自己也受了极重的内伤。岂料过了半个月,水妖朝阳谷来了使者,竟然说那蓝翼海龙兽是朝阳谷的图腾圣兽,乔城主杀了怪兽,便是与朝阳谷为敌。当时便向我们下战书约战。
「想来神帝听说了这事,想赶到蜃楼城去,却在南际山顶百草毒发,不得已之下,才请小兄弟你拿血书请灵感仰出面调停。」正说话间,突然西北边雷声隐隐。两人抬头上望,碧空万里,艳阳高悬,哪有变天的迹象。
雷声滚滚,越来越响。两人循声望去,只见西北边山脚处突然冒起阵阵烟尘。白龙鹿昂首长嘶,极为兴奋,似是预见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
段聿铠面色微变,翻身落地,伏下身,将左耳贴在地上听了片刻,跳起身来道:「不好!象是大批怪兽朝这里奔来了。咱们得快走。」王亦君倒是大感兴趣,张望不已。段聿铠跃上鹿背,双腿一夹鹿腹,想催它快跑,岂料白龙鹿丝毫不理会,只是原地打转,嘶鸣不已。王亦君拍拍它的脖颈,方才恋恋不舍地朝着东北方小跑。
西北那烟尘越来越浓,声音越来越响,王亦君终于听清,那不是雷声,确实是千万兽蹄同时奔跑发出震天巨响。白龙鹿欢声长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怪异的吼声。
王亦君心中好奇,转头眺望。那尘土迎风怒卷,遮天蔽日。突然,从那灰蒙蒙的尘土间,奔出了一只巨大的怪兽,然后是第二只,第三只……成千上万的怪兽瞬息间同时涌现!夹带着漫天尘土,向着他们犹如狂风怒涛般席卷而来。
万千蹄声如急风暴雨,震得大地仿佛都开始晃动起来。万千嘶吼鸣叫声此起彼伏,如同惊涛骇浪震得王亦君的双耳嗡嗡作响。两人一兽急速狂奔,左侧,空前的怪兽群如怒海般汹涌奔流着。王亦君从未见过这等壮观场面,心中激动远胜于恐慌,忍不住大声长啸。段聿铠心想:“这小子胆子忒大,不知道这兽群冲将上来,会将他踏成肉泥。嘿嘿,我段某号称狂人,竟然比不上这小子啦。”
他微微一笑,也仰天长啸。啸声激烈壮阔,在这一片宏声巨响中竟然清晰激越。白龙鹿听见二人长啸,登时也昂首长嘶。那奔在最前面的数十只怪兽离他们尚有千丈之遥,听见白龙鹿的叫声突然惊慌失措,乱做一团,惊叫不已。后面的兽群涌将上来,登时将它们踏倒。一时间悲鸣四起,尘土迸扬,兽群如撞击在礁石的巨浪,四面八方的奔散开来。
蓦地从西北边远远地传来奇异的号角声,宛如鬼泣狼嚎,说不出的难听可怖。兽群听见号角声惊惧更盛,继续潮水般向东边涌来。距离东始山不过十余里了,日已西斜,晚霞如火,流转变幻。那群怪兽越来越多,越来越近。跑在最前的是数十只插翅豹,一面奔走,一面滑翔。朝后望去,各种怪兽皆有,一大半是王亦君见所未见的怪物。
号角声接连响起,越来越近,兽群惊声悲吼,相互践踏,瞬息间便有数百只龙马、羚羊被沙皮象等巨大怪兽踩倒,淹没在万千蹄掌之中。号角声越来越响,兽群惊怖益盛,竭力狂奔,突然又有数十只怪兽力竭摔倒,登时被踩成肉泥。
王亦君瞧得心下不忍,骂道:「奶奶的,哪有这等打猎的。」段聿铠嘿嘿笑道:「小兄弟,她要捕猎的,可不是那些禽兽,而是咱们。」王亦君「咦」了一声,讶异不已。段聿铠道:「水妖怕我们蜃楼城搬救兵,在派出使者之前,已经在蜃楼城方圆千里内布下了重重阻兵。老哥哥我来的时候就是杀了几披水妖闯过来的。」
王亦君笑道:「难道这妖女会算命,竟然能看见咱们在这里么?」
段聿铠道:「法术中原本就有千里眼。要瞧见咱们那也不是不可能。况且昨夜,科老妖灰溜溜的撤走,必不甘心,定然要在这里布下阻兵。」王亦君艺虽不高,胆却颇大,听了倒颇为兴奋,笑道:「段大哥你武功盖世,小弟我洪福齐天,加在一起百战百胜,怕他作甚!」段聿铠豪气大生,仰天大笑:「_小兄弟,想不到你年纪轻轻,便和我段狂一样胆大包天。」
