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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三同人）[藏唐叶凡x唐无乐]千机千变》作者：深海青灯

楔子

烛光隐隐跳动着，在阴暗的房间中勾勒出物品大致的轮廓。房间里的人丝毫不理会如此暗淡的光亮，在有些凌乱的桌前匆匆写着一封短信，只言片语后落款收笔，认真地在烛火上方烤干了墨迹便整齐叠好揣入怀中。他望望窗外，见夜色均匀浓稠地笼罩在唐家堡上空，距黎明到来还有些时候。一声叹息被窗外的蟋蟀鸣叫盖住大半，接着窗户便咔哒一声紧紧关上，密不透风。

第一章

苗疆密林深处总是不怎么好走。唐瀛洲把已经汗湿的刘海向耳后拨了拨，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地面树根藤蔓盘根错节，他不得不让同行的人下马牵着缰绳慢慢前进。不知是因为这潮湿得要滴出水来的空气，还是因为布满腐败的枯枝败叶和虫尸的土地，这里的树木显然比蜀中的树林长的更加繁茂高大，宽大油绿的叶面渗着水珠，时不时滴落在青苔和人的头顶。见过或没见过的毒虫猛地从脚下的草丛中惊出来，眨眼又消失不见。好血气的蝇虫绕着人和马不停打转，好在唐门制服多包裹严密，不然这一路可有的罪受。

“这鬼地方真要命，会有人住这里？”一位同行的师弟忍不住低声抱怨了一句，唐瀛洲皱起眉回头瞪了他一眼，接着又看向在最前面走着的向导。刚巧那向导也听见了抱怨，扭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唐瀛洲：“怎的，唐门的汉子受不得啰？”

“并不。我师弟气躁，让你见笑了。”唐瀛洲淡淡地回答。向导打量了一下他，做了个无趣的表情，扭头继续向前走去。

虽说来这里之前唐瀛洲和自己的三个同门见过了五毒教教主曲云，表明唐门想要见一见塔纳首领——也就是唐家堡堡主唐傲天的大女儿唐书雁。但苦于唐书雁对唐门的人一直避而不见，现在据说更是进了苗疆的密林深处。无奈只得来找见到过她并达成了和解的曲云，请助一臂之力。好在曲云处事温和，无意再追究当年唐门与五毒间的恩怨是非，出于对局势大体的考量，并没有太过为难唐瀛洲他们。在确定了唐门目的并不会危害到五毒教之后，曲云便派了一个五毒教弟子为他们带路。

“远来的客人也莫焦躁，这就快到了。仙踪林子密得紧，注意脚下。”这个自告奋勇担当向导的五毒教弟子边安抚着边轻巧地跃上一根倒在地面的树干，虽然是赤脚行走却如履平地，露着大片后背的肌肤也没有任何毒虫纠缠叮咬，想来是五毒弟子长时间接触草药蛊毒，早已和常人有异。唐瀛洲这么思考，默默观察着，对五毒的好奇又增加了几分。“劳烦侠士带路，实在过意不去……”

“汉人说话真奇怪哩，侠士叫着忒拗口。我又不是你们汉人说的江湖侠客，叫啥子侠士？”那五毒弟子硬生生打断了唐瀛洲的话，转转手中的虫笛，漂亮的桃花眼一眯看着唐门众人。

来这里之前唐瀛洲就听老太太交代，五毒教的苗人性格乖僻，要谨慎处之，到了他们的地界上尽量按着人家的习惯做。但他并非性格圆滑的人，只能顿了一下尴尬地回应：“那……可否告诉在下如何称呼？”那五毒弟子听到这话停住脚步回头看过来，嘴角上挑露出了一丝高傲的神色，但很快被灿烂又朴实的笑容取代：“我叫曲璨，记得了？”

有些古怪的五毒教弟子并没有让唐瀛洲太过在意，他们四周已经出现了古迹的残垣断壁，证明距离目的地已经非常接近了。像是为了证明这个猜测一般，远处传来了一阵呼哨，多年的经验告诉唐瀛洲有不下十人的脚步声正在迅速接近他们。按兵不动，他告诉自己，手不由得握紧了缰绳。

眼前的塔纳教众呈扇形从前方半包围了唐瀛洲一行人，接着从中间分开，离开唐门许久的唐家大小姐唐书雁终于出现了。她的视线一一扫过唐门众人，露出厌恶的神情挥挥手让塔纳们稍稍退后一点，自己又向前几步面对着唐瀛洲，杏眼微微眯起带出的大小姐气质依旧和往年一样。

