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的一些妖云邪雾,全被太乙神雷击散。随见四五道深赤、暗绿和乌金色的妖光血燄,带著极凄厉的异声长啸,分头逃走,其急如电,晃眼遁向遥空暗云之中,一闪不见。李洪不禁又好气,又好笑道:“我上英哥的当了。”
龙娃忙问故,李洪朝前山看了看,笑道:“妖魂全灭,群邪鼠窜,谢家世姊送完心灯,即回小寒山。你师父和严师叔知道光幕之外必还隐伏著不少妖党,防我事完之後节外生枝。这都不说,最可气是你严师叔。难得师父放了我三个月假,正想事完和他说好,均往小南极光明境一游,看看极光圈外,天外神山的奇景,竟偏要我和你守在这里不走。真个丢下我一走,从此再理他才怪。他们嫌我惹事,我索性杀几个著名的妖邪,与他们看看。”
龙娃虽和李洪亲热,言笑无忌,闻言当他真急,但所埋怨的又是师长,要想劝解,难於措词。正不知如何说法,忽听空中有人接口道:“洪弟,你错怪我了。
此行正还须你相助;如何不辞而别呢?“
话完人到。龙娃一看两人自空飞落:一是师父尹松云;那发话的知是仙宫娇客阴魔严人英。尹松云笑道:“英弟说你难保不负气发点牢骚。我还说是不会,来时行法查听,果然还是这等天真。”
话未说完。李洪哈哈笑道:“你们何曾猜对?不过我想和英哥一游小南极,又恐吃碰,不带我去。准知你们要查听我的言动,故意说些话探口气的。不然,就你二位,好意思不辞而别?当真你们人没走,我都看不出来麽?英哥那麽神通广大,又收了一丸西方神泥,怎还须人相助?如是哄我,却不行呢。”
阴魔严人英笑道:“你太把宇宙极光看易了。乙师伯那麽高法力,去时尚必须等候时机,还要少损元气,才能通过,可知不是容易出入的了。”
李洪道:“我们都去,那麽龙娃呢?”
阴魔严人英道:“为了他巧立殊功,已蒙他师祖恩怜,不但令其随往,还情商得在当地寄居三年,待脱胎换骨後,再回灵峤宫修积呢。好在极光虽然厉害,有我三人法宝、佛光围护,便是凡人也能过去。此子福缘真个不浅。”
此时云净天空,山高月小,清光如昼,玉宇无声。龙娃立在尹松云身旁,目光到处,忽见相隔不远的对面山坡上,贴著地皮,微现出一片极淡薄的白烟,後面似有个怪人影子,由地上冒出,只一闪,便往地下钻去,隐现绝快。如换别人,必当山上起雾,那人影也是眼花。龙娃一则福至心灵,自知根骨不济,处处留心;近来又长了一点经历,认定左道妖邪惯放烟雾,心有成见;再则近服灵药,智慧大增。一见便惊呼道:“师父、师叔,快看後面!”
就这晃眼之间;白烟已隐,夜月清辉,照得四山好似蒙了一层银纱玉雪,到处静荡荡的,一点迹兆俱无。李洪笑问龙娃:“你大惊小怪做甚?”
哪知危机已经密布,变生瞬息,就要发作。就这互相回顾答问之际,猛瞥见环著四人所立山头,由地上激射起无数缕的白色淡烟,势甚神速,电也似急往当头高空中射去,晃眼展布开来。那烟看去又稀又薄,可是一到上空,立时星月无光,四外一片混茫,成了一个其大无比的烟幕,罩将下来。同时地面上也冒起一蓬烟网,除四人立处外,彷佛由地上四面揭起,朝上兜来。另有七八枝血红色的火箭,朝四人身上射到。耳听万千鬼啸之声宛如潮涌,腥秽之气扑鼻难闻。
前来妖人乃五yin仙子秦嫫之兄秦魋,邪法比妖妇还高。因为有事来晚了一步,途中遇见败逃下去的妖党说起前事,又惊又恨。知道仇人厉害,决不好惹。却以为那持有七宝金幢的小寒山二女不在,更自恃所炼邪法阴毒神速,白骨搜魂网专污敌人法宝、飞剑,摄人魂魄真神,最是难破。特意由远方地底暗下埋伏,掩到近身之处,暗用阴谋,将邪法做成一圈,四面合围,等准备停当,然後聚起暗算。
因吃龙娃叫破,不等布置完成,便先发动。自信骤出不意,那阴燐火箭,更是不论对方多高法力,中上便是无救。至少也伤他两个。
