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儿景致极佳,好美好美的,正好可以去散散心哩。」紫儿抱着他的臂膀热切道。
小玄还是摇头。
「去嘛……」紫儿低下声音,软腻腻道:「我们陪你。」
「谢谢,不了。」小玄一口回绝。
紫儿微愕,脸上流露出一丝失望神色。
小玄完全不辩方向,只驾着车子一味朝前飞驰,果不其然,很快就转回到了白眉翁的几间屋子前。
三人下车,小玄将鹿蜀车收入如意囊,怒气汹汹地朝屋子大步走去。
碧儿正要跟去,忽给旁边的紫儿轻轻地拉了一下袖子,心中会意,即时慢下脚步。
直至小玄走远,碧儿才悄声问道:「怎么了?」
「这小子好古怪呦……」紫儿道。
「是很古怪,怕是有点来厉的。」碧儿点头。
「半点都猜不出他的底细哩……」紫儿沉吟道。
「嗯,居然把我们两个都哄了,好……好厉害。」碧儿微晕着脸道。
「而且还是那玄阳之质……」紫儿咬唇道,俏脸也有些红了起来。
「还有一根要命的大棒子,几乎每一下都能……」碧儿轻喘道,朦朦胧胧的水眸眯了一眯,似在回味着什么。
「差点就给他……给他弄坏掉了……」紫儿接道。
「幸好他没什么歹意,否则我们可就亏惨啦。」碧儿道。
紫儿道:「师父曾说,玄阳之质天地至罕,极是滋补真元,对我们修炼此类法门的人最有裨益。」
「是啊,昨晚掉了那么多次,我以为真元定然损了,没想他一还精过来,立刻便恢复了,不仅如此,整个人还暖融融的舒服死啦,以前从没有过这样。」碧儿腻声道。
「阿碧。」紫儿盯着她道:「你说这样的绝世宝贝,咱们能不能错过?」
姐妹俩心意相通,碧儿眼睛一亮:「姐姐,莫非你想……」
「这宝贝看起来没啥心计,正巧又在逃命,我们何不哄他随我们回谷?以后也好日夜受用。」紫儿声音压得极低。
「好啊!」碧儿欢喜道:「若能如此,当然最妙!」
紫儿俏靥飞霞道:「这小子虽没元一太子那么帅,更没他那样的本事,可不知怎么,我心里边就是……就是好生喜欢。」
「我也是哩,一开始还不觉得,可到后来就越瞧越顺眼,越瞧越喜欢,而且跟元一太子在一起时的感觉很不一样……」碧儿闭着眼呢喃道。
「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本来以为遇上了元一太子,天底下就再没有哪个能令我动心的了,想不到……好奇怪……」紫儿道。
说到这里,猛听旁边有人呵呵笑道:「有啥好奇怪的,玄狐一脉乃玄阳之极,天生便具非凡之魅,天地之阴莫不能挡,你们两个小娃儿又如何能独善其外。
」
姐妹俩吃了一惊,急转过身,赫见白眉翁立在不远处,也不知先前的话有没有被他听去,不禁又羞又恼,紫儿瞪眼叫道:「你……你为老不尊!怎么跑来偷听人家说话?」
「偷听?」白眉翁笑眯眯道:「这可是老朽的地方,便是草语花呓亦入我耳,何须偷听。」
「好无耻!偷听了还要狡辩!」碧儿生气道。
「你们说什么来着,害怕给别人知去是么?」白眉翁笑道。
紫儿俏脸涨红,咬唇道:「怕什么?我们又没想害人,倒是你叫人好生怀疑,我问你!是不是你在搞鬼?为什么我们无论往哪个方向去,却最终都会转回到你这里!」
白眉翁叹道:「唉,小狐狸岂是你们消受得了的,如若不想日后伤心,还是莫要惹他为妙。」
「什么小狐狸?」两只小妖精听得惊疑不定,碧儿提高声音道:「你倒底在胡诌个啥?」
「好啦,来找麻烦的人好多,老朽忙不过来了,你们这就离开吧。」白眉翁道。
「离开?」紫儿怔道:「去哪?」
「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此处不是你们该待的地方。」白眉翁捋着长长垂下的一绺白眉道。
双姝大怒,碧儿黛眉一挑:「活,真是笑话,我们干嘛要听你的?」
「要走的话,我们自然会离开。」紫儿转首对妹妹道:「别睬他,我们找小白去。」
「休再啰嗦,老朽送你们一程吧。」白眉翁言罢,突然扬起一臂,轻轻挥甩出袖子,刹然间不知从哪里生出一阵奇诡大风,怒涛巨浪般直袭两个女孩。
「摄术!」姐妹俩大吃一惊,闪避中急取兵器,然而皆已不及,惊呼声中,两人给大风卷得拔地而起,高高地飞上了半空,转眼便给刮得无影无踪。
「唉,这都是为了你们好。」白眉翁垂目收袖,轻轻地又叹了一下。
小玄连进几间屋子,却都没找到白眉翁,正在纳闷,鼻间忽闻香气阵阵,当下循味寻去,又进了一间厨房似的屋子,只见桌上摆放着数道菜肴,正冒着丝缕热气,看上去刚做好不久。
此时已近午时,突然碰见这几道色香俱佳的美肴,顿把小玄惹得直吞口水,他走近前去,老大不客气就吃了起来。
这几道美肴完全不同昨日的寻常菜式,竟连材料都分辨不出是何物,味道奇香异美。
其中一盘是红烧肉,做得骨软肉滑,一口咬下,登有许多香味浓郁的肉汁充溢口中;另一碟不知是什么动物的酱舌头,嚼起来却是既香又脆,十分带劲。
「哇,这么好吃,要是有酒就好了!」小玄不禁赞道,再尝第三道菜,却是一盆烧汁茄条,更是香滑酥烂无比可口。
「原来那老儿昨天没把好东西拿出来,嘿,今儿我叫他心疼去!」小玄拉椅坐下,卷起袖子尽情吃喝,只觉这几道菜的味道比昨晚那顿更加美妙,差点没把舌头吞下去。
「味道如何?」忽有人问。
小玄转头,见白眉翁不知何时进来,正立一旁。
小玄本是要来兴师问罪的,但瞧瞧桌上的狼藉盘碟,所谓吃人的嘴软,这一刻只好堆起笑脸道:「肚子好饿,所以……这个……没问你就干起来了,不好意思啊。」
「没事。」白眉翁若无其事道。
那碟酱舌头已给吃了个精光,小玄干笑道:「您瞧,我一时吃得高兴,忘了给您留些。」
「只要你喜欢,全部吃了都成。」白眉翁微笑道,十分之和颜悦色。
小玄见他如此大方,心下更觉过意不去,继道:「味道实在是好,我还从来没吃过如此美味的东西哩,这几道菜的用料一定很珍贵吧?」
「还算马虎。」白眉翁道。
「请教老伯,不知是用什么好东西做的?」小玄笑问。
「鸾鸟。」白眉翁指着桌上道:「这盘是红烧鸾肉,这碟是酱鸾舌,这盆是鸾汁爆茄条。」
「什么?」小玄怔了一怔:「鸾……鸾鸟?」
「嗯,就是鸾鸟。」白眉翁道。
小玄脸上的笑容迅速僵硬,但仍抱着一丝希望,哆嗦道:「您老也有鸾鸟?
」
然而,现实往往就是残酷的,只听白眉翁道:「我没有,但你昨天不是留了一只在这里么?」
小玄张大了嘴巴,好一会后才猛地从椅上蹦了起来,大声道:「你把我的鸾鸟做菜了?」
「鸾鸟肉的味道还是挺不错的。」白眉翁点头。
「天呐!你……你你你!我把它交给你提炼材料,你却拿它来做菜?」小玄涨红了脸。
「是啊,这不提炼出来了吗?而且……」白眉翁悠哉游哉道:「你不吃得蛮高兴么?」
小玄颤手指着白眉翁,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不就一只鸾鸟么,用得着这么心疼?」白眉翁翻翻眼皮道。
「难道你不晓得那头鸾有多珍贵!」小玄气急败坏道:「它可是一头上千年的灵鸾!全身皆宝的神鸾!」
「金银珍宝俱那流烟浮云,美酒佳肴才是人生真谛。」白眉翁睨着他道:「这可是某人从前跟我说的。」
哇,明明糟蹋了别人的宝贝,却还摆出这么高的姿态!小玄怒道:「我问你!是不是你搞的鬼?为何无论我们从哪个方向去,却最终都会回到你这里!」
「莫非你舍不得老朽?」白眉翁竟道。
小玄瞠目结舌,猛地记起紫碧姐妹俩来,惊觉她们为何一直都没跟进来,当下调头就走。
「你要去哪?」白眉翁道。
「找人!」小玄大声道。
「不用找,我已把她们送走了。」白眉翁悠然道。
「送走了?」小玄一时没反应过来。
「这里不是谁都可以来的地方,她们不该留在这里。」白眉翁道。
「不该留在这里?」小玄铁青着脸问:「那我呢?」
「必须留下。」白眉翁想都不想便答。
「老杂毛!」小玄终于口不择言,盯着他那草窝似的乱发喷火般怒喝:「果然是你在搞鬼!信不信小圣爷爷现在就把你这几间破屋子全都拆了?」
「小狐狸,眼下你还奈何不了我。」白眉翁眯着眼不烟不火道,一副吃定他的样子。
听见小狐狸三字,小玄心中一悸,颤声道:「你叫我……我……什么?」
「小狐狸。」白眉翁笑吟吟道,盯着他目光中多了某种说不清楚的复杂东西。
小玄一阵莫明羞恼,大声叫道:「老杂毛!你竟敢羞辱……」
话未说完,忽见白眉翁眉头一皱,眼中精芒遽涨,猛闻四下爆响,仿佛挨了炸药般,整座屋子蓦尔坍塌破碎,刹那间沙石乱飞尘土弥漫。
小玄大吃一惊,急忙运提真气,谁知倏感数股巨力排山倒海迫至,整个人顿如陷入泥沼中动弹不得。
「怎么回事?」他心念电转,只觉胸闷气滞无比难受,当即拚命摧鼓真气抵御对抗,但见诡芒四下闪掠,又闻风雷掀驰呼啸,不禁诧讶万分,突地瞳孔收缩,原来眼前出现了一个异象:似有什么无影无形的物事正在徐徐地朝他飞来,所经处,碎石木屑皆俱诡异无比地化成了烟雾一般的齑粉。
「天呐!这是什么?」小玄心头升起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但这时身体四肢完全受制,根本无从躲避,唯有眼睁睁地瞧着这夺命的一击袭向自己眉心。
第三回七绝之剿
千钧一发间,蓦闻一声低喝,弥漫周围的烟尘突然四下退开,开辟出一个干净的、方圆逾三丈的空间来,那诡异的夺命一击亦随之消失无踪。
小玄只觉压力骤去,身子晃处,差点一跤坐倒,狼狈粗喘间瞧去,见白眉翁两臂大张,似乎正是他施展功法撑起了这个真气结界。
「啊,原来这白眉翁深藏不露,竟是个身怀绝顶修为的高人!」他张大了嘴巴,再望结界四周,只见烟尘中人影绰绰,各种诡光异象交织闪耀,但皆无法穿透入这个突然出现的真气结界之内。
「不知这伙强敌是他的仇家还是冲着我来的?」小玄心下惊疑,赶忙从袖中甩出八爪炎龙鞭,疾注真气护在胸前。
「居然能以一人之力对抗吾界六大长老,玄鼠之名果非虚传。」一个声音忽然响起,腔调阴森冰冷有气无力,入耳却是十分清晰。
「玄鼠?」小玄越发疑讶。
只听白眉翁冷冷哼道:「既知吾名,还敢乱闯,定叫你们后悔此行!」说到这里,左袖倏地朝前挥去,骤见结界暴然延伸,即闻有人闷哼,一条人影朝后跌去,消失在烟尘之中。
立时怒喝四起,又有条人影一闪而现,及时地填补了差点就给突破的包围圈缺口。
「啧啧啧,这种情形之下还能反击,了不起了不起呀,难怪当年敢上凤凰崖偷东西。」阴冷声音再度传来:「不过,我在想啊……阁下之所以这么厉害,会不会是因为这里的禁制呢?」
立闻一个苍老声音响起:「禀少主,正是如此。依老朽所断,这林中所布之界乃一上古禁制,名曰‘迷津’,不但有迷陷之能,更具遏制外来者灵力的功效!」
小玄闻言,赶忙悄悄运提灵力,果觉飘虚难聚,不禁震诧。
「原来如此,我说怎么几位大长老今儿都不行了呢……好吧,那就不用灵力,听闻白眉玄鼠乃是绝顶的炼气大家,本君便以真气向前辈讨教如何?」阴冷声音有气无力地飘来。
白眉翁眉心微拧,忽转首望向一处,小玄也跟着瞧去,见烟尘中有条身影突然清晰起来,一人背负着手闲庭信步般踏入了白眉翁撑起的真气结界。
这是一个锦衣绣袍的公子,面上眶凹颊陷,身子枯瘦佝偻,皮肤白得没有丁点血色,一副病怏怏的模样,仿佛轻风吹来,便会将之刮倒。
这样的人,本该没什么好怕的,但小玄却感一阵莫明恐惧,一种从未有过的异样恐惧。
就在此时,病弱公子忽然朝他望了过来,微笑道:「你,就是玄狐的后人?
」
「是又怎样?」小玄应,他素来死要面子,最怕自己胆小,是以拚命鼓起勇气抵抗弥漫心中的恐惧。
「很好,很好,终于找着你了。」病弱公子声音微颤,青白的面容上遮掩不住地露出一丝激动。
小玄正要说话,却见他猛地狂笑起来,笑得歇斯底里:「原以为玄狐一脉已绝,叫本君伤心了许多年,没想到老天爷却还给我留着,真是太令人惊喜啦!」
小玄心中惊疑不定,凝神戒备道:「你是谁?为何要找我?」
「我么……」病弱公子笑声嘎然而止,然却上气不接下气地狠喘了起来,待到缓过之时,面上已覆满了浓浓的阴戾与怨毒,盯着他森然道:「我恰巧就是七绝帝君的后人!」
小玄心头陡紧,失声道:「你就是小魔君?」
「现在,你该知晓本君为何要找你了吧?」小魔君狞声道,突迈大步,疾朝前行。
白眉翁沉喝一声,右臂前挥,一掌推出。
小魔君的步子骤时慢了下来,脚上似绑了千钧之坠,此后每步跨出,都似要费上九牛二虎之力。
这时结界四周人影齐动,将真气结界挤压得不住扭曲变形,有人高声叫道:「少主莫急,待属下先破去这老儿真气再说!」
小魔君仿若未闻,只盯着小玄继续强行迈进,身上锦衣倏地爆裂,鼻口鲜血齐溢。
「少主小心!」「少主快回!这玄鼠的真气极是厉害!」「少主身上有伤,万万不可冒险!」四周爆发出一片惊呼。
小魔君依然前行,终于到达了距小玄一臂之处,但此时似给一堵看不见的铁壁阻住,再亦寸步难前。
然而,他似乎没有丝毫放弃的打算,一双阴毒的眼睛至始至终死死地盯住小玄。
小玄心惊脉跳,但却不知从哪涌出一股勇气,目光竟罕见地冷冽起来,强毅不屈地迎住了对方。
这样的距离下,目光相接的两人,彼此都感受到了一种尖锐的刺痛。
小魔君忽尔狞笑起来,轻轻道:「我会让你一直活着,会让你觉得活着是一件天地间最最痛若的事情。」
小玄只觉一阵恶寒,猛地别开了脸,见旁边的白眉翁面皮颤动须发俱飘,似是吃力之极,但他深知这种比拚真气最是凶险,况且还可能有什么禁制法阵在起作用,哪敢贸然出手,急问道:「我怎么帮忙?」
「别动,千万别动。」白眉翁沉声道。
小玄手心皆汗,望着他道:「可是你……你只一个,他们人好多!」
「这是我的地方,占便宜的是我。」白眉翁微笑。
「他们是冲我来的,你为什么要帮我?」小玄忍不住问。
「没见这帮家伙弄坏了我的屋子么?」白眉翁道。
小玄一阵感激,忽然觉得这个白发白眉白须的老人似乎曾在哪里见过,一种难明的亲切悄从心底浮了上来。
白眉翁眼睛突然一眯。
原来小魔君把一直背负在后的手拿了出来,左边一只捏握成拳,一分一寸地伸向小玄。
小玄心头骤紧,目不转睛地盯住了那只枯瘦如柴的拳头。
面对着这么一只看上去毫无威力的拳头,白眉翁的神情却在迅速凝重。
尽管慢似蜗牛,但小玄瞧见,这只拳头的的确确是在一点点地前进。
白眉翁面容绷紧,眉毛发须飘动得更加厉害。
拳头仍在继续前进,不祥的阴影已经悄悄地爬上了小玄的印堂,令得他那里的皮肤一阵发木发麻。
白眉翁的眼睛越眯越细,几乎变成了一条缝隙。
小玄额头冒汗,紧紧地握住了手中的八爪炎龙鞭。
「少主小心!」「少主万莫逞强!」「小心那老儿!」四周又有人在大声呼喊,显然俱在发功加力,将真气结界的范围压挤得大幅缩减。
「咄!」小魔君倏地一声厉喝,仅跟小玄眉心数寸的拳头脱兔般暴出。
就在这电光石火间,白眉翁的袖子却已先一步拂中了他的胸口。
小魔君登时跌飞出去,在空中甩洒出一抹鲜艳的赤红。
几乎同时,白眉翁支撑的真气结界亦陡然坍塌,十数条人影扯带着大片尘土怒涛恶浪般从四面八方袭卷过来,瞬间吞噬了白眉翁与小玄。
小玄厉叱出鞭,急朝四下挥击,但周围已是一片混沌,不单瞧不清敌人在哪,就连近在咫尺的白眉翁亦都不见了踪影。
弥漫的烟尘中突然现出一双怖人的赤红眼睛,与他正面相距不到一尺。
小玄大惊,脚下蹬地朝后疾退。
谁知对/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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