“我记得你，唐瀛洲，逆斩堂的精英。”唐书雁嗤笑了一声又扫了一下另几个人，最后把目光停在站在一边的曲璨身上，“没想到曲云这么好心，还派人给唐门做向导。你们来此意欲何为？我唐书雁对唐门来说已经没有什么价值可以供你们榨取了。”

“我带老太太的信来，她交代要亲手给你。”唐书雁带刺的话语唐瀛洲像没听到一般，对她行了一礼，从贴身的腰囊中取出一封信向前几步递了过去。听到是老太太的信，唐书雁这才少了点怨气，接过信来展开细读。内容并不长，她很快看完了全部，把信工工整整折了起来才开口道：“信我收到了，祖奶奶所说的事情我会细细考量，你回去对她说书雁很感激她。”她的干脆利落让唐瀛洲有些惊讶，不过这样当然最好，他的任务顺利完成了。但还没等他松一口气，唐书雁话锋一转又说：“看在祖奶奶的面子上，我可以让你回唐家堡复命。不过你也知道，这里的塔纳有一大部分是当年随我一起来苗疆的唐门弟子。他们为了唐门出生入死，现在却落得这般模样，对唐门的怨气一时是消除不去的，就麻烦你的那几位同门留下来，让他们出出气吧。”

刚刚还算平和的气氛刹时紧张了起来，四周的塔纳们开始收缩包围圈，同时唐瀛洲反应极快地打开了千机匣，身后也是几声千机匣就位发出的咔哒声。“书雁小姐，我不想得罪，但作为同门兄弟必须同进同退，请不要让我们为难。”

听此言唐书雁微微皱起眉头似乎有些困扰：“那我只能麻烦信使走一遭了。就随你意思，几位不如都留下来吧。”她捻了一下手指，一股暗香的雾气忽然出现在密林之中。唐瀛洲作为逆斩堂的一份子，平时少不了和毒打交道，自身也多少也锻炼出一些抗毒能力。香气一起他立刻暗说不好，这并非他所熟悉的常用毒物，药效之快让人心惊，连取出唐门弟子必备的解毒丹也来不及，他已经觉得脑袋像是被闷锤砸了一记，视野迅速黑了下去。

“这是内堡特制的迷药‘沉心散’，只有唐门本家子弟从小服用特制的解药才不会中招。据我所知，外人还没有一个能抵抗得了这剂迷药的。”唐书雁缓缓合起双手，优雅地交叠放在身前，低眼看着四周倒在地上失去意识的众人。沉心散的药效连塔纳们也没能幸免，刚才还是众人对峙的场面如今只剩下两人还站立着。唐书雁抬眼看着一脸无辜的五毒弟子曲璨，又道：“真没想到你会过来，还是以这样的模样。难道父亲还打着五毒教的主意？”

“并不是，我是在你出事后自作主张来加入五毒教的。”刚刚还一口混杂着很重苗音的口吻已经变成了川音，曲璨转转手里的虫笛笑了一下：“时间并不多，我就不浪费时间直说了。我这次来找你的目的是为了《尸典》。”

唐书雁皱起眉头看着曲璨：“祖奶奶的信里提这事儿了。你们不会真的以为，我当初在乌蒙贵身边暗地里抄下的半篇《尸典》能提供什么让我恢复的线索？何况，连擅长制蛊解蛊的五毒教都不敢肯定能做到的事情，唐家堡敢夸下海口？”

“确实不敢，何况我还是个半路出家的，经念的肯定不如老和尚们好听。”曲璨心平气和地赞同了她的话，“书雁你毕竟是自家人，有些事情我就直说了。知道你出事后祖奶奶把大伯骂了一通，我们不做点什么终究是对不住你的，所以我才会到五毒教来。这是其一。其二，《尸典》这个东西，哪怕只是残篇也好，唐门收到手里一份没有坏处。”

唐书雁听完忍不住大笑起来：“不愧是唐门的做派，每一步都是算好了益处！依我看第一个理由是假，第二个理由才是真！唐傲天眼里除了唐门的利益哪儿还放的下我们这些亲人？”她笑完低下头，满眼苦涩看着曲璨：“如果你是我，你会不会恨唐门？恨自己的父亲？”