来势也真太快,上面邪烟已经下压,下面的也快涌到身前,七八枝火箭妖光也已射到。不过要暗算阴魔严人英和李洪,却门也未有。妖人捣鬼那能逃得过神光扫瞄,前古异宝更能自动护主,岂是邪法所能伤?只为要诱妖人贴近,不使外逃,却为龙蛙所误。
好心也会办坏事,但假好心则必办坏事。真好心还是假好心,真假之间可真微妙。全要看是给那表面看来是受益者知道多少。不予当事人知情,必是蛇蝎心肠无疑。轩辕魔宫把传媒管得滴水不漏,那有好心!龙娃就是好心误事了。
李洪金莲宝座首先飞起,阴魔严人英扬手一股五色星砂便朝空射去。本来龙娃处境最险,但那伏魔金环早已围在他身外,这才所以他能看到白烟怪影。得失之间可真微妙。此时龙娃身侧现出一圈金霞,将龙娃全身罩住。火箭妖光射到,吃金霞一撞,只听几声鬼叫惨嗥,全被震散,化为一片黑烟而灭,看似先後相差不容一发。
同时李洪金莲神座已化成一朵千叶莲台,将龙娃招来,一同飞身其上。一面把灵峤三宝连同两柄断玉钩,一齐发将出去。严、尹二人也各指飞剑、法宝,一同夹攻。三人所持不是仙府奇珍,便是佛门至宝。单是李洪西方金莲神座,已是诸邪不侵。加上五色神沙光雨,中杂无数金星的那天璇神砂,再有伏魔金环更是专制妖邪的克星。只见精光万道,霞彩千重,妖人先前暗算既未成功,如何能是对手?
说时迟,那时快,当空的妖网邪气首被天璇神砂冲破,现出天光。尹松云再把太乙神雷朝四外乱发出去,连珠霹雳之声惊天动地。妖人飞遁神速,此时逃走,原来得及。也是恶贯满盈,该当数尽,明知敌人厉害,不是对手,反因那火箭祭炼不易,曾费多年心血,忽被敌人破去,痛惜之馀,激动怒火。仍以素性凶横强傲,不到力竭智穷,不甘败退。自恃邪法异宝甚多,尚未施为,妄想侥幸与敌一拼。不特未退,反倒厉声大喝,幻出许多化身,带著邪法异宝愚弄敌人,使其分心,专顾前面,以便隐形变化,乘隙从後暗算。
李洪恨极妖人,立意除他。预料莲台佛光如若放出,妖人定必看出这面法宝如此威力,不战而逃,为此故示破绽,不将佛光放起,引使来犯。尹松云太乙神雷虽将妖网震破,并未消灭。阴魔严人英知这类邪法,不知聚歛多少凶魂厉魄,恐其随风吹散,为害人间,神砂星光早已似电一般冲出烟层之上,四面反卷而下。
烟网立被裹成一团,连地上妖烟也被神砂吸起在内。跟著阴魔严人英运用玄功,将手一指,只听万千恶鬼悲啸惨嗥之声,凄厉刺耳,晃眼消灭。
妖人见敌人法宝如此厉害,刚一出现,便即消灭,也甚胆寒。无如连失重宝,恶气难消,越发激怒,吼啸如雷,更多幻出几个虚影,同时分头出,自己在空中运用邪法,再试一下,如不能胜,先行遁走,日後再作复仇之计。
五个幻影分五面相继出现,和妖妇一样丑怪,只身材高大得多,也是通身赤裸,双手空空,并未带甚法宝兵器,只在身上画著不少刀剑戈矛、针箭钉鎚、水火云烟以及各种奇怪图形,从头到脚画得密密层层,五颜六色,遍体都是。双手各画日月之形和一些血红火燄。发长尺许,色如黄金,怒极发威,根根倒立,便恶鬼夜叉也无此狞恶丑怪。口发怪声,甚是难听。
阴魔严人英见妖人竟不畏神砂威力,对面扑来,心疑有诈,料其不是化身,便是幻象虚影。明指神砂拥上前去,将妖人裹住,暗把血莲隐去宝光,发向空中。
使那最厉害的五色星砂和那一圈金霞,分敌东、南两面三个幻影。李洪已按阴魔严人英传音指教,一面与来敌幻影故意相持,一面运用佛门心法暗中戒备。
妖人见金莲上幼童独敌两个幻影,有些手忙脚乱,又见金莲神座虽极神妙,但也只护得四外和脚底,头上并无防护。误认李洪根骨虽佳,修为不久,全仗师传法宝,无甚道力经验。
