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洲却像是没看到沈放的目光似的,双臂展开对着沈放挥了挥手。车头顺着他撒手的动作猛地向边上窜去,好在坐在他身前的少年是个靠谱的,千钧一发之际及时稳住了车头。两个人逆着落日的最后一点余晖歪歪扭扭的骑了过来,一个坐在车凳上稳着车头,一个蹬着车向前走。不知怎么的,看到这样危险的场面,沈放先是吓坏了的心思又瞬间安了下来。
“呀,清清啥时候过来的?”邹意闻声走了出来,手里拿着根有一米多长的甘蔗颇有些艰难的嚼着。看到沈知洲和杨清泽停下了车,她顺着底端折了两节下来。
杨清泽接过她递过来的甘蔗,斟酌着语言说:“我爷爷奶奶去台湾过年了,我补习班还有课就留了下来。洲......沈知洲说这边有喜事很好玩,我就跟过来了。”
“那感情好,省得他也无聊。”邹意才不管什么原因,杨清泽在这里跟着做个伴,最起码能让沈知洲舒心一点。
“你怎么骑车的?”外婆从冰箱后面探出了身子,一脸担忧的数落沈知洲:“不坐着好好骑,你还站着挥手。你知不知道隔壁张家那小子前几天就像你这样骑车,脑袋都给砸出了个洞。年纪轻轻不稳重点,就知道耍帅......”
“我不知道......呀”沈知洲吐了吐舌头又说道:“我这不是才来嘛,哎哟,我好饿......”
“得得得,我先去给你煮碗面垫垫,等你舅舅他们回来就开饭。”外婆一边说着一边向屋子里走去。
最后一点阳光散了干净,院子里吹过一阵凉风。邹意裹紧了大衣,只觉得有点冷。她借着嚼甘蔗的动作偷偷看了沈知洲一眼,见他没什么异样才松了口气。
这几年外婆老了不少,每年一不小心多喝了些酒就哭哭啼啼的拉着邹意诉苦。说到最后只一个劲的抹泪水,说来也奇怪,她竟然知道了那个秘密,还保守了那么多年。
被这突如其来的冷风一吹,邹意就将外婆在她耳边重复了无数次的话都想了起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脑子里外婆常说的话一一浮了出来:“意意啊,你当我当真那么狠心,这样糟蹋自己孙女?”外婆苍老的声音接着响起:“那不是你哥的种啊,我恨不得剥了那婊子的皮抽了她的筋骨。可又能怎么样呢,家宅不宁丢的还不是自己的脸。”外婆说到最后又哭了起来,她边哭边说:“这造的什么孽啊,我......”后面的话她说的小声,但邹意知道她是后悔了。纵着儿媳妇对付一个半大的孩子,在时间和道德的双重冲击下,这个老人终是后悔了。
外婆这几年老的飞快,几乎是每一次沈知洲见到她都能在那特意染过的头发里发现岁月的痕迹。沈知洲有时候也想表现得亲近一些,可偏偏又绕不过心里的坎。很多道理他都明白,如果换作是他,面对这样的背叛,他不一定做的不比外婆狠心。所以这些年来,他原谅了她,原谅了自己的外婆。可她万万见不得他舅妈,这几年除了除夕夜,他们也基本不碰面。今年也不知怎么的,他才刚刚回来,远去娘家做客的舅妈就要回来了。
刚开始那几年,知道真相的沈放和邹意几乎断了与外婆家的一切联系。除了每年按时打到卡里的敬养费,邹意从不主动提起自己的娘家。她也是真的寒了心,任谁花了一大笔钱让至亲照顾自己孩子,却照顾到鬼屋里关了一星期都不会接受得了。邹意自认为自己虽然忙,但也是深爱孩子的慈母,更不会免俗。她不能原谅自己,也不能原谅自己那些亲人。直到后来外婆生了场大病,眼见着从鬼门关走了一回,邹意才去医院见了她。也是那一回,一向强势的外婆趴在她怀里把一切因果都吐了出来。邹意唏嘘之余,最终也无可奈何。
接下来的几年,她们每隔一年都会回来陪外婆过年。沈知洲没说什么,邹意也就默认了他小孩子心性不记仇。可夜深人静的时候她还是会趴在沈放怀里哭,她只要一想到自己疼在手心里的儿子曾被关在人人避之不及的鬼屋里一星期,她就忍不住气血上涌哭、气、怨加身恨得控制不住自己。
周身突然一暖,邹意抬头一看,沈知洲丢了床毯子在她身上。
她眨了眨眼又咬了口甘蔗,看着他那表面上没心没肺的儿子对着沈放喊道:“你老婆冻成这样了还不关照着点,小心着了凉,把你的二胎梦凉没了。”
