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锐也就同意了,正商量具体的细节,张五金手机响了,是李求金打来的。
“老弟,我前天去省里开会了,你老表停职的事,我才知道,这种群体事件,不处理一下不行,不过你放心,稍微冷一下,我把你老表另外调一个地方,去哪里,你给句话就行。”
李求金这话,纯粹就是江湖口吻,他就是要跟张五金讲义气,张五金也确实不能不感动,道:“谢了李哥,不过这事,我的想法,哪里跌倒的,要从哪里爬起来,我正跟国安的尚局长在商量,那个箩祖,宣扬封建迷信,而且跟海外邪教有牵扯,尚局长的意思,可以把他们一网打尽,我们有个计划,还请李哥你配合一下。”
他这话,让李求金在那边着实愣了一下。
这一向,李求金就是逮不着张五金,无法送人情给他,这会儿好不容易逮着张五金的表哥,而且这事还不算小,算是一个人情了,他是市委书记,也刚好就在他的掌控之中,所以特别热心,结果呢,张五金突然把国安扯了出来,竟然要哪里跌倒哪里爬起来,竟然只要他配合一下。
晕死啊,堂堂市委书记,想要送个人情,居然送不完整,可没办法,小木匠手眼通天,有这个本事,他能怎么办,只好打哈哈:“好啊,老弟你神通广大,哥哥我一切听你的,你说,我照做。”
“李哥你这话是打我脸了。”
张五金客气两句,把跟尚锐商量好的,大致说了,李求金自然全盘应下。
尚锐听到那边是阳州市委书记李求金,也微微惊讶了一下,不过也不太当一回事,他们这种世家子弟,人情交际,满世界都有,认识个把市委书记,没什么了不起的,不过张五金跟李求金如此之熟,让他有点儿讶异而已,李求金这个市委书记,是苏威的关系上去的,他当然不知道了。
尚锐还得跟上级请示,得了批准,即刻动手。
箩祖这会儿不在北祟了,在郑家村,郑贵扶率郑家村民冲击市政府成功,借风扯蓬,要请箩祖唱三天三夜天箩大会。
如果是秘密抓捕箩祖,人越少越好,但要公开揭露箩祖的把戏,却是人越多越好,正是个好机会。
下午,各方面都准备好了,尚锐带着张五金,飞车赶到郑家村。
郑家村外,一块大空地上,搭了一个大戏台子,张五金等人到的时候,箩祖正站在台上三张叠起的八仙桌上,装神弄鬼。
339官威如山
这老猴子也确实有点真功夫,他穿着八卦衣,一手宝剑一手符纸,在八仙桌上绕来绕去,速度飞快,身法极为灵活,真如一只灵猴一般。
张五金远远看了一眼,暗叫:“这不是篾匠的把式吧,看来有罗教的传承,完全神道化了。”
他只当看戏,但周围上万百姓,却看得如醉如痴,很多人手中都捧着香,有些特别迷信的,甚至直接就拜伏在地上。
张五金看到了郑贵扶,还看到了宋有元,这个可以理解,宋有元本就是跟郑贵扶勾结好的,现在把胡思想弄下去了,他只是暂代,这时候他如果宣布,跟郑家村达成了协议,路可以继续修了,那就显示了他的能干,他的代主任,估计就能扶正了,这会儿当然就要来装装样子。
看着宋有元双手捧着香,低眉顺目,一脸虔诚的样子,张五金心中冷笑:“越是奸滑的人,好象还越信神佛啊。”
其实官场上就是这样的,勾心斗角,你死我活,不过他屁股坐胡思想一边,自然看宋有元不顺眼,实际上,宋有元的做法,无可非议,因为大家都这样。
警笛突然响起,然后是大车大车的武警开过来,把群众分片隔开,把戏台子围了起来,郑家村所在的镇就叫郑家镇,镇长郑石头拿着高音喇叭上台喊话。
群众本来有些骚乱,但郑石头一喊,跟大家无关,只是反封建迷信,到是安定下来。
郑贵扶宋有元等人给围在戏台子前面,郑贵扶一脸愤怒:“谁说是封建迷信了,你们怎么能乱安帽子。”
郑家的宗族势力极强,郑石头虽是镇长,辈份比郑贵扶低得多,事实上,在郑家镇,任何镇长要想坐得稳,一定要得到本家人的支持才行,所以面对郑贵扶的愤怒喝问,郑石头有些气虚。
“我说是封建迷信。”
张五金走过去:“你们不但是封建迷信,而且利用迷信妖言惑众,欺骗群众,阻碍工程施工,更煸动群众冲击政府,这已经不仅仅是迷信,而是犯罪了。”
“你?”