“会。而且会直接带着塔纳去唐门闹事，闹他个鸡飞狗跳，我看哪个瓜批敢反抗！才不会像你之前那样默默来唐门呆了一会儿就离开，就算是爷爷劝也没用。”曲璨非常干脆地回答，“不过书雁，闹归闹恨归恨，唐门毕竟是自己家，你出事后大伯也很懊恼。你不原谅他也没关系，但唐门还有祖奶奶还有我们，你真要和我们都断了关系不成？小婉妹儿还经常念叨你。”这一番话说得唐书雁眼神闪烁不定，咬着下唇低头不语，曲璨看看她又开口：“你知道柳静海到唐门找过你么？”

唐书雁闻言猛地抬起头：“静海他……”

“哼，虽说我和那霸刀还有一笔账迟早要算，不过这个柳静海对你还算真心，他说他定会等你回去。书雁，你还想要在这苗疆密林里住上多久？”曲璨追问道，看着唐书雁露出了软弱的表情捂住脸。

“够了，别说了。我手中的《尸典》残页你拿去，随便你自己看还是交给唐门。我已经发誓，天一教乌蒙贵的仇一天不报一天不会回去，你且告诉祖奶奶我一切安好不必担心，将来定会当面见她以恕不孝之罪。”唐书雁从衣袖中拿出一本薄薄的册子递给曲璨，脸色又渐渐恢复冷静，“其实你不来，看了祖奶奶的信我迟早也会把《尸典》交给唐门的，为了这件事亲自跑一趟不是你的风格。告诉我你还有什么事要说，唐无乐？”

唐瀛洲是被脸上一阵冰凉的湿意弄醒的，他猛地睁开眼，失去意识前的记忆很快清晰起来。迅速翻身跃起的同时他看到身边伏着一只巨大的金色蟾蜍，心中一凛飞快地摸向腰间却摸了个空。“唐门的你可算醒来啰~”趴在蟾蜍背上的曲璨笑嘻嘻地看着绷紧了弦的唐瀛洲，手中拿着的正是他视若性命的千机匣，“我还在想呢，再这么下去天就黑了……”

“还给我。”唐瀛洲皱起眉头打断了他自顾自的话，一身凌冽的气势让曲璨也不得不正视起来。“好了好了还给你，发什么火哟，好奇看看也不行？”唐瀛洲默不作声接过来确认了一下武器完好无损，看了一眼依旧趴在蟾蜍背上盯着自己的曲璨，又看向倚靠在墙边还没清醒过来的同门。他走过去伏下身子挨个儿查看，似乎他们都只是昏迷，并没有什么不妥。

“塔纳们已经走了，还有那个阿姊，她把我叫醒说等他们走半柱香的时间后才能叫你们……”曲璨絮絮叨叨地说，看着唐瀛洲确认同门无恙后直起身，从怀中摸出几枚暗器挥手射进树干中，纵身一跃借着暗器的支撑利索地跳上了高处的树杈上向四处张望。密林中层层叠叠的枝桠和树叶在唐瀛洲眼前摇晃，除了他们哪儿还有什么人影，他只得放弃默默跳下树。任务中途中了迷药失去意识这让他十分恼火，幸好似乎唐书雁最后还是决定放了他们一马，不然现在还不知他们是不是能活着。唤醒同门后他们交谈了一下情况，虽然觉得有些挫败，但任务已经完成就要去复命，于是又由曲璨带路回到五毒教总坛。在对曲云的帮助表示了十分的谢意之后，动身回唐家堡。

“师兄，”终于走上官道后，他们之中年纪最小的一个弟子犹犹豫豫地叫道，引得唐瀛洲回头看过来。“师兄，我总觉得这次的任务怪怪的。”小师弟的眼神明亮亮地看着唐瀛洲，似乎在等他的看法，但唐瀛洲并没有给他任何回应，低眼用手指摩挲了一下缰绳，接着一甩，马立刻加快速度奔跑起来：“可还记得堂主说过，接受任务后只管完成，莫想别的扰乱心神？”“啊，是，是我鲁莽了！”小师弟立刻红了脸，胡乱应着和众师兄一起甩开缰绳绝尘而去。

