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着佳欣友好一笑,”申末才是正点儿,小姐到时定要光顾哦。”
佳欣不高兴地嘟起了嘴。
“三小姐,”胤祥拿出小马夫的劲头来,”既然错过了歌舞,不如我带您到对面那片林子里看水鸟去。”
“什么水鸟?”
“林子里有块湿地,每年此时都有好多水鸟栖息,也是松林一景呢!”
“是啊是啊,”红衣歌妓也附和,”刚才有客人正从那边过来,似乎还有人在试放烟花玩,小姐过去瞧瞧好了,小心点就好。”
对面林子中的确有块湿地。
湿地里也的确有群美丽的水鸟,顾影自怜。
刚才,林子里也是的确有人在放烟花玩。
湿地旁边蹲着个细看水鸟的瘦小身影,听到脚步声便警惕地回头,一看是佳欣,欢快地跑上来,伸手要抱。
佳欣正也要去抱他,胤祥却电光火石地把她扯到了另一面,猿啸月的熊抱对象,却成了胤祥。
猿啸月眨眨眼睛。”十三爷不让抱,就不抱。”他嘻嘻一笑,摊手表示清白。
“怎么了,小月,我从未见你笑得那么不自然过。”佳欣颇为担心地看着他。
猿啸月看看佳欣,看看胤祥,然后抬头看天。
一只水鸟划过天穹。
“师伯死了。”
他说。
“你说什么?”佳欣震惊地看着他,”再说一次。”
“师伯,死了。京城忽然下好大的雨。永定河涨了,冲了行宫。”猿啸月定定地看住远方。”师伯施法,移形换影,救了整宫人。然后心力交瘁,死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胤祥狠狠抓住猿啸月的手臂,”为何我没有得到回报?”
“昨天。我在丰台,下雨了,师伯叫我离开。我觉得不对,回去时,已经发生。”
胤祥脸色苍白,”整宫人都没事?太子,二伯,众阿哥,都没事?”
猿啸月点点头。”太子爷染风寒,病倒,是真的,病得很重。二王爷带着八阿哥,也往这里来了。”
胤祥深吸气,”你怎么找到我们?”
“闻。猴子帮忙。”猿啸月站在那里,迎风舒展手臂。
两只水鸟竟然盘旋一圈,停在他的手臂上。
他闭目抬头,有风声在冥冥中呼啸。
胤祥和佳欣站在他身后,忽然觉得渺小,和冷。
“对了,”猿啸月忽然睁开眼睛,”刚才我在这里时,有两个人也来,我躲着听。他们好似在说什么,九娘传信云云。”
“九娘?是许九娘?可有青鸟?”
“有。”猿啸月指了指旁边一处,”他们杀鸟,我埋了鸟尸。本不该在群鸟面前杀鸟,终有一日,会被啄瞎眼睛。”
“许佩,不是我们的人么?”佳欣想起来金风竹叫自己转交的血书,不由振奋,”她联络到了这里,那么援救圣上之事,恐怕在她身上便有着落了!”
“小月,”胤祥迫紧猿啸月。”他们还说了什么?你尽量回想,片言只语亦可。”
“说九娘传信。”猿啸月皱眉努力回想。”什么什么绝笔,什么不能让谁知道,什么落在谁的手里……”
“谁?这些谁是谁,听到么?”
“听不清楚。”猿啸月摇摇头。”对了,还有,说什么两日之内,定要解决什么事,解决不了,便一切糟糕。”
“三日……”胤祥沉吟。”今日是四月二十一,两日之后便是四月二十三……有何特别之处呢?”
佳欣忽然不知道哪里冒出来个灵感。”你先前说葛茹正从湖广北上,她如往这里来的话,多久能到?”
“她昨日还在武昌,最早也要今晚明早才有可能返回京师。如果要到这里,那最快也是后天了——你认为两日之内,是指葛茹?没道理呀。”
“我也不知道。”佳欣苦笑摇头。”我总觉得金姨失踪至今,定是和什么事情有关……我真的不知道,别理我了,我只是随便一说而已。对了小月,”她岔开话题,”方先生他……安柩了么?可有什么……遗言?”