妖人身上突飞起十来道各色妖光,中杂一团团的血燄。刚一离身,血燄便自在神砂合围中爆发。虽然转眼连那十来道妖光齐被神砂和法宝宝光合力一裹,消灭净尽,但神砂星雨竟被荡了两荡。阴魔严人英假作贪功,独自飞起,向那未消灭的一个幻影朝空追去。
妖人以为正好乘虚而入,刚由空中隐形向金莲神座飞降,往下扑去。快要到达,猛觉出宝光强烈,从来未见,忽然胆怯,便未冒失冲入。只把邪法暗中运用,想把敌人迷倒杀死,将元神摄去。李洪心灵上有了警兆,立把佛光发出。妖人一见佛光突现,才知凶多吉少,有败无胜,立纵妖遁逃走。虽得挣脱,佛光照处,隐形法已被破去。就这样,仍不舍那残馀法宝,还想收回再逃,做梦也没想到,空中伏有三朵血莲。
缓得一缓,妖人猛瞥见三朵亩许大的金碧莲花,各由花瓣上射出万道血燄毫光,突在空中出现,三面合围上来。此是魔教中最有威力之宝,以毒攻毒。那五色星砂也似银河倒泻,当头压到。妖人不由心胆皆裂,哪里还敢上升,慌不迭飞出一个化身,先挡一阵。同时拨转妖遁,往下急射,竟欲穿地逃走。
无如原形不能再隐,所用幻影又早被人识破,一任机警狡诈,全无用处。刚刚掉头向下,飞剑和断玉钩已当头迎上,双双环身一绞,妖人立被斩成粉碎。尹松云扬手又一太乙神雷打去,阴魔严人英的星砂、血莲也自空中电射而下,几面夹攻。妖人残屍下坠,血肉纷飞中,飞起一条黑影,吃尹松云伏魔金环往上一绞,便已消灭。忽听阴魔严人英急呼:“洪弟快将佛光展布,留神妖魂逃走!”
话未说完,阴魔严人英已手指星砂,已似狂涛怒涌急追下来。同时瞥见地上射起两条黑影,往斜刺里飞去,到了前面,化成两团黑气,飞星电漩般接连千百个滚转,合而为一,仍还原形,刺空飞去,神速已极。原来妖人炼就三屍元神,只被舍却一个,其馀乘隙遁走。
阴魔严人英那麽快的星砂,竟会差了一步没有追上。见那妖魂逃路正是川西一面,反正顺路,自然不舍。便把法宝收回,会合一起,带著龙娃同飞。双方飞行均极神速,尤其四人遁光联合,势更猛烈,宛如一溜惊虹横空而渡,晃眼便是千百里外。追到大雪山边界,双方已是首尾相衔,相去不过里许远近,眼看就要追上。
遥望前面,一峰刺天,高出云表。近顶有一危崖,下有一洞,宛如巨吻怒张,向空嘘气,正在喷吐云雾。妖魂好似急不暇择,本由洞侧斜飞,快要飞过,猛一掉头,便往洞中飞去。洞中立冒出一股云烟,将妖魂裹进。妖魂黑影好似误投虎口,并还现出挣扎之状。
四人也已飞近,李洪便要跟踪追入,严、尹二人连忙拦住。洞口云烟已止,形势虽然险恶,内里却并不深,只有丈许便到尽头。石壁地上,满是尘沙冰雪堆积,外面更是冰封雪压,已成玄色。分明是高寒荒僻,亘古以来无人踪迹。洞中云烟喷得奇怪,洞壁却完整,并无逢隙,不见一丝邪气,妖魂怎会不见?阴魔严人英觉此并非善地,无人便罢,如若洞有主人,妖魂如非运用邪法幻化遁走,便是被其收留,都绝非易与,不欲另生枝节。龙娃却卖弄聪明,笑道:“明明见妖魂逃来此洞,怎会不见?师叔何不用佛光宝光照他一照,妖魂如在里面,不就现出原形了麽?”
李洪被提醒,便将佛光发出,朝洞中照了一照,仍是原样,无迹可寻,只觉心神微微动了一下。心中念著光明境应援之事,以妖魂既未追上,便同起身,带了龙娃往倚天崖飞去。阴魔严人英神光扫瞄出龙娃落在洞中宝座之上,面前坐著一个丑怪老妇对他道:“你不要急,你那师父一会便要寻来,我此举实非恶意,彼此都好。你如不信,我赐你一个金葫芦。此宝内贮百馀粒霹雳子,虽然比幻波池圣姑所炼稍差,威力却也不小。葫芦更是太白精金所炼,你将来也有不少用处。”
阴魔严人英见这龙娃又捡了便宜,便听由之。两地相去不远,顷刻飞近。因知叶杨瑾带了古神鸠同隐双杉坪对面山腹之内,便往当地飞降。刚一落地,忽听重石坠地,砰的一声,倒了一块三尺来长的石条,上面并还带有冰雪尘沙。李洪忽然惊叫道:“龙娃呢?”
