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班子历来都是用的永春班,例行公事罢了。牛姑姑那里也不用担心的,十二阿哥十三阿哥大婚时都是她主领的宫女行仪,不会出岔子的,不过是宽慰奖赏几句罢了……”
佳欣听得连连点头。“我才发现,你们几个也是越来越能干了。”
小芳一下子跪了下来,连带着旁边的小芳也跪。“主子恕罪,奴婢越权……”
“干嘛干嘛?”佳欣皱眉。“我真心夸你们罢了,既然不喜欢,那我便也不夸了。”
小芳咬紧牙关,不再言语。
佳欣默默反省了下自己,待下是的确冷淡刻薄。从一开始的小兰小红开始,自己便和下人没什么缘分。想了一会,忽然没意思地一笑。“你们退下吧,我歇着了。除非皇上要来,不然别扰我——”
外间小跑入来一个小宫女。
小春过去接了,然后返身来禀。“不扰也是不成的了。主子素来严厉,我们横竖最多一条命……”她眼圈一红,落下泪来。“主子,储秀宫尚小主自尽了。”
佳欣霍然站了起来。
“尚秋花?——”她紧紧攥着帕子,神思呆木,半晌才问,“在哪儿,我这就过去——你们别哭,我以后不会再待你们这么严厉了。好好伺候罢。人生不过一世……”她有些语无伦次,终于停住,摇头叹了一叹。
小春小芳赶紧伺候佳欣穿回衣裳,套上平底布鞋便匆匆往储秀宫赶了过去。
来到储秀宫,未料到的是,平常蜗居不出的贵妃佟佳氏,竟在那里指挥若定。
佳欣一踏入内殿门槛,便被四名高大宫女贴身围了起来,小春小芳也被隔阻在外。
“贵主儿已经请来了旨意,景妃娘娘请随我们过来。”
佳欣皱眉,随着她们走入去。
没看见有绳索和矮凳。尚秋花躺在地上,白布未盖好,露出了疲倦僵死的容颜——佳欣大致判断了一下,她应该是吞金而死的,若是料得不错,多半就是自己赏赐下的东西里面随便挑了个金戒指或者金锭。——为避皇宠而死,究竟是不敢,抑或还是不愿?总之都随她带入地下,不得而知了。
被带到贵妃面前,佳欣浅浅一福。“给贵妃姐姐请安——此事本是我的职司之内,却劳累姐姐深夜奔忙,纪素不安……”
“没什么可不安的。皇上有口谕,你跪下接旨便是。”
这么快……连皇上也惊动了?
“皇上呢?”佳欣下意识地问。
“大胆!”贵妃忽然叱喝了一声。
两侧高大宫人一脚踢在佳欣腿弯,将她踢得仆倒在地。
“本宫已经说了有旨意,还敢杵在那里装傻?方嬷嬷,替我掌嘴!”
佳欣欲要说话,抬头看见周围严阵以待,宫女太监层层围护之态势,便明白多说无益。
一时间,又快又狠的巴掌令得佳欣尝到了自己口中的丝丝甜味。
十数巴掌下来,那嬷嬷才停手。
佟佳氏怒喝一声,“还不接旨?”
佳欣不得不低头。“万岁万岁万万岁!”
“听好了。”贵妃冷笑。“皇上口谕,景妃办事无当,欺虐应选秀女致死,理应家法处置。着贵妃料理,钦此!”
“谢皇上隆恩!”佳欣心里如雪透亮——用来显示对三藩余部宽仁的尚秋花死了,要对天下交待,只要严厉处置自己这个主选官了。真是飞来横祸啊!如今落在早看自己不顺眼的贵妃手里,恐怕是吃不完要兜着走了。
果然,不一会,太监宫女就抬上来早预备好的红木大凳,粗绳索和看起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大板子。
“按祖宗家法,杖责四十!”说这句的时候,贵妃几乎是要笑出来。那副嘴脸,比起那时候要佳欣去赐死富察晓娴,许以嫔位的时候,真是截然不同。
(2)
佳欣有点绝望——记得自己从前每次几乎要遭肉刑之时,都会为人所解救,无论为暗娼,还是为宫女。现今地位尊贵,呼风唤雨,却很清楚知道,不会有人再来救自己了。
也罢。该来的总会要来。不过是皮肉疼痛罢了,总不至于要了这条命去。时间总会向前走,今夜的时分和平常一样流逝的,过去就好了,就到了明朝。
但被压在凳上,掀了旗袍褪了小衣捆起手脚之时,佳欣还是难堪得几乎屏住呼吸。身上肌肤凉飕飕的,周围大群宫人的眼神都如利刀锐剑……屈辱,好屈辱的感觉。
尤其是听到外面逐次叫,“德妃到——”“宜妃到——”“荣妃到——”
是要整个后宫都从床上起来赶到这里观刑么?