猿啸月摇头。”太仓促了。什么也来不及说。没有必要下葬。师伯被水冲走,想是成仙而去。”
佳欣用力点头。”定是如此。——那,之前请你传讯给他,他可有什么回复?”
“什么也没说,只叫我好好保护你。”
“许佩那边呢?信息可传到?”
“早就传到了。许佩,身上杀气很重,坐在帘子后头,说,‘知道了’。”
胤祥已经忍不住抱怨。”搞什么鬼……早知到你应该先给我看看那幅血字的。”
佳欣无奈,”阴差阳错,你晚来一步,我有什么办法。但是这些天来,我一直觉得很不安……”
“算了,不要想了。”胤祥抱一下她。”小月,你来得正好。救驾之事,也许还要你出力。方先生既然已经仙去,想来你更不愿看皇上有什么……不测。所以……”他那不测二字,说得十分艰难。
“小月喜欢佳欣姐姐。小月喜欢十三爷。小月喜欢皇上。小月不会再让谁分开。”猿啸月吹了声口哨。陡然,湿地中群鸟同时飞起,盘旋舞动,聚集在猿啸月周围,把他密密掩了起来。
片刻之后,猿啸月从群鸟中走出来。一步一步,发丝飘飞着根根坠落飞舞的羽毛。
“禽兽习语,我都可交通。”他看起来哀伤,却骄傲。”有什么可以帮忙,尽管,说。”
——从猿猴一样的少年,变成驭役百兽的男子。
成熟、坚定、不顾一切的男子。
(4)
黄昏。
夜宴的时候到了。
佳欣占了首排的位子,潇湘女侠施施然坐在她旁边,好似两人已经多么多么熟络的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跟金风竹混熟了以后,佳欣再看见旁的一身江湖装扮的所谓侠女,竟觉得有赝品之嫌——金风竹金风竹,她到底去了哪里呢?
“那两个是我的随从。”潇湘将两名虬髯男子介绍给佳欣。”呃……其实,是我哥哥的随从,他们都是热心本地治安的侠义之士。”
“两位好。”佳欣礼貌地颔首。”萧侠女三人分住在三间房里么?”
“不是啊。”潇湘的眼睛里忽然亮起了光——她是一个样貌透着点聪明气息,却终归流于平凡的女孩子。然而这一刻她眸子里的光彩却令得她不平凡而娇美了起来——这是恋爱中的女子才会有的风情。
“他们两个住一间,我住一间,我舅舅住一间。”
“舅舅?”
“是啊。他出去办事了,刚才回来。”潇湘指指自己身旁的一席,”他换件衣裳就来,一会我替你引见。”
这个”他”字唤得亲亲热热,哪有半点舅舅和外甥女的感觉?
“不知令舅尊讳……?”佳欣试探着问。
“他呀,他叫陈……陈莆田。”
“莆田?可是莆田龙眼的那个莆田?以地为名,倒也别致。”
陈火方还俗之前乃是南少林第一特立独行的高手,因系莆田人士,人称莆田头陀。他被南少林逐出门户之后,便还俗成了陈火方,创立了后世鼎鼎大名的反清复明教团天地会。
佳欣心跳加快。
这位潇湘侠女显然对自己毫无防备,差点儿就要将陈火方真名道出,知觉不妥之后亦只是以”陈莆田”三字为化名而已,根本是承认了一众人的反贼逆党身份。
佳欣唇边扬起一丝冷笑。胤禛门下十年,便培养出如此一个庸才?回京之后要好好嘲笑嘲笑。
“潇湘,你在和谁说话?”