龙娃已不知去向。随听石条上发话道:“无知竖子,竟敢无故扰我清修!为此将他押禁洞中三日,以示薄惩,期满自会放出。你们不服,可来寻我要人便了。”
众人闻言大惊。阴魔严人英以杨瑾仙居近在咫尺,必知此人来历。尹松云却是师徒关心,虽知适才带了石头幻化的龙娃,同飞了这麽远里程,竟未觉察,对方不问邪正,均非弱者。适才佛光照洞,本是李洪所发,对头因龙娃开口提醒,拿他出气,行事又极鬼祟,可知仍有顾忌。以李洪带有佛门至宝,为此想先赶往援救。李洪最爱龙娃,性又疾恶,便留下阴魔严人英叩壁求见,同了尹松云往来路孤峰危崖上飞去。
第百九十七节寄生诛妖
阴魔严人英先在双杉坪对崖叩壁求见,半晌无人应声,神光扫瞄出洞内无人,心方奇怪。忽见侧面危崖飞来一道金光,落地现出一音大师金钟岛主叶缤。叶缤见面便说出与杨瑾合谋诛除蚩尤墓中三怪之策。
蚩尤三怪自从上次三妖徒被李洪和小寒山二女杀死,越生戒心,虽然恨极,日夜打算复仇,但畏七宝金幢威力,不敢妄动。师徒数人不特飞行神速,来去如电,平日更行踪诡秘,防备甚严,很难寻到。无故从不邀人深入墓|丨穴,并在昆仑山西北之不周山老巢设下极厉害的埋伏。谷中更有不少邪法禁制,埋伏重重,道路又多,一旦强敌寻来,进可以战,退可以逃。事前并用邪法迷踪,在老巢内外设下幻象和七盏摄形神灯。有人入内,被那神灯一照,立将形神摄去,休想活命。
邪法如若无功,或被人破去,也可立时警觉。端的防范严密,诡诈异常。
因知道大劫将临,近来并在地底穿通了两条道路,由不周山,远通至冀北啄鹿一带,及大雪山西黑风峡暗谷,每隔三四百里,设有一处邪法禁制,准备敌人上门,万一不是对手,便由地底通行,沿途倒转地形途径,以阻追兵,更施展邪法,倒翻地肺,引起浩劫,以为挟制。
仙侠要除之越发不易,只日前算出三怪生辰在即,一班妖邪知其厉害,又喜奉承,多乘此日借著庆寿为由前往讨好。三怪虽知杨瑾将要寻他晦气,无如平日骄横好胜,不肯示弱,若把每年一次例举忽然取消,自觉丢人。互一商议,仍然举办,只是不如往日的设宴在不周山前广场平野之上,改把会场设在大雪山西黑风峡暗谷之内,说是由峡中隐伏的大弟子巫拿阿庆寿。实是为了当地僻处雪山深处,地势虽也不小,但经邪法多年布置,整座山腹几被掏空,方圆大至二百馀里。
终年阴霾,冰雪万丈,狂风怒号,污秽黑暗,无异地狱,无论仙凡,从无人打从当地经过。
无奈轩辕魔宫内党内有党,派内有派,魔徒就是以永远争斗为宗旨,最善於出卖魔伴,以夺取宫内权势。况且有冯吾深入魔宫核心,更有史春娥在轩辕老怪身边,那能瞒得过。隐密就变成自我隔绝保护,无从招集後援。
杨瑾知道若不乘此时下手,以後除他更难,甚或令其挺而走险,激出别的灾变。只要有一怪漏网,便是将来大害。为此,杨瑾十分慎重,与叶缤约定:假装各不相干,面都不见,等时机一到,立即分头下手。事前计议还少一个帮手。无如人选甚难,事要机密,本想神鸠近来法力大进,可以承负。
叶缤刚要从绝尊者故居起身,忽由佛光中看出三人飞来,细一推算,得知此行因果。为此赶出告知阴魔严人英,令其同往相助。阴魔严人英闻言,即知杨瑾已计算到他的前来。二女仙虽经阴魔以不同外相cao得修为精进,但要独对群邪,或三怪,简直是灯蛾扑火。那只是骄敌之计,内里靠的是伏魔金环、天漩神沙、八功德池中神泥,及寄生大法。
阴魔严人英也不揭杨瑾的底子,只交付伏魔金环予叶缤,化为一丝黄光,贴身防卫,以鲧珠入替严人英外相的玄胎,与叶缤同往不周山飞去。先天原身溢出,飞射往黑风峡会杨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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