突然听到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说道:「一个是年少无知,不知天高地厚,一个是老而糊涂,自欺欺人,加在一起必死无疑!」声音来自后上方,两人循声望去,只见半空中一个人面鸟身的怪物桀桀而笑,满面狰狞。
王亦君心中微惊,口中哈哈笑道:「段大哥,这个鸟东西是什么玩意儿?」段聿铠嘿嘿笑道:「这是水妖的家奴,专门通风报信,打探消息的。是水妖里第一等下贱的东西。」原来这怪物名叫般旄,乃是朝阳谷的家奴,因罪受罚,而被天吴用法术封印,变成似鸟似人的怪物,专门用来刺探消息的信使。性情阴鸷,喜欢搬弄是非。非但在其他四族中臭名昭着,即便是在族内,也深为人恶绝。
般旄大怒,桀桀怪叫,突然扑将下来,它不敢袭击段聿铠,只是向王亦君探爪抓去。段聿铠哼了一声,右手屈指而弹,指尖上突然出现一颗绿色光球,激射而出,登时将般旄打个正着。鲜血激射,那怪物惨叫一声,扑腾翅膀,朝上疾退,桀桀怪叫声中去得远了。
眼见已到东始山脚下,段聿铠道:「小兄弟,这畜生定然报信去了。眼下水妖势众,咱们倘若还这么朝前走,只怕要落入他们的埋伏中。不如我们分头走。老哥哥我先去引开水妖,他们不知道你身上的血书,定然想要拿我。你先越过这东始山,到山阴东面的那个大水潭等我。我带水妖兜个圈,明日一早必在那里与你回合。」
王亦君知道他担心自己受累,这才冒险引开追兵,倘若自己不答应,只怕他更为着急,且徒然浪费时间,当下点头答应。段聿铠拍拍他的肩膀:「小兄弟,能认识你当真是我段某的福气。」他顿了顿道:「老哥哥还想向你借这白龙鹿一用。它脚程极快,定然可以甩开水妖。」王亦君抚摩白龙鹿脖颈,在它耳边道:「鹿兄,这位段大哥是我们的好朋友。你一定要带他脱险。明天一早咱们再见面。」白龙鹿扭颈嘶鸣,极是不舍。段聿铠叹道:「小兄弟,不知道你有什么魔力,这白龙鹿原是水族极为凶顽的灵兽,许多水妖也伏它不住。怎地就与你这般亲热?」当下从怀中取出一张一人大小的淡绿色的薄纱,「这是隐身纱,你只需将自己裹在里头,旁人便瞧不见你。你先裹上它,在山上避上一避,待到水妖过去了,你再翻山。」王亦君心道:“段大哥倘若自己披上便没有危险,却将它给了我。这等好朋友,真是没得说。”点头接过。
段聿铠回头瞧那兽群越来越近,排山倒海的涌将过来,当下道:「事不宜迟,明日水潭相见。」双臂一振,将王亦君高高抛起,稳稳地落在东始山的山脚巨石上。
白龙鹿昂首奋蹄,嘶鸣不已,在原地转了几圈,方才恋恋不舍地朝东面电驰而去。王亦君脚下巨石离地约有六丈高,正是绝佳的观景台。四周绿树环合,夕阳挂梢。他索性坐了下来,将那隐身纱围住全身。过了半刻钟,那兽群奔得近了,王亦君觉得身下巨石都开始颤动起来。兽群未到,尘土先行。
刹那间狂风卷舞,灰蒙蒙的尘土漫天席地盖了过来,王亦君只觉周遭一片昏暗。万兽奔腾,大地震动。突然一只插翅豹闪电般掠过,既而是第二只,无数的怪兽掠过。王亦君从未在如此近的距离瞧见如此多的怪兽齐头狂奔,心脏仆仆乱跳,兴奋不已。他突然想起了在东海险崖上俯瞰怒潮的情景。浪淘不同,壮观仿佛。
他的耳边轰隆隆作响,除了强烈的震动与嘈杂的嘶吼声,什么也听不见了。脚下兽群如流,汹涌呼啸,龙马、狮虎、牛群、沙皮象……穿梭如流,偶有巨大不知名的怪兽奔腾而过,所夹带的凛凛狂风险些将王亦君卷倒。