说曹操,曹操就到。
佳欣心中咯噔一下——身后传来了强大而沉稳的气场。听不出年纪的男子声音,不愠不火地发问,却带着不可一世的威严。
潇湘却欢喜地跳起来。”舅舅!于燕妹妹,这位便是我舅舅了。”
佳欣回头,见潇湘亲热地挽住了一个男人的手臂。
——他不高。康熙、胤禛等都是塞外汉子马上骑兵,整个清室一眼望去都是动辄180-190公分的高大男子。而陈火方显然是南方人,宽脸厚唇,皮肤黝黑,只有170左右的敦实身材。
然而这完全谈不上英俊或者潇洒的外形,搭配上他的气势,却令人有不敢平视之感——这种气势,康熙身上也有,却不同。康熙是千万人中宗主万事的大气涵扩,陈火方却是千万人中我独傲啸的孤愤难平。康熙似海,无限平静中包容着天下清浊,陈火方却似黄河,时时刻刻可能有咆哮改道的凶险,一旦爆发,便吞噬一切。
“舅舅,这是项三小姐,就是盛京城中那个项家,项家的三小姐。”潇湘向来人解释佳欣身份。”哎,项妹妹你怎么啦?”
“没什么。”佳欣控制住自己的恍神。”令舅……好生气派。”
“气派么?”潇湘的声音听起来娇憨无限。”我怎么不觉得啊,舅舅?”
“坐。”陈火方放纵着潇湘的爱娇,视线却一直在佳欣身上停留。”项小姐有一双慧眼。”
“哪里哪里……”佳欣知道哪些可以作戏,哪些不能。”陈老爷气势恢弘,令小女子心惊不已。”
“气势恢弘?我还是头一次听见如此形容,实在有趣。”
佳欣汗颜。她的古汉语水平时常有灵光一现的爆发,却也偶然会闹出笑话。
陈火方微微一笑。——初看看不出来他什么年纪,然而此刻从笑容中细观,佳欣这才想起眼前人按照胤祥的资料来算,已经年过六十。”这舞颇为不错。”
他轻轻点拨,佳欣如梦初醒地回神,看见暮色极速地消退当中,红衫的歌舞姬人们,已然盛装出现在湖畔。
湖畔一块木栈台上,铺下来大块红色绸缎。两名高挑女子,赤足纱衣,便抚琴弄萧于其上。
四名舞妓,穿得比下午演练之时又裸露挑逗了几分。红纱之内根本未穿内衣,上身不仅雪胸微露,行动之时连褐色蓓蕾也隐约可见;而下半身两条雪白的大腿从堆起来的红纱缝中绽露出来,微风吹过,红纱飘扬,连浑圆的臀部也不吝惜那绰约芳姿,迷人地展露。
松林槐居的布衣侍女们开始为客人布菜。然而席间客人哪有心思吃喝,迎春阁这一款yin艳无比的凌波舞,早已摄取了一颗颗无穷欲心。有坐在后面的客人忙不迭地搬到前面来,细细观赏那风来水去的一抬足,一拧腰。一时间春花春夜,春情春思,春光无限。
佳欣是看得颇不好意思——随着舞姿的进级,她们力度加大,连女孩子最为隐秘的部位也频频故意走光。那一抹红纱根本遮不住任何需要遮掩的部位,却向着一众男子的心上撩拨。
佳欣下意识地看一眼远处和一群小厮混在一起闲嗑的胤祥——那边那群也在聚精会神地看。
然后又瞟一眼陈火方。
他虽也在看,却并无投入痴迷之色,迎上佳欣眼光,还报以一个微笑。
哼。
一曲舞毕。
不少客人开始窃窃私语,意图包下其中某位佳人共度良宵。
岂料她们跳舞之时开放之极,乐声一停却似乎变做了圣女模样,低眉敛目,连一个笑容也无,层层重纱,将玉体裹得密密实实。
忽听潇湘开声,”婉儿。”
松林婉儿赶忙过来伺候。”萧姑娘有何吩咐?”
“这个,”潇湘看了陈火方一眼,推出去一块金锭,”是我舅舅赠给迎春阁那位姑娘的。”她遥遥指了指舞群。
“哦,舅老爷是要专门打赏哪一位,还是一道打赏众舞姬呢?”
