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陌生的土地上,看着大地回春,一派绿意盎然。以往每逢这个时候,长安的梨花应是开了,我又会背着阿瑜到街上去看梨花,再买些梨花膏回家...
过了这么年,我竟快要忘记了当初是为什么而去看梨花。
我与太白兄天各一方,我甚至不知道他是否还活在世上,我记得浩然兄从前对我说过,他放不下的是我......
我有时很后悔,后悔没对他亲口说出,我心悦于他。后悔那个大雪天的东石门没有拼命留住他。
我看了看手中刚写的一封信,这不知是我寄出的第几封了,我看着窗外被微风吹动的柳条,叹了口气。当你等一个人等得久了,便无所谓等与不等了,因为你知道,等那个人早便成为了你的生活......
就在不久后,我终于打听到了太白兄的消息。时隔好多年,我接收到这消息的时候很是兴奋,可却发现不是好消息,我听闻太白兄因为“从逆罪“入狱了。起因是永王璘谋反之事,太白兄时任永王的江淮兵马都督从事,一齐判刑入狱。
当我知道了这件事后便四处向朋友打听关系,并写了一封诗信传给处理此案件的官员。
只是我始终都想不到,处理此案的人却是一位故人......
高适
当我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往事忽地浮现脑海。
我记得,我与他见的最后一面是在洛阳,那天他将太白兄送我的诗笺弄坏了,我与他吵架之后,他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而今日,他却被皇上任命为淮南节度使,前去征讨永王璘。只是我与他关系破裂,不知他会不会念及以往情分放了太白兄。
可现如今,无论怎样,已是别无他法,我需得亲自去向他求情。
那日,我独自一人骑着一匹瘦马去了。只是路途遥远,我的马儿在路上累死了,之后我便徒步行走,却也不敢歇息,想着太白兄还关在牢里,我便放不下悬着的心。
待我赶到淮南营地之时天已黑了,我看着不远处大大小小的营帐灯火阑珊,头却昏昏沉沉,视线逐渐变得模糊,最后终于晕倒在地。
待我醒来之时,发现自己正身处营帐里。营帐很大,账内放着书案与一张大床,那床很软,我抱着身上的被子,被子也是新的,想着自己有多长时间没有睡过如此舒适的床了,嗯...应是从离开洛阳之后吧。
我又侧头看了看四周,发现书案上竟然放着梨花膏!我不假思索跑过去拿起一块便放到了嘴里,梨花膏在口中化开,香香的,甜甜的,真好吃。
我又吃了好几块才心满意足,想起来要喝水,便四下去寻水喝,账内燃着白烛,昏黄的烛光印在账帘上,我走到屏风前停下脚步,看这样子,我似乎在营帐中用于睡觉歇息的里间。
而军营中拥有如此大私人营帐的人,必是主帅一级的。想到这里,我看了一眼案上的梨花膏,心咯噔一下,莫不是他吧......
这时,我听到屏风后面有人说话的声音,止不住好奇心便偷偷隔着屏风往里偷看。
屏风那边似乎是议事大厅,比里间更加大更加宽敞,整齐摆放着两排桌椅,两边燃着更加大的白烛,把账内照得通亮。
而大厅里只有两个人,皆背对着我,一个人站着,一个跪着。
那个站着的人,身姿挺拔坚毅,身着玄衣劲装,负手而立仿若悬崖劲松。而那个跪着的人,身形和气质却温润了许多,虽跪着,却依然一股浩然之气。
那个玄衣人声音沉稳,却有几分悲切:“恭禹,当真已至此地步了?”
“确实....”那跪着的人叹了口气:“主帅,此时应当以皇命为重,必须讨伐了永王才可去营救雎阳。”
那个玄衣人站在那儿一动不动,过了好久才转过身对跪着的人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待那名为恭禹的人走了之后,我便看清了那玄衣人的模样......果真是高适。
虽然他此时与十多年前变了好多,可我还是能一眼就认出他来,他向来便有一身武将的凌威之气,无论是站着还是坐着躺着,背总是挺得直直的,莫名给人一种严肃压迫感。
我看他正往我这边走来,不禁慌了,立马转身跳上床,闭上眼装睡。我都不太理解自己为什么看到他会害怕,从前分道扬镳之时明明是他做错事了......
听着渐渐清晰的脚步声,我的心若擂鼓,但努力使自己看起来像睡着了。
我感到他似乎在床边坐下了,压住了被子的边沿,心中一紧,就听沉稳暗哑的声音轻轻道:“子美,你醒了...”
我浑身一个激灵。
什么?他发现了!我明明已经装得很像了呀!
接着,我只好尴尬地睁开眼睛坐起身,挠挠头干笑两声:“哇!老高!好久不见啊!”
.......
我在说什么...
☆、军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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