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微堪堪忍住上涌的腥气,不住地清咳着嗓子;惨白着一张脸,打着冷颤。在流火的天气中,竟是冷汗淋漓连手都发着抖。
洪微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手里攥着草根好像在汲取力量;那手掌又带着肌理颤动地虚圈着。他转首想要逃开着密不透风的空气,却一晃眼看到林子的双眼。
那双眼蕴着水,眼角却带着点点红斑,极力地睁着,却仿佛融进了天地之间。洪微颤抖着扑过去,没得到回应。
这傻子猛地一抖,嚎啕大哭起来。他此时才真真切切地意识到:这个回应,恐怕是下辈子的事了。
洪微哭的发抖,眉头死皱着、眼也未开半分,喉腔里夹着呜咽和长啸;声声未断却句句含血。可是那眼里竟连泪也不见。
他哭不出来。亦或说,这傻子连哭都不会了。
如今,这傻子终于恍然大悟了那呆子的未竟之言:这战场,他是受不住的。
他从未直面过如此锥心的死亡,就是从前作为乞丐的他也不曾。
那时候的死是什么?
养大他的那老头死时,是带着笑的;嘴里嘟囔着:要过好日子去了;精神的简直不像是将死之人。以前的死,不过是宛如春花秋茎的寥寥枯萎,连断气咽血都带着清虚的畅快美感;何曾像,这无边战场上层叠泼墨般的撕裂痛楚,一漾一漾地扑面而来;锥的他连站也做不到、哭也哭不了。
他曾以为,自己是世上那少有的不怕死的不凡人;哪曾知道,他不过是这芸芸中的凡人罢了。
而凡人,哪会有不怕死的呢?
这傻子哭着哭着连气都喘不上,把头扭开,却哇地一声吐了出来;轰轰疏疏得呕地眼角沾泪。
他还能为那呆子闯出一方天地来吗?他还能护他半生安康吗?他,还撑得住吗?一个又一个问题夹着那呆子的脸直扑而来,震的洪微灵盖发紧,血脉扯心,又疼又急。
“微子!微子!”远处的声音传来,洪微却听不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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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析言大醉一场,到底是人还年轻养着养着病气也煺了七八。不过全顺着虎子阿嫂和虎子的强硬,愣是在他们家躺了数日。虎子说的头头是道,美名其曰:给析言哥哥顺气。
那小子说自己身体太差,连他都不如;正赶着这一次干脆就养结实一点好了。免得微大哥会担心析言哥哥,就像他娘会看着他一样。虎子鬼机灵地给夏析言说着悄悄话,一脸:我可聪明着咧的得意模样,逗得夏析言是忍俊不禁,只好又笑又窘地连连说是。
现下总算是好了,夏析言想着总要回家看看,便告辞了虎子和他娘,往家走去。街上人不多,早先云城也陆陆续续的走了一波住客,本来不大的小城也显得宽敞空旷起来;倒是街角那孙家的酒铺还聚着人群。
有些物件是难以改变的,酒可算是其中的佼佼者了。这酒见多了世间百态,尝尽了红尘俗味,也显得沉稳;只是在不经意之间那熏人的呛意又才咄咄逼人起来。
世事不离酒,酒不离事世。此话不假。
“前先日子可不太平,得亏了楼度将军了。”
“那可不,听说盐城那地都染得变了色!”
“嘿,你这消息倒是灵通。”
“依我说,这云城怕是住不下去了,能走还是快走罢。”
“这仗真是太狠了,跟二十年前比起来又不知如何。”
孙家的酒铺传着熙熙攘攘的议论,浓郁的酒气也掩不住话里的愁意;偌大的酒铺竟全没了往常的笑声。夏析言走过门口,听到的消息让人心惊肉跳。
出事了?
这没过脑的揣度倏地划过心间,夏析言慢了脚步,连呼吸都紧了起来。
那傻子,没事吧?
到现在夏析言还清楚地记着摊牌那晚的月色,他承认当时的那番斥驳自己是存了私心的。可是那傻子整个人都傻里傻气的,如何会懂‘战场如杀场’的晦涩之意。
那傻子又如何明白:战场只不过是挂着官方名头的杀戮之地罢了。
他说那傻子是受不住的,受不住的不是艰苦疲乏,受不住的是那血气淋淋,残肢恶相,人间离别。
那是,没有上过战场的人永远也无法体会的残忍和凄楚。而那傻子?他怎么舍得他那颗炽热的赤忱之心蒙上半点灰尘。
他,舍不得。
所以,他声泪俱下。
结局?
夏析言想着,嗤笑一声;结局也不过是走上了当年的老路。他从前没留下那个心系天下的男人,他认了;输给天下,他服气。如今连一个心系自己的人也留不住,输给了自己,何其可笑。
夏析言这才恍然明白,原来他是怨的。所以,咄咄逼人,结果逼得那傻子反倒生了豪气和赌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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