陈火方沉沉开口。”送给她。”他今次精准地指向了一个人——
松林婉儿吃了一惊。”您没搞错吧?”
陈火方指的并非作勾魂之舞的某位娇娃,却是木栈台上抚琴的那位。她相貌平凡,并无流转妩媚姿态,身材亦不算高挑逗人。
佳欣细看那名琴师,想起来她正是下午同自己答了两句话的那个女子。
——迎春阁。
迎春阁就是天地会在京师的分舵所在。
陈火方他们,这玩的是哪一出呢?
佳欣只得从自己擅长的观察入手——陈火方看那女子的神情,似乎可以算是……算是什么呢?熟络。很熟悉的那种随意。而潇湘,她有些不开心……是嫉妒?有些像,但还有些别的。是敬畏?害怕?都有一点。还有一点蔑视……
不……不对啊!
佳欣忽然看到一处破绽。
不知道算不算破绽,因为她只是发现,却完全不知道这有什么意义——
这个琴师的手……
她的手上缠着用来拨琴的铁片——但是,下午那个跟自己答话的女子,分明是留了长长的真甲来拨琴的啊?
面貌相似,却不是同一个人。
这是——易容术?
这个琴师,是谁呢?
陡然,佳欣看见湖水对面的林子里,一群飞鸟散了出来。
同时耳边琴声铿锵再响。
第二支舞开始献演——今次红纱女子们手持铁琵琶作为道具,舞姿奔放健美,刚好搭配那高耸入云的琴声。
飞鸟……
佳欣忽然睁圆眼睛。
熟悉的……熟悉的鸟!
群鸟中一只翠羽小鸟分外惹眼,灵活宛转地扑动翅膀飞翔……
葛大黑鹰。许九青鸟。
许佩……传说中的名字。
佳欣倒抽一口凉气。
难道,这个易容成平凡琴师的女人,便是,传说中的,许佩?
(1)
夜色降临。
歌舞之戏仅宜黄昏。
寂寂人定,筵席散去。
潇湘盛情作邀,请佳欣到她房中一叙。
佳欣自然是答应了下来。
“那么,这里的地形图……”天南海北唠嗑半天,潇湘终于说出心底之话。
“哦。那些我有的。”
“你有?”潇湘露出急迫而贪婪的眼神。”不必回家去拿么?”
佳欣掩嘴而笑。”若是在家里,我也没脸回去,难道要去偷么。”
潇湘表情有些微尴尬。佳欣知道,她原本就是准备在自己指点下去项家偷图的——不过,这可不是一个好计划。
“家中藏书室的钥匙,一向由我保管。离家之前,我气愤不过,一气带走了一堆图纸。这里的水利工程乃是近年我家最大的生意之一,我自然也拿出来了。”
“啊,在哪里?”
“倒不在我身上。”佳欣慢慢引蛇出洞。”我有个要好的小姐妹,嫁到了京城,我将图独托到她那里保管了。”
“哦……京城么……”潇湘陷入沉吟之中。
“去拿一下的话,两三天足矣。”
“两三天?”——明显,她认为太久。”没关系,我这边有办法,可以明日晚间之前就替你拿过来。你可有什么信物?”
“有办法?太好了!”的确是太好了。能够在一夜之间往返京城与此地的,比快马更快的,只有人的轻功了。说得具体点,只有——陈火方能够做到。”萧姐姐,”佳欣取下头上一支发簪,”我的好姐妹是满人,姓喜塔拉,闺名叫做凤儿。她现今嫁给了京官,住在后海北沿烟袋斜街最深处最深处的白府。拿着我的这枚簪子去,要什么都必是给的。”
潇湘抿嘴一笑。”明日晚间,咱们便可施行计划了。”
是啊。估计明日晚间,你们拿到图后,这个可怜的”项于燕”就会被顺其自然地推下湖去灭口了。”其实,听说这里的歌姬日日都会献演,也不必要急于一时。”
“哎,既然想到了,就要快快去做。”潇湘一副振奋的样子。”你稍坐下,我去去就来。”
潇湘甫一离开,无声无息的猿啸月便从窗沿上倒吊攀援下来。
“快,”佳欣用气声下令,”跟着她,只要一看见陈火方离开,便立刻开始搜索,三间上房都不要放过!”
