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娘慢慢收住泣声,站起身来往外走去,我连忙跟上。孔雀却挡在门前,师娘止步恨道:“你要拦我”孔雀闪到一旁道:“我刚知道他的行踪,但我还要和你说两句话”
我心知定是关于我的事,对师娘道:“弟子先去准备”先出了房门。月儿和如雨早已准备好等待一旁,我们稍等了一会,师娘走了出来,脸色稍霁道:“有人昨日在黎城见到你师傅,他正往回赶,咱们去会他”
众人一听,俱都大喜,我笑道:“师傅果然厉害”月儿娇笑道:“恭喜师娘”
师娘眼睛还是红通通的,却也忍不住笑靥如花,喜道:“累我大哭了一场,以后再和他算帐,咱们快去吧”
我们一行四匹快马从北门出城,只花了个多时辰就到了孟津渡头。渡过黄河后再换马往北,黄昏到了济源。照师傅的脚程,两日时间应可赶到这里。
我们分成四路,找遍济源的客栈却也没有。照理若他要从黄河以北赶回洛阳,这济源是必定要过的,除非他还没到或没在这里住宿。我们又许下重赏请客栈掌柜和小二留意,给他老人家留下口信。待忙完已是天黑,师娘眉宇间微现急色,看不出她平时老爱和师傅过不去,原来两人感情如此深厚。
这路上我已将此事了解明白,楚铃儿当日去见师傅,说三老会决定立师娘为教主,但先要立威,洛阳褚明叛乱的事已过,最好把早先叛离圣教的四股势力首脑的信物抢到手。她说三长老各去一处,本来剩下一处要师娘自己去,但她想替母亲分担,主动要了下来。此事颇多危险,所以要父亲助一臂之力。
师傅虽曾说不想插手教务,但主要是受教中排挤,若能替师娘分忧,却绝不会犹豫,况且还是女儿来求,所以当日两人就出发前往河北。我不由心中痛骂楚铃儿狼心狗肺,难怪师娘会如此伤心,师傅也幸好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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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大早四人又匆匆往北赶,一路仔细留意搜索,却并未发现。这晚到了高平,众人不由担心起来,高平离黎城不过两百里路程,师傅无论是骑马还是步行,都应该早过这里,但仍没他的踪迹,要么是错过,要么就是发生了其他事。大家神色都不好,只是没人说出,吃过饭就早早休息。
第三日四人更是一路狂奔,午前就到了黎城。刚进城门,第一眼就看到了师傅他老人家,我顿时浑身大震,热泪夺眶而出。师傅懒懒的坐在客栈饭厅对着大门的桌子旁,高兴的看着我们,除了面容微微有点憔悴外并无异样,但我却看出他体内生机已绝,只靠精深的内功修为勉强维持着生命。我冲到师傅跟前,扑通跪下哭道:“师傅,弟子该死弟子来迟了”
师傅慢慢将我扶起,笑道:“我本以为再也见不着你们了,却不愿就这样而去”师娘和月儿早哭成了泪人,如雨这才知道,抱住师傅的双腿哽咽道:“师傅,你不要丢下我们”
师傅纵然洒脱,也有些伤感了,声音微变道:“我能最后见你们一面,再无遗憾破儿,把雨儿扶起来咱们回房吧”
我扶起如雨,师娘和月儿扶着师傅回到房间。师傅大愿得偿,此刻心神涣散,再不能挽回去势。师娘扶他在床上躺下,哽咽道:“都怪我没好好教导铃儿见羽,你还有什么事就吩咐吧”
师傅握住师娘的手柔声道:“不,是我负了你,她从小就没有父亲,这都是我的错”
师娘再忍不住,趴在床边大哭起来。师傅怜惜地抚摸着她的头发,叹道:“我没做到的,会交给破儿来做破儿”