郑贵扶不认识张五金,不知道是哪路神仙,宋有元却是认识的,顿时就出奇愤怒了,张五金一个临时工,居然来这里大言不惭,简直岂有此理嘛:“你已经被开发区除名了,开发区的事,轮不到你来掺和。”
“谁说他被开发区除名了。”
突然有人接口,却是李求金从一辆小车上下来了,他气势就足了,大步过来,手指着宋有元:“你叫什么名字,你能代表北祟开发区吗?”
紧跟在他后面的郑强忙凑近说了一句,自然是介绍宋有元了。
李求金不认识宋有元,这太正常了,但宋有元必须得认识李求金,给李求金一指,顿时黑脸发紫,刚要开口,李求金却手指一拨:“你闭嘴,站到一边去。”
李求金在张五金面前亲近随便嘻嘻哈哈,实则他从强势的市长转任更强势的市委书记,官威之重,当真如泰山压顶,宋有元立时噤声,再不敢吱一声儿,只是怨恨的盯一眼张五金,可惜张五金根本不看他。
李求金喝住了宋有元,转头对张五金道:“小张,你继续说。”
张五金点点头,看一眼台上的箩祖,箩祖多经风雨,面色到没怎么变,眼晴微微眯着,眼眸里的光象针一样。
上次他跟张五金对了一眼,他闪开了,这一次,他却直看着张五金。
张五金反而不看他了,转头看郑贵扶,郑贵扶当然也认识李求金,不过他一个村支书,官帽太小,对李求金的畏惧,反不如宋有元,而且他是郑氏的族长,事关郑氏,他就算害怕也得撑着,所以反而是一脸愤怒的样子。
张五金道:“郑支书,你是不是不服气,觉得箩祖在你们祖坟前面埋土中一个小时不死,所以他的话就不是妖言,而是事实,是不是?”
“是。”
郑贵扶一昂头:“箩祖埋我郑氏祖坟之前,两个小时不死,这是我郑氏万目所睹,绝对假不了。”
“事不假。”
张五金点头:“但他话假。”
“什么意思?”
郑贵扶没明白,瞪着张五金。
“箩祖在郑家祖坟前面埋了两个小时,不是因为你们祖坟是块仙地,而是因为他的那只箩。”
即然是天箩大会,箩祖的箩当然也带来了,摆在一张八仙桌上,还供着香。
张五金拿手指了一下,道:“郑支书,如果我告诉你,只要人藏身那只箩里,无论在哪个地方,哪怕就是在这戏台子前面,埋两个小时也不会死,你信不信?”
“我不信。”
应声的是箩祖。
他冷笑一声,跳下桌子,随手把八仙桌上的箩拿了下来,转头看着张五金:“来来来,你也来箩中坐一下,到土中埋两个小时,不,我只要你埋一个小时就好,一个小时不死,我就承认我是妖言惑众。”
张五金是带了箩来的,最初的想法,是坐驼篾匠做的箩,到没想到箩祖会这么大方。
当然,箩祖这么大方,有他的鬼心思,张五金可以肯定,他一定把立柱上的竹签抽掉了,如果张五金不识玄机,真要直接钻进箩里,那就必死无疑。
张五金哈哈一笑:“那就一言为定,郑支书,你来指,任何一个地方,挖一个坑,我坐在这只箩中,我死了,那没什么话说,郑家祖坟确是仙地,但如果我没死呢,你怎么说?”
郑贵扶犹豫了一下,看箩祖,箩祖冲他暗暗点头,他放下心来,上前一步道:“如果你赢了,那自然是箩祖妖言惑众,但如果你输了,政府必须公开给箩祖道歉。”
“可以。”
李求金应得非常痛快,强势主官的好处就在这里了,能做主,敢拍板。
针尖对麦芒,那就没什么说的了,郑贵扶对戏台子上的箩祖一抱拳躬身:“请箩祖。”
箩祖点点头,把箩递给郑贵扶:“就在这里挖个坑就行。”
340赌赛
“就在这里挖个坑?”
郑贵扶看着张五金。
“可以。”
张五金点头:“不过这箩我可以先看一眼不?”