片刻之后,潇湘回来。本想随便敷衍佳欣几句,谁料佳欣忽然变得也无比兴奋,拉着她说长说短,询问所谓的诈死计划究竟该如何施行的细节。
同一时间,潇湘的两个随从之一在上茅房的时候同胤祥这位小车夫起了争执。胤祥趁他不备洒了把石灰迷了他的眼睛,然后撒腿逃走。这位大爷大呼小叫的,将自己同伴喊来,一起追了出去。
猿啸月便如一只猿猴……或者说,如一只壁虎般,游走于数间两层阁楼之间。
一切都按照了最好的方式在发展。
如果……如果陈火方真的找到那个白府,真的去寻那位喜塔拉氏的话,那便更加完美了。
喜塔拉氏的确存在,也的确从盛京嫁去京城。她嫁的,便是禁军火枪队长。
而胤祥早已经飞鸽传书,告诉那位队长可能会发生什么。
陈火方纵然神功无敌,也不可能是几十支,甚至几百支火枪的对手!
又聊了一阵子,场外忽然响起一声奇特的猿猴鸣叫。
任是谁听了这叫声,也忍不住起身到窗口看一看。
潇湘便很自然地去了。
佳欣慢她一点点。
她们在窗口看下去,沉沉的夜色里面,一只金色的小猴子正飞速地向着湖水对岸的林子那里逃过去。
“看见了吗?”潇湘激动地拉着佳欣,指着小猴子消失的方向。”好可爱啊!”
——刹那间,佳欣忽然觉得,自己面前的,也不过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女孩子罢了……会指着小猴子,说,好可爱啊!
但是……
“是啊是啊。”佳欣看了一会,”我看到啦,但是没看清楚呢!”
“小小的,颜色好漂亮的,跑起来跟个小孩儿一样。”潇湘兴奋地比划着。”这里居然会有野猴子,好少见啊。”
“是啊。”佳欣不动声色地给两人喝了大半的茶杯里斟茶。
潇湘笑了笑,”谢谢啊。”拿起来茶杯,便一口喝了半杯。
半杯冷茶,半杯热茶,不烫,刚好满口。
佳欣看着她喝了下去,忽然垂下眼睛。
“怎么了?”
“没什么,我有些累——”佳欣一边说,一边眼睁睁看着潇湘倒了下去。
她真的真的,很应该,回去好好嘲笑一番胤禛。
培养了这么一个人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佳欣的手开始抖,抖得厉害。
小猴子猿啸月又一次从窗口滑了进来。
“找到,一号房,楼上,紧锁。十三爷在弄。——”他看了看倒在椅子上的潇湘。”紫绀罗?”
佳欣点了点头。
猿啸月从袖子里滑出一把小匕首。自然而然地向着潇湘走过去,自然而然地把刀放在她的脖子上,自然而然地用另一只手拿过旁边的一个垫子,然后用力一划。
沉闷的声音。
猿啸月把手抽出来,满手的血。匕首,也掩埋在血里。
他顺手拿过另一个垫子,细细地擦干净手,再擦干净匕首。
忽然一抬头,”咦,佳欣姐姐在看我?”
“你……杀过很多人吗?”佳欣声音有些改变。
“三五次,七八个吧。以前没有,皇上教我。侍卫杀人,是为国为民,不算错的。”
佳欣勉强地笑了笑。”走吧。”
忽然想起来猿啸月的大师兄。
死在泰山脚下,以莫名之因。
世人杀我,我却要救世人——他是这样说的吧?
但是……但是猿啸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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