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远掸掉身上的土和沙,觑了满头热汗的陶安然一眼,“书包收着了?”
“收着了。要不下回你买个钢铁侠的,”陶安然边拍土边说,“凑七个,召唤灭霸。”
祁远勾起嘴角一笑,“都不是一个宇宙的,恐怕有难度。”
“啊,”陶安然恍然回神,“是。”
祁远从兜里摸出烟来叼上,“不跑了?”
陶安然低头卷起耳机线,“明天继续。”
祁远抬手一指,“就你那胳膊,等回头跑歪了,恐怕要长出十八根骨刺来。”
陶安然仰面看他,“那我自带狼牙棒,就问你怕不怕。”
祁远盯了他一秒,险些笑岔气,笑到一半,听见陶安然肚子惊天动地的一声吼,于是又笑得放肆了些。
陶安然一脸不苟言笑的严肃,“我砸你笑穴上了?”
祁远:“是。”
两人过了操场边的窄门,一前一后贴着避风的小道穿回家属院。三分钟的路程,谁也没多话,只能听见彼此踏在青石砖上的脚步声。
祁远目光落在前面陶安然的头发璇儿上,突然就想上手揉一把——不知道同款发型不同头型揉起来有多大不同。
当然,他手欠的想法仅止于想一想,没能落到实处。
陶安然是个表里不一的炸雷,他还没徒手拆雷的喜好。
“为什么把头发剃了?”祁远问。
陶安然看他一眼,拍了一巴掌弄亮了楼道的等,“热。”
“……”作为聊天终结者和书包终结者,陶安然发挥稳定,完全没有被人篡位的可能。
随即楼外西北风大作,一阵寒风钻过来,吹起了满脖子鸡皮疙瘩。安静的楼道里,陶安然肚子又一阵响,响出了荡气回肠的气势。
祁远叹口气,“汤面加荷包蛋,吃不吃?”
陶安然转回头,站在高他两阶的楼梯上,居高临下地点头,“谢了。”
祁远笑了声,“客气。”
祁远家里的家具都是老式的,有的甚至只在陶安然遥远的记忆里出现过。暗木色的推拉玻璃柜里摆着一只独眼钟,钟的形状像只“凸”形盒子,只不过脑袋顶圆润了些。
秒针咔哒走过的声音让时间变得仿有实质,陶安然被暖气热回来的四肢带动了半天没动的神经,懊恼地想:我怎么就厚着脸皮跑人家蹭饭来了?
这还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进门时候,还被祁远的姥姥兜头问候了一遍。祁姥姥是个热心肠的老太太,一听说陶安然在外头跑了大半天还没吃口热乎饭,非要去厨房给他热烧鸡。要不是祁远拦着,这会儿已经开火架锅了。
祁姥姥身上穿的夹袄让陶安然想起他已故多年的奶奶,对老太太有种天然的亲切感,尤其是拉着他塞奶糖的时候,陶安然鼻子一酸,险些当着祁远的面掉一把“弱鸡的眼泪”。
祁远把姥姥哄回屋,就转身进了厨房,门没关紧,里面传来刀切菜的声音。陶安然溜达过去,倚在门口看祁远切姜末和青菜。
“冰箱里还有几块卤豆腐,你要吃就拿出来热热。”祁远头也没抬,说道。
“没想到你会做饭,”陶安然看他用刀搓起砧板上姜末的架势,“做的还挺熟练。”
祁远打开燃气灶烧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陶安然环顾一圈,过去捡了根葱,“我来剥。”
祁远打量他一眼,“会吗?”
陶安然没说话,径自对着祁远撕下了大葱第一层外衣,“你说呢。”
祁远冲他挑起了拇指。
陶安然的瘦削程度比麻杆儿好不到哪去,好像是肌肉跟不上骨骼的生长速度,整个人单薄得像营养不良。
可打起架又不是一般的凶,还另有一套自己的章法,细瘦的骨肉下像隐藏着一个世外高手的灵魂。当然,这位高手大约疏于技艺,只能零星记得“气”,而忘了“势”。
“挺粗一根,让你剥完成筷子了。”祁远看着陶安然手里只剩细溜溜的一小根葱白,“行吧,也不用切一半搁冰箱了,这根都归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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