郑贵扶看箩祖,箩祖毫不犹豫的点头,他并不知道,他箩上的玄机,已给张五金看破,非常自信。
“给他看。”
箩祖冷笑一声:“不过我也有个要求,呆会入箩的时候,要搜身,你不能带着氧气瓶下去。”
郑贵扶恍然大悟,连连点头:“对,对。”
转头愤愤的看着张五金:“呆会我们要搜身。”
“行。”
张五金还故意稍稍犹豫了一下,给箩祖造一个错觉再说。
张五金拿了箩,正如他猜测的,箩祖把箩筐立柱上的竹签抽掉了,插在箩盖里,气场没成,这就是一只死箩。
张五金装做不明玄机,拿着箩左看右看,甚至把箩盖盖上后,还用手压了压,似乎是在试箩的承土能力。
箩祖本来就极为自信,虽然他从张五金的眼光中,看出张五金眼光凝重坚实,身上应该是有功夫的,可只要张五金不识箩上玄机,功夫再高,也是死路一条。
“看来是练了两天气功,能憋个几分钟气,以为只要箩能撑住土不压下来,就不会憋死,哼哼,今天我看你怎么死。”
他心中暗暗转着念头,甚至隐隐约约有些高兴,张五金若是赌赛输了,死在了箩中,将更增他埋土不死的神奇性,更增他的名头。
这时郑贵扶已经叫了人来挖坑,箩祖的坑,他只挖了两米左右,这个坑,却直挖了两米四五。
张五金根本不去看,而只是装模作样的琢磨那只箩,尚锐等人也围过来,然后身子一拦,张五金趁机把箩盖上的竹签抽出来插在了立柱上,箩中立即充满了气。
所谓不怕不识货,只怕货比货,张五金先觉得驼篾匠做的箩,已经很厉害了,气场很强了,但与箩祖这箩一比,还是要差一些。
当然,这不见得就是箩祖的手艺强于驼篾匠,因为箩祖做这种箩,是专业的,而驼篾匠却是在糊里糊涂的做,所以真要说起来,只凭照片就能做得分毫不差的驼篾匠,手艺还要在箩祖之上。
坑挖好,尚锐几个把箩放进坑中,为免箩祖发觉,张五金当然不会再让箩祖的人去碰那只箩,然后就是郑贵扶来搜身。
“你别摸我。”
张五金手一扬:“你一大老爷们,又满手的茧子,摸得我难受,我自己脱了衣服好了。”
他这话说得周围人哄笑,郑贵扶虽然恼了他,也忍不住想笑,道:“行,你自己脱了更好。”
张五金脱了衬衣长裤,里面就一条三角脱裤,秋雨给买的,黑底带黄条纹,很小很性感,秋雨以前较为保守,跟了张五金大半年,越来越有自信也越来越有情趣了,尤其是里面的内衣裤,无论是自己的还是张五金的,都相当的潮。
张五金脸蛋长得漂亮,身材也不错,他这一脱,别人不说,尚锐先在后面起哄了,周围顿时一片哄笑声,尖叫,口哨,姑娘小媳妇的笑声,乱成一片。
张五金是个爱发骚的,当然,也是为了迷惑箩祖,他还笑嘻嘻的四面抱拳,又屈起胳膊鼓了几下肌肉,最后来了个绝的,居然一手抚胯,做了一个送胯的动作,更招来无数口哨尖叫。
箩祖一直在台上冷眼看着他,眼见他发骚,心下更连连冷笑:“多骚一下吧,这一辈子,就骚这一次了。”
宋有元也是一脸的讥讽,到是郑贵扶实诚着点,脸上微有点笑意。
张五金拉开裤头,道:“郑支书,这里面不要看了吧,一只小鸟。”
郑贵扶终于忍不住笑了一下,道:“小鸟我就不看了,你下去吧,不过最后我要劝你一句,认输算了,为公家的事,丢了自己性命,划不来。”
“多谢关心。”
张五金一抱拳,跳下坑,就要入箩,箩祖却突然在台上叫道:“把鞋子脱了。”
张五金穿的是皮鞋丝袜,跟平常人脚上穿的也没有区别,郑贵扶犹豫了一下,道:“对,你把鞋子脱了。”
张五金嘿嘿一笑,看着箩祖,箩祖也看着他,张五金点点头,把鞋子丝袜也脱了下来,光脚钻进了箩筐里,尚锐亲手帮他盖上盖子,临了却也有些担心:“老五,行不行,不行就算了。”
张五金露齿一笑:“男人能说不行吗?”
“你个骚公子。”
尚锐嘿的一笑,盖上了盖子。
张五金没摆什么五心朝天式,他没练过,强行去摆反而难受,就是一个自由盘,感受着箩中浓厚的气场,只觉得特别舒服。
这时外面开始填土了,张五金先没什么感觉,后来有土打到箩筐上,他心中猛然跳了一下,突然极度害怕起来:“万一这箩另有玄机呢,或者,突然出毛病了呢,那我不是真要给活埋了?”
他瞬时就有一股冲动,要站起来,钻出去,不玩了。
不过这个念头只要心中闪了一下,就强行压住了,这个时候说不玩了,当着这么多人,还不愧死?别人不说,就以后都不好再跟李求金尚锐见面吧,李求金还好,尚锐简汉武几个,他以后难道还有脸面见他们吗?
“命要紧,皮要紧?”