沈放心下一动,随即裂开嘴扯出了一个真心实意的笑。他走过去把邹意身上的毯子拉拢了一些,才慢吞吞的对沈知洲说:“早就凉了,不过是热没的。你妈和你就够折腾我的了,哪里还养得起二胎。”
沈知洲也笑笑,转身拉着杨清泽去屋子里找外婆拿面吃。
二胎这个问题一直是横在沈放和邹意心里的一根刺。沈知洲从不参与他们的话题,导致沈放闲着没事就拿这个话题刺刺他。一开始只是想让他表个态,哪怕是是说:“我不要弟弟妹妹,你们只能爱我。”沈放也觉得开心,这样的需要与被需要能让他和邹意安心。他也知道急不得,一边是儿子一边是老婆,他都想他们放下心结,能开开心心的生活。至于自己,沈放一直压抑在心里的愧疚,他从不打算原谅自己那时的忙碌无能。可就在今天,刚才他那一直没心没肺的儿子,主动给了他一个“开心果”,不动声色的宣布他们都走了出来。
沈放一直喜欢女儿,做梦都想再生一个女儿。可以说他们当初把沈知洲送到外婆家的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想创造更好的条件,然后再生个女儿。这些年来,沈放常把生二胎挂在嘴上,惹得邹意每次都跟他气急,这也是他唯一会惹邹意红脸的事了。但他和沈知洲都知道,他不会再要孩子。他是自己知道自己,沈知洲则是在平时生活中推断出来的。毕竟一家三口逛超市的时候,沈放忘了啥也不会忘了拿计生用品。但这些邹意都没有察觉到,或许是太主观了,也或许是她把那件事看得太重。稍有不慎她就炸毛,也就一直没有注意到这爷俩的不对劲。沈知洲一直装傻,任由沈放叨叨逼逼个不停,从不发表意见。所以他刚刚那么随便一说,表面上是在开玩笑,实际上是在回应沈放这些年的叨叨。更深一点想,沈放觉得他在说:“我爱你。”
沈放在冷下来的夜色里,觉得心里暖和和的。他朝着裹着毯子的邹意靠近了一些,拉着她进屋子里去。邹意还沉浸在沈放之前的话题里,闷声问他:“真的不要了?”
“嗯”沈放笑了笑又说:“不要了。”
沈知洲像是饿死鬼投胎似的,接连吃了两大碗面。吃完就以困了为由,拉着杨清泽去了顶楼的房间。
外婆动了动嘴唇,没说什么,只是转身拿了个果盘装了些坚果零食让他们拿上楼去吃。
知洲一进屋就找出了衣物去洗澡,杨清泽顺着床边蹲坐在地上,手指不自觉的在描地毯上的花纹。
“对了,你怎么找到我的?”沈知洲一边擦着头发从浴室走出来一边才想起来他发给杨清泽的是外婆家的地址。
杨清泽打开手机找到“查找朋友”丢给沈知洲,顺手接过他手中的毛巾,替他擦头发。
沈知洲笑了笑,扑倒衣柜旁边找出一套睡衣递给他,是杨清泽在沈知洲家常穿的那套。
杨清泽“……”
“诺”沈知洲慢吞吞的把从箱子里拿出来的一捆红内裤递给他,嘴角的笑意怎么都压不下去。最后他干脆笑倒在床上,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爸爸太有先见之明了,你一天一条,穿到咱们回去都够。”
杨清泽抽出一条,抱着睡衣就跑进了浴室。沈知洲看着他那半是尴尬半是压着惊喜的样子,忍不住在床上敲了好几下,莫名其妙的他想改名叫沈半仙。
沈知洲是个想到就要做到的人,不出一会儿,他的所有社交账号名称全改成了“半仙沈”。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他还打开手机前置摄像头自拍了一张照片发了条动态:“半仙沈今日正式上线,算卦解命预言一律八折。”
没过几分钟,下面就有了一堆评论:
晚城不夜停:“想要如花似玉的后妈.委屈.jpg”
年不如日:“想要一个年级第一的宝座坐坐。”
晚城不夜停:“@年不如日,倒数的。”
言不由衷:“@晚城不夜停,哥,春天快到了。”
晚城不夜停:“@言不由衷……”
沈知洲看了她们一眼,统一回复:“你们嫉妒不来的。”
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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