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真是个奇人了。”肖愁一边驾马一边还有闲空跟娄酌扯皮,“近二十年内两次逼宫都是我去的。你说娄斟就不能长点脑子吗,成天磨磨唧唧,现在自己被逼宫了吧。”
娄酌道:“师尊,我们是不是应该先将江武侯解决?”
肖愁思索片刻,道:“你对王城情况比较熟悉,指挥交给你,我就负责打。那个……江武侯在哪?”
娄酌拉住马,皱着眉头眺望皇宫:“定然是守在我们去皇宫的必经之路上。”
“哦,知道了。”肖愁把马掉头,一叠符纸塞到娄酌手里,“你回铄金阁,有事联系我。”
他纵马欲去,被娄酌一把拽住。
娄酌强压住心中的不安,沉声道:“小心。”
肖愁回望他一眼,蓦然轻笑,将手抽出来,吹了个轻快的哨子,在王城的寂静中踏出一片乐音。
娄酌向铄金阁去,铄金阁建在王城近三十年,在中原武林又不倒之威,定然是有自保之力的,娄酌呆在铄金阁基本是不用担心他的安全的。
不到一柱香时间,肖愁便来消息,说没看到什么江武侯,但是现在沈旭在他身边。
娄酌说定然有诈,让肖愁先带着沈旭离开,可是怎料肖愁这家伙把沈旭送到了铄金阁,自己单枪匹马闯入宫中,命两千兵马围守城外。
娄酌在铄金阁中竟被气得失态了,最终是沈旭拉住他,说肖愁二十年前情况更危机也这么过了,不必担心。
娄酌也知道他现在不可能把肖愁带回来,也只好赌一把,看肖愁能否救出娄斟。
然而肖愁不给他面子,传消息让娄酌亲自带兵救驾去,因为娄斟被软禁了。
“放屁,”肖愁回给娄酌消息,“爱来来不来滚。”
他把剩下的符纸收起来,拒绝再与娄酌交流。
正好他带来的人与御林军交战,宫中正乱成一团,没人有空管他这么个人。
他用灵力隐去身形,潜入娄斟寝殿,显出形来,对娄斟道:“走吗?走就跟上。”
娄酌淡淡瞥他一眼:“宫中你不便施展灵力,不必顾及我,保全自己便可。御林军是你引开的吧?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回来,到时候谁都不好办。”
皇宫是龙气最重的地方,龙气属凡尘,修道者其实最避讳这地方,唯恐被龙气伤到自身修为。
肖愁不耐道:“我修人间道。走不走?你儿子还在外边呢,我刚把他叫来。”
娄斟微不可闻地轻轻眯起眼:“肖愁……你知道吗,每次我以为你放下了,你马上就会让我觉得你没放下。当我以为你上心了,你马上就会告诉我你没上心。你这样装,不累吗?”
肖愁挺直背来,微扬起头看着娄斟,猛地咬了下牙:“你就知道就这我那点陈年旧事不放,有意思吗?爱走不走,烦不烦。”
他狠狠拂袖离去,踏步十分用力却没弄出半点声响。
娄斟站在殿中,轻轻抚去圣旨上的灰,眼中竟有了超脱马乱兵荒之外的一抹笑意。
不出片刻,肖愁便又回来,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沉着张脸,问道:“你走不走?”
娄斟把写好的圣旨郑重地交到肖愁手中:“若是我活着,娄酌便是太子,若是我死了,他便登基。他尚且年轻,便由你来做摄政王辅佐他,直到他能担得起一个国家。”
肖愁接过,皱眉凝视着娄斟,咬牙切齿在此时都不适用了,竟怪异地生出了几分吉光片羽般的温柔。
他一字一顿道:“你果然和先帝一样,都是没本事的东西。”
娄斟眼底仍然笑意不减,真是令人惊讶,仿佛就没有什么能让这个位高权重的老人真正动怒,站在红尘纠纷的最中央,却仿佛看破了尘世。
肖愁拽住娄斟的胳膊,直向他也没去过几次的金銮殿跑去,风华剑横在身前,斩杀不少阻拦的士兵,半张脸浸满了血。
他跃上最高一级阶梯,站在战场的中央,吸引来所有目光,无所畏惧一般站在殿堂之上。
这一回,就连娄斟都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了。肖愁冷眼看着下面交战兵马,轻轻咬了咬嘴唇,却由于干燥而直接撕破一块皮下来,流出的鲜血被他抹在唇上,也是异样的风采。
他低声对娄斟道:“承蒙关照这么久,你也就当我为了尽忠孝吧。”
忠之一字好写得很,古来却少有人能做到,缘何?忠非愚忠,否则不如不忠。而若无“割肉奉君尽丹心,但愿主公常清明”的魄力,又怎在大难当头时体现出这忠呢?
肖愁用风华剑割破自己手臂,让鲜血流满剑刃,将剑尖直指天,血珠顺着冷铁滑落,落在他眉心,勾勒出仿若谪仙的旖旎。
“以血祭吾王,封不周下之君。以臣为利刃,愿天降转魄惊鲵,求得吾王功成。”
肖愁的身影蓦地沙哑了,最后竟有子规啼血的尖锐。
这本就只是一个普通的祭祀之术,可只要执念够深,当真能起大作用,代价是生命。而肖愁此时在龙气汇聚的中心,天佑之地,一边是最有可能赢得庇护的,一边是对自己伤害最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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