第二章

唐无影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跳个不停，他忍不住用指节揉了揉，又一次确认了站在自己面前的人真的是唐无乐。自从爷爷许了叶凡和小婉的婚事之后，唐无乐的脸色就没晴过，很久没惹事的他又重新操起“小霸王”的旧业。就在外堡弟子被无乐少爷无端指责骂哭的消息传到唐傲侠耳朵里把他气的要教训自己小儿子一顿的时候，唐无乐的随从唐焕强传来消息说，无乐少爷已经离开唐门跑苗疆继续和毒虫作伴去了。

现在唐无乐总算回来了，虽然他出去这段时日也一直没断过和唐门的联络，但看到人在面前唐无影还是松了一口气，接着想到昨天刚到唐门看望小婉的叶凡，他又开始担心闹出什么事情。估计是没人敢做炮灰把这个消息告诉唐无乐，他现在显然还不知道叶凡在这里，跟唐无影扯了些废话之后，他话锋一转，询问起最近唐门发生的事情。唐无影微微挑眉，心想无乐的信息真是越来越灵通了，估计是唐焕强一直在向他主子传递消息。唐门最近确实出了点麻烦的事情，他也没打算向唐无乐隐瞒，就把自己知道的详细讲了一遍。

就在一个月前，唐家集开始传出一些流言说黑山谷闹鬼，还是个凶恶的女鬼。这种事情原本并不会被内堡的人理睬，唐门本就是做人命生意的主，一直笃信人死如灯灭，闹鬼都是笑话罢了。往年也偶尔会传出一两次闹鬼的事情，但多是被看错或者夸大，很快就会被人遗忘掉，但这次的似乎是愈演愈烈起来。先是有新进弟子夜晚在黑山谷看到了一个血红色女人的身影，刚想追过去看个仔细却无端昏倒，趴了一个晚上清晨才被人发现，之后回去便生了一场大病。接着没过几天，有几个小孩子天黑后在唐家集通往黑山谷的路上玩耍，听到有女人的声音，幽幽怨怨带着怒意，夹着风声忽高忽低，几个人被吓得跌跌撞撞逃回家，有一个还被吓飞了魂儿，那家人请了神婆唤了两天才把孩子的魂叫回来。这两件事后陆陆续续又有人说在黑山谷那边听到了女人哀哭声或者是远远看到了红色人影，一时间闹的唐家集的居民人心惶惶，夜晚谁也不肯再靠近黑山谷一步。如果只是这些也就罢了，十天之后，蜀地下了一场大雨，足足持续了一天一夜，清晨雨终于停歇后唐家集小吃铺的老板唐昭出门，赫然发现对面屋子的黑色木门上被泼洒满了鲜血，其中一些粗重的血迹被组成了一个大大“竹”字。唐昭当时就吓得连声惊叫，瘫在地上挪不动半寸。而原先在那个房子里住着的单身汉已不知去向。

唐家集出了这么几个事以后，内堡再不管就有点说不通了。可要让堡主或者唐门四老来亲自出面查这所谓“闹鬼”事件还是有点跌了身份，于是这烫手山芋就扔在了内定的下任堡主唐无影手里。

唐无影讲完叹了口气，喝了口茶水看向一直沉默听着的唐无乐。因为是自家人，他们都没有戴上鬼面，唐无乐用手支着下巴歪头看着茶杯上的纹路，停了片刻开口：“失踪的单身汉现在找到了么？”

“两天后在黑山谷那个悬崖边发现尸体了。”唐无影观察着自己堂兄的表情，补充道，“当时他一条腿被悬崖上的藤蔓缠住，倒挂在岩壁上，不知道维持了这个姿势多久。我们拉他上来之后药堂弟子检查了一下，没有任何伤口，也没有中毒的迹象。他跌下去的那处悬崖上有失足滑落的痕迹，但是在那种天气跑悬崖边上做什么？”

“哦，也就是说他是在悬崖边失足落下，却被藤蔓缠住不明不白活活吊死的？”唐无乐眨了眨眼饶有兴致地问，唐无影点点头：“还有那个‘竹’字，我去询问了小吃店的老板，他说二十多年前那房子里住的一个女人名字里就带着个‘竹’字，不过早就过世了。”听到这话唐无乐的脸上出现了一点微妙的神情，但很快笑起来：“掩人耳目而已，肯定和这个女人没有关系。这根本不是闹鬼，是有活人想来唐门找死，呵。”说着他向正在喝茶的唐无影探过身去，脸上挂着微笑——身为堂兄弟唐无影太了解这种笑的含义了。“不如今晚你我再去黑山谷看一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