跑在中间的是数百只小山般的龙兽,所过之处飞砂走石,山上木叶簌簌。一只双头龙兽前脚绊倒,狂吼一声,如山石崩塌,阻在路中。惊嘶四起,后面灵巧些的动物纷纷转向,如潮水般分流,但动作稍微迟缓的,避之不及,登时踏将上去,那双头龙兽怒吼声中,巨尾横扫,立时将踩上来的猛兽甩飞出去,两只野猪重重撞在山岩上,摔将下来,又被如潮的兽群纷至沓来,登时毙命。
那诡异的号角声更加近了,每吹一声,兽群便惊惶狂乱,自相践踏。一只长牙猛!狂性大发,悲吼声中长鼻卷舞,将周围的其他猛兽卷住,四下乱抛,一只独角羊被高高抛起,落下时正好撞在一只盾甲剑犀的犀角上,立时肚破肠穿。南侧一只野牛受了惊吓,低颈狂冲,猛地将利角扎入前方狼马的后臀,狼马长嚎声中,一口咬在旁侧羚羊的脖颈上。
兽群一片混乱,如乱石急流,盘旋周转。猛兽狂性大发,相互对战,转眼间又有数十只野兽被顶杀、被抛起。一只健硕的豹尾羊被猛!用力甩起,在空中划过一个优美的弧线,碰的摔在王亦君身前,四脚抽动,眼见是不活了。王亦君喃喃道:「多谢猛兄,小弟今晚不用打猎了。」话音甫落,又有几只野兽被摔将上来,堆在一起。
头顶突然咿呀有声,几只翼龙鸟张翼滑翔,从头顶掠过,趁势俯冲,双爪抓起王亦君眼前的猛兽尸体,呼啸而去。号角声越来越近,兽群狂奔,后面的数百只猛兽惊骇若狂,竟然自己猛撞山壁,倒地身亡。过了一刻钟,兽群怒潮终于奔流而尽。尘烟漫舞,声如潮去。几十只跑在最后的猛兽悲鸣不已,纷纷倒地,双目哀怜的瞧着后方,全身簌簌发抖。王亦君心中升起寒意,不知那水妖龙女究竟有何等手段,竟让这些狂野的灵兽如此畏惧?
号角声连绵不断,鬼哭狼嚎,王亦君觉得心跳变得奇异起来,竟随着那号角声忽而乱跳,忽而停顿,一丝痒痒的感觉从心肺处缓缓升起,爬过胸腔,爬过嗓子眼,又向脑中爬去。王亦君心中一凛:“好奇怪的感觉!定然是这号角声的古怪。”当下用手指死死堵住耳眼。虽然犹能听见号角声,但那瘙痒难过之意已大大缓减。
却见那数十只野兽却开始满地打滚,发了狂般的嘶吼悲啸。突然那号角声停了下来,猛兽立时停止嘶叫动作,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死了一般。王亦君缓缓松开手指。四周死一般的沉寂。微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忽然听见了轻缓有序的脚步声,听来象是几十只巨型猛兽一道行进的声音。然后响起一个慵懒娇媚的声音,「那白龙鹿倒跑得真快,发狂的兽群都追它不上。」声音甜腻入骨,王亦君砰然心动,忍不住想瞧瞧发出这般动听声音的究竟是怎样的女子。刚一探头,便吓了一跳,只见数十只巨大的怪兽昂首并进,每只怪兽皆高三丈,龙头象身,遍布鳞甲,四蹄有鳍,肩处均有一对肉翼。每只象龙兽的耳朵都用丝绵堵住。象龙兽上均坐着一个黑衣人,背负长刀。瞧那装束,似是朝阳谷水妖。
他突然眼前一亮,差点吹出一声口哨。那群象龙兽正中,一只格外高大狰狞的黑色龙兽,昂首睥睨,极为倨傲,龙背上赫然坐着一个美若天仙的女子。那女子发红如火,肤白胜雪,穿着黑丝长袍,领口斜斜直抵腹部,酥胸半露,一个碧玉环子为纽扣,在腰下裁开,莹白修长的玉腿一荡一荡。她双眉如画,眼波似水,浅浅的一抹微笑,瞧起来风情万种,妖冶动人。耳垂有两个黑色的耳环,细细一看,竟是两条长三寸的小蛇。
这女子比之仙女姐姐,虽不如她清丽脱俗,不食人间烟火,但美艳妖娆,浮凸勾人,更为鲜活,尤其对少年男子更有莫大的魅惑力。王亦君看得口干舌燥,突然瞧见她纤腰斜斜挂着一支淡青色的透明弯龙角,突然心中一凛,“难道这美女便是段大哥所说的水妖龙女了?方才的号角声也是她吹出的么?”