佳欣咬牙闭上眼睛,颗颗泪珠滚滚而落。
然后便先听到一声沉闷的响,再痛得浑身颤抖起来。
“贱人,不知道打一板子要谢一句恩的么?”不知道是哪位主子严正地在旁指出。
又一记狠击,佳欣哆嗦着嘴唇,却无论如何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哼,定是心存怨望。给我狠狠打!”
贵妃还真是……狠啊……
佳欣疼昏过去又被冷水浇醒的时候,忍不住这样想。
这一夜,还真有点漫长。总以为闭上眼睛再醒来该当便是明日,可是每回眼前总还是那片单调的青砖,耳边总还是抡板子的呼呼风声。
打到最后,佳欣是真的已经,不知道,什么叫做“痛”了。
第二日,佳欣醒过来的时候,看见的是模糊的床沿。
她哦哟叫了一声,翻过来坐好,却压得伤处剧痛,几乎哭了出来。
帐城外面一众宫女赶忙冲进来。“主子醒了?”小芳眼圈通红,满脸泪痕,赶紧扶着佳欣靠在了两个软垫上,另有两个小宫女替她掖好被子。
高婉儿端着碗汤药边吹边进来。“不想留疤的话赶紧喝药,快快,已经吹得凉了,不烫口的……”
“我不要喝药!”佳欣耍小孩子脾气,“我的眼睛……嗳。”她使劲揉了揉。
“眼睛怎么了?”高婉儿关切地问。
“看不清楚东西……”
“啊?怎么会这样?快传太医……”
“神经病,是压着了而已!”佳欣忙叫住她。
“你……总之快喝药吧。”高婉儿无奈地坐下来,舀起一勺吹凉了喂给她。
佳欣咬紧牙关,“不喝,就是不喝。”
“倒是为什么嘛?你很想留疤,很想自己好不了是不?”
“好得了好不了有什么干系。反正我是将死的人了……”佳欣在那里大闹。
“什么将死啊,已经没事了啊,你是不是发烧?”
“都下去吧。”一个沉稳的男声响起来。
众人跪叩,高婉儿亦放下药碗屈膝请安。
佳欣别过头去。
“她不是不喝药,”康熙过来坐在佳欣床边,端起药碗。“是不喝你喂的药。给朕张嘴!”
佳欣乖乖张开檀口,乖乖吞了康熙喂来的药,乖乖把整碗汤药喝了下去,然后看着康熙,“要冰糖。”
宫女连忙递上冰糖盒子。
康熙拣了一块,放入佳欣口中。
佳欣这才容色初霁。“谢谢皇上。”
“这会子知道谢恩了,昨晚上怎么硬是咬着牙不肯说话,害得多挨了四十板?若不是婉儿来求我,你几乎被杖毙当场!”
佳欣撇撇嘴。“从小没挨过打,昨夜神思一片空白,连人也不懂得做了,谈什么谢恩?”
康熙微笑出来。“不就是觉得丢了面子么?喏,今日朕亲自喂药之事传了出去,不又是风风光光?”
高婉儿这才恍然大悟,佳欣并非对着康熙撒娇,而是要证明自己地位不堕,仍旧是后宫的宠儿,康熙面前的红人。
“为皇上大政莫说丢些面子,丢了小命,臣妾也不能说什么。”佳欣黯然垂首,“反正板子打在臣妾身上,痛的只是臣妾一人而已。”
“好好好。”康熙慈爱——慈爱?没看错,真的是慈爱地笑笑,解下身上佩刀。“这个也赐给你。别人是尚方宝剑,你这个是尚方宝刀,不过不能斩人——朕允你凭此刀天下只跪朕一人,除了朕的寝宫之外普天之下皆可出入无碍,如何?”
佳欣在床上便跪了起来。“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高婉儿眨眨眼,“原来你的伤势没有那么沉重呀?”
佳欣这才哎哟一声,又歪倒下来。
今次佳欣也算是替康熙分忧受过了,虽然吃了一顿皮肉之苦,却换来一把有用之极的“尚方宝刀”与康熙亲手喂药的荣宠,一时之间,言官心忧,后宫发愁。
又两日,平日里投靠诸妃投靠得好好的一些闲散嫔妃居然先后在景仁宫探头,讨好起这位年轻的新贵来。
婉儿早收拾铺盖,从荣妃那里搬了出来,提前住进了景仁宫侧最好的一处偏殿。新秀女中陈氏封了贵人,西林觉罗氏封了常在,也都被佳欣自己指派进了自己宫里。
然而这些都抵不过佳欣不能起身的心焦——纵然后来活泼泼在康熙面前讨甜头,那天的打却终归是实实在在伤势沉重的。佳欣仍旧是发了高烧,不能下地走路,以至于佳妍日日进来伺候汤药,寻找那拉氏之事竟是一时搁了下来。
好容易三五日后佳欣勉强好了点,正被扶着下地走几圈试试时,就听太监入来请示,“主子,十四阿哥求见,见也不见?”
