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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也足够高新野理清来龙去脉。送简成蹊去欧联盟确实是何博衍的指令,但刘家安的出现则完全是个意外,所以他们临时决定把刘家安也捎上。这番话是何博衍的秘书通过电话连线告诉高新野的,高新野当然没全信,因为在他求得简成蹊的减刑出狱后,何博衍曾明确表示他会被限制出境。刘家安说过的话也并无道理,简成蹊到底是谁并不重要,这个名字早已经成了某种象征和符号,想找到他并加以利用制造话题的更是数不胜数。那几年他在狱中其实更安全,在那里没有人知道他是谁,因为什么进来,他也通过学习另一门语言有了新的灵感,也渐渐说服自己和过去和解,如果没有揠苗助长般地遇到费多尔,他的日子或许会顺遂的多,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毫无生气地躺在病房里,没有丝毫醒来的意愿。

“我知道你本意是希望他能不依靠任何人好好活着,但你真的不能再像以前一样,把一切都安排好,然后再藏在一切的背后,也不应该有些起色后就离开。”安德烈对高新野道,他们都坐在病房外头,高新野已经连着好几天没怎么合眼了,今天要不是安德烈和江小筝一起来看简成蹊,换江小筝守着,高新野还会这么不眠不休不知疲惫地等他醒过来。

“但是我真的没打算再见他,你是知道的,我从来、没想过会再次出现在他的生活里。”

“前几天我见了何少将,”安德烈道,“她说就在出事前,你在他手机里安了窃听器。”他一停顿,继续道,“你已经关心则乱了。”

“你比你想象的更在乎他,而他,或许也比你预想的更需要你。”安德烈拍了拍高新野的肩,“走吧,我们去吃点东西,你不能在他醒过来之前倒下。”

疗养院里目前只住了简成蹊,但该配备的医疗仪器和后勤人员还是一个都不少,厨房里的食材也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不少酒,但这三天高新野没正经吃过一顿饭,他一想到简成蹊还处于昏迷,只能靠注射葡萄糖来获取营养,他自己就什么都吃不下。安德烈知道厌食同样也是放疗后身体的应激反应,所以逼着高新野至少把一餐的分量吃完。高新野吃得很辛苦,等他们再回病房所在的楼层,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远远地两人就听到病房里动静,高新野立即冲过去,同时也听到一声尖锐的惨叫。

“小筝!”听到那声音,安德烈也慌了。进屋后他们同坐在病床上的简成蹊一样错愕,但简成蹊丝毫意识不到有人来了,他双目无神地看着江小筝被输液针扎到的手掌,然后抬起自己血滴止不住往外冒的手背,像完全感觉不到疼一样咬了上去。

“摇铃!叫医生!”高新野迅速走到病床旁边,控住简成蹊的手,希望停止他自残般地啃咬。但简成蹊很抗拒,死死咬住右手手腕动脉的地方不松口。高新野怕自己用外力拉扯会弄巧成拙,就扣住简成蹊的下巴,把自己的食指送进去。饶是高新野对疼痛的忍耐度很高,十指连心的痛还是让他沉闷地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简成蹊咬得没那么不要命了,医生这时候也赶了过来给简成蹊注射了镇定药剂,简成蹊这才慢慢松口,再次昏倒在高新野怀里,睫毛上全是泪。

“我没想到会这样……我……”江小筝语无伦次地,也差点就要哭了,“我看文章里说,可以给他听听欢快的音乐,我就放这类音乐的歌单给他听。后来、后来放到《波西米亚狂想曲》,他、他真的慢慢睁开眼了,但我怎么叫他他都不理,拿起桌上的笔就在化验报告单背后一直写,我看他魔怔的样子,真的动都不敢动,也怕摇铃吓到他,我……然后他写着写着,什么征兆都没有,突然就把留置针头拔出来,我吓坏了,就去抢……对不起,我应该早点叫医生,对不起……”

“这不是你的错,你做得已经很好了,”安德烈摁住江小筝正在出血的地方,冲高新野使了个眼色,把人带出病房包扎伤口,他一个人回来后高新野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紧紧地抱着简成蹊,好像他一松手,怀里的人就没了,医生也已经包扎好简成蹊手上的伤,并置入了新的留置针头,确定输液正常后便离开了。安德烈没有打扰,默默地站在病床另一侧,拿起那张化验单,想看看简成蹊到底写了什么。和他失控的状态截然相反,他的笔迹清晰,笔画工整,如果不知道背后究竟发生了什么的人乍一看到那几行字,说不定就信以为真,以为那确实是一个叫陈云的女人写的。

【我叫林云,今年62岁。

尽管我中年离异,但我有八栋房。

八栋,不是八套。房子虽不在北上广深,但租金足够我晚年衣食无忧。我在老年大学的同窗知道我有这么多房,送了我个外号叫“房子多”,他们啊,一个个的除了想跟我处对象,还有一个老头子开玩笑地问我还缺不缺儿子。】