却听头顶又传来桀桀之声,那人鸟怪物般旄扑扇着翅膀,落在一只龙兽的颈上,朝着黑衣女子恭声道:「龙姑,段狂人骑着白龙鹿朝东南方去了,那男孩却不见了。」黑衣女子格格笑道:「段狂是想和我捉迷藏么?我可累啦,叫科沙度陪他玩儿吧。那男孩么,伤了十四郎,总得找到他给十四郎赔礼才是。」
她突然眼波一转,朝王亦君瞟来。王亦君大吃一惊,连忙缩身后退,忽然想起自己裹着隐身纱,心中稍定。但那黑衣女子媚眼如丝,竟朝着他嫣然一笑,酒窝深深,眼中仿佛要滴出水来。王亦君心里乱跳:“难道这妖女竟会瞧得见我么?”但瞧见那妖冶的笑容,登时目眩神迷,脑中空白。黑衣女子微笑着望着他的方向,樱唇微启,齿如编贝,轻轻地咬了咬丰盈鲜艳的下唇,右眼轻轻一眨,突然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一拍龙兽脖颈,电驰而去,远远地抛下一句,「段狂就留给科沙度,我可不管啦。」
众人扬鞭,象龙兽奔驰如飞,尘烟弥漫,转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般旄桀桀怪叫,盘旋腾空,朝着东南方飞去。过了半晌,烟尘渐渐散去,满地的怪兽缓缓地爬了起来,茫然四顾,一瘸一拐,渐渐走得干干净净。远远地又传来号角凄嚎之声。王亦君长吁了一口气,将隐身纱取下卷好,满腹心事的朝山上走去,“不知那妖女方才是瞧见了他么?倘若瞧见了,又为何戳穿他呢?段大哥和白龙鹿能否逃出水妖的追堵呢?”他猛地甩甩头,心想眼下当务之急,便是找一条捷径,穿过这东始山,明日天亮前,赶到山阴东北的水潭。
当下王亦君从怀中取出《大荒经》,找到东始山那页查看。“东始山上多苍玉。有木焉,其状如杨而赤理,其汁如血,曰芑,可以伏兽。茨水出焉。东北流注于海,于山阴成潭,多美贝,多紫鱼……”他心中大喜,只要找到那茨水山溪,顺流而下,便可找到那水潭。
王亦君于山野中流浪甚久,熟知山形水势,很快便找到了东始山上唯一的山溪,顺流跋涉。溪流清澈,游鱼可见,溪底果然遍布苍玉。王亦君拾了一些苍玉边掷边走,瞧见林木苍翠,间夹红色文理的杨树,想起书中所述,拔出断剑在这芑树上轻轻划了一道口子,登时冒出一股殷红色的汁液,流淌如鲜血。他探头舔了舔,味道酸甜,倒也颇为爽口。
此时日已西沉,暮色渐重,王亦君不由加快了步伐。这一路上未见任何野兽,连归林倦鸟也未见一只。想来是让那黑衣女子的号角给吹跑了。那黑衣女子瞧来那般美艳动人,难道真是个心狠手辣的女魔头么?王亦君想到那黑衣女子的风姿,又砰砰心跳。他在心中不住地将这黑衣女子与昨夜的白衣女子相比较,相比之下,白衣女子让他倾倒,黑衣女子的诱惑力鲜活生动,也是不可抵挡。
他猛地举起手狠狠地摔了自己一个耳光,喃喃道:「段大哥身处险境,你却记挂着追杀他的妖女,当真是混蛋一个。」抬头望去,月朗星稀,已是入夜,不知段大哥摆脱了水妖没有?他一路胡思乱想,顺流徒徙,不知不觉又走了两个时辰,终于越过东始山,来到那东北面山脚的水潭。东始山山势不高,茨水汩汩,幽然成潭,潭水漫过周遭巨石,蜿蜒成溪,迤俪朝东。水潭周围尽是高挺茂密的芑树,枝叶参差,层层叠叠,暗影投潭,只有潭中心被明月照得雪亮。潭西一块巨石桀然兀立,石上平整宽阔。当下王亦君双手一撑,跃上石去,在那巨石上舒舒服服的躺了下来。
他双手枕于脑后,翘着二郎腿,仰望星群。凉风习习,枝影婆娑,两天来从未这般放松过。他想着这两日来的奇特遭遇,神农、白衣女子、段狂人、朝阳谷水妖、黑衣女子、白龙鹿……困意逐渐涌将上来,过不多时,沉沉睡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仿佛听见有人呢喃之声,温柔娇媚,身在梦中也不由面红耳赤起来。王亦君猛地睁开眼,坐了起来。石上空荡,并无他人,环首四顾,大吃一惊,「啊」的一声惊呼。潭中碧水荡漾,月光照得明亮,一个一丝不挂的红发女子背对他,雪白一身的站在水潭中央,侧头垂首,长长的眼睫毛垂将下来,腰身盈盈,不堪一握,莹白的脖颈衬着火红的长发,发丝一直垂到洁白的臀处,随风飘舞。那女子一边用手抚洗自己的身子,一边低低地哼着他梦中听到的似歌非歌的呢喃。
王亦君咽了一口口水,揉了揉眼睛,确定这并非梦境。心中突突乱跳,长了这么大,虽然见过裸体女子,但一时间还是连呼吸都险些停止。那红发女子悄悄地转过头,月光倾泻在她妖媚的脸容上,美目流盼,唇如花开,吃吃笑道:「小鬼头,还没瞧够吗?」艳若桃李,妖娆夺目,赫然竟是那黑衣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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