我知道师傅心意,跪到床边呜咽道:“师傅放心,弟子定会协助师娘完成心愿”
师傅指指如雨道:“雨儿”
我点头道:“弟子一定让如雨报得家仇”
如雨见师傅这时还挂念着她的事,大哭起来。
师傅点了点头,吸了口气,道:“我要和破儿单独说几句话”
月儿和如雨扶了师娘出去,师傅待她们关上房门,断断续续道:“你不要难为铃儿,她不过是受人蒙骗”
我痛哭道:“弟子会尽力好好诱导师妹”
师傅脸上泛起红光,欢喜道:“好徒儿,师傅这辈子最得意的事,就是收了个好徒弟”
我恨声道:“弟子会杀光仇人,师傅放心”
师傅淡淡一笑,道:“我还有件事要托付给你,你一定要办好”
我应声道:“师傅吩咐,弟子一定做好”
师傅紧紧抓住我的手,眼中露出凌厉的眼神,道:“刚才你们进城的时候,我觉得你们四人就象是一家人,我要你好好照顾金铃,你明白吗”
我点头道:“是,弟子定会辅佐和保护师娘,完成圣教一统愿望”
师傅摇头,手指紧紧箍入我的手臂,喘息道:“不,你没明白,我要你好好照顾金铃”
我大惊望向他的眼睛,师傅的眼神充满渴望请求和怜惜,我这才明白他先前说没做到的会交给我来做的真正意思,讶道:“师傅”
师傅的眼神逐渐涣散,却仍是充满请求,微声道:“你答应我”我来不及思考,用力握住他的手,哽咽道:“是,师傅”师傅的手紧紧抓住我的手,眼睛慢慢合上,就此溘然长逝。
我只觉强烈的怨气郁结胸中,全身真气逆乱澎湃,只恨不得仇人就在眼前,立即能杀过干净。真气上逆直冲喉间,不由厉声长啸,充满暴戾杀戮之意。
师娘冲进房内,怔了一怔,扑到师傅身上大哭起来。
师傅竟已让客栈将自己的后事准备妥当,显然作了最坏打算。我将哭泣着的月儿和如雨拉了起来,她俩见我面无戚容,似乎已不再悲伤,微微一愣。我淡淡道:“不要让师娘太伤心,如雨,你陪师娘去房间歇息;月儿,你和我给师傅净身换衣。”
师傅身上的伤共有三处:一是胸前一掌,功力最浅,手印最小最淡,想来是楚铃儿暗算所致;一是左肩中的一拳,打断了他的锁骨;致命的则是后心上的一拳,拳印乌黑宽大,这一拳震断了师傅的心脉,彻底断绝他的生机。我和月儿默然替师傅净过身,给他换上老衣,装入寿木。我道:“月儿,你歇息会吧,我给师傅守灵”
月儿摇头道:“贱妾陪着相公”
我点了点头,拿起从师傅留下的一块令牌思索道:“这想来就是河北原先教中首脑的信物,霜雪定是和他一起布下陷阱等师傅踏进去你拿去给师娘吧”
月儿应了一声,拿了出去。片刻返回皱眉道:“相公,师娘似乎很不妥,本来就呆呆的,给她令牌后好象更严重了,我和如雨说什么她似乎也没听见”
我叹道:“是我欠考虑,不该给她的”
月儿道:“想不到师娘武功这么高,还是挺不住如雨说点她睡穴,我想师娘现在心神涣散,不如相公去用摄魂大法让她歇息”
我点点头到了隔壁房中,师娘果然一副失神模样,眼神呆滞,握着那令牌喃喃自语。
我握住她的手,柔声道:“金铃”
师娘浑身一震向我望来,展颜欢笑道:“见羽,你回来了”
我没想到她竟脆弱到如此地步,若不马上制止,说不定会心神大伤,从此神智不清,微微一笑道:“是呀,你怎的这么晚了还不歇息”
师娘笑靥如花道:“你不在我身边,我睡不着”
我微笑柔声道:“让我哄你睡觉吧”
她拉着我的手道:“你可不许走开”
我将她抱了起来,师娘嘻嘻一笑,缩在我怀里,幽香扑鼻,我心中却一片黯然。我将她温柔的平放在床上,拉过被子替她搭上,轻轻拍着,柔声道:“乖,快睡觉吧”