“按礼可以见吗?”佳欣这场刑伤,弄到胤祥数夜未眠,只是因为按例佳欣这样的妃嫔有病有伤,已婚阿哥并无道理前来探视,所以弄得咫尺天涯却不能相见,痛苦万分。胤祥只得日日叫佳妍传递些含泪带血的书信,佳欣自然回信好生安抚,一时之间,柔情蜜意,也算春光无限。更有胤禛,探头探脑地不时送些东西进来,嘘寒问暖。甚至于八爷胤禩,九爷胤禟,也都通过霃瑾与炎枫多加探问,令得佳欣心中也算得意。
“十四爷还未大婚,虽然已经赏了宅子可说到底还算是宫里的阿哥,见见无妨的。”
看,年轻,就是好。
“请他进来——拿两碟子点心,两碗奶子,你们不必伺候,都各自去吧。”
奶子未到,胤禵已闯了入来。佳欣刚被安置上床,靠着大大的软垫露出大大的笑容。“好久没见了,还好吗?”
“我好得很。”胤禵急急到她床前坐下,也不避什么嫌疑。“可是你——我才从山西调饷回来,就听说了这事……唉,怎么就至于如此呢?皇阿玛……好……”
“好狠心,是吧?没事没事啦。”佳欣笑道,“看我这不好好的吗?你专门来看我,我高兴得很,所以一点也不疼啦。”
“骗人。十三哥来看你你才会一点也不疼吧?”胤禵和佳欣之间相处得很舒服,无须过多规矩,就能自合分寸。
佳欣一叹。“我都好久好久没见过他啦,等你大婚之后,连你,也很难见着了。”
“胡说,皇阿玛才赐了刀给你,以后想见就见,不想见拉倒。”胤禵笑道,“十三哥现在可威风,上回九门提督逛窑子被御史参劾,他二话不说当朝就是两个大耳刮子外加一脚,踢得屠海哭爹喊娘的……皇阿玛还夸奖十三哥毫无做作呢!”
说到后来,也不禁有些醋意了吧?佳欣看胤禵看得透透的,因而笑道,“那也真是不给人家面子——屠海?九门提督还是他?”
“一直是啊,怎么了?”
佳欣忽然想到些什么。“你的差事办完了?不出京城了?”
“办完啦,不出啦。怎么,有事相托么?若是法海之事可别来找我,十三哥和四哥为了这件案子塞着劲儿上心,已经举朝皆知了……”
“不为这事儿。”佳欣沉吟了下,“你帮我去查查看,京城的妓寨青楼,近十日可有什么事情发生——不拘事情大小,都给我查一遍,成么?”
“你有朋友堕入风尘?”胤禵见佳欣面露难色便知她不愿解释。“好,给我两日功夫,我必给你个回报。”
“找你的亲兵去查,不要通过屠海。”
胤禵正色。“既你这么说,总有道理,我晓得了。”
佳欣看着他一脸认真的样子,忽然忍不住噗哧一笑。“潭柘寺的瀑布可美?”
胤禵知她消遣自己,摸了摸头。“天地日月为证,瀑布虽美,胤禵并无杂念。”
“我知道我知道。有时候就想看一眼,拉拉手,或是怎么的,一刹那,倒也不输与白头,是不是?”
胤禵胸中有些怅惘酸楚,又有些知音之感。点点头,“欣姐最懂我的。”
“完颜氏……”佳欣放柔声音,“是很好的女孩子。两个侧福晋,也是按着小妍的模样挑的,有一个,闺名就叫做芳妍……你好好待人家,一定要好好待人家,省得么?”
