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却没有一点放手的意思。
再看向他的眼睛——光亮微弱,神色黯淡,一点雾气稀疏地浮在眼白上,睫毛也疲惫不堪地耷拉着。
我才知道许之的意思。
他累了,他的眼睛也累了。那双眼睛里的朝阳月光、重峦叠嶂和云雨汪洋,都死了,只剩一片废墟。
他在用他的方式,逼着我逃出去。
他的手似乎有些酸,微微舒张开了点。我趁机用技巧扭开他的手,迫使他松开。许之只露出了片刻的讶异,很快就笑了。我曾经从未见他露出今天这副释然的表情,就好像安全拆完了炸弹的最后一根线。
“我儿子太瘦了,总是被同龄人欺负。今天陆警官教的这几招挺实用的,我也可以回去教教我的儿子。在座的同学们也可以多想想别的防卫方法,我们年段的男同学都个个身强体壮,但是强大不是欺负别人的资本,而是你们保护弱者最好的武器。另一方面,平时较为弱小的同学,相比起依赖别人的出手相助,更好的办法也是学会自我保护。大多时候,如果能够用自己的强大来庇护自己,就能够减少许多麻烦。”
他客套又官方的说辞完全引开了学生们的注意力,这大概就是老师的厉害之处,怎么说都可以扯到自己想表达的意思上,让人即便觉得奇怪却也挑不出毛病。
“那么谢谢各位来宾,也谢谢陆振宇警官。今天的安全教育讲座就到此结束了,请各个班级班主任带领学生们有序回班。”
讲座结束,许之和吴婧一起奉命送我和郑晓钰上车。一路上我和许之都在谈笑风声,虽然很多话题极度生硬,但她们俩姑娘似乎并不在意——她们只顾着聊孩子上小学需不需要报补习班的问题。
上车后,我坐在后座靠窗出,用生平最轻的声音说了一句。
“我挣开了。”
“我知道。”
他笑着回答,眼眶却红了。
我承认,我看不透他,我甚至也看不透自己。也许我挣开了,也许只是我作茧自缚。也许我逃走了,也许我早已画地为牢。
但这些又有什么所谓?
五年的时间,变什么都难,但变一个人心却绰绰有余了。
车启程踏上归途,窗外的山姿树影协同地往后退去,突然之间,我想到了那首诗,我师父生前最爱的那首——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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