师娘握着我的手,闭上了眼睛,片刻呼吸深沉和缓起来,嘴角尤自带着笑容。我知道她心神大伤,这一觉会睡很长时间,对如雨道:“你跟我来”
我走到师傅灵柩的一侧,对月儿和如雨道:“你们过来”两人走了过来,我望着师傅道:“这番话我要当着师傅的面说出来”顿了一顿道:“你们可知师傅后来要我做什么”两人摇头,我道:“师傅要我象对待你们一样对待师娘”月儿和如雨大讶,我望着师傅道:“我已答应了师傅”又望了月儿和如雨一眼,道:“我不勉强你们,尤其是如雨,你我之间有名无实,大可”
如雨道:“相公不用说了,贱妾和月儿都不会”
我摆手肃容道:“这是江湖上的大忌,此事一旦泄露,我就会成为武林的公敌,比萧昭业更为不耻百倍。你俩去师娘那房间好好想一想,明日再告诉我结果吧”
如雨和月儿对望了一眼,月儿道:“贱妾陪着相公,如雨你去照顾师娘”如雨点了点头,对我福身道:“相公,贱妾告退”转身走了出去。
我望向月儿,她微笑道:“相公,贱妾和如雨绝不会离开你的有什么事咱们一起承担”
我望着她坚定的眼神,点了点头,心里着实舒服了许多。
师娘天未亮就醒了过来,虽神智清楚,却一副心死模样。
我请示道:“师娘,师傅的后事如何处置”
师娘道:“他一世漂泊,只有长安悬壶药堂勉强算个家,咱们带他回去吧”
我心想此事应当急办,就顾不上许多规矩,当即安排了两辆马车,带着师傅的灵柩从原路回去。这一路上师娘不再过问任何事,只是独自静坐,也不让如雨和月儿劝说。
这一日又过了黄河,咱们一行向西往长安驶去。不到半日孔雀便追了上来,月儿和如雨两人避到灵车上让他同师娘说话。片刻孔雀跳下马车向我们这边走来,我对月儿她们道:“你们去吧”
孔雀看着灵车上的牌位,叹了口气道:“姐夫,阿火对不起你”竟跪下磕了三个响头,然后跳上灵车坐到我身旁道:“也许你们外人不会明白,我也是迫不得已,圣教不能再这样没落下去,很多人已经丧失了原来的信仰”
我心想反正人都死了,叹道:“不仅外人不能,师娘也不能理解”
孔雀叹道:“我姐姐她再怎样还是个女人”
我微微一笑,没有言语。孔雀等了一刻,道:“河北原来的烈火长老任东林被一剑穿心,令牌被夺,手下两大力助洪秋生吴昌隆一死一伤,现在河北各股势力乱成一团,明月好象也受了重伤,霜雪带着她不知所踪,至今没有消息。”
我笑道:“我师傅拼死也要替师娘拿到那块令牌,想来当时甚是激烈”
孔雀沉默半晌,神色黯然道:“铃儿那丫头当时就被吓傻了,姐夫如要伤她,再多个脑袋也没了。我本不知她要去插手,她一直就喜欢去缠三长老。但后来知道了却没阻止她那日你们刚走她便回来了,就象变了个人,使女说她睡梦中也时常尖叫。”
我默然片刻道:“我师傅并不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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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雀点了点头,道:“三长老原打算事后就正式立金铃为圣教主,连决议都拟好了。他们比我看得准,姐姐现在这样子,大权还不是在他们手上,而且表面上是响应雷霆和雾泽的建议,所以这两个地方也不能有异议。只不过绝没料到清风会死在你手/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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