胤禵吸了口气,想说什么,却放弃,只是点了点头。
(3)
不用两日,消息便来。
霃瑾传讯,九门之内不敢打保票,但因最近缉盗之故,城门关防是极其严密的。像那拉氏这样孤身一人,又美貌高贵的女子,若真离京,必定会有所察觉。现在并无汇报,大致上可以断定那拉氏还在城内。
而炎枫那边也进展顺利,客栈旅栈若是接到单身女客,本来便会多留一个心来,防备是谁家逃婚的媳妇或是大户里潜逃的侍妾,并不乐衷接待。现今察访之下,也并无什么可疑。
佳欣愈发地相信自己的直觉起来——现在要等的,就是胤禵了。
“主子,完颜家的格格送来两筐春枣,说是给主子吃着玩儿的。”
“搬进来。”
完颜若敷谨守礼教,照理不该行此类谀之事。佳欣瞄了一眼那如小坛子大小的精致竹筐,直接屏退众人,从春枣里面拈出一支信筒。
信笺厚厚一卷,展开看来,则是京城大小四五十家妓院近十日来的大小事宜的列表。亏得胤禵,上至雅寓书院,下至暗窑堂馆,大至拥妓四十余人的什么舒穆轩,下至独门独户操持营生的小乐户,都分列其上。
大部分名号下面的事项都十分简略。几家大妓院下面则条目稍多。京城最大的两家妓馆原本是李绣景主掌的绣景楼,和许佩名下的迎春阁。前者,乃是得罪过佳欣的*俱乐部,在佳欣翻身之后被勒令关闭。后者,则是天地会的眼线,在许佩死后已经财物充公,群芳散去。现今剩下的几家大户,规模上比起动辄百人群舞的迎春阁和楼宇连绵数里的绣景阁,都有所不如。舒穆轩,燕子楼,青烟坊,这三家便是现今首都情se行业的领头羊们了。
佳欣粗粗浏览,却被一条记录所吸引。
青烟坊。二月初九,有妓自北而来,年二十余,不擅歌舞,擅诗文古琴,容色端方殊异,唤曰笑儿。妓立三约:不会官,不会皇商,不会贵室子弟。举子林孝儒、张文芳等赠诗诵之。
二月初九?——据湘雅所说,那拉氏含笑孤身出走那日,乃是二月初六。
三日之后,便出现了这名叫做笑儿的女子,还指明不会官员贵族。
可疑,大大的可疑。
现今诸事拖延之下,已经快到三月。佳欣踌躇片刻,觉得断无理由再拖,于是约上霃瑾,更改男装,稍行易容之术,便出宫而去。为免张扬,佳欣将康熙御赐的宝刀隐于衣内,仍以如朕亲临印出宫。
“你真的可以么?”在宫门相见,霃瑾皱眉看着佳欣。“我替你去看看就好了,你伤势未愈,万一……”
“我伤势痊愈,不是未愈。也并没有什么万一,要有什么万一的话,我不去,也不会让你去。”
霃瑾假作顺服,趁佳欣不备却在她臀上重重拍了一掌。
佳欣哇地叫起来,跳过一边。“你干嘛?”
“是你说的啊,伤势已经痊愈,那还叫那么大声做什么?”
佳欣气得无语。
“好啦好啦,既然已经出来了,就同心同德吧。走——”
“去哪里?”佳欣翻翻白眼。
“不是要去什么青烟坊么?”
“神经,这个钟点,表子们还没起床呢。”佳欣曾经被迫混迹绣景楼中,自是了然于心。
“那我们现在去做什么?”
“喝茶,吃点心。”
两个女人扮成男装,把北京小吃吃了个遍儿,终于等至天黑灯上,施施然向着八大胡同而去。
“你说,”霃瑾摸了摸自己嘴上的小胡子,“我们这样子真的看起来像男人吗?”
“你少说话,自然就像了。”佳欣声音低沉,霃瑾却声音娇俏,如黄莺出谷。
两人晃了一圈,原本以为青烟坊如此规模,定是匾额醒目,没想到一圈下来莺莺燕燕客客官官的不少,却愣是找不到这家妓寨。
“怎么会呢?”佳欣后悔没有叫上胤禵同来。此刻不得不硬着头皮去问个过来拉客的妓女,“请问……呃……那个……青烟坊怎么走?”
意料之内,那妓女眼珠子一瞪。“青烟坊?青烟坊有你老娘呀?我们彩荷坊有什么不好?……”
在她继续往下骂之前,霃瑾已经把佳欣拉走——妓女的骂人功夫,周星星后辈已经早为我们揭晓过——
霃瑾出马,目标嫖客。“老兄,请问下……”
“滚,老子不找相公!你奶奶的熊!”
今次轮到佳欣将霃瑾拉走,一面走,一面差点笑出声来。
“奇哉怪也,好好的一家妓院,怎么会找不到呢?难道不在这里?”
“应该不会。”胤禵给的地址,难道有误?
“两位公子寻的可是青烟坊?”
正当毫无头绪之时,一名看起来苍白柔弱的女子,带着两个垂髫小童,绰约走了过来。
“哦,这位姑娘,你知道?”佳欣和霃瑾不亚于溺水之人抓住一枚浮木。
“自然。我在青烟坊待了已有七八个年头。”那女子抿嘴一笑。“两位身处烟花圣境,为何却执着这小小一间青烟坊呢?”
“不瞒姑娘,在下两人乃是从北方初来这京师首善之地。原本是听家兄说起过这青烟坊乃是京师第一清雅去处,故而……”早准备好的一套说辞。
“清雅?”那女子一笑,又一叹,摇了摇头。“令兄来青烟坊的时候,一定在两年之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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