他心中纠结,突然想到秋雨:“雨姐当然希望我活着,但我要是这么胆小怕死,她也会没面子,红姐更会看我不起。”
这么想着,一股悍气生将出来:“就算这箩另有古怪,气场突然消失,以我的功力,就借这一箩筐气,撑一个小时,绝不成问题。”
心中念头一时通达,紧张的情绪就消失了,盘膝坐好,全身放松。
他从网上和一些书上,看了不少气功功法,可他不敢练,谁知道真的假的啊,就如他匠门中,谁会把真功夫全盘托出来啊,别说全盘托出,就算偶露一角,也还要装神弄鬼的掩饰过去,气功肯定也是一样,他信不过,所以也不去练。
但有一个最基本的原则,却是错不了的,意守丹田,无忘无助,这是一切气功的或者说静功的总则,绝不会错,也骗不了人。
341箩祖发狂
张五金持着这个总则,感受着箩中浓厚的气场,舒服得只想睡过去,他的气息本就深长舒缓,而箩中独特的气场,更让他进入了体呼吸的境界,几乎是不必用口鼻呼吸了,气息从全身十万八千毛孔,自由进出,再无半丝滞碍。
张五金在黑暗的地底舒服得想要睡过去,而地面上数万人,却如大灶上的水,几乎要烧滚开来。
箩祖埋土中不死,已经是神迹,但那到底是箩祖,而张五金,一个谁也不知道的人,居然也敢活埋进土中,这真的是大埋活人啊,有比这更爆炸的新闻没有?
几乎所有人都莫名其妙的兴奋起来,或者悬着心,或者跳着脚,急切的盼望着结果。
戏台子上的戏早不唱了,戏台子四围,不但没一个人散去,反而越来越多,嘈杂的声浪,更是数里之外都能听到,叽叽喳喳,说的都是张五金的生死,有那赌性重的,甚至已经开了盘口,资金据说还不是个小数。
即便李求金,也有些担心,虽然张五金事先说得信誓旦旦,可他还是怕啊,张五金真要死在这土里,嘿嘿,他这市委书记,也就当到头了,即便上级不因他这莫名其妙的决定处理他,苏威和简家也绝不会放过他。
“尚局长,小张的这个行动,有把握没有?”
他忍不住去问尚锐。
尚锐其实也没把握,不过都这会儿了,张五金都埋土里面去了,无论有什么后果,都得要撑着,点点头:“我们事先经过严密策划的,应该没事。”
这样的计划,他其实也是担了极大风险的,一旦失败,他的前途基本上也就算到头了,但做为世家子弟,天生就有一种近似于傲慢的傻大胆。
世家子弟大都差不多,要么就不做事,比街上的烂仔还烂,一旦下决心去做一件事,就特别的大胆,雷厉风行,敢打敢冲,敢作敢当。
有了尚锐这句话,李求金一颗心也稍稍放下来一点点,两个人闲聊着,时间一点点过去,他的秘书郑强也是郑家人,则悄悄的去做郑贵扶的工作。
郑强是知道张五金的能量的,更知道张五金在李求金心中的份量,这件事,张五金赌赢了还好,要是输了,那就是滔天的大祸,宗族势力,一些小地方有用,真的跟政府硬碰硬,那就是取死之道,真以为你赢了就是赢了啊。
输了反而好,赢了你就是个死,再强的宗族势力,也绝对挡不住一个市委书记的雷霆之怒。
时间说慢就慢,说快也快,万众期待中,终于到了一个小时,郑贵扶立刻站出来:“时间到了,挖出来。”
他声音已经微微有些颤抖了,给郑强前后一分晰,违反合约,阻碍政府工程,冲击市政府,最后利用封建迷信,害死国家工作人员,这完全是死罪了。
可以说,今天只要张五金死了,他郑贵扶就一定会陪葬,郑家其他人也逃不掉,策划的,组织的,包刮那些阻拦施工的老棒棒,都有牢狱之灾,李求金将会象勤快的主妇拿鸡毛惮子扫灰一样,把郑家人扫一大堆进牢房。
郑贵扶相信,李求金绝对下得了手。
到这会儿,他真的有些后悔了,不该一时起了贪念,听信了宋有元的支使,他忍不住看了一眼宋有元,宋有元黑着脸站在那里,到跟个没事人一样。
这是典型的官僚嘴脸了,有事你担着,有功我捞着。
“王八蛋。”
郑贵扶忍不住暗骂。
在郑贵扶的催促下,土挖得也算快,终于现出箩盖,尚锐忍不住了,抢先跳下去,双手拿着箩盖,一下就掀了开来。
张五金盘膝坐在箩里,闭着眼晴,尚锐急叫:“老五,你没事吧。”
伸手就要去扶张五金。
张五金突地一伸手:/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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