中文毕竟不是安德烈的母语,所以他的阅读速度并不快,当看到关于房子和的调侃,他多少也能体会到上了年纪的老妇人的那种碎碎念和沾沾自喜。但一切轻松愉悦都在下一句消失殆尽,简成蹊写陈云再也没理过那个风趣幽默的老头子,因为她不缺儿子,她儿子也只有一个。

【我儿子四年前死了,死得时候二十一岁。】

【我儿子叫宋渠。】

安德烈放下了那张化验单。过了好几秒,才把那几行字给高新野看。那个关于宋渠的故事他并没有看过,但江小筝跟他提起过,还说题目叫《美好生活》。

但这几行字显然一点都不美好,也正是写完最后一句,简成蹊情绪失控地想自残,或者说得更准确一点,他想自杀,想死。几个月来,他身边的所有人都在小心翼翼地帮他重建新生活,高新野更是殚精竭虑做了数不清的努力,他们以为就要成功了,美好生活就要来了,他们希望能好好活下去的人依旧是自杀倾向的俘虏。

“我不懂……”安德烈也心生挫败,“他为什么写到宋渠死了,他反应会这么激烈?他明明不是宋渠。”

“他当然不是,但他父母是四年前出事的,在他二十一岁的时候。他母亲姓林。”

“他母亲如果还活着……”高新野也克制不住声音的轻微颤抖,“他是第二个孩子,他母亲如果还活着,今年也是62岁。”

“你的意思是,他——”安德烈看着高新野,对方眼里有他这辈子都没见过的绝望。

他听到高新野说:

“——他希望四年前,死得是他自己。”

第27章你得写完

在醒过来之前,简成蹊不是没有做过梦。

他梦到了小时候,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他看到了自己的小时候。他的母亲林英在泡奶粉,他的父亲抱着他坐在沙发上,七八岁的简鲤抓着他的手,嘀嘀咕咕地哄,说弟弟不要哭,马上就能喝到奶粉了,马上就好了。

“爸爸你笑什么啊?”简鲤哄得那么认真,一向沉默寡言的父亲反而勾着嘴角笑。

“你弟弟比你小时候闹腾多了。”他父亲说。

“也比你胖,”林英在摇奶瓶了,“你看你弟弟,这腿和胳膊一截一截的,跟藕一样。”

简鲤也笑:“跟藕一样,那不是小哪吒嘛。”他戳小成蹊白白嫩嫩的胳膊,自顾自地问:“你这么闹腾,以后会不会真的变成哪吒啊?不过没关系,你尽管开开心心的,哥哥罩你!”

简成蹊当然没有变成哪吒,越长大也越听话懂事,但比他大六岁的简鲤一如既往地履行小时候的承诺。村里的老婆婆闲话多,见到小成蹊会指指点点,说简家经济条件也不算好,怎么又生了一个,估计是意外怀孕,简鲤脾气冲多了,会跟那些老人家吵起来,老人家说简鲤不尊老,简鲤怼回去,说他们不知道爱幼,他凭什么要对为老不尊的人讲礼貌。

“别听他们瞎说,爸爸妈妈对我们的爱是一样的。”简鲤当时这么和小成蹊说,“以后村里有谁再说这件事,你就告诉哥哥,哥哥帮你骂回去!”

他那时候三岁吧,他的哥哥九岁,就在村镇的小学读书,之后的初高中也很普通。后来父母的小事业有了起色,能让简成蹊享受到哥哥从未有过的教育资源。简鲤从未表现出嫉妒,就算亲戚阴阳怪气地说父母在简成蹊的教育上砸的钱多,简鲤也会当着他们面反驳,说那是因为简成蹊自己够聪明,够争气,不像某些人的孩子,就算送出国也镀不了金。

他是真的喜欢这个弟弟,每次看到简成蹊的成绩单,他都又得意又高兴,真的要说遗憾,就是他没能和父母一起去开简成蹊的家长会。

他也永远站在简成蹊这边。父母后来拼命地挣钱,很少陪伴和关注简成蹊,所以每次坐在一起吃饭,他们都会争分夺秒地说简成蹊哪里做得不好,需要努力,很少夸他表扬他。他父亲就很不是很喜欢简成蹊把大部分零花钱生活费都用来买书,眼睛都看近视了,简成蹊自己不知道怎么解释,简鲤就会说,那总比他把钱用在打游戏上好吧。他高中没写故事,有一部分原因是他母亲在未获得允许的情况下翻了他之前的笔记本,就跟他促膝长谈,说还是学习重要,不要写这些有的没的。简成蹊多听话啊,他也不觉得自己能写成作家,能出书,就乖乖地不写了,简鲤为此可惜了很久,还劝过他不要放弃。

他从没觉得简成蹊的出生夺走了原本属于他的来自父母的爱,他还把自己的爱和关心毫无保留地给简成蹊,在这个思想保守和传统的家庭里,简鲤是一个好得不能再好的哥哥。

但去世的不仅仅是简成蹊的父母,也是简鲤的。他从小到大有多照顾这个弟弟,当他从此也没了家,他就有多恨。简成蹊也恨啊,恨自己,为什么死得不是他,为什么他会出生,他多希望自己没有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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