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最担心的就是自己身为府医突然跑掉,皇上会问罪睿王府。而现在他先过来稳住皇上,让皇上知道是自己主动要走的,这样他就没理由发作睿王府了,也不会追究自己身负皇命却擅离职守之罪。毕竟自己有金牌在手,他相信魏骥并非言而无信的昏君。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父亲在书里把皇上写得太好了,即使对上魏骥那张威严盈盈的脸,莫默有的也只是敬而非畏,甚至还胆大包天地暗指皇上不要多问细节,让皇上帮他隐瞒魏奕。
毕竟自己是不告而别,以王爷的性子若是知道他得了病,必定会想法设法追过来刨根究底。他能够在皇上面前胡诌,可是面对王爷……
不知道为什么,莫默觉得在魏奕面前说谎是件很困难的事。
王爷总能轻而易举地就看穿他。
魏骥看着莫默手里的金牌,神色难测:“这东西原是给你爹的,可惜他不肯收……如今你倒是用的顺手。”
有点害怕。
自己刚刚说话的气焰是不是有点太嚣张了……
莫默不安地用手揪了揪自己的衣服下摆。
正这时,魏骥却忽然笑了起来:“也罢,朕疼不到他,疼你也是一样的。”
莫默愣了下,忽然抬起头。
皇上刚才似乎说了有点奇怪的话。还没等他细想,魏骥又道:“你欲往何处静养?”
这个莫默早就想过了,随便找个环境相对比较好的小县城,靠给人治病赚点钱,怎么样也能活下来。
然而魏骥却不赞同:“既是得了病,自然要人好好照顾,如何能再在外头颠沛流离?”
魏骥顿了顿:“这样吧,朕命人送你去江南,你就住在淮阴侯府上。”
淮阴侯府的主母乃当今昭阳公主魏珑。魏珑是已故太后唯一的女儿,也是魏骥的长姐,身份贵重,从小备受先帝和太后宠爱,她在嫁给淮阴侯之前和莫默的母亲是闺中密友,后来据说是待腻了京城,淮阴侯宠妻如命,立刻便向皇上奏请,带着魏珑和他们唯一的儿子去江南住了。
魏骥:“长姐还在京城时,你娘就是在她府里生下的你,你若去,她定然高兴,有她照顾你,朕也放心。”
不行不行。
他原本就是想偷偷生下宝宝,若是住到淮阴侯府上日日被人盯着伺候那可怎么好。
莫默本能地要拒绝,魏骥又道:“你若让朕的人带你去,那逆子必然寻不到你。不然的话,无论你跑到天涯海角,他好歹还是个王爷,总有寻到你的办法。”
莫默无言以对,皇上说得并不是没有道理。虽说王爷现在无权无势,手底下应该没什么人,但凡事总有个万一,若是自己几个月后挺着大肚子被抓了回去,那后果不堪设想。
罢了,听皇上的。
大不了若是在淮阴侯府上被发现肚子,自己就随便说是外面哪个野男人的好了。
反正无从验证,不管怎么样,他绝不能让自己和孩子牵连王爷。
莫默和魏骥达成共识,魏骥答应:“若那逆子问起,朕会说你是帮朕做事去了,你就安心吧。”
真得是无条件答应一个要求,这金牌真是太好用了。
莫默乐颠颠地把牌子收好,当夜就换下了太医院的院服,跟着魏骥的人往江南而去了。
御书房内,太监总管观察着魏骥的脸色,试探道:“皇上,要不要派人打探清楚?”
手持金牌可提的要求只有一个,莫默居然就这么用了,这背后的原因定然不简单,而魏骥恰恰是一个喜欢对一切都了如指掌的皇帝。
屋内落针可闻,魏骥沉默片刻,最后眼睑微垂,轻轻笑了下:“不必了,朕相信他的儿子,无论那孩子做什么,朕都相信。”
莫默坐马车跟魏骥的人行了半个月,终于从京城到了江南淮阴侯府,在侯府一住就是一个月。
魏珑打从知晓莫默来的那一天起就在府中热火朝天地准备,但凡是跟莫默饮食起居有关的东西她必要亲力亲为,比待自己亲生儿子还上心。莫默一开始还十分惶恐不安,到后面也渐渐接受了。
照魏珑的话说,莫默的娘是她此生唯一的挚友,挚友遗子,如何待着好都是应该的,更何况莫默还生了病,她照顾起来更是十二分小心。
莫默在淮阴侯府住得很舒适,因为病人的身份,一日三餐都有专人给他开小灶,当然食谱都是莫默自己规定好的。
从他怀孕开始林林总总算起来也有两个半月多了,因为精心调养,来的路上因为颠簸而产生的各种不适症状渐渐消了。
只是,他依旧睡不太好。
莫默坐在屋前的台阶上,一边晒太阳一边用刻刀雕刻手里已经成形了八分的木雕。神情之专注,一如当初他在睿王府给魏奕研究药方时的样子。
“病了也不知道乖乖躺着。”一个药碗被递到莫默面前,骆承眉头微蹙,“回回见你都在刻,早知道当初就不教你了,这一天天跟着了魔似的。”
莫默看见来人,急忙站